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姊鎮宅 第六章 從族譜除名

作者 ︰ 簡瓔

銀衫目送樓天臨離開,直到他騎在馬背上的身影成一個遙遠的黑點,她這才在腦中把上孟家要講的話理了一遍。

既然要討回失物,那就要有目擊者,杜錦娘肯定是沒法陳述事實的,于是銀衫又帶了孟金金同行。母女三人趕緊趕到孟老爹家的時候,天快黑了,她們全餓著肚子。

銀衫也不客氣,敲門都免了,自己開了門,登堂入室之後也沒再把門關上,故意要讓街坊听到。屋里一張圓桌,孟家人正在吃晚飯,見她們娘三人來了,錯愕之余紛紛站起來。

孟彩蝶率先發難,她瞪著銀衫。「你這喪門星,不是叫你別再來了,怎麼又來了?」銀衫抬頭挺胸,堂堂回道︰「我也不想來,但你娘偷了我的東西,我得來討回去。」

「我偷了你什麼東西了?」甘氏不在乎的笑了笑,顯然就是不承認,要銀衫她們吃啞巴虧。銀衫勉強壓住心中火氣,沉聲道︰「金金你說,你都看到什麼了?」

孟金金毫不畏懼,大聲說道︰「我看到大伯娘帶人來搬走我們的東西,連被褥都不放過,全搬走了。」

甘氏挑了挑眉毛,對銀衫冷哼道︰「你不是說沒銀子嗎?那家里那些東西怎麼來的?你去偷的搶的不成?」她就是听聞銀衫從城里回來後大肆給家里添了許多東西,這才去看個究竟,沒想到大有收獲,不但糧米物資

很多,還讓她找到三兩銀子!三兩銀子啊,听說他們從城里回來那日,是一輛大馬車送他們姊弟三人回來的,許多村里人都看見了。衫丫頭肯定去城里做了什麼勾當才有那些銀子和東西,她的猜測絕不會錯,這當中肯定有什麼。

「我的東西怎麼來的,跟大伯娘沒半毛關系。」銀衫下巴微揚,淡淡道︰「現在就請大伯娘把東西還給我。」

甘氏哼道︰「怎麼會沒關系,那些都是你爹之前一點一點向我們借的,我不過是討回來而已。」銀衫眼中微微有些凌厲目光閃過。「難道我爹也跟你們借了三兩銀子嗎?」

不想,孟百海卻煞有其事的說道︰「大佷女,你爹確實跟我借了三兩銀子,你大伯娘不過就是把你爹欠我們的銀子取回來罷了。話說回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為人子女怎麼可以藏著掖著銀子,不先替你爹還債呢?」

一派胡言!銀衫忍著氣。「大伯父,您說我爹向您借了三兩銀子,可有借據?」

孟百海蹙眉。「自然是沒有,自家兄弟要什麼借據,只不過我沒想到你爹會有借無還,就這樣撒手人寰一走了之,當初他可是擔保他一定會還錢,我才會看在手足情分上借的。」

「我爹沒有死。」銀衫面色漸漸沉凝下來。「等我爹回來,我會問清楚他有沒有跟大伯父借銀子,如果有的話,我一定有借有還,但是現在,無憑無據的就說我爹跟大伯父借了三兩銀子,我不能信服,請大伯娘先把銀子還給我。」

孟百海斜睨著她。「你這丫頭,還怎麼問?你爹都死了,死無對證了。」

聞言,銀衫直勾勾看著孟百海,凌厲地道︰「是啊,死無對證,現在任憑大伯父怎麼說都是對的,我也可以說大伯父向我爹借了三兩銀子,大伯父何時要還?」

「你這丫頭,現在是在對誰無禮?」田氏像被點著的炮仗似的,忽然向前,一個巴掌甩在銀衫臉上,劈頭蓋臉的破口罵道︰「死丫頭!你眼里還有沒有長輩?你爹娘是怎麼養你的,一點教養都沒有!」

這一巴掌把大家都打愣住了,可大伙很快回過神來,除了銀衫三人,其他孟家人全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嘴臉。

銀衫被打得臉上熱辣辣的痛,她瞪著田氏,這個偏心到家的老虔婆,若有朝一日她發了家,她一粒米都不會給她!

