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好食光 第十二章 敞開說出心里話

作者 ︰ 陳毓華

一路上,兩人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本來兩人坐得很近,氣氛一不好,便可以感覺到霓悅悅挪開了身子,拉開一段距離,用後腦杓對著鳳臨,鳳臨苦笑,沿路車廂里再也听不見談話和笑聲了。

到了目的地,下人們見主子臉色有異,心里都抱著個大疑問,出門時不還好好的?

新婚夫妻不該要蜜里調油嗎?這會兒該是鬧別扭了吧,他們這些下人,還是小心謹慎些得好。

方才霓悅悅顧著和鳳臨置氣,也因為馬車一路都頗為顛簸,並沒有注意到車子往哪里走,現在下車一看,四下沒有人煙,一間茅屋掩蓋在重重的綠蔭中,看似有人打理,長草也有剛割過不久的痕跡,並不荒涼。「這里是?」

「我還沒有同你說,這是我師父住的地方。」神仙谷。

他年紀大上她許多,說穿了,她就還是個孩子而已,有什麼好計較的?和她生悶氣不是自己討不快嗎?

他就不相信自己用真心焐著她,還不能把她焐熱、焐熟、焐成自己的。

好吧,他上輩子無視、虧待了她,這輩子,他要讓她不後悔嫁給他!

所以,她一開口,他也不拿翹,立即就有了回應。

霓悅悅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這人的脾氣會不會去得快了些,剛剛還生氣了呢,只不過片刻功夫便又回復如初。

果然是天生帝王命,氣度非同尋常,她是爭不過他的。

屋里的東西都好好歸置著,但一看就是缺乏人氣。「殿下以前和四五也住在這?」

鳳臨給她介紹太子府里的人時,特意提到四五和大總管榮叔,至于親衛徐焰和他的隨身小廝王喜,這兩人霓悅悅倒是見過。

「這里有我許多的回憶。」他的少年幾乎都是在這里渡過的,也是在離開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宮廷後,師父給予他最平靜快樂的一段歲月。

師父的仙逝也曾讓他痛苦難當。

這些年,他忙于公務,此處的一切都是由四五親手打理,所以才能有眼前的光景,否則不知會荒蕪成什麼樣子。

兩人穿過寬敞的門庭,越過長廊,靠著山坡地,用人工鏟平了一大塊平地,平地上種著兩株看似頗有年歲的黑松,黑松下一塊隆起,便是老人的長眠所在。

鳳臨讓王喜把籃子里的香燭還有一大塊用油紙包裹的東西放在祭台上,最後還有兩瓶酒。

點上三炷清香,鳳臨和霓悅悅站在一塊,望著墓碑上的文字,「師父,不肖徒兒來看您了,徒兒成親了,這是我的媳婦,姓霓,名叫悅悅,小名阿穿,隨便您喜歡叫她什麼都可以。

「我給您帶來您最愛的下酒菜,西單牌樓賣的醬肘子、醬豬耳、香辣口水雞和鹽水毛豆,當然,怎麼能少了酒?這兩瓶不是辣口的燒刀子,您先別急,這是您媳婦孝敬您的青梅酒和櫻桃酒,所以,徒兒娶這老婆是不是娶對了?徒兒偷偷告訴您,她可是能燒一手稀奇古怪又美味的好菜,下回,我讓她下廚燒幾樣您愛吃的菜,給您嘗嘗。」

霓悅悅听著鳳臨叨叨絮絮的,說的都是家常,可從言詞中可以感覺到他和師父的感情很深刻。

這和面對陛下時不慍不火的鳳臨,落差似乎滿大的。

她起初以為皇室的親情約莫都是這個樣子,大家客客氣氣的維持表面上的和諧,原來並不是這樣,皇子也是人,也會有人的需求和渴望,也需要人疼惜和懂他。

最後,鳳臨倒了兩杯果酒在地上,饗以師父,待到香燃盡,物品也不收拾,只見他瀟灑的月兌下自己的外衣鋪在地上。

這是要做什麼呢?霓悅悅一頭霧水。

「坐。」

霓悅悅也不扭捏,盤腿坐下,這是要她和師父他老人家多親近會兒吧。

果然鳳臨也席地而坐,一邊從袖口里露出小刀,把帶來的醬肘子一片片片開,「這西單牌樓的醬肘子最不好買,每日一擺出來,限量一百份,晚到的人只能明日請早,有一回過年,師父肚子里的饞蟲作祟,非要吃這家的醬肘子不可,我和四五除夕夜去拍人家的門,強迫人家現做了一份,回來都覺得好笑,皇子與強盜無異,但是能逗師父開懷也值得了。」

