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是毒隻果 第十二章

作者 ︰ 午茶

「車上乘客只有你一個人嗎?」嚴讀馬上停下動作,心頭浮現焦慮。

「還有我的助理。」察覺到他的疑慮,她笑著回道︰「你放心啦!那天的司機大哥人超級好的,我們一路聊天,結果開到墓仔埔去,三個人還一起在車上念經壯膽,是個很有趣的經驗呢。」

「你不是會開車了,為什麼還要坐計程車?」他以眼神示意她下車換位子,自己則率先打開車門下了車。

白隻很有默契地跟著下車,坐上副駕駛座之後才又道︰「有時候外拍很累,連開車的力氣都沒有,就只能找小黃司機幫忙了……你知道方位了嗎?」

「嗯,上一個路口就該轉彎了。」嚴讀打著方向盤將車子回轉。「你很喜歡現在的這份工作嗎?」

「非常喜歡。」她用力點頭。「雖然工作時數很長,但是每次只要感受著新郎新娘拍婚紗時的幸福氛圍,我就覺得愛情也許並不愚昧可笑,不像我爸爸或是嚴爺爺那樣的愛情,而是絕對專注、唯一又執著的,也許這樣純潔無瑕的愛情只在當下,但是我用鏡頭捕捉到的每個瞬間,就是對愛情的可貴見證,你不覺得挺美好的嗎?」

專注、唯一又執著……他想起曾經嚷嚷著討厭童話故事的她,嘴角不禁彎起。「沒有人在你面前吵架到撕破臉不結婚嗎?」

「喂!你怎麼老是可以想到這麼黑暗的一面?有是有啦,但那也只是少數幾對感情基礎不夠深厚的,而能在結婚前看清對方也是件好事,總比結婚後相看兩相厭來得好吧。」

她說得頭頭是道,一雙眼眸炯炯有神。

「所以其實你還是向往童話故事里的幸福快樂,不是嗎?」他莞爾。

她被問得啞口無言。

「白隻,你現在還討厭《白雪公主》的故事嗎?」

記憶因他的問話再度浮現腦海,年幼時自以為是的她,認為自己來到白家會讓嚴薇媽媽和白雪不幸福,直到嚴讀那日的一番話,扭轉了她悲觀的想法。

「我很幸運,爸爸媽媽和妹妹都很愛我。」她知道他要問的是什麼。「但是我實在太愛太愛簡竹萍了,我不敢相信她竟然會拋下我再也不回來,所以我很生氣,對每個人、每件事都很生氣……」

車窗外的風景愈看愈熟悉,白隻的臉色因為緊張而更加蒼白。

即使闊別了十七年,鄉下地方樸實單純,多數建設變化並不大,童年時期便有的斑駁紅牆矮房,大片田地和農舍,不知見證多少歷史歲月的土地公廟,隨著每一處轉角街景與兒時記憶重疊在一塊兒,她的心愈是揪緊,直到嚴讀將車子停了下來,她不由自主地握緊雙拳,直勾勾地看著位在左前方的一排建築物。

「我們到了。」嚴讀輕聲提醒。

「那是……外婆家。」她指著那排建築物的其中一棟。

「你要先休息一下再下車嗎?」見她面露怯意,他有一絲心疼,語調愈放愈柔。

「不用了。」白隻說話的同時開始動作,她下了車,步伐卻顯得遲疑。

她盯著眼前那棟兒時曾與母親一起居住的屋子,勾起許多和母親共同歡笑快樂的回憶,不知道母親看見現在的她會是什麼反應?

「走吧,無論是什麼結果,我都會在你身邊。」見她停下步伐,目光卻充滿著渴盼,嚴讀伸手緊緊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白隻驚訝地低首瞪著被他大掌握住的手,只覺得他的手厚實又溫暖,她根本來不及思考是否該掙月兌,就被他拖著往前走去。

她思緒混亂,分不清此刻緊張顫抖的情緒究竟為何,只能反握住他的大手,藉由他堅定的力量來確認自己其實有所依靠,相信無論接下來發生任何事,她不會再是一個人……

「請問有人在家嗎?」嚴讀敲著門板,揚聲問道。

等了許久,屋內緩緩走出一名年約五十歲的中年男人。「誰啊?」

白隻從嚴讀身後探出頭來,一看到對方,雙眸乍亮,怯生生地喚道︰「春生舅,是我……小隻。」

「小隻?」男人蹙起眉頭瞅著她,再仔細一瞧那神韻輪廓,一雙眼因激動而睜園,他張著嘴,好半晌擠不出一個字來,直到她又朝他靦腆一笑,他才找回了聲音,著急的問道︰「小隻?你是白隻嗎?是嗎?是簡竹萍的小隻?」