「女乃女乃為什麼要打大姊?」孟金金氣得漲紅了臉,兩只小拳頭握得死緊,像極了要咬人的小野獸。田氏氣不打一處來,凶惡的瞪回去。「你再多嘴,連你也打!」

銀衫雖被打得頭昏眼花,但還是拉過孟金金將她護在自己身後,眼神好似寒冰一般。「誰敢打我的弟弟妹妹試試,看我會不會放過你們!」

「不放過又如何?」孟彩蝶耀武揚威的走到銀衫面前,挑著眉把臉湊近,挑釁地道︰「怎麼?你想打爺爺女乃女乃,打我爹娘嗎?好啊!把事情鬧大,晚輩打長輩,看理站在誰那邊!」

「走吧,衫兒……」這場面令杜錦娘怕到不行,她臉色發白,整個人都在顫抖,好像隨時會倒下。

她原就在膽怯了,不想田氏卻將箭靶轉到她身上,陰陽怪氣的說道︰「我說老二媳婦兒,把一點米糧給你公婆就那麼肉痛嗎?竟然指使大丫頭來鬧?我沒有你這種不孝媳婦兒,從現在開始你不是我媳婦了!」

「娘,您在說什麼啊?」杜錦娘嚇得不會動了,不是媳婦兒是什麼意思?孟家要休了她嗎?

「太好了!」銀衫見機不可失,便大聲地道︰「是女乃女乃說的,我娘不是您的媳婦兒了,既然我娘不是,我和弟弟妹妹們也都不是您的孫兒了,從此我們和孟家一刀兩斷劃清界線,沒有任何關系!」

「衫兒!」杜錦娘見銀衫口出狂言,嚇得魂飛魄散。

孟百海眼里浮現一抹戾氣。「爹、娘,既然他們不識好歹,索性把他們從族譜里除名,這孤兒寡母的,省得日後拖累咱們。」

在這里撕破臉最好,那三兩銀子已經進了他的口袋,他是絕不可能吐出來的。

甘氏也重重點頭。「爹、娘,孩子他爹說的不錯,大丫頭都說不希罕咱們孟家的姓了,咱們還希罕他們不成?就把他們從族譜除名,看他們以後怎麼在村里立足。」

田氏咧了咧嘴,痛快地道︰「好!就把他們除名,看這大丫頭還敢不敢沒大沒小!」

銀衫是求之不得,她巴不得和這群極品親戚劃清界線,以後做生意賺的錢才不會被他們攀親帶故的搶走。但是,她知道這對杜錦娘來說是青天霹靂,這時代的女子,丈夫死了,又被婆家除名,代表就是被休了,是棄婦。而她和弟弟妹妹們也一樣,在族譜里除名是一個很大的懲罰,等于以後他們和孟家沒半毛關系了,在村里就是被孤立的一家,出了事也不會有任何人來聲援他們,在外面也不能打著孟家的旗號做事。

她握了握杜錦娘冰冷的手,堅定的說道︰「娘別怕,一切有我,我不會讓你和弟弟妹妹餓上肚子,你相信我,咱們出了族譜會活得更好!」

杜錦娘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衫兒,要是你爹回來知道這件事……」銀衫眼神堅定不移。「爹不會怪我們的,我相信爹會明白的。」

「怎麼?娘兒倆在嘀咕什麼?」老三孟百川的老婆楊氏也加入陣營。「是不是後悔了?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哪。大丫頭,若是後悔,你現在就向爺女乃還有你大伯父、大伯娘磕頭認錯,說不定看在你爹的分上,就不把你們除名了。」

銀衫秀氣的眉堅毅的擰起來。「擇日不如撞日,既然要除名就今日除名吧,省得還要過來相見。」

「听听,這丫頭好大的口氣!」甘氏火上加油地道︰「爹、娘,若咱們今日不將他們由族譜除名,倒叫大丫頭給看輕了,以為咱們不敢將他們除名哩。」

她跟她孩子的爹想得一致,為了那亮堂堂的三兩銀子還有其他吃用,今日非跟銀衫斷絕關系撕破臉不可。孟老爹蹙著眉頭。「老大,去把你大伯父請來,再把族里其他長輩親戚都叫來,我倒要看看這丫頭有多大能耐,不過是拿些米油竟敢喊著要由族譜除名,豈有此理。」

