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妻過豐年 第十三章 滴血認親

作者 ︰ 陳毓華

纂兒裊裊婷婷的起身,「我還有生意要忙,老夫人要是說來說去都是這一套,恕我少陪。」

她脾氣再好,也禁不起這些人這麼搓磨,直覺得腦袋都要爆掉了。

「你這忤逆不肖的臭丫頭,竟敢連我的話也不听!」

微生老夫人脾氣最是暴躁,本就對纂兒沒抱什麼好感,加上之前听靳氏回去哭訴了一番,對纂兒的印象只有更壞,來到這里,見纂兒連一句祖母也不肯叫,心里那個火氣是蹭蹭的直沖腦門,來之前想對她說兩句軟話的心早不知跑哪兒去了。

纂兒垂著眼簾,用力壓下想破口大罵的怒火,一開口,語氣平靜得連她自己也驚訝,「老夫人還不許纂兒說實話了,我是沒家教,生下來也沒人教我要如何恭敬長上、愛護弱小,母慈跟著才是子孝,母不慈,哪來的孝?至于忤逆,老夫人,您開口閉口長輩,我既是您的親孫女,又為何會無緣無故的流落在外?您一身榮華富貴,我卻連飯都吃不上一口,差點餓死在路邊,如今您卻硬是要我跟你回府,憑什麼?你到底把自己當誰呢?」

微生老夫人被她說得語塞,氣得用拐杖直杵著地。

她不由得懷疑這丫頭抵死不肯跟她們走,難道是听到了什麼風聲?

不可能,那件事她可是下了死令,誰敢透露出去半句,誰就給她滾出去微生府,她的命令向來沒有人敢違逆。

一想到這里,她又擺出老夫人的派頭,指著纂兒的鼻子,也不管什麼慈祥和藹的形象了,「好你個伶牙俐齒的丫頭,果然就像你嬸母說的,目中無人,狂妄傲慢,既然你百般不願,那我也用不著再跟你多費唇舌,來人!把這死丫頭給我綁回去!」

她唯我獨尊習慣了,脾氣一上來,管什麼有求于人,管什麼好言好語,先把人搶回去剪了她的巧舌再說。

「天子腳下,老夫人未免太目無王法了。」纂兒眼底閃過凌厲的寒意。

「我就是王……」

可是最後這個「法」字被靳氏驚恐的用手給死死遮住。

這種話是能說的嗎?我的老佛爺,您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人家的鋪子,來來去去都是眼珠和耳朵,話要這般傳出去,微生府可要為之陪葬的,他們家正在風雨飄搖之際,禁不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微生老夫人是靳氏的姑母,就算再生氣,也不會對自己怎樣,靳氏才敢那麼大膽的捂了老夫人的嘴。

微生老夫人也知道自己失言,訕訕的扯掉靳氏的手,雙眼瞪著纂兒,面露狠色。

纂兒心想,要不是靳氏攔著,她那把拐杖怕是早就從她腦袋瓜子敲下去了。

靳氏轉過頭來,暗中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擠出兩滴淚,哽咽道︰「我知道好佷女對我這嬸母印象不好,畢竟你娘一過世,我就取代了她的位置,但是魏國公府是名門世家,不能連個掌中饋、主持大局的人都沒有,當初把你送走,是我們想法一時偏差,這不是你給家里招來了許多禍事,沒辦法嘛,如今我們想把你帶回去,就是在設法補救啊!」

微生明珠忍不住猛翻白眼,甕聲甕氣地道︰「娘,別跟她說那麼多,我們好心好意替她尋了一門好親事,機會難逢的貴親,能從我們府中嫁出去,她可是三輩子燒了高香才有的際遇,隨她愛要不要,你們跟她唆這麼多,何必?」

她已經失去耐性了,喊道︰「來人,你們都是死人嗎?沒听到老祖宗的話,把人綁回去再說,到時看她還倔個什麼勁!」

微生明珠能得老夫人喜愛,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她的性子和老夫人極為酷似,被嬌慣得連她父親也管不動,行事作風張狂跋扈,肆無忌憚,家中下人只要听到她的聲音,莫不抱頭鼠竄,有多遠躲多遠。

她向來過得痛快,近日卻為了闖禍的哥哥頭痛得要命,她一個嬌嬌女,絕不要為了那只會花天酒地的兄長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因此,母親和祖母提出要把大房那個女兒找回來,來個移花接木,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只要不讓她嫁給那個廢人,誰去嫁他她都沒意見。

纂兒對這極品一家子除了佩服得五體投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光天化日登堂入室的想綁架,此舉和強盜土匪無異,而且她們是眼楮月兌窗,沒看到流火師父和店里面這麼多伙計嗎?還是在她們眼中他們都只是擺設?