「你應該給了銀子吧。」

「給了,足足給了三十匹上等絹帛。」誰叫師父就饞這一口?弟子也只能服其勞了。

「好貴的肘子。」她咂舌。

春天的太陽暖得剛剛好,坐在黑松樹下喝酒吃醬肘子,包著珞餅,肘子肉肥而不膩,而不柴,皮不回性,濃香醇厚,好吃的霓悅悅一連吃了幾塊。

鳳臨倒是對帶來的果酒比較有興趣,把兩瓶都喝光了。

見他臉也沒有紅一下,雖說果酒沒什麼後勁,但喝多了也會醉人的。

像是知道她所想,鳳臨笑道︰「我的酒量雖然沒有千杯不醉,區區一點果酒倒還無妨。」

霓悅悅點點頭,再吃了一些別的,肚子也飽了。

「當年那些傷可都好利索了?需要我再找太醫給你瞧瞧嗎?」

「已經沒事了,倒是我听說後來那蕭稹還是讓他逃了?」人生如白駒過隙,一眨眼都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

「他也算是個人物,即便五城兵馬司的人把整座京城圍得水泄不通,他仍舊是逃回西夷去了。」他頗有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可西夷這些年動蕩不安是因為老汗王死了,老汗王子嗣眾多,西夷人剽焊,兄弟間為了爭奪王位,廝殺慘烈,也因為他們鬧得嚴重,邊境也才能得到這幾年的平靜,一旦蕭稹統一所有的部落,讓他喘過一口氣來,我相信他還是不會放過侵略我們夏魏的野心,到時候一場戰爭就避免不了了。」

見霓悅悅臉露不安,鳳臨倒是十分平靜。「你放心,西夷人數百年來對我朝總是虎視耽耽,卻從來沒能咬下我朝一塊肉,總之,西夷的事我自有盤算。」

皇帝已經逐漸將政務交代給他,西夷便是首先必須鏟除的對象。

霓悅悅慢慢品味到了鳳臨的意思。

「你不會是想趁這機會攻其不備吧?」把西夷人的老巢給一鍋端了,不趁這時機,難道還要等他緩過氣來?那西夷人如此頑強狡猾,也不知道屆時鹿死誰手。

「娘子聰慧,居然猜中為夫的想法。」鳳臨知道他的小娘子聰慧,但是在政治上能一點就通,這可就不是隨便哪個女子能有的。

「不敢當殿下夸贊。」她很謙虛。

「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告訴你,關于霓相被參通敵之事。」

「難道朝上已經有人上折子了?」她情緒整個緊繃,人差點跳起來。

她不意外……不,她還是很意外,這一世隨著她重生,有許多事都變得不一樣了,誰知道永寧十一年的事會不會提前?

「那些奏折都被我壓下了,你不用再擔心你阿爹被誣陷通敵之事,」他沉吟了下,決定把皇帝的顧慮告訴她,她這般聰明,他要說得不清不楚,反倒令她生疑,「霓府是世世有祿秩的世家,雖未封王爵,但家世底蘊無人敢小覷,你可知道世家門閥把持著滿朝上下的官員,臣僚治國,雖非霓相一人所為,可父皇忌憚,因此殺雞儆猴,朝門閥開鉲,對父皇而言不是一朝一夕的想法。」

「我們家就是父皇開鋤的第一人?」她顫聲。

終于知道問題出在哪了,這話有如驚雷將她敲醒,一陣後怕的心驚膽戰駭得她全身酥軟,連坐都坐不住了。

「這不是有我?你就別多想了。」看她真的被嚇住了,鳳臨心疼的把她摟了過來,輕輕安撫。

多虧有鳳臨,若不是他,她家就會再像上輩子一樣支離破碎,全族百余人口等著在菜市口處斬。霓悅悅不自覺伸了手,環上他結實而精瘦的腰,不言不語的將臉靠在他胸膛上,閉上眼,在他安定有力的心跳聲下,她亂糟糟的心緒逐漸穩定下來。

鳳臨很享受這樣的軟玉溫香在抱。

「明日回門,若是你能和岳丈大人談談,請他蟄伏些日子,等避過風頭,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就沒事了。」霓相不蠢,稍加點撥,應該就能明白其中利害關系,如何進退,就看他自己了。

