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的小廚娘 第二十三章

作者 ︰ 田芝蔓

辛小月服完了三個月的勞役,但這段時間以來,除非必要,她沒對趙文睿說過一句話,她是在逼自己再也不要去在意他。

原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她為何還硬要爬上高處,只為攀得那一生也摘不到的明月?萬一一個失足落下,就算不粉身碎骨,也會遍體鱗傷。

但崔守仁卻看不下去了,他在廊道上遇見辛小月時擋住了她的去路,她以為自己擋了他的路,閃開身要繼續走,他又跨開步伐擋在了她面前。

「崔先生……」

「我已經稟告過趙老夫人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她說你不用去伺候。」

「我是趙老夫人的侍女,服侍她就是我最重要的工作。」

「小月,如果我說這事與大人有關呢?」

辛小月幾乎要月兌口問是什麼事,但話到嘴邊又趕緊吞了回去,她都已經決定不再高攀那明月了,就要說到做到。

見她又不知在堅持什麼,崔守仁一惱,不客氣地道︰「小月,你先前那股傻勁去哪里了?一個金鳳仙一個高小姐就能把你打擊得一蹶不振嗎?」

「我……我沒受打擊,就只是覺得我沒資格管大人的事。」

「你沒資格誰有資格?!就算金鳳仙很美,就算高小姐的父親有財有勢,但那又如何?你何不看看大人的心在誰的身上?」

「總之不會在我身上。」辛小月這不是自卑,是有自知之明。

「大人的心不在你身上,怎麼會想盡辦法幫你月兌罪?大人為官有他的原則,他若是那種會同流合污的人,還會淪落到仁遙來嗎?但他為了你破例了,大人明知道你做偽證頂罪,卻不想治你的罪,因為他受不了親手將你判刑送你入獄,所以他違背良心讓你為母親頂罪,他還拿官威去向宋老板施壓,宋老板才願意和解,你才能只服三個月勞役就月兌身,你明不明白?」

她錯愕不已,她在堂上听到宋老板願意和解,她還慶幸著自己好運,怎麼原來不是她的運氣,而是背後有大人在斡旋?

「他為什麼要為我放棄自己的原則?」

「你該懂大人的真心了。」崔守仁收斂了怒氣,語氣也不再那麼咄咄逼人,

「小月,大人早懷疑你母親只是貪小便宜侵佔,只是還在思索該怎麼斷案,但那日高小姐逼問他與你的關系,他擔心高小姐為難你才表現得那麼無情,他並不是要直接將你母親定罪偷竊。」

「大人他……全是為了我?」而她卻誤會了他,硬是搞出了一個頂罪的戲碼,逼得大人違背自己的原則循私,她真是罪該萬死。

「豈止如此!大人他還為了你,徹底跟一位大人物撕破臉了,更別說未來還會有來自于高老板的報復。」

她到底有什麼好的?大人為什麼要為了她跟什麼大人物撕破臉?

「既然如此,大人為什麼不回官邸,他去了哪里?」

「大人到鄰縣去辦事了,今晚會住在鄰縣的驛館,我幫你備了馬車,你以侍女的身分去陪他。」崔守仁早就交代好了,去了之後馬車就會返回,目的就是要她今晚無車可回,如此大人便會留她住一夜,隔日與他一同回來,這一夜,他就不信還有什麼說不開的。

「我去!我這就去。」

「小月,今天朱青山的宅子燒了,把大人想要的罪證也一並燒了,大人連扳倒鄧知府的把柄也沒有了,如果大人挨得過報復,也就只能一輩子待在仁遙,再也升不了官,如果挨不過……可能連官也沒得做了,你要好好安慰他。」

辛小月一听,更是心急如焚,快步離開官邸上了馬車,前去找趙文睿了。

趙文睿不明白韓奇為什麼會特地讓人找他來,而且還要他保密,但他配合演出,假意是要來拜訪韓奇,但被韓奇稱病不見擋在門外,再經由黃堯的領路,避開眾人耳目進到了房內。

趙文睿見了韓奇,卻發現他精神奕奕,哪有什麼病貌。

「韓老……您沒生病?」

「我是病了,但待沒幾天就痊愈了。」韓奇來到桌邊坐下,桌上早就備好了一壺香茗等著,他親自為趙文睿倒了一杯茶,請他也坐。

「那韓老為何還留在此處?」

韓奇啜了一口茶,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你說呢?」

特地叫他來又一臉神秘,趙文睿不難猜出原因,「想必是為了晚生留下來的吧。」

韓老滿意的點點頭,「孩子,你小時我見過你好幾次,你可記得?」

趙文睿努力回想,卻想不起一絲與韓奇有關的記憶。

「每回我去別莊你就很開心,纏著我直喊爺爺,希望我給你買童玩,你總是喊著睿兒想吃糕餅、睿兒想要風箏、睿兒想要花鼓。」

久遠的記憶在趙文睿的腦海中逐漸成形,他想起了他五歲之前,娘親在一座宅子做事,那宅子的主人鮮少住在宅子里,但每回來都待他很好,還常常買些童玩給他,只是當時他年紀太小,早不記得那位爺爺的容貌了。

「您是那位爺爺?」

「想起來了?」

「可是娘親為什麼不告訴晚生那位爺爺就是您呢?」如果真如韓老說的,母親不可能不識得韓老,但以母親的身分,她可能主動去接近韓老或讓韓老如此接近他們的生活嗎?

