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溫柔點 第十章

作者 ︰ 唐杏

第七章

大伙兒和睦融洽,依舊是猛虎寨每日都在上演的情景。

今日風和日麗,若若跟女人們圍在井邊清洗衣物,大家有說有笑,不是聊聊從誰那兒听來的八卦,就是談及自家男人哪一次的豐功偉業,有時也會提起關于自個兒家鄉的往事等等,若若偶爾加入閑談,但多數時間仍是專心手上的衣裳。

「對了,我听我家那口子說,近來有士兵和大人物出入西斐那座離這里最近的城鎮,說在找一位什麼侍中。」

「那個我也听說過。不過一個多月前不是還在稍遠一點的城鎮找嗎?還是九爺受傷那陣子發生的事了,怎麼突然找到這附近來了?那人還沒找到?」

「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倒是來往各國的商旅都說張貼在城里那張尋人啟事,上頭畫的侍中是位美貌女子呢!可惜最近西斐那邊的城鎮村落都是官府的人,寨子里的男人誰也沒見過那張畫像里的人長得什麼模樣……」

侍中……女子?

听到這些,一股古怪的感覺油然而生,不知打哪兒來的焦急情緒催促若若把事情問得更清楚些︰「關于那位女侍中,有沒有——」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這時,一個女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氣還未理順就朝著她們大喊︰「有士兵攻上山來了!快、快逃!」

「什麼?!士兵?哪國的?」

「不、不知道,那些男人叫我們隨便收拾收拾,帶上孩子快逃!」

听見這個消息,在場的女人全部亂成一團,有的顧不上衣服洗到一半還有衣皂的泡沬沾在手上,倏地站起身不知所措;有的顧不上手上拿著裝有干淨衣裳的木盆,在萬分驚愕之中讓盆子離了手,重物落地的聲響沉重,但還比不上混亂的場面、女人們的嘈雜和尖叫聲。

若若也感到心慌,放下手上的工作,跟著幾個女人往某個方向跑,然而心里的擔憂卻令她遲疑著停下腳步。

這里的人每天都像普通百姓一樣過著和樂滿足的生活,盡避他們的安樂都是靠搶奪行盜得來的,但她在這里這麼久,很清楚大家並非是十惡不赦之人,可官府不知道。

不過來的真的是官府的人嗎?會不會是……會不會是樂國的軍隊?

她被心里這個念頭嚇到,立刻暗自否定不可能。

童九歌逃離軍隊是兩年前的事,他又不是身負重職的高階將帥,別說兩年,就是三個月找不著一名小小逃兵,也早就該放棄了。

她希望這話能說服自己,可遲疑的步伐拖著身軀一步步往回走,走去可能找得到童九歌的地方,邊走邊嘗試抓住從身旁跑過的女人,問︰「九爺呢?你們有誰見過九爺?」

「不知道。九爺應該沒事吧?若若,你也快逃吧!」

「逃?到底要逃去哪啊?」有人忍不住失聲詢問。

「從後山那條獸道下去,順便告訴其它人。下山後往西北方向跑,跑過三條溪流就會看到一座密林,有男人的可以進去找個隱密的地方躲好,男人很快就會去與你們會合;沒男人的就繼續往前跑,途經的村落不要進去,有多遠跑多遠,最好能跑進西北方國家的範圍。」

「九、九爺!」

在這陣驚慌中,有人喚出來者的名字。

若若忍不住抽了口冷息,與慌亂奔走的女人們不同,她調轉步伐走向童九歌。「你沒事吧?」

看起來沒有。

他身上既沒有染血,臉上更不曾有半分痛苦蒼白,掛在腰上的長刀也老老實實的收在鞘里,不像有過半點打門的痕跡。

他很好,整個人完完整整的,不需要她腦子里那些胡思亂想的擔心。

「我沒事。」

他這麼說,真真切切的在她面前開口說話,這樣的真實讓緊握的小手松開,緊繃的情緒也在一瞬間松懈下來。

「那我跟她們一起逃,也去密林里等你?」她跟他沒有孩子,來到山寨的時候也是孤身一人沒有多少東西,她考慮可以回房拿些銀兩和方便攜帶的值錢物品再走。

「不,你跟我來。」童九歌拉起她的手就往另一個方向走。

那只包裹住柔軟小手的大手手心沒有滲出汗水,不斷傳遞過來的暖熱驅走了她因洗衣裳而一手沁涼,那股溫暖似是在與她訴說不願放手的心聲。

「九爺……」

「怎麼?」

想要問他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里離山寨大門太遠,听不見打斗聲,也沒有听見男人們的撕吼。