小倆口又聊了一些別的,但天色已經快近黃昏,若是回的太晚,怕進城不方便,他們便讓人收拾地上的東西,準備打道回府。

「往後我們要是有空,多來看看師父他老人家吧。」霓悅悅道。

鳳臨頷首,把她更往懷里抱緊了幾分。

他做對了,夫妻本就不該有所隱瞞,他對她道出了事實,她也似乎對他敞開心扉,他覺得兩人的心更靠近了。

隔天,出嫁女子回門,無須霓悅悅操心,鳳臨早就吩咐下去,準備了兩大車的禮物,都是要帶回去霓府的。

小倆口洗漱完,用過早膳,便讓車夫驅車直抵霓府,而霓府的人知道霓悅悅今天會回門,派了小廝在一里外候著,一看見馬車便趕緊回來通報。

果然太子府的馬車還在一里外,整個相府的人就等在大門處,為的就是能在第一時間迎接太子和太子妃。

霓悅悅是女兒沒錯,可如今成了太子妃,皇家人,地位水漲船高,比他這宰相爹身分尊貴,就算他是阿爹,也要出門迎接。

霓府是如何隆重設宴款待兩人就不用多說了,飯後,霓悅悅表示有些話想和阿爹說,父女倆便到書房去了,這一談就談了將近一個時辰。

房氏和兩個兒子就算心中揣測,但太子還在座,沒敢露出絲毫懷疑,直到霓悅悅在霓在天的陪同下出來,幾人才松了一口氣。

太子偕同太子妃回門,在娘家停留不超過下午,所以霓悅悅和阿爹一番長談後沒多久便與太子離去。

兩人離去之後,霓府關起門來,房氏旁敲側擊郎君和女兒究竟說了什麼,霓在天卻顧左右而言他,「能有什麼事,就父女倆說點話,女人別疑心病太重!」幾句簡單的話便推托了過去。

房氏心里不是沒有疑問的,父女倆能有什麼話得說上個把時辰的?她也有一肚子話想跟女兒說啊!

不過她知道郎君不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畢竟她只是個後宅婦人。

霓在天身為一國之相,朝堂上那些個風起雲涌他不是不知道,想扳倒他、給他小鞋穿的人多了去,他從未放在心上,令他心神不寧的是陛下的態度。

女兒回來,提點了他許多,他這才恍然大悟,若非太子暗中扶了他一把,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越想越是驚心動魄,越想越是心灰意冷。

他在官場多年,深諳明哲保身之道,雖不敢以清流自許,卻也不與人同流合污,他自詡身正不怕影子斜,光明磊落,只要俯仰無愧,又何懼他人說三道四?

可這說三道四進了陛下的耳里,放進心里,會發生什麼事情可就難說了……

那一夜,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中,反復思量,過沒兩天在朝上,他坦言家中有子也要參加春闈,為了避嫌,把春闈主考官的權力交了出去,並且推薦了中立派系里頗受皇帝看重的一位官員為主考官。

基本上會試由禮部主持,皇帝親自任命的主考官為兩人,各省的舉人及國子監生皆可參加。

皇帝任命兩人,自然是為了平衡臣僚的力量,如今霓在天讓出門閥世家的名額,推薦一個完全和門閥無關的官員上位,頗令皇帝訝異,就連群臣也議論紛紛,怎麼臨時搞了這一出呢?

霓在天說的是實話,霓陵和霓淮都是國子監的學生,今年也打算要下場一試,他身為主考官,家中卻有考生,本就多有不便,原本他是不懼外界批評的,自詡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經過女兒一番提醒,這才滿身大汗的恍然大悟,甚至後怕起來。

以前的自己獨斷獨行,在官場上因為站得高,傲視群倫,有多少事情惹得皇上不滿的他從未細想,然而越想越是冷汗涔涔。

他推了主考官的事,永寧帝雖然覺得突兀,但問明了他退拒的原因後,倒是點了點頭,「愛卿有了年紀之後,行事老練許多。」

這是暗示他要急流勇退嗎?霓在天笑得很苦。

散朝回家,霓在天被那中立派系的官員攔在宮門前,直言他們素無交情,甚至還常在朝中為了政務看法相異而對峙叫罵,霓相為何要推舉他?