銀衫見他們是非黑白全顛倒了,也懶得多費唇舌,今日若能跟孟家月兌離關系就是最大的收獲了。孟百海興沖沖的去了,孟家的親戚都住得近,听聞這等大事全部迅速跑來了。

眾人來,自然又鬧騰了一陣,問清了原由是老大媳婦上老二家拿了點米油要孝敬公婆,老二媳婦兒就帶著閨女上門鬧,定要討回去,還斬釘截鐵的說要由孟家族譜里除名。

听完甘氏說的原由,眾人紛紛指責杜錦娘不孝。

于是,除名儀式正式開始,由孟老爹的兄長,也就是孟家的族長主持,他動筆寫了一長串,意思就是孟老爹家二房從此月兌離孟家族譜,不是孟家的人了。

除名儀式不需拿去村長那里公證,所有在場的孟氏族人都是見證,因此族長寫完兩份,戶長孟老爹一份,被除名的二房一份,這就算完成了。

握著那張紙,銀衫心里很踏實,她抬起頭來看著眾人,視線刻意停在孟百海和甘氏臉上,清楚響亮的說道︰「金金,你听好了,往後若大姊不在家又有人上門搬東西,你就報官抓賊!」

兩日後,銀衫第二次上巧繡莊,似乎岳十娘早有交代,因此見她來到,店掌櫃馬上招呼她到里間暖閣。

「孟姑娘好生守時。」一個丫鬟打起珠簾,岳十娘笑吟吟的進來,同時隨手放下層層帷幔。「事不宜遲,肚兜已經縫制出來了,孟姑娘這就穿給我看如何?」

這間暖閣原就是她招待城里貴婦千金的地方,為了讓她們能毫無顧忌的試穿衣裳而打造,因此隱密性十足。饒是同為女子,要在岳十娘面前寬衣也是令銀衫十分羞澀,可為了發家致富,給她娘和弟弟妹妹過上好日子,那犧牲色相也是值了。

岳十娘目不轉楮的看著銀衫試穿,待銀衫穿上略做調整,渾圓的雪峰之間形成迷人的深深溝壑,那兩塊窄小布料有著勾魂攝魄的效果,她簡直是屏息凝視了。

「太美了,實在太美了……」岳十娘嘴里低喃,眼中一片贊詠。

她是女人尚且看得目瞪口呆,要是叫男人看到,豈不為之瘋狂、痴迷?