跟這樣的人她連周旋都懶,冷冷的吩咐,「阿茶,送客!」

「哼,想攆我們走?!」微生老夫人覺得大受侮辱,而且侮辱她的還是她的嫡親孫女,她霍地站起來,氣得臉皮一陣青一陣白,嘴角直顫抖。「我今天就是拚著老臉皮不要,也不能讓你這小娼婦在外頭給我微生家丟臉,來人,還不趕緊死進來逮人!」她這是豁出去了,要不是礙于身分,她早沖上前甩纂兒兩個巴掌了。

她還罵靳氏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得自己親自出馬,這會子踫上纂兒這糞坑里的臭石頭,終于知道靳氏為什麼回去以後會又氣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一眼淚了。

最近她為了嫡孫的事,整日吃不下睡不好,火氣冒得嘴邊全長了瘡,耐心這種東西她本來就少,又遇到纂兒這麼個不省心的,把她僅存的耐性折磨得一滴不剩,她一張老臉陰得能滴水,發飆了。

纂兒受不了的搖搖頭,也不知道誰給誰丟臉。

她那做派,不分青紅皂白,不問是非黑白,她老爹有這樣的娘,難怪一成家就想出來自己立業,半點不想沾微生家的一分一毫,想想真替他悲哀。

鋪的地板幸好尚稱堅實,禁得起老太太煙火味沖天的使勁敲打,幾個身材魁梧家丁護院打扮的漢子闖了進來,作勢就要把纂兒帶走,微生家三人的嘴角還來不及上揚,原本在屋後小院泡茶的流火未央小忠帶著好幾個伙計全沖了出來。

不到一個噴嚏時間,微生家的人全軍覆沒。

流火拍拍手,呸,想砸店?也不看看這丫頭是誰罩著的!他喚來阿茶和小忠把人給捆了。

微生老夫人等三人從一開始的得意,嚇得縮成了鵪鶉。

「這沒王法了,強盜啊!打人啊!」

這還真是打人的喊救人了,流火不屑地呸了一聲,「嘴巴不干不淨的臭老太婆,老子從不打女人,不過我正在考慮要不要為了你這臭嘴的老女人破戒!」

微生老夫人的身子一顫,駭得差點尿褲子,直喊道︰「粗鄙!低賤!」

娘的,這是沒遇過惡人,流火滿肚子火氣直往上竄,伸手抓起一旁伙計手中的抹布,就想往老太太嘴里塞,這時簾子一動,穿著一襲青蓮色閃緞袍衣,如展翼,如踩著樂曲穿越月光而來的聞巽,讓他硬生生把手給收了回來。

聞巽向著三個女人走過來,流星闊步,玉樹臨風。

微生明珠重重倒抽了口氣,看得恍惚,看得雙眸如星,雙頰映出宛如煙花的緋紅,她瞧見聞巽的眼光從她臉上掠過,猛然一驚,飛快的整理起自己一塵不染的新衣,早知道今天該挑那整套從上到下簇新的衣裙,而不是這套里舊外新的。

「老夫人。」聞巽態度端正的向微生老夫人執晚輩禮,對靳氏和微生明珠只是很簡單的點頭。

本朝少數的三家國公府,人臣的頂端,同在京里頭都是久遠沉厚的世家,但總的來說,來往並不緊密,各自有各自交往的人家,也就是說,就算是人臣頂端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你是……」聞巽的容貌和去世的聞老國公有七分相似,但比那個老頭子又更加出色。

「聞家大房的老麼?」

「在下聞巽。」

「果然是人中龍鳳,更勝你祖父幾分。」

「老夫人過獎了。」

微生明珠搶上前道︰「聞公子,我姓微生,閨名明珠。」她仰臉看著聞巽,嬌怯怯的屈膝見禮。

近著看,更能看清楚這位聞府三爺眉若墨染,鬢如刀裁,目如春水,唇似點朱,貴氣逼人,她長那麼大沒見過這麼貴氣逼人又俊俏的人物,只一眼就傻了。

她難掩激動,這可是京里有名的俊杰,今年剛滿二十,還未成親,府中也沒有通房妾室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人品出眾不說,生意之大,听說就連東、西鄰國也買他的帳。

