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交轉,萬物自生。陰不離陽,陽不離陰,此消彼長,運用在心」岳無傷一邊心中念叨剛才二師姐傳授的運氣口訣,一邊按照口訣所講,屏息凝神,呼吸運氣。
剛一運轉心法,丹田中的神秘涼氣,立刻歡快活躍起來,隨著岳無傷呼吸吞吐,漲落不斷。
一炷香已燒過三分之一。
岳無傷呼吸聲越來越輕,間隔越來越長,漸漸微不可聞。
丹田中的神秘涼氣也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漸漸的,丹田似乎再也容納不下這龐然大物,涼氣猛的轟了開來,沿著岳無傷各處筋脈游走,生生不息,輪回流轉。
盧代書臉上笑容逐漸僵硬,輕聲道︰「莫非這小子進入內視了?」
張大豪看了一眼還剩半截的長香,臉上微微一笑,輕輕點頭,沒有說話。
不知道涼氣在身上盤旋了多久,岳無傷只覺得全身上下彷佛吹滿氣的皮球,幾欲爆炸,所有經脈中都充滿了這股清涼感覺,舒服之極。
從手指到腳尖,各處經脈再也盛不下這股細膩不失磅礡的涼氣,氣息逐漸向骨骼,肌肉浸*鍛煉。
淡淡的金青色光華,在岳無傷臉上,手腕等外漏的皮膚上一一浮現,彷佛涂上了一層薄薄的油彩。
體內,涼氣仍在不斷的壓縮,伸展。
「轟——」
岳無傷只覺得丹田處傳來一聲巨響,那些再也容納不下的涼氣似乎終于找到了突破口,沿著脊椎一路逆流而上,直接沖到頭頂,瞬間撕破了天靈蓋,與外界氣息交織融合,輾轉延伸。
「這是」一向冷靜沉著的張大豪臉上驚異萬分,手里指著岳無傷頭頂說不出話來。
已經沒有人再去關心那支早已熄滅的長香,所有人都在看著岳無傷的頭頂。
向往、期待、羨慕以及不可思議的目光,聚集在岳無傷單薄瘦弱的身體上。
不知什麼時候,孫季秋也悄悄站在門外,一臉贊賞的看著眼前這個少年。
一只方圓半尺左右的金色小獸,悠悠浮現在岳無傷頭頂三尺處。
小獸龍頭龜背,身披重甲,其上倒刺林立。短足粗健,穩如泰山。一條鞭狀長尾左右微微搖動不止。雙目緊閉,脖子長伸,口中獠牙森然,張口吞吐岳無傷頭頂沖出的絲絲青氣,顯得極為享受。
雖然這不知名的怪獸個頭不大,卻散發這一種滄桑古樸的氣息,穩如磐石的身形下,似乎,隱藏著雷霆萬鈞的力量。
給人不動則已,一動必是千鈞雷霆的感覺。
冷鐵衣臉上微微顯出潮紅顏色,神色激動,嘴巴張了幾張,竟然破了說話不超三字的習慣,吐出四個字道︰「玄龜法相!」
張大豪幾欲抓狂。這個小師弟,天分實在是,太高了。
煙貝儀眼波流轉,粉女敕的臉上似乎要流出水來,看著岳無傷的目光中,多出了幾許熾熱。
盧代書彷佛蒼老了許多,兩眼無神的看著岳無傷,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青氣越加濃郁,玄龜猛然睜眼,發出一聲嘶吼,四足輕頓,從爪下散發出絲絲朦朧不失溫潤的黃色光彩。
光芒漸亮,玄龜從四爪開始化作點點金色微塵,分散飄蕩在那無窮無盡的青氣中。
片刻後,玄龜消失不見,岳無傷頭頂只有兩道光芒,一金一青,扭結纏繞成螺旋形狀,綿綿不絕。
兩股光芒扭結糾纏許久,最後化作一顆碗口大小的碧綠圓球,旋轉著浮蕩在岳無傷頭頂。
道道金色斑紋在青球上追逐流轉,勾畫出道道玄奧的圖案,一閃即逝。
猛然圓球頂端豁然碎裂,消失的玄龜又從圓球中慢悠悠的露出頭來,青色球殼片片飛落,逐漸露出整個玄龜的身軀。落下的青色碎片在空中盤旋幾周,都逐一投到玄龜身上,泛起一絲波紋,與玄龜化成一體。
玄龜整個身軀漏出來後,體型暴漲,足有兩尺余,原本金黃色的身軀上,多出了些許深綠色的斑紋,龍盤蛇繞,古樸不失玄奧。
左顧右盼,豆粒大小的眼楮里迸發著一種天下唯我的絕倫傲然。
許久,青氣漸淡,玄龜長鳴一聲,投入岳無傷頭頂。
岳無傷身子微微一顫,雙目徐徐睜開。已往清澈見底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沉寂與滄桑,深邃如海。整個人,似乎也多了一種說不清的味道。
看到愣在自己面前的師兄師姐們,岳無傷心里一沉,也許,自己哪里又做錯了?
