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 尾聲

作者 ︰ 四方宇

午後的月瑤丹瓊,陽光透窗輕灑,顯得幽靜,朝雨丹看著被收拾過的樓閣,散裂的棋盤都被打理過了,甚至日前她著急要逃離時,音女和棋師幫她帶走的玄鐵琵琶和七弦琴也放回樓閣內了。

是音女和棋師回來過?還是大娘來打理?她輕撫著靠在牆邊的玄鐵琵琶,再看著桌案上的七弦琴,才離開幾天,卻覺得過了好久。

月瑤丹瓊設有陣法,尤其高樓樓閣,只有幾個人能進來,大娘是其中之一,她在杭沾的一切,除了棋師、音女外,便是大娘幫她打理。

棋師、音女去哪了?趕回朝家,說明她失蹤的事?如今,她的清白、閨譽已失,爹和三位娘親們會怎麼做?

站在樓閣內的朝雨丹,對這幾天的變化,一時感慨萬千。

今生只能辜負表哥,想起泰羅武,她感傷,幾天前還歡喜表哥對她表白心意,如今,彷佛成了一場夢。

現在,她該如何做?她所設下的任何陣法,只怕都對眼前的人無效吧!她看著前方白衣昂立的人。

袁牧飛悠看樓閣內的格局、擺設,他拿起一邊紅木聚寶閣子上的玉石小兔把玩。

「從前世你就對用過的物品惜情,其實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想在這天下各處安置幾座美麗的園林也行,甚至再名貴的衣物、珠寶,也任你挑選,奴僕成群更不是問題,只是盛名令人惱,一旦居于民間,過上這些生活,是應付不完的惱人問題。」袁牧飛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我不喜歡和你的相處一再被打擾,所以遠離塵囂的高山,或者無人可至的山谷斷崖底,都是好地方,因為可以讓你無處可逃。」

「你很有錢?」朝雨丹本想罵他無聊,卻又疑惑問道。

袁牧飛又是捏捏她的下顎,半開玩笑道︰「你若喜歡朝家本家,我買下來送你,如何?」

朝雨丹打掉他的手,不想再理會他的調侃,內心卻對一則傳言感到半信半疑了,有傳言雲濤劍仙是外域某個國家的皇族之後,這個國家雖已消失歷史,但唯一僅存的皇族血脈,身擁富可敵國的財富。

還有他逍遙天下的居所,雖遠離塵囂,但屋內所使用的一切器具、衣物,可不是遠離塵囂的簡陋水平,連他品茶、酒的用具,縱是身為北方首富之女的朝雨丹,看過無數珍稀,也看得出那絕非一般富貴人家所有,該說民間難見,因為器物本身的典雅貴重,皆是充滿品味不凡的逸品。

她佯裝整理桌案上的東西,余光瞥視另一面牆上的偌大銅鏡。

「你還想拿走什麼?我幫你整理吧。」

「我想拿走牆邊的筆,那些筆是夢師父……留給我的。」她決定引他到屋內另一頭。

「夢師父?」

「就是太婆——她留下的手卷說,要我稱她夢師父,因為她要與我再相見,只會是夢中了。」

「是嗎?巧兮留這些話給你,她對你……果真是特別照顧。」袁牧飛話中有話一嘆,喟然道︰「「天年後,陰陽相隔訴心衷,一縷芳魂敘故情」……與我塵世的最後一面,將是當年相遇的模樣,我該真如你所期嗎?」

想起杜巧兮最後留給他的話,袁牧飛對這位曾經的紅顏知己,滿心的復雜。

站在窗前的他,神態悠邈的看向遠方,桐家老宅的地方,充滿思念的神態,朝雨丹知道此刻的他,心中回憶的是太婆。

那股堵在心口的沉郁又涌上,她甩甩頭,要自己拋掉這無聊的感受,趁他此時的分神,她拿起手邊的藥瓶與一支筆尖呈褐、綠兩色的筆。

「小咫尺,不是告訴過你,別再跟我玩調皮嗎?」

從思緒中回神,便看到站在牆邊大銅的朝雨丹,揚筆在虛空揮毫,褐、綠兩道畫術奇光,褐光落地令土分界,綠光如水墨在虛空點點暈染開,逐漸模糊了雙方的距離,牆上銅鏡成一個空洞的術法通道,她以四藝寄靈劃出限界。