銀子賺得多,容貌又不一般,是多少姑娘家夢寐以求的夫婿,能賺錢是好事,也是壞事,她們這樣的世家就絕對不會允許她下嫁一個商賈,不過這一點完全不妨礙她欣賞他。

聞巽目不斜視,神情淡漠。

微生明珠羞答答的揪著帕子,沒看見他視若無睹的神情。

「珠兒!」畢竟是人家的母親,靳氏瞥了瞥女兒那明亮得不尋常的眼楮,怕她失態,從裙下輕輕踢了她一腳。

母親那一腳,微生明珠根本不在意,她心里有她的盤算。

她模樣不差,出身良好,正值花樣年華,要她為了那個沒用的哥哥牲自己去嫁給王正農那個紈褲,她更願意嫁一個容貌與她匹配、有錢、後院干淨的男人,比較起來,這位公子壓根就把王正農那殘廢甩出八條街外了。

他是她的浮木,她得抓住他才能活命。

要是祖母拿纂兒那賤婢沒辦法,要她去填,她還不如先替自己找好後路,那個哥哥只會跟她伸手要錢,她房里貴重值錢的玩意差不多都被他賣光了,這種哥哥活該被官府抓去,再也不要放出來最好。

「我家珠兒向來驕縱,還請聞三爺見諒。」若是一個尋常的商賈是沒什麼好套近乎的,不過這聞府大房的麼兒很不一樣,听說他人脈四通八達,上至公子王孫,下至江湖人物,就連府里那幾個爺兒們也常常在嗟嘆,說要是能拉上這位聞爺的一條下線就吃喝不愁了。

「女兒通常是母親的鏡子。」聞巽沒頭沒腦的說了句。

母親是什麼做派,養出來的女兒也就什麼做派,生在仕宦之家,打扮是貴女外皮,內里卻是伶人味。

靳氏回過味來,大怒,這是諷刺她的出身嗎?

沒錯,她出身差,可她從不承認,落魄的娘家,沒出息的兄弟,沉溺吃喝嫖賭的父母,被賣進煙花樓的她,要不是自己做了諸多手腳,抹平過去的一切,哪可能攀上姑母這棵大樹,嫁進微生府?

她把爹娘和兄弟都遠遠地送走了,對外編了個借口,他是怎麼知道的?

「婦人才疏學淺,听不懂聞三爺的意思。」

「夫人不用當真,我也只是玩笑話。」

靳氏瞄向仍舊蠢蠢欲動的女兒,給她投過去一記警告的眼色。

微生明珠雖然不知道一向疼她的娘親為什麼拉下臉來,不過,說疼她?那是在哥哥沒出事的前提下,這一出岔子,不就想把她賣了?

她退後了一步,閃爍不明的眼中飄過一抹嘲諷。

聞巽不再理會那對母女,清淡如水的向微生老夫人道︰「老夫人,令孫發生那樣的憾事,我能明白您急著想把走失多年的孫女找回去的急切,只是……」他的唇微微地勾起,「纂兒並不是你的孫女,您尋錯人了。」

微生老夫人的小豆眼飄過一抹錯愕,原以為可以把李代桃僵的事辦得神鬼不知,沒想到她下死令封鎖的消息還是泄漏了出去,這些該死的人,竟敢壞了她的事!

「四年前聞公子放出的消息可不是這麼說的,如今老婆子上門要人,你卻矢口否認,這是把老婆子我當猴耍呢!」

「老夫人此言差矣,晚輩從來沒說過你微生府的閨女在我聞府,又,如果老夫人真金白銀的確信纂兒就是您失散多年的孫女,四年前听到了孫女尋獲的消息,為什麼不來?偏偏拖了這麼久的時間才登門,真令人不想偏了都不行。」

聞巽讓結隱閣給纂兒安排了一段完整的經歷,包括她的祖父三代、家世等等,用來混淆微生府的視線,這一家子就算想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我說她是就是,憑她那張和我兒有七、八分相似的臉,我就能說她是我大兒子的閨女!」微生老夫人手指一伸,指著纂兒,抬高下巴,用眼角白了她一眼。

「老夫人,這樣是說不通的。」聞巽淡淡的又道。

「我說是就是!」微生老夫人回得理直氣壯。

輔國公府了不起嗎?也不過與魏國公府平起平坐,這位爺了不起嗎?去了國公府長房三子的頭餃,不過一介平民百姓,想替那丫頭出頭?爭得過她嗎?