山中寧靜一如既往,只是少了女人們工作時的談話聲、孩子們的嬉鬧以及男人偶爾路過討碗湯水,或幫忙雜事的說話笑鬧,變得太安靜,安靜到令人感覺心里發毛隱隱不安。

「沒事,沒什麼。」還是算了,若真是危及他自身的事,他不會像現在這般閑著沒事跑來找她,他能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她相信他。若若這樣想著,下意識地回握住他的手,蘊進了滿滿的信任,不料他牽著她來到的地方,卻令她狐疑地瞠大了眼楮,「怎麼了?為什麼來這里?」

童九歌帶她走回他們住的屋子。

這是叫她進屋里睡會兒午覺,等他解決完外面的事再來叫醒她嗎?

怎麼可能……

「若若,你過來。」童九歌拉著她,停在房里的木雕屏風前,「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是什麼?」他從未對她提過要求,有時甚至會覺得他對她過于縱容,今天是頭一次听見他這麼說,別說一件,就是他打算把之前沒要求的份全部一次說出來,她也會點頭答應。

「我希望你能答應我接下來我所說的每一件事,而且絕不食言。」

「你怎麼了?到底……是什麼事?」他提的是什麼鬼要求?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那張稜角分明,總是如同陽光透著凜爽與陽剛的俊臉上寫著滿滿認真,沒有因她的反應而動搖半分。

「答應我。」

搭落在雙肩的溫厚大掌,有著不可違抗的力道,沒有弄疼她,卻很強硬很堅決。

她抵擋不住,被他的殷殷懇求所打敗,「好吧,我答應你。你想要我做什麼?」

听見她的回答,童九歌笑了,安心的笑容,充滿感激,她看著莫名後悔,也感覺莫名害怕,想要反悔已是來不及——

「拿著這把鑰匙進去地窖里。」

銅制鑰匙被塞進手心,肩上的壓力隨之消失,她本來就十分不安,此時躺在柔女敕手心的鑰匙冰涼,更叫她感到無措。

她必須要問他些什麼。

抬頭一看,他已經推開了面前的屏風,轉動一旁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燭台,在一陣沉悶的聲響過後,屏風後面地上的地磚緩緩開啟,露出一扇小小銅門,他俯身拉住門上的銅環將門打開,一條石階直通地窖,空間有點狹窄,但足以容得下數人,角落里堆著大大小小的箱子與瓦罐。

儲物用的地窖在山寨里不計少數,他的房間里有一間,這一點也不奇怪。

可是……

「為什麼?」為什麼要叫她進去里面?其它人呢?剛才他明明叫走了其它女人,甚至還告知她們逃跑的路線。

「我不能告訴別人也躲進哪個房間的密室或地窖里,那些地方都不是絕對的安全,他們知道山寨里有女人和孩子,只要她們先一步下山,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女人和小孩已經逃跑,他們或許會追過去,或許會放她們離開。萬一,他們真的追過去呢?萬一他們對那些女人做些什麼呢?」

童九歌停頓一下,趁著她滿腦子的疑惑,一心裝滿向他求證的不明所以,搶先一步半拉半拖地把她推下地窖,自己則在入口停步。

「他們……是誰?」

既然他說寨子里的男人們會追過去,那就代表他們此刻正在山寨大門攔住飽上來的人,之後一定會有月兌身的辦法。

問題是,他說了這麼多,卻一直不曾說明白敢入山寨的究竟是些什麼人。

「經過上一次,我該警告他們不要再讓孩子隨意下山與過路人說話。我以為都已經過了那麼久了,他早就該放棄了,結果是我大意了,一定是我帶人轉移官府注意力的時候,招惹了他的眼線。」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沒听懂,他說的話該懂的還是懂,例如孩子,應該又是寨里的孩童擅自溜下山與路人搭話,被人探知到關于猛虎寨的一點蛛絲馬跡。