「我說過,你與「雲彤」的過往,我無從感受,你寄托的情感,我……無法回應。」朝雨丹緊張的看著他那皺眉,雙目一肅的模樣。「對我而言,你、你只是……忽然闖入生命中的……陌生人,我不會跟你在一起!」

「雲彤,我不是陌生人,這句話永遠不準再對我說,否則,我會懲罰你,知道嗎?」

「不是陌生人,那就路人了,你這強擄民女,奸yin弱女的袁老頭!」老用這種包容任性小孩的口吻,她也沒好氣的喊。

「我知道這幾天嚇著你,你氣惱也是應該。」袁牧飛的眼轉為柔情,溫聲哄著。

「好了,現在乖乖過來,別隨便離開我身邊,我已經等你太久,不喜歡你離我太遠。」

她偏偏退入銅鏡內,綠色墨點開始扭曲雙方的距離,限界正在收界。

「小咫尺,你若離開這樓閣,我就必須懲罰你了。」袁牧飛長長嘆口氣環胸,看著鏡中一臉倔然對上他的小丫頭。

朝雨丹再揮筆,為這術法限界畫下最後一筆,眼前環胸的人在綠意光點中,慢慢成殘影,她一轉身已置身遠塵山居內,一座離杭沾不遠的山屋小院。

確定自己真離開月瑤丹瓊的樓閣,朝雨丹才放下那顆高懸的心,剛才她真怕他出手。

以袁牧飛之能,大可強硬破她所下的魂畫限界,但這樣做必會傷著她,以他對「雲彤」的呵護之情,他不會這麼做,她的術法既對他無用,就只能賭這一點。

山徑雖較涼爽,但陽光直照依然令人吃不消,朝雨丹走沒多久便擦著額汗,此時下方傳來對話聲,她小心的到山坡邊探頭,深恐是蓮天貫日或山中惡匪,那她就必須以術法幻化自己的外貌。

只見最下方的山徑上,有三名貌美女子,圍著一名看似俊美少年,但對方雖一身少年裝扮,發上又別著女子的珠飾,一行人往山下走去。

「喵少,袁姑娘這次大難不死,古城和月泉門又合作共剿蓮天貫日,對她而言應該是個好消息吧。」

「你說,有沒有可能這次迎回袁姑娘,兩門很快結親,不用再這麼僵持下去了?」

「我看難吧,沒瞧一路上城主和少門主一對上就沉默,那是因為還沒找到小倪姑娘,現在確定小倪姑娘沒事,真正的難關才開始。」

三名美女圍著少年,各自說著自己的見解。

「喵少,你怎麼看?」

「我先看到人再說吧,也不曉得小倪遭此大難是不是瘦了,這樣我會替城主心疼。」程喵對身邊的三名美人笑道。「我倒挺期待小倪的出現,城主、沈雲希再開會的話,會不會再創最高的無聲境界。」

三名美女听著也嬌聲笑起,這熱鬧確實有趣。

從下方的人談話中听來,她們是……古城的人?來杭沾找小倪。

喵少?朝雨丹記得古城有一名奇特的堂主,程喵,以女子身分,卻用少年裝扮,專在煙花酒館進行各種消息交易,手腕高超。

太好了,和她們一起可以掩護自己的身分,也可借她們通知大娘,以免被袁牧飛找到。

就在朝雨丹決定奔下山坡,和她們說明身分時,忽地,一陣寒氣迸出胸口,肩與手隨即寒意僵凍,她忙拿出從月瑤丹瓊帶出的藥,雖比不上音女每天煎熬的功效好,但只要能先壓**內寒氣,此時也只能將就。

吞下一顆藥丸後,她運功想平息體內寒氣,沒想到,一提氣,更強大的寒凍之氣襲來,刺骨惡寒像嚴冬被冰沾上,要撕開皮膚一樣!

藥丹壓不下玄寒凍氣?

……無論你喜歡或不喜歡,這世上只有我能救你……

……這玄寒凍氣唯有雲濤陽氣可融,這美麗的身軀,若無我的雲濤陽息,你的生命終究曇花一現……

「呵呵呵……他的意思是,雲濤陽氣入體的身軀,除了他之外,任何方式……都是藥石罔效吧!」

朝雨丹想大笑也想大哭,她徹底體認一事,若不治好這糾纏多年的玄寒凍氣,她什麼也做不了。別說對抗袁牧飛,光對上蓮天貫日,一旦寒氣發作,動彈不得的身軀,要如何再應敵!