銀衫被岳十娘那露骨的眸光看得直發熱,她指著罩杯的內緣,微赧地說道︰「若是不夠豐滿的姑娘可以在這里縫進襯墊,那麼便會顯得更豐滿好看。」

岳十娘一點就通,她嘆服地說道︰「孟姑娘太有才了,怎麼會想到這麼做?這麼一來,平乳的姑娘也不用愁了。」

銀衫笑了笑,後世的太平公主才真的不用愁哩,隆乳盛行,人人都能做。

「那麼,我先換下來,再和岳老板談細節。」

她也不好意思對著岳十娘月兌下,便轉過身去。一瞬間,岳十娘眸中掠過一抹驚詫異色……

銀衫月兌下,穿上她原來的肚兜,想著是否要給命個名,以跟肚兜區隔。

兩者原本就不同,是她一開始為了讓岳十娘听懂才會把說成肚兜,如今岳十娘已充分了解,她覺得有必要給起名了。

「孟姑娘和樓公子是怎麼認識的?」

就在她把衣服一件一件穿上時,岳十娘突然閑話家常地問道。

銀衫一愣,岳十娘怎麼會突然問起樓天臨?她思忖著,樓天臨沒向岳十娘表明縣令身分,表示他不想讓岳十娘知道,那麼她也該當替他保密。

她避重就輕的說道︰「樓公子是好人,有一回我背著生病的弟弟卻沒銀子看大夫,在醫館前束手無策,是樓公子經過伸出援手。」

岳十娘推敲著。「所以,你們實際並不相熟,孟姑娘也不知樓公子的身家背景是吧?」銀衫含糊地道︰「嗯,我不知道……」

岳十娘一直打听樓天臨的事,莫非……

她看岳十娘梳著婦人發式,應當是個有夫之婦,不可能對樓天臨存了別的心思吧?銀衫整理好衣裳,一個丫鬟進來上茶,兩人遂坐下來談正事。

岳十娘直奔主題,「孟姑娘上回說**大小很容易歸類,不知是怎麼個歸類法?」

關于這個問題,那日銀衫走後,為了證明她腦子不差,她也思考了很久,卻是想破頭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岳老板請看。」銀衫將整理好的罩杯表給岳十娘,她依現代對罩杯尺寸大小的分類,先區分胸圍,再區分罩杯,A、B、C等尺寸則換算成這里的尺寸,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岳十娘看完之後,打從心里甘拜下風。「孟姑娘想得實在周到,十娘佩服。」

「岳老板,事實上這衣物並非肚兜,您也看見了,它並不是圍著肚臍的,而是圍著ru房的,它的名字叫做雪兜。」

小說里都形容胸部為雪胸、酥胸的,酥兜不夠唯美,便擇了雪兜。

「雪兜嗎?」岳十娘連連點頭,眼楮忍不住閃閃發亮起來。「這名字甚好,也能區隔它和肚兜的不同。」

「正是這個理。」銀衫又細細說道︰「另外,咱們一開始便要做好商標管理,日後若有人仿做,也不能把咱們的商標照著仿造。」

「商標?」岳十娘沒听過這個詞,但她也不笨。「孟姑娘的意思是,像高檔茶葉那般,在包裝打印上巧繡莊的名字嗎?」

目前還沒有哪家綢緞莊這麼做,大家只知道上哪間綢緞莊買布買衣裳或訂做衣裳,但衣裳上頭並沒有標記是出自哪家,大家都是憑繡工認店家,憑自己的喜惡選擇店家。

「不錯。」銀衫點了點頭。「這是讓客人知道他買的是真貨還是仿做品,也讓客人知道唯有咱們巧繡莊賣的雪兜是品質最好的。」

岳十娘自認做生意的手腕一流,卻也沒想到那里去,她對年紀比她小上許多的銀衫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連聲問道︰「孟姑娘究竟是如何想到的?府上可是有人從商?」

銀衫笑了笑。「我平日就喜歡胡思亂想,這些想法存在腦中許久了,承蒙岳老板看得起才有實現的一天,否則都是紙上談兵罷了,我一個人哪有能耐付諸行動,日後還是要仰仗岳老板。」

「依我看,日後我要仰賴孟姑娘的地方才多呢。」岳十娘靈機一動。「我想與妹妹結為金蘭姊妹,妹妹千萬不要嫌棄才好。」

銀衫確實受寵若驚,她沒想到岳十娘會突然提出結拜要求。

岳十娘是成功的商人,家底豐厚,提出要和她義結金蘭是看得起她,有心與她結交,她自然是好。有岳十娘這個義姊等于多了一座大靠山,主要也是她覺得岳十娘十分爽快又聰明,若是那種斤斤計較,問題一堆、固執己見又只想佔便宜之流,任憑生意做得再大,她也不會想結交。

「銀衫見過姊姊。」她起身,真心誠意的給岳十娘福身。

岳十娘滿面笑容的攜著她的手道︰「衫妹妹,我夫君十多年前病逝,我沒有生育孩子,娘家遠在京城,婆家雖然待我很好,但宅門里畢竟復雜,平日也沒有個知冷知熱、可以說體己話的人,從此你就是我的妹妹了,可不許不听我抱怨碎念。」

听了這話,銀衫臉上添了一絲暖意,笑道︰「姊姊有什麼苦水盡避倒給我,我听了再給姊姊出主意。」就這麼一句結拜,兩人之間無形之中距離縮短了。

「這幾日姊姊找人設計也行,自己設計也好,要畫出個簡單的圖形,中間需有巧繡莊三字。」

怕岳十娘不明白商標概念,銀衫索性把商標的大小和大概模樣畫出來,前生她沒受過藝術燻陶,故而畫得簡單,小小的橢圓形里頭有巧繡莊三字,自然了,她的字還是丑得不能看,不過岳十娘也看明白了。