霓在天大笑道︰「你是那幾個人里,行事不偏不倚、實在做事,令我看得比較順眼的一個。」

那官員驚愕連連,霓在天揚長而去。

此後,霓在天便開始稱病不朝,對外聲稱感染風寒,纏綿病榻,其實在府里頭活蹦亂跳,更加嚴力的監督二子學業。

永寧帝對他的知進退非常滿意,著令他在家好好休養身體,一陣子之後,霓在天便沒有激起什麼風浪的致仕了。

太子新婚第四天就被叫回了皇宮。

霓悅悅親自替他打扮整齊,送他出門。

對一個太子來說,能在繁瑣的國事中休上連續四天的婚假,只能說政務還有一大部分讓皇帝攏在手上,否則還真不容易。

「府里的事,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有些下人是新買進來的,要是不合用,就讓榮叔給換了。」享受著娘子的服侍更衣,正冠系繩,小手從他身上四處滑過的感覺,鳳臨只覺得幸福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我會的,不過太子不該住東宮嗎?你住在宮外,會不會有許多不便?」她只是隨口一問。

太子府到皇宮約要小半個時辰車程,的確是有些不便。

「這太子府是我以前的皇子府原地擴建而成的,父皇不反對我新婚在這里住上一陣子,

至于東宮,宮里的規矩大,我怕你不喜,等以後再說吧!」來年倘若他登基,這些就不會是問題了。

為了太子妃,那些古老不合時宜的規矩,他改了就是。

鳳臨的目光熱得像一把烙鐵,烙在她心房上,烙得她心口燙燙的。「謝謝你。」謝他凡事都替她想,謝他為她做了那麼多。

「夫妻不說謝字,這樣就生分了。」

霓悅悅看著眼前這高大又英俊的男人,他眼里的笑意明亮,溫暖愉悅而幸福,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唯有盡了人妻的本分,他就高興成這個樣子,而她,為他做了什麼?

她忽然很想替他做點什麼。「中午你讓王喜回來一趟,我給你準備午膳。」

「阿穿這是要下廚?」他沒想到有這麼好的福利。

「到時候別嫌難吃就是了。」

于是,鳳臨吹著口哨去了皇宮。

門房、車夫、小廝哪里見過這樣的太子,原來娶妻真的會改變一個人,鄉里人總說三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原來真是這麼回事!

鳳臨出了門後,焦嬤嬤從外頭進來,手里端著一份女乃酪布丁,「太子妃,老榮讓我問您,府里的大小避事和嬤嬤你什麼時候見?」

「你讓他們都到議事廳去候著,我一會兒就過去。」早見晚見總是要見,今日得空就今日見。

她讓銀苗替她換了件比較正式的衣裳,淺粉邊掐腰月光裙,鵝黃的腰封凸顯了她的甜美與清純,腰間一塊藤花碧玉佩,隨著蓮步輕移,底下綴的穗子若隱若現,發上簪了一根羊脂鏤空茉莉簪子,後面壓著一枚芙蓉玉環,氣度雍容,清雋優雅。

她讓焦嬤嬤、青苗陪同,去了太子府的議事廳。

榮叔和一干管事、嬤嬤都在廳里候著,小避事和等級略高的丫鬟和小廝則候在門外的廣場上,各個屏氣凝神,不敢造次。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府里入主的是太子妃,是女主子,別說大總管榮叔了和內院管事曾嬤嬤了,所有的下人莫不小心翼翼,唯恐留下壞印象。

榮叔四十開外的年紀,曾嬤嬤看起來更年輕些,他們都是府里的老人,也都是鳳臨由宮里帶出來的人,榮叔是宮中的二等內侍監,曾嬤嬤是尚宮局的女侍官,兩人都是從小就進宮,看盡了皇宮里的一切,鳳臨要出宮建府時,問他們要不要出來,兩人均很爽快的點了頭。

太子編制下有三百多名僕役、奴才、宮女、大小太監,而這三百多人就侍候兩個主子。

當然,太子府歸太子府的人,東宮里又是另外的編制了。

霓悅悅在家時,院子里的下人也不超過二十人,想不到身分一轉換,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不能比的。

要她說,她和鳳臨兩人哪用得著這麼多人侍候,只是浪費金錢,養著冗員罷了。

所以,這一天她只見了榮叔和曾嬤嬤,要他們把人員名單呈上。

「那今日就這樣,你們下去吧。」

榮叔不解,可也不敢隨便揣測主母的心意,只能大著膽子問道︰「太子妃不見一見外頭各處的小避事嗎?」

霓悅悅笑著拿起青花瓷茶碗,撇開那些浮沫,卻沒喝上一口。「榮叔,這府里就我和殿下兩人,你說我們再能折騰,用得上三百個人手嗎?」就算用輪的,一個月也輪不上,對吧?