「你就不能在我面前繼續喊自己睿兒嗎?」

趙文睿顯得為難,並未回應。

「你如今長這麼大了,想當年你出生的時候,是我派人請的產婆,你被抱離開產房時,第一個抱你的人就是我,你滿月、你抓周的時候我都在,如今卻與我疏離了。」

「韓老,睿兒明白了,睿兒改口便是了。」見韓老傷心的樣子,趙文睿只得改口。

「你那個娘也傻,在你五歲那年知道我的身分後就帶著你離開了。」

「韓老,您可知我娘帶我離開的真正原因?」

韓奇怎會不知,唯有他是從頭到尾都知情的。「你娘所遇非人,寧可當妾也等不到你爹將她娶進門,直到懷了孩子後,你爹還是沒有納妾的意思,她才知道今生她是得不到名分了。」他看到趙文睿手握成拳,那是他隱忍著憤怒卻不願表現出來,他嘆了口氣,「說到這里,你該明白我已經知道你爹是誰了。」

趙文睿十分錯愕,韓老知道了卻不氣他們母子、不怨他們母子嗎?

「你娘逃離了京城,就是為了躲避你爹,而在這之前我便知道你娘的存在,她離開京城後,我不放心,派了人暗中保護她,沒想到還真讓我踫上了你爹派人要殺了你娘。」

「他……要殺我娘?!」如此狠心的人曾做過如此狠心的事,為何在他求得功名的那時他還有臉來見他?

「當年他根基未穩,怕得罪妻子的母家,只得對你娘痛下毒手,見她無處棲身,我安排了一次巧遇,借口要她幫我照料一處別莊,給了她一個棲身之處,直到有回別莊里的奴僕說溜了嘴,讓她得知了我的身分她才離開。」

「都過了那麼多年了,韓老又怎知我便是當年那個孩子?」

韓奇本不想說,但趙寡婦突然結束了商號的生意說要養老,還特地來到仁遙縣,甚至三年後可能會隨著趙文睿的調任再搬遷一次,若說要養老怎麼也說不過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已經知道他在私下幫她而不願接受,她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她走了沒多久,我的人就查到她的去處了,我知道她離開的原因,不想她為難,改而私下幫助她,直到她回京開設了商號,後來你便殿試及第,求取了功名。」

「此時,楊大人也知道了我的存在。」

「沒錯,而且那時你爹羽翼已豐,雖然表面上他不敢得罪我,但私底下他的小動作不斷,他找上你娘、找上你,後來的事你便全知道了。」

楊兆齊竟要殺母親,還有當時在母親月復中的他?而他竟還傻傻的讓楊兆齊掌握了他七年的時間,這七年來母親眼見他如此,該有多心痛?

「多謝韓老對睿兒和睿兒的娘的容忍及幫助,但對于睿兒的出身,睿兒不會向您致歉。」

韓奇見他一口茶也沒喝,知道他沒那個心情,只再為自己倒了一杯,不知是加

入了愁思還是茶葉浸得太久變濃了,這茶突然變得苦澀。

「這事要怪我那女兒善妒,怪你那爹絕情,怎麼能怪你?」韓奇神情嚴肅的望著他,又道︰「所以我希望你別走你爹的老路,你若不是真心對待高家小姐,就別娶她。」

「韓老上回會對小月說那些話,不就是知道了睿兒與小月之間的情愫,認為睿兒會娶高家小姐才要小月懂得忍讓嗎?」

「我那是因為小月救我一命,我真心為小月好,因為我不知道你成不成材,會不會走上你爹的老路。」

「睿兒不會再受楊大人的控制。」

「我便是發現你似是有意月兌離你爹的控制,這才叫你來一趟。當年與你爹交好的本是另一個商號,而且還是高樂天最大的對手,後來高樂天不知怎地得知了你的存在,用以要挾你爹,那是你爹遇上的最大危機,他險些當不了轉運使。」

「然而楊大人雖然與高老板成了同一陣線的人,卻不可能甘願長期受人掣肘。」

韓奇見趙文睿露出受挫的神情,就知道他猜出大概了。「有了高家的財富與你爹的權勢,來日定能助你高官厚祿,而你爹又趁機提出兩家結親,對兩家來說這不只是利益結合,更是互相制衡,原來是個阻礙的你變成了你爹的雙翼,如今你想月兌離他的控制,你以為這麼簡單嗎?」

趙文睿早已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只是不知道被利用得這麼徹底。

韓奇站起身,趙文睿也跟著,韓奇走到了窗邊打開窗子。「孩子,感覺到一股涼風沒有?」

趙文睿點了點頭,看天色是快下雨了。

「大雨來臨前總會先飄來陰霾,官道一事也是如此,你雖處理好了官道的事,但你還是失去了另一個先機,我已經得到消息朱青山的宅子失火了,你要小心之後可能還有困難等著你。」

「我知道這事也是楊大人為了制衡我所為,但就算即將來臨的是狂風暴雨,我也不會再坐以待斃了。」

韓奇扶著趙文睿的雙臂為他打氣,「孩子,我相信總有一天你能出頭,我等著。」

趙文睿不是沒有志氣,而是接連的打擊他累了,他露出疲憊的笑容,語氣已不如方才堅定,「我已經不在乎能不能出頭,目前我只想著好好治理仁遙,或許我終其一生只能留在仁遙了。」

黃堯見趙文睿這般頹喪,頓時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怒,老爺都已經為他做了那麼多,他竟如此讓老爺失望,他都要忍不住出口教訓趙文睿了。

韓奇抬起了手,制止了黃堯,並要趙文睿寬心後,這才要黃堯再循原路送走他。

韓奇看著趙文睿的背影嘆息,他知道趙文睿若打起精神來,會想出解決的辦法的,只是如今他剛剛遭逢挫折,還需要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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