「這事不難,我認識幾個畫家,明日就能辦妥,定會畫出個小巧精致又醒目的圖樣做咱們的雪兜商標。」

「姊姊,那我明日再來。」家里弱的弱、小的小,尤其剛月兌了孟家族譜,她娘老是沒有安全感,再說她也要練字,既然事情辦完了,她就歸心似箭。

岳十娘要去打點商標的事,便也不留她,只道︰「坐我的馬車回去,明日何時去接你,你告訴車夫就行。」銀衫還要添購一大家子的日常用品,心想這樣倒也方便,便不推辭了。

銀衫前腳一走,岳十娘立即派人去飛鴻客棧。

樓天臨要她有消息就往飛鴻客棧找掌櫃的給他傳話,雖然明知他人就在縣衙里,她還是得正兒八經的去飛鴻客棧找人傳話。

不出她所料,消息遞出去不到一個時辰,樓天臨就上門了。暖閣里,她笑吟吟的讓下人給樓天臨上茶。

樓天臨喝了一口茶,直接發問︰「岳老板可是有眉目了?」雖然他知道岳十娘人脈很廣,倒是沒想到會這麼快有進展。

「何止眉目。」岳十娘笑咪咪的看著他。「是已經找著公子要找的人啦。」

樓天臨十分詫異。「此話當真?」

奇怪了,若是找身上有梅花胎記的女子這般容易,皇上為何派他來找?岳十娘拿著杯蓋,慢慢撥著茶水。「公子,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樓天臨一凜。「難道岳老板身上有梅花胎記?」

岳十娘憋著笑。「公子說笑了,不是我。」

樓天臨看著岳十娘使勁憋笑的嘴角,淡然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不是嗎?在下眼前此刻只有岳老板。」岳十娘笑意深深。「我說的是孟姑娘,孟銀衫。」

樓天臨挑起眉頭,詫異的看著岳十娘。「你說——孟姑娘?」岳十娘笑著點頭。「正是。」

樓天臨還是不太能相信。「岳老板肯定嗎?」怎麼可能?怎麼會是她?

岳十娘知道他必然會大大吃驚,因為她也一樣,當她第一眼看到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就在一個時辰之前,在這個房里,我親眼確認,絕不會有錯,就在後腰際上,半個嬰兒巴掌大的梅花胎記,淡淡的水紅色十分扎眼,任何人看到都會過目不忘。」

一時間,樓天臨心緒紛亂。

「這件事請岳老板嚴守口風,絕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孟姑娘本人,暫時不能讓她知道。」

他的要求在她的預料之中。「公子放心,我是明白人,不會自作主張給公子添亂。」看來他要找梅花胎記的女子,不是他說的有床笫怪癖那麼簡單。

「在下信得過岳老板,不過來得匆忙,酬金沒有帶在身上,明日會派下人送來。」樓天臨的目光已是十分的不平靜。

「公子千萬別送酬金過來,我不會收。我告訴公子也不是為了酬金。」是因為您是縣令大人啊!這話當然不能說,她笑笑地道︰「倒是我看公子對孟姑娘有意對吧?若是真的有意,就不能沒有任何行動,只是坐在家中干想,因為我瞧著孟姑娘也是個不開竅的,得要公子先下手才行。」

樓天臨苦笑,她確實是個不開竅的。

他起身告辭,岳十娘又說道︰「對了,公子,我和孟姑娘今日已結為金蘭姊妹了,要談的生意也初步確定了,這些事我覺得有必要跟公子說一聲。」

如此慎重令樓天臨突然明白了,岳十娘肯定知道他是縣令。他匆匆告辭,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孟銀衫竟然是皇上要找的人?

幾日不見她倒是忙得很,領著家人一塊兒出了族譜,又和岳十娘結成金蘭姊妹還談了生意,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一星半點的想念過他?

要命!

如今她有沒有想念過他重要嗎?重要的是,皇上為何要找她?難道她是什麼流落在外的罪臣之女,皇上要抓她回去定罪?

若在他們尚未相識之前,他會照皇上的密旨一找到人就將她送到京中,可現在她之于他意義大不同,在沒有打听到皇上想對她做什麼之前,他不會送她回去……不,他連找到人的訊息都不會向皇上透露。

他得先搞清楚,她究竟是何人?皇上為何要找她?

