看著哈莉絲那有些失控的情緒,克爾多沒有辦法,他只能命令手下去商會找人。
不一會兒商會的人就趕到了,來到是一位四十幾歲的中年人。
「你就是商會里的品酒師?」哈莉絲略帶疑惑的問道。
不怪哈莉絲有些懷疑,這位中年人長的真的不像是長年在酒窖里的品酒師。古銅色的皮膚一看就是長期處于陽光才形成的,而且看他的行為舉止,雖然不算粗魯但也絕對談不上高雅,如果不是他兩眼中不時的閃過一絲精光,恐怕和外面的水手沒什麼兩樣。
「很抱歉,商會里的首席品酒師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在下是商會里輪值的管事,因為對酒略有研究,所以會長派我前來看看情況。」那位中年人先瞄了一眼一旁的克爾多,發現負責里特島治安的最高長官克爾多臉上一副無奈的表情,他已經明白了眼前發話的這位小姐身份並不尋常,于是他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懂鑒別酒的好壞就好,先轉過身去。」哈莉絲不耐煩的說道。
「是。」
在那位中年人轉過身之後,哈莉絲隨手拿起兩個酒杯放在桌上,把自己桌上的那瓶花了七百金幣買來的泊蒂納葡萄酒拿起來,倒滿其中的一杯。然後哈莉絲又隨手拿起鄰桌上的一瓶葡萄酒倒入另一個杯子里。
「好了,轉過身來,為我鑒別一下這兩杯葡萄酒的產地和年份。」哈莉絲用惡狠狠的眼神警告周圍的圍觀者,讓他們閉嘴。
「好的。」那位中年人轉過身來到桌前,拿起其中的一杯葡萄酒。和剛才伊克的動作一樣,他先放在鼻尖聞一聞酒香,然後淺嘗了一口。
「這是來自彼迪寧的上等葡萄酒,根據在下的經驗至少已經在酒窖里儲藏了七八年了。」那位中年人用肯定的語氣說著。
他拿的那杯葡萄酒是鄰桌上的那瓶,緊接著那位中年人又拿起了另一個酒杯重復的剛才的舉動。
「恩,好酒。入口醇香,韻味深長,真是好酒。只是恕在下能力有限,實在無法分辨出這酒的產地。」那位中年人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他又喝了一口,然後才向哈莉絲說道。
「說了半天,這到底是不是泊蒂納葡萄酒?」哈莉絲很顯然對這位品酒師的話不滿意。
「哦,原來是泊蒂納葡萄酒啊,難怪如此醇香。泊蒂納葡萄酒是葡萄酒中的極品,一般只有一些豪門貴族才能享受的起,我還從未喝過,今天真是口福不淺啊。還是路德金爵士有門路,我想在我們里特島除了總督大人之外,恐怕也只有路德金爵士有這等財力收藏這種泊蒂納葡萄酒。」這位中年人一听到是泊蒂納葡萄酒,兩眼都放光了,他又趕緊喝了一口,生怕一會兒就喝不到了。
「你……」
看到哈莉絲還想說些什麼,伊克趕緊上前制止了哈莉絲。
「好了,哈莉絲別鬧了,我們下午不是還要去商會參觀嗎?趕緊出發吧。」伊克不由分說拉起哈莉絲就往外走。
臨出門的時候,伊克還轉過頭對那位酒店經理露出一副抱歉的表情,然後隨手將手里的錢袋丟給了他。
看著這一男一女離開了酒店,無論是那個商會來的官員,還是酒店的服務員,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我今天沒心情陪你閑逛,商會你自己去吧。」出了門,被外面的冷風一吹,哈莉絲發熱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被這件事情一鬧,哈莉絲一點敷衍伊克的心情都沒有了。
「那我們一起回去吧,才鬧出那麼大的事情,我也沒什麼心情去商會了。」伊克此時看到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大家都用好奇的眼光看著自己和哈莉絲。
經過伊克的提醒,哈莉絲也覺得周圍異樣的目光很難受。于是他們兩人就乘上了克爾多帶來的馬車。
「喂,在想什麼呢?」在回去的路上,車廂里的氣氛顯得非常冷清,哈莉絲上車以後一言不發的望著窗外,心里不知道在想什麼。也許是看到哈莉絲的臉色不是很好,于是伊克主動打破的僵局。
「沒什麼。」哈莉絲的回答很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好啦,別生氣了。你其實應該高興才是,想不到你們里特島人才濟濟,連一個普通的商會官員都那麼優秀。」伊克沒有在意哈莉絲的態度,他用一種很隨意的語氣對哈莉絲說著。雖然伊克說這話的時候很隨意,但是暗地里伊克卻在注意哈莉絲的反應。