「太子妃的意思是?」

「你呈上的名單,我理一理,等我理好,自然會召見他們。」她心里有譜。

霓悅悅一向崇信不必要的浪費是一種罪惡,就算她是相府千金也一樣,她從阿娘身上非常清楚的看見當家主母的重要性。

她是新婦當家,第一件事要整頓的就是太子府的人事。

殿下每天忙于國事,沒有時間打理前後院,那麼,為了讓他能專心一致的處理國家大事,後院這些瑣事就由她來吧!

榮叔一凜,不由得看了太子妃好幾眼。

「我听說府里不少是陛下、皇後還有各府皇子、官員送來的人。」霓悅悅說得平淡,她卻知道,這些用各種名頭送來的人都是眼線,現今蟄伏著不動,看著似乎沒有壞心,可有人在你的眼皮下,把你的一舉一動往外送,誰能自在得了?

刷掉一批人,不論是不是還有潛伏更深的,就算無法完全清洗干淨,起碼清掉一批是一批。

這些,都是夜里她和鳳臨蓋著棉被純聊天時提及的。

她在太子府里沒有根基,如果想一開始就大手大腳的施展,必然不是那麼容易,所以她需要榮叔和曾嬤嬤的支持。

首先她要取得他們的信任。

「是的。」榮叔回答的很小心,心里咯登了一下。

殿下已經把這事說給太子妃听,可見夫妻感情已經融洽到了不分你我的地步,看起來他得收起觀望的態度,真心把太子妃當成主子才是。

他瞧了曾嬤嬤一眼,也在她眼里看到同樣的意思。

「榮叔在府里的資歷比我深,這些人的來路你也比我這初來乍到的還要清楚,大權我放給你,所以,那些人就交給你去處里。」

「啊?太子妃……小人人微言輕……」他這是被將了一軍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我要的只是結果,過程我不關心,再說我給你權力,你就代表著太子,想做什麼不行?事情就這麼說定了,你去忙吧,曾嬤嬤留下來,我還有事。」她三兩下快刀斬亂麻,把棘手的事情交給了榮叔先去處理。

榮叔看著大刀闊斧的女主子,心里不由暗道,能當夫妻必有共同之處,或者是互補的地方,主子和女主子……怎麼說呢?對了!就是天生一對!

霓悅悅只是很簡單的跟曾嬤嬤說︰「外院的事讓榮叔負責去,內院就交給你了。」

曾嬤嬤頷首。「太子妃您就等著瞧吧!」

外院需要整理,內院何嘗不是?

雙管齊下,就算沒辦法一次掃除干淨,慢慢的,總有一天,太子府也會變成她想要的樣子。

把事情交代下去,這里就沒她的事了,正好趕上給鳳臨做飯,鳳臨告訴她府里有座十畝的大池,里頭種滿蓮花,現在雖然還不到花季,但已有些早開的蓮花綻放,讓她無事可以去池子賞花。

正好,她想做荷葉飯,于是吩咐兩個丫鬟跑一趟大池子,要是池子里沒有她想要的也無妨,太子的廚房還能少得了她想要的食材嗎?

讓丫鬟跑一趟,求的是新鮮。

她在廚房里忙得腳不沾地,能親手做的都做了,瑣碎些的就交給幾個廚娘去打下手,自然,她下廚,少不了紫苗幫襯,主僕倆在廚房折騰了幾個時辰,總算趕在最後時間將飯菜都擱進了食盒里。

「太子妃,王喜在外頭都張望幾回了。」幫不上忙的花苗來回的報訊。

「完成了。」她擦了額上的汗,讓花苗把那三層大食盒交給王喜。

王喜已經在外頭望眼欲穿了。

「花苗姊姊,有勞了。」

花苗笑得很甜。「太子妃說,廚房的屜籠里給王喜哥哥留了一份的荷葉飯,你給殿下送完飯,回來就能吃了。」

「多謝太子妃,多謝花苗姊姊。」王喜長得清秀又討喜,嘴巴也甜,短時間就得到幾個大丫鬟的喜愛。

他喜孜孜的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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