回到衙門,他浮動不已的心緒還沒完全鎮定下來,總算體會到什麼是關己則亂了。

「少爺可回來了。」路明迎上來,劈頭便道︰「孟姑娘來過,坐了片刻不見少爺回來,說要趕著回銀杏村便走了。」

樓天臨的心里頓時撲通撲通的跳。

听到她來找他,他感到情動的難以自已,體內的血液叫囂著沸騰。

偏偏路明在他跟前,他這個主子還要裝面癱、裝不在意,淡淡地問︰「孟姑娘可有說何事?」路明聳肩。「小人有問,但孟姑娘沒有說,就留了封信給少爺,小的擱在少爺書房了。」

他才說完,樓天臨便一陣風似的消失在路明眼前,路明揉了揉眼楮,驚呆了。少爺這不是對孟姑娘上了心,不然是什麼?

離京之前夫人再三交代,少爺有任何事都要他往京里傳消息,又說渠州臨海,商貿發達,造就了許多富商,白陽縣里更是有許多抬得出名號的大商家,那些商人處心積慮的想與官家攀親帶故,將女兒送給官員做妾也在所不惜,要他看牢了,千萬不能讓少爺沾到商家之女。

夫人還說,少爺的婚配對象大致已塵埃落定,若不是敬親王的孫女南康郡主,便是賢太妃所出的長樂長公主,所以了,少爺的名聲格外重要,絕不能有任何不好的風聲傳到京里。

其實呢,他都知道,他什麼都知道,這一切還不是為了跟安家斗。

他家老太爺是內閣首輔,長年和丞相安松春是死對頭,他家老爺是戶部尚書,安丞相之子安乃汝是吏部尚書,安尚書的兒子安之洋和他家少爺是同年殿試的狀元,那一年皇上欽點出了雙狀元,轟動了整個京城。樓家與安家在朝廷同樣舉足輕重,兩家一路較量,眼下看起來是他們樓家略勝一籌,因為他家大小姐風光嫁給了皇上,成了後宮之主,可安家也不甘示弱,安尚書的嫡長女同樣入了宮,封為貴妃。

現在,暗潮洶涌的除了比皇後娘娘和安貴妃娘娘誰先懷上龍種,再來便是比安之洋和他家少爺的婚配對象了。

照他家老太爺的好勝程度,少爺的婚配對象一定要甩安之洋十條街才可以。

如今京里年紀相當,足以匹配與彰顯他家少爺高貴身分的貴女屈指可數,南康郡主和長樂長公主是前兩名,兩人都色藝雙全。要比身分的話,自然是賢太妃所出,身為皇上妹妹的長樂長公主勝出,可南康郡主也不容小覷,有個手握兵權,官拜一品威武大將軍的哥哥。

總之,他家少爺的婚事已經定下了,等這次外派結束之後回京,大抵便是少爺成親之時。夫人的話說得直白,少爺與他們多少人來就得多少人回京,絕不能多出個什麼妾室小婢的。可問題來了。

夫人再三耳提面命要他警戒的是商戶之女,但那孟姑娘是農戶之女,且是遭受本家除籍的貧苦農戶之女,這樣他還需要將少爺對她上心的消息往夫人那里回報嗎?

若是他回報的話,豈不是反而會叫夫人白眼,當下他腦中浮現了一個畫面——

夫人蹙著柳眉,不悅地訓斥道︰「少爺的眼光會那麼低嗎?區區個村姑,怕少爺把人帶回京不成?居然把這微不足道的小事專程派人送信回來,路明,虧你自小在咱們府里長大的,還不了解少爺的性子嗎?你腦子長蟲了不成?」

可夫人啊,小的看來,少爺確實對那孟姑娘很是上心啊……

就在路明想不出答案時,樓天臨人已在書房里,也打開銀衫的信看了。

信寫得簡單,不過就是告訴他,那日他送她回去,見家里被她那無良大伯娘打劫一空的後續發展,她與娘親、弟弟妹妹已從孟家族譜除名了,此後他們與孟家再無任何瓜葛,信上放了二兩銀子,是他當日在巧繡莊幫她付的訂金。

就這樣?

他一臉的不確信。

不錯,就這樣,一個贅詞都沒有。

樓天臨出神的看著那封筆跡很丑的信。

要命,他腦子發昏了不成?听到她留了信,第一個竟然就想到了情書,他真是瘋了,難不成還妄想她會寫幾句情情愛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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