「是我,春生舅。」白隻眼眶一熱,看著從小就相當疼愛她的舅舅,倍感親切。

「快進來,天氣這麼冷,不要在外面吹風。」簡春生伸手拉著白隻要進屋,但一股阻力卻止住了他前進的步伐,他回頭一瞧,才發現一個陌生男子正牽著白隻的手,文風不動地筆直站在門外,簡春生看向白隻,疑惑地道︰「這位是……」

「呃……他姓嚴,是我的……」白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兩人之間的關系,更不願意讓簡春生知道嚴讀的身分,她擔心一旦簡春生得知後會將嚴讀掃地出門,那不是她所樂見的。「他是我的、我的……」

「嚴?」簡春生眉頭皺起,神情古怪,在見到白隻苦惱的不知該如何介紹,心底尋思幾回後,問道︰「男朋友出?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啦,你們兩個是還在曖昧嗎?」

「不……」

白隻正要反駁,卻感覺到嚴讀的大手加重了力道,她隨即住了嘴。

「您好,初次見面,敝姓嚴,單名讀,閱讀的讀。」

「喔,您好、您好,嚴先生請進、請進。」來到客廳,簡春生睞了眼兩人交握的雙手,再瞥向白隻,取笑道︰「小隻啊,你都把男朋友帶來了,還不好意思向舅舅介紹,真是太見外了。來,隨意坐,當自己家,我去準備茶具,等一下我們一邊泡茶一邊聊。」

「春生舅,不用忙了,我們……」

白隻急著站起身,簡春生揮手示意她坐下等待,人便往廚房走去。

「坐下吧。」相較于白隻的局促不安,嚴讀反倒處之泰然,他的視線始終落在兩人交握的雙手上,就連嘴角啥著笑都不自覺。「我一直覺得很好奇,為什麼你會直接喊你母親的名宇,連舅舅也帶著名宇喊?」

她收回跟著舅舅溜去的視線,因他的問話而陷入童年美好的記憶。「我媽十八歲就生下我了,那時她正年輕,又是村子里家喻戶曉的村花,而我爸在我出生前就到台北打拚了,所以我媽老是叮嚀我不要喊她媽媽,這樣其他人就會以為她還單身,但每次只要她帶我出門,逢人就會說我是她最可愛聰明的女兒,最後是我自己太想要有一個爸爸,所以在外人面前我有時候會喊她的名字,而不喊她媽媽。」

「你爸媽沒有結婚嗎?」他皺眉問道。

「他們是私訂終身,等到外婆和春生舅發現的時候,我媽已經懷了我,據媽媽的說法是,爸爸是個孤兒,擔心被媽媽的家人看不起,打算北上闖出一番事業後,再來把我媽接過去。」白隻諷刺一笑,「誰知道我爸北上闖出事業後,又另外娶了個老婆呢!」

嚴讀眉心糾結,感受到她對父親的埋怨。「你會怨嚴薇嗎?」

她老實低語,「有時候……我知道嚴薇媽媽其實是最無辜的,她被蒙在鼓里什麼都不知道,但我就是會忍不住怨她,如果沒有她,也許爸爸就會回來和我們團聚,也許我就不必和簡竹萍分開。」

人的私心永遠都以自我為重,這也是白隻不愛待在白家的原因,每當嚴薇對她好,她便會更討厭自己。

當情緒在好與壞之間游走拉扯,她就覺得痛苦萬分,長年累積下來的疲倦使得她無法再壓抑,終究是在二十五歲生日那天爆發。

盡避對于嚴薇充滿愧疚,但白隻心底最渴盼的還是能回到親生母親的懷里。

嚴讀沉默地听著白隻低訴,想著,也許大媽心底便是如此怨著自己的母親,長年來,母親對于他的苛求、壓制甚至是各種無理的要求與忽視,直到此刻,他似乎能夠透過白隻而有所體悟。

想到這里,他嘆了好長的一口氣。

她見他神情惆悵,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

「嚴薇很愛你。」嚴讀見她的神情乍現自責,緊接著解釋道︰「因為她很愛很愛你,所以她根本不在意你怨過她,你也不要覺得自己糟糕而一直折磨著自己。」

「你怎麼知道她很愛我?」她被他此刻溫柔的神情迷惑,胸口灼燙得不可思議,今天分明寒流來襲,但她卻渾身發熱,手心甚至被他的體溫熨出了一層薄汗,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像著魔一般緊盯著他難得的溫煦笑容。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他抬手揉了揉她的發心。

這樣的動作充滿了寵溺,教簡春生瞧了怪不好意思的,只好再蜇回廚房,讓小倆口能多獨處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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