果然伊克的話引起了哈莉絲的注意,她回過頭來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伊克。
「連這種人也算是人才,那我問你,在你眼里哪種人不是人才。」哈莉絲的語氣中帶有一絲輕蔑,看來哈莉絲對伊克的說法抱有否定的態度。
「在我眼中,只有懶惰的人不是人才。」伊克不緊不慢的說道。
恩?伊克的話讓哈莉絲心中一動,此時哈莉絲好像隱隱約約領悟到什麼,但是她就是無法理清自己的思路。
看著哈莉絲那若有所思的表情,伊克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看那個商會的官員從頭到尾就說了四句話,但是這四句話里有不少學問。」
「什麼學問?」哈莉絲不解的追問著伊克。
「你難道沒有發覺嗎?他每一句話都為自己留下退路。第一句話告訴你商會的首席品酒師不是他,換句話說他只是略懂葡萄酒而已,所以如果說錯了也情有可原。」
「第二句話準確的說出了手里那杯酒的來歷,向在場的人顯示自己不是無能之輩。第三句話只夸酒好,卻不說出它的來歷,而且在夸的時候不動聲色的點出這家酒店的背景。至于最後一句話就更高明了,先是順著你的口氣說這是泊蒂納葡萄酒,然後又以價格昂貴為理由,告訴大家自己從未喝過泊蒂納葡萄酒,徹底的把責任給推了出去。」
「我們去的酒店是里特島最豪華的,那個商會的官員不可能不知道這家酒店的背景,而你身為里特家族的二小姐又有魔法師的身份。站在他的立場,無論偏向那邊都不是很妥當,所以保持中立是最穩妥的做法。」
「最關鍵的是他很巧妙的向周圍人暗示這杯葡萄酒產自泊蒂納,而自己卻從頭到尾都沒有承認過這點。能夠用這種方法左右逢源,不但解決了爭端,還將大部分責任推卸出去,你說這種人算不算人才?」伊克很仔細的分析著那位商會官員的話。
哈莉絲越听越覺得有道理,仔細回想起來,好像的確如伊克說的那樣。看著自己真的被那個商會官員給耍了,哈莉絲此時也明白了過來。
「看來伊克先生的觀察力很敏銳啊。」
「哪里,只是踫巧而已。」面對哈莉絲的夸獎,伊克顯得很謙虛。他一臉微笑的搖了搖頭,然後將目光轉向窗外。
「曾經有人和我說過,一個優秀的領導者就是把每個人的長處發揮到極致,而讓他的短處變得與工作毫無關系。所以在我看來,除了懶惰的人之外,所有的人都有適合自己的位置,就看你怎麼安排了。」伊克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似乎回憶起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來。
伊克的這番話不僅讓沒什麼閱歷的哈莉絲內心震撼不已,也讓正在駕駛馬車的克爾多也若有所思。
「也就是說,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哈莉絲似乎有些明白了伊克的意思。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按照這個標準,只有懶惰的人我不知道怎麼安排,其他的人只要他們肯努力,就一定有地方讓他們一展所長。舉個例子好了,如果是我,我會讓那個酒店的經理為我打探消息,因為他工作的那家酒店是里特島最豪華的一家,我相信你們里特島的高層一定經常光顧這家酒店。我想讓他記下每天在一起同座吃飯的客人,對于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將這些情報整理收集起來之後,我就能很快知道,在你們里特島的高層中誰比較有影響力,甚至我還能從中找到很多有用的東西。比如如果兩個平日里關系一般的貴族突然來往密切,那一定有事發生……」伊克今天似乎興致很高,他滔滔不絕的和哈莉絲閑聊起一些用人的看法。
哈莉絲听的很仔細,伊克說的話完全超出了哈莉絲的想象,哈莉絲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這個世界那麼復雜。
當馬車抵達里特家族豪宅的時候,哈莉絲還有些意猶未盡。
「雖然中午的事很掃興,但是听你這番話,我受益良多。我們以後再聊吧。」下車的時候哈莉絲很誠懇的對伊克說道。原本困擾了哈莉絲幾天的難題,伊克三言兩語就向哈莉絲解釋清楚了。
看著哈莉絲離去的背影,伊克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