盡避如此,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如同濃霧縈繞四周無法消散。

空氣好沉重,心里壓著的那塊大石重量加倍,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是個很自私的人,幸好我以前不是將帥,現在也不是他們的寨主,在這種時候沒必要真的確保誰的安全,我想要保護的只有你,我不拿你賭那些萬一。」

不賭,所以把她藏好,即使要付出用別人作誘餌才能讓她安然無恙的代價,他也在所不惜。「你只要把這扇銅門上鎖,別人就無法打開。雖然地磚的機關在外面,很難看出來,但以防萬一,地窖里的牆上也有開啟的機關,我在外面關上後只要你不打開,誰也進不來。」

「……」若若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已經為她想好了保護她的辦法,一重重、一層層,那般周全,那般細密,那般叫人無話可說,他甚至不願回答她的問題,她還能問他什麼?

「五天,你等我五天。」五天後那個人也該把人撤走了。「密室里有半個月的清水和糧食,這五天之內不管誰來,不管誰說了什麼,你都不要把門打開。五天後我會回來找你,到時我在門外喚你,你開門好不好?」

「好……我等你,五天。」他承諾了的,絕不食言,只要答應了的事他就一定會做到。她知道的,所以她讓步,選擇相信他。「我只等你五天,五天後不管你回不回來,我都會打開這道門,打開這道機關出去找你。」

童九歌點了點頭,唇角再次勾起笑容。

奇怪的是,這一次她竟然看不懂他笑容里的涵義。

「這是我娘為我做的編繩,她還拿著編繩去佛前許願,祈求我這一生平安康泰,現在我要把它給我最心愛的女人,也希望她這輩子平安幸福。」

編繩被他毫無留戀地取下,纏繞在她手上,她的手腕比他縴細許多,繞了三圈才不會掉下來,她就這樣看著他為她繞好繩子,綁好繩結。

他的動作好專注,讓她明白編繩不只蘊藏著他娘親的心顏,還有此時來自他的。

等到他松開她的手,指尖不是留戀于她手腕上的編繩,而是留戀著已經染上的她的體溫,但最後他仍是咬牙退後,在她的注視下親手將銅門關上。

「你能告訴我來的究竟是什麼人嗎?」隔著頭上的那扇門扉,她在里面大聲問著。

「你答應過我的,這五天內不會開門,從我關上門的那一刻起。」

問非所答。

不過若若心里很清楚,這是為了提醒她不要食言,不管發生任何事。

「九爺?」他還沒走,她沒有听見機關啟動讓地磚閉合的聲音,所以他一定還有話要說。

「若若,你喜歡我嗎?不是我告訴你的那個童征,是用童九歌身分愛著你的我。」

「喜歡,我在這個世上最喜歡的人就只有你了。」她沒有別人,在她睜眼看見他的那一瞬間,他一直是她的唯一。

「我是真的想只當你的童九歌啊。」他這麼說,帶著一聲濃長嘆息。

「什麼?」她沒听懂,今天他說的話她有太多不懂,而且她有不好的預感,好似他一離開,從今以後就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童征?」

地磚關上的聲響突然響起,他轉動了機關,他要離開——

不行,這樣不行。

她答應過的絕不食言,那是她親口允諾的。

可是不行,她不能讓他就這樣離開,不管他听不听得見,不管自己的聲音是否會被門和地磚所隔絕,她答應過不開門的,所以現下她只能邊用力敲打銅門發出聲響想要挽留住他,邊大聲呼喊︰「童征!童征——」

沒有人響應,小小的密室里回蕩著她的叫聲,除此以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他走了,留下意義不明的話,只留下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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