再如何想抗拒雲濤劍仙,她都必須接受他對她的佔有,除非她真想尋死路,否則要擺月兌這身玄寒凍體,她也只能對他敞開身軀……

朝雨丹痛苦的閉上眼,蹲到地上,環緊自己,好冷、好凍,刺骨寒意從體內深處延伸,漸漸爬滿她全身,這幾日未再見的白霜又透膚而出,她的發絲與些許肌膚又覆著白色霜寒……

虛空傳來的感覺與四周涌來的雲濤氣息,她閉緊眼,身後靠近的氣息,更令她咬緊唇,為自己哽咽。

「小咫尺,你今天玩過頭,該回去了。」一雙健臂,將蹲跪縮成一團的身軀抱起。

「我……」她聲噎,淚滑落,寒凍已讓她話都說不出。

「吃到苦頭了吧,你若在我身邊,豈會讓寒氣再次入心而發。」

袁牧飛心疼的覆唇吻住她,輕吮她的唇舌,一股熱氣緩緩渡入,雲濤化氣像運轉周身般,熱氣從他精實的軀體散出,讓一被擁進懷中的朝雨丹,哆嗦的寒意漸緩。

「有我在,你的玄寒凍氣會好的,以後由我照顧你。」他吻著她的淚顏,吮掉她的淚珠。「你今天的胡鬧,回到天外雲邈,要好好懲罰你才行。」

從他胸懷抬起的噙淚美目,不甘、含怨、似又帶恨,卻又無法反抗。

「唉,雲彤,你受任何傷害,心疼的是我。」袁牧飛低吻她的眉心。「你要氣我、報復我,也等你的玄寒凍氣治好,這三個月內乖一點,好嗎?」

他點出她心中早該體認的事實,朝雨丹螓首埋到他肩窩上,心中難受的不想再說話。

當四周景物如飛掠的景象,雲白霧海也似馳騁的迅影時,他身上傳來的陽光氣息。

溫暖胸懷與有力的擁抱,像能穩定她心中的不安,朝雨丹雙臂緊緊環抱住他的頸項,體內雖還有未解的寒凍,但她可以確定一點,蜷縮在這樣的氣息圍繞中,她不需擔心任何危險。

回到天外雲邈時,他讓她坐到石屋前的黑色長石桌上。

「說吧,我該如何罰你?」袁牧飛撐臂在她左右,逼視她。

一離開他的懷抱,寒意頓涌,她凍僵到快無法坐直身軀,不解他為何不像之前一樣,直接替她「驅寒治病」,朝雨丹抓緊他的衣襟,想開口,唇內卻是陣陣冷寒煙氣逸出,舌頭顫到再次說不出話。

袁牧飛抬起她的下顎,溫熱的唇再次覆住她,纏吮她的舌瓣,熾熱的氣息渡入她口中。

「你想……怎麼樣?」唇內的寒意稍退,朝雨丹終于能開口。

「我想罰你好好了解我,先從這雙小手來了解我的身軀開始。」他吻著她的手指,輕含的咬著她凍白的指尖。「我們繼續留在這三天,這三天你要模遍我的身軀,尤其我的‘凶器’。」

她瞠大雙眼。「你、你說什麼?」

「我希望你能多了解這個‘凶器’的傳奇色彩,用你的小手多熟悉他,更親近他一些,畢竟你這一生都會有他的相伴。」

不敢相信他說出的懲罰,嚇得她一時愕愣,不知如何響應。

「放心,我會先解你的玄寒凍氣,再跟你的小手介紹這個需要進一步認識的‘凶器’朋友。」

「袁牧飛你這無恥的死色|鬼、死老頭——我不會陪你玩這種下流的懲罰……唔……」

下一刻,朝雨丹大喊與抗議都被俯首重吮來的唇舌給吞滅。

「小咫尺,你總是忘了,只要與你有關的事,都不在你的認知,而是我說了,就定了。」感覺著她被吻到氣息不穩的紅唇,他以那令人熟悉又可恨的邪氣笑意宣告。「瞧你這殺氣十足的眼神,真是夠‘愛’我,才能有這麼來勁的神情。」

對她那雙惡狠狠瞪視的雙眼,袁牧飛有趣睨著。

「是呀,我……愛到……恨不得殺死你。」她切齒。

「多麼令我感動,等會兒的‘驅寒治病’,讓我重重的回報這份‘愛’,我保證一定讓你以後光回想,雙腿都會發抖。」

袁牧飛抱起她明顯害怕一縮的嬌軀,笑著往石屋內走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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