要知道,凡事有了爭議,最後總是位高權重的人說了算。

「那人證物證?」

「認祖歸宗是何等大事,你以為我會拿我微生家的血緣游戲?」不管人證還是物證她都沒有,該死的,都怪她當年一心想把事情做絕,什麼都沒留下,哪里想得到今天卻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慢著!她可不是那種無知老婦人,她笑得陰森森,把握十足,她還有後著。「那滴血認親吧,老婆子不信這樣還驗不出來真假。」

的確是震撼彈,也出乎聞巽意料之外,這老婆子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但未必這樣就能把他難倒。

他抬眼看向纂兒,這件事他無法擅自替她做決定。

幾個人的目光也全落到纂兒的身上。

纂兒看到聞巽朝自己眨眨眼,這是什麼意思?是讓她答應嗎?

她本來就想應下的。

古代的滴血認親沒有科學依據,血液不一定能融合,而非親子關系的血也可能融合,並不可靠。

「要驗就驗吧。」

她揮手讓小忠去前堂把其它客人請出去,並送上一盆巴掌大的小盆景為致歉禮,關上店門,貼上告示,說店家有事,休息半天。

大忠跟了纂兒後,也認了不少字,寫張貼條不是難事。

「既然雙方都同意,為了避免像方才那樣的爭議,有人說話不算數,不如各自請幾個證人來,老夫人可有異議?」聞巽又提議道。要把事情鬧大,唔,那就鬧大一點。

「我沒有異議!」為了那個孽障居然要這麼大費周章,也罷,微生老夫人讓靳氏拿著她的帖子去請人了。

聞巽也讓一元拿了他的帖子去請人。

纂兒看到微生家的人實在惡心,讓伙計上了茶水後,就把人晾在大堂,自己穿過小小的垂花門,退入後院。

她轉身走人時,還听得見微生老夫人呸呸的道——「沒規沒矩沒尊沒卑好壞不分沒人教養胡亂歪長的丫頭,要是在我身邊好好教養,哪會這樣……」

「姑娘!」香淳追上來,看她面色不豫,急急的問「姑娘,到底怎麼了?」

纂兒搖頭,「沒事,我只是不想待在那里和那些人大眼瞪小眼。」

那些人口口聲聲說是姑娘的親人,想把姑娘接回去,可為什麼讓姑娘這麼難過?能回到親人身邊不是件該高興的事嗎?

「姑娘想去哪兒?」

園藝鋪的後院就這麼大,她能去哪兒?不過就是想避開那些人,好好的喘口氣。

是的,喘息很重要,當她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不知道會對著那家子說出什麼難听的話。

「我看看天空,透透氣。」她坐在院子里唯二的石椅上,真的就那樣望著只有幾片雲絮的天際。

天空很小,因為被院牆隔著,只有離開這里,才能看見更遼闊無垠的天際。

微生家就像這院子的幾堵牆,壓得她心亂如麻,但是她能去哪里?憑什麼她要為了那些人離開?她們又憑什麼改變她的人生?