房間里四人大眼瞪小眼,靜了許久,二師姐煙貝儀才放佛回過神來,兩頰通紅水女敕,竟然發出了一聲長長的申吟。
聲音風騷入骨,婉轉誘人。岳無傷臉上立刻飛起兩團紅霞,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盧代書轉頭向張大豪,聲音說不出來的失落蕭索︰「小五,你看得果然不錯,這個賭是我輸了。」
張大豪聞言,搖頭苦笑道︰「小師弟昨夜才開始修煉,今天就便結出玄龜法相,這等天質,遠非我輩能夠想象。你我都以常人眼光來斟酌這等絕世天才,豈能不敗?」
頓了幾頓,張大豪扭頭向外走去,往日挺拔筆直的身軀,好像多出了幾許駝背,聲音也變得嘶啞粗糲︰「一朝悟道,勝過十年苦修」
「哼!」一聲冷哼從門口傳來,諸人抬臉望去,見師父黑著一張臉皮,站在門口,一雙眼楮向屋里一掃而過,把諸人表情盡收眼底。冷冰冰道︰「張大豪,盧代書,你們修道時間也不算短了,怎麼遇上這等小事,便有道心不穩的情況?」
張大豪、盧代書不敢說話,低頭暗中自責不已。
孫季秋又瞪了滿臉緋紅的煙貝儀一眼,怒聲道︰「煙貝儀,除了這個剛入門的小子,你這個二師姐的修為算是最低了罷?還不快給我滾回去修煉!」煙貝儀如臨大赦,慌忙對師父行了個禮,低頭匆匆從師父身邊溜了出去。
冷鐵衣面無表情,也跟著行了一禮,澀聲道︰「我。修煉。」不等孫季秋說話,急忙也要逃出去。
孫季秋猛然開口道︰「老四,你先等一等!」
冷鐵衣止住步伐,慢慢回過身來,臉上陰晴不定。
孫季秋右手虛空一抓,手里多處了一柄帶鞘寶劍,扔進冷鐵衣懷中,沉聲道︰「這柄仙劍萬里浪是我嶗山僅存下的四把上品仙劍之一,便是你師伯的弟子秦關月也未能獲得,今日把此劍賜你,你要好好珍惜才是!」說罷揮揮手,放任冷鐵衣自行離去。
眼角一掃,又看到低頭自責的盧代書張大豪兩人,高聲道︰「你們兩個還在這里楞什麼?快回去修煉去!」
張盧兩人連禮都忘了行,紛紛奪門而逃。
屋里,只剩下了岳無傷自己一人。
孫季秋目光炯炯,上下盯了岳無傷半響,揮手道︰「你先把這桌上碗筷收拾干淨,隨後去書房庭院打掃。書房門外的七塊試劍石,要用綢子慢慢搽干淨。你記住了麼?」
岳無傷小雞啄米般點頭不止。
孫季秋微微頷首,轉過身去,留給岳無傷一個高大的背影︰「你既然練了神龜伏,便好好參悟其中的道理,未來三月,不許在學其他的十八形,你可明白?」
似乎後腦勺上長著眼楮,看到岳無傷誠恐誠惶的不停點頭,孫季秋身影略微頓了一頓,終于踏門而去。
岳無傷長舒一口氣,正欲去收拾桌子,忽然听見耳邊傳來孫季秋粗獷不失豪邁的聲音.
「抱陰守陽,吞吐由心。靜立含動,陰極生陽」
聲音娓娓道來,連綿不絕,如同黃鐘大呂,在岳無傷耳邊轟鳴震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