如果她跟著那些人回去,那才真是滑稽又可笑了。

「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專心。」就連他疾步進來她都沒發現。

「巽哥哥。」

香淳方才看著姑娘一動不動的真擔心,她這才想起來姑娘只要和三爺一起總是嘻嘻笑,無憂無慮,她便去把三爺找來了。

果然,姑娘見到三爺,又活了過來。

「我听香淳說你打一進來就直發呆。」聞巽在對面的石椅坐下。

香淳連忙去泡茶,端瓜果點心,接著識趣的退開了。

「是為了外頭那幾人心煩?」聞巽遞了顆大甜棗給她,自己也挑了一顆吃了起來。

「我就是覺得悶,原來這世間多得是听不懂人話的人。」她不想回去,不回去、不回去……那些人沒一個听懂她的陳述。

看見他喀啦喀啦的咬著棗子,纂兒也咬了一大口,嗯,甜,然後三兩口把一個甜棗給吃了干淨。

她沒有隨手把棗核扔了,放在一方帕子里,把果核收集起來,就能培植出好看的小盆景。

「正常,許多人都只挑對自己有利的話听,別人的話對他們來講不過就是耳邊風。」

纂兒在心里嘆了口氣。

「我現在是她們眼里的微生纂兒,她們亟需我回去,我說什麼她們都不會信的,她們根本就不在意我是誰,只要我是她們認定的那個人就行了,所以那滴血認親做不做都無所謂。」

「也不能這麼說,滴血認親這事還是得做的。」聞巽的嘴邊掛著一絲淺笑,白牙在日光下像一排碎玉,閃爍著光芒。

「听起來……你似乎很有把握?」

「到時候你看著就是了。」

「既然巽哥哥這麼說,我也不想了,我真的懶得想這些,我現在只在乎怎麼把我的鋪子開遍大晁,讓自己富甲天下。」

「富甲天下,那你得養我了。」

「那有什麼問題!」

「在那之前,先讓我問你件事兒。」聞巽看著她,目光幽深如黑海。

「你問啊,我們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

「微生老夫人算是間接害死你爹娘的人,這仇,你要報嗎?」

纂兒方才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輕快又沒了,她皺了皺眉頭,過了半晌才淡淡說道︰「在我獲知自己身世之前,我的確沒想過要報仇,如今這局面,我更不想了,我爹我娘算是我重要的人吧?可對我重要的人都已經死了,報了仇又有什麼用?不如好好的活著,看著那些人造了孽,如何自相踐踏和自相殘殺還比較痛快。」

在她以為,扶養她長大的元婆子再差勁,對原主來說還是有一口飯、一件衣服的恩情,雖然那孩子終究是走了,但是她穿越過來借用了人家的身體,也替原主感念這份

恩情,所以她好好的替元婆子舉行了喪禮,還了恩情。

至于她那些個極品家人,干她什麼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人的一生這麼短,要是被復仇給蒙蔽,就算將來復了仇,也不快樂,或許還要活在龐大的陰影下,這筆生意不劃算。」

纂兒嗯了聲,還是她的巽哥哥懂她。

「那麼接下來你什麼都別說,什麼也別管,看我的就是了。」有些人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她搖搖頭。「這件事我想自己解決的,沒道理把你拖累了。」老是靠她的巽哥哥,她會不會太沒用了?

「你是在解決啊!」

纂兒張嘴又閉上,重復了幾回,終究沒有說話,她承認他說得對,她雖然不是自己獨立解決,但她確實是在解決問題了。

如果不是無路可退,無人可以倚靠,誰願意只要遇到事這樣銅心鐵膽?

但是,凡事都靠她巽哥哥,要是哪天他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再也顧不上她了,她怎麼辦?

在權貴多如牛毛的京城,相較于聞巽只請來一位看起來溫文儒雅的老學士,微生老夫人搬來了好幾個人。

唔,瞧著地位都不低,在京里就算不是喊水會結凍的人物,也都有頭有臉。

不過,等他們一看到那位老學士,表情就有那麼點不自在,趕緊起身讓座,主次都還未分好,聞巽出來了,這下子他們連坐都猶豫了。

不是說來充個和事佬嗎?明大學士在場,怎麼這位爺也在?今天究竟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不由得他們這麼想,明大學士乃三朝元老,兩朝帝師,他的門生子弟遍布整個大晁國,向來隱居不出,直到幾年前皇帝陛下還親自去

請他出仕,指導東宮太子,但是他推辭了,他說江山代有才人出,他垂垂老矣,不管事,也管不了了,但是皇上仍舊請他推薦人才,這才回了宮。

人人都在觀望他不知道會推薦什麼人才進宮協助太子,他卻悄無消息多年,皇上沒敢催,他老人家也當沒這回事。

這是比耐心呢。

連皇上都敢拒絕的人,怎麼會在這里?

這些人中有幾人,年少時曾遠遠听過明大學士講課,明大學士的課是這麼好听的嗎?地位不夠,才學不足,就算擠破頭也進不去課堂,花了這麼多錢,百般動用人情,也就只有听一堂課的緣分,但已是受益良多,足用半生。

因此,瑞瑞不安了。

因幾分人情而來,怕是來錯了。

「今天請諸位過來,事情的原委兩方家中下人想必都在路上告知了諸位大人,所以我也不再重復,只是請各位大爺做公平的人證。」聞巽拱手作揖,便讓一元捧上一只干淨的碗,放在事先擺好的長凳上。

微生老夫人怕聞巽弄鬼,也讓她的人備了一只碗,因此長凳上放了兩個碗。

「姑娘,你怕疼嗎?要是怕,香淳替姑娘去扎針。」香淳義憤填膺,悄悄的對著纂兒說道。

「這種針沒法兒替的,我不怕疼,當蚊子咬就是了。」就算把指頭扎滿針才能擺月兌這家人,她都願意。

對于自己無法代替姑娘扎針,香淳表情遺憾。

纂兒和微生老夫人各自上前,滴了兩滴血在兩個碗中。

幾個請來的證人都看著碗,結果兩滴血只是在碗中晃蕩,根本無法融合在一起。

微生老夫人難以置信的尖聲叫道︰「我不信、我不信!這其中一定有鬼!」

纂兒則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懸了半天的心終于放下,不再覺得呼吸困難,可是緩過情緒後,她不禁感到困惑,為什麼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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