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魂亂 第八十四章

作者 ︰ 一紙信箋

「咳咳——」

一時動作太大,牽動了傷口,又是禁不住地咳了起來。

喬羽書卻是依舊笑著同她搖了搖頭,阻止了她想要上前的動作,隨即便是再度開口講道︰「那晚,我吻了你,就在海棠花盛開的季節,就如我們第一次見面般。但我還是不能讓你看到我的容顏,因為時機還未到,我並不想讓你知道我以前所經歷的與現在所正在做的事。

可你還是知道了,還是離開了我。我試圖著去爭取,卻是一遍遍地看到了你與謝白親近的畫面。你對我說,希望我放手,希望我不要再來打擾你的生活。于是,我便當真信了你的話,信了你愛上謝白的假話,當真不再你面前出現了。那棵海棠樹我也不再來過。

現在想來,這卻多麼可笑啊。我們花了一年的時間相互愛上了對方,你卻是只花了十幾日的時間轉頭愛上了謝白,明眼人都是看的出來這不過是你擺月兌我的一個托詞,我卻難道也對你沒信心嗎?

可,我就是這麼不自信,甚至開始懷疑當初你是否真是喜歡上了我,是不是只是一時間起興趣。最終,我還是怯弱了。

更可笑的是,為了徹底忘卻你,為了我,也是為了你,我竟也試著去接受折磨了我許多年的惡魔。我竟想著去接受他!他對我確實很好,至少除了那件事外,他事事都圍護,幫襯著我。更有甚者,後來,我竟是也有一點點的動心。

可,就在那時,我听說了你失憶的消息。我的內心一下激動了,天知道我是多麼想再同你呆在一起啊。這便成為一顆毒瘤般在我的心里越長越快,終于,我還是找上了你。可這,終究成為了你我的一個噩夢。一切,卻都是我的錯!」

這段話,講了許久,因為他的傷使他每講上幾句話便是禁不住地咳嗽幾番。

一時語畢,兩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付葭月滿眼又蓄滿了淚水,低著頭不願讓他看到。

他則仍舊是微笑著盯著眼前之人。

一時間,周遭都是陷入了安靜。

安靜到只能听見那風吹海棠花的簌簌聲音。

久不見他言語,她終是再度抬起了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看向他,喃喃道︰「喬羽書?」

此時,喬羽書卻是不再看她,目光所及處繞過她淹沒在那無盡的黑暗之中。

片刻,似是從思緒中回神,薄唇輕啟道︰「你走吧,我想獨自再待一會兒。」

聲音悠長婉轉,便宛若那泉水叮咚之聲般敲擊撫平著原本躁動不安的內心。

「放心吧,在這之後我會去尋大夫的,至少在我手刃了那人之前,我不會輕生。」

「喬羽書?」

「答應我好嗎?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狼狽的一面。」

「好!不過可是把話撂在這了,若是日後看不到同以前那般生龍活虎的你,我可是不饒的。」

一把抹去眼角處殘余的淚水,付葭月終是換上了平日里的神氣的語氣與面容。

微微點頭,依舊含笑。

微微一笑很傾城!

她,如是想。

這一晚,她並未回到謝府,依舊如往常般回到熟悉的寢殿倒頭便睡。

也懶怠再洗去身上的血污,埋頭便是陷入了沉睡。

這一天,京城中混雜著喜慶與恐怖之中。

至後來,干脆都大門緊閉,不再有人提出要去謝府圍觀大場面的想法了。

這一天,他們都只道謝府迎親隊伍遭到了刺客的侵擾,謝府暗衛死傷嚴重,刺客全軍覆沒,無一人生還。

這一天,原本正躺在皇帝懷中抹著眼淚的的林皇後,在听說迎親隊伍遭刺後,當即便是想出宮查看情況,卻是被皇帝給阻攔下,原因無他,只因他相信謝白!

這一天,原本受邀參加喜宴的人最終都只于謝府吃了喜宴,卻無一人見到新郎亦或是新娘一面,眾人心下揣揣卻無一人敢言。

這一天,原本該縈繞著喜慶的謝府帶著些隱隱的哀愁,卻因大喜之日不宜苦面為由,皆是強顏著歡笑,就像是一切都別無他異。

這一晚,冷冽的秋風驟起,吹落了一樹的海棠花,灑落了一片芳華。

這一晚,喜房中,空無一人……

這個長夜,注定難眠。

翌日。

「公主,該起來了,今日該是要早起給公婆獻茶的。」

溫柔的輕喚至腦中回蕩著,付葭月緩緩睜開眼眸,見是綠籬,便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現在正是寅時。公主便先去沐浴,早膳等一切事宜稍後都會給公主準備好的。」

「嗯。」

淡淡地回了句,她便是拖著有些疲乏的身子進了浴室。

她一向便是不喜歡讓人服侍著洗漱,當下浴室中,便也只留她一人。

就著衣物踏進了溫吞地冒著熱氣的湯水之中,隨即將一旁一大盆花瓣都盡數倒入木桶之中,待徹底看不清了水中景之後,她終于一點點地褪去了幾乎粘膩于身上的衣物。

一遍遍用力地揉搓著,眼角的淚水已是滑落,淹在濃霧之下,卻不知是否真實。

渾身上下已是被她搓得通紅,更有的地方皮肉已是綻開,她卻渾然未覺。

「公主可是好了嗎?」。過了許久,一直焦急地等在屋外的綠籬終是開口詢問道。

「嗯,滿上出來了。」

咬了咬唇瓣,為了不讓綠籬听出哭腔,她只得小聲應答著。

起身和穿衣,她都幾乎是閉緊了眼眸。

不願看她滿身的淤紫,更不願記起昨日猶如噩夢般的可怕經歷。

看見緊閉的房門終是咿呀一聲打開,綠籬終是松了一口氣︰「公主,你可算出來了,再拖下去怕是要遲了。」

當下幾個宮女一起幫她洗漱穿衣,倒也是很快便完成了一切,趕上馬車之時也並不算遲。

馬車剛到謝府,便是有謝府資深的老婦人過來迎接。

一下馬,老婦人便是滿面和藹地迎了上來︰「再過一會兒夫人和老爺便是要醒了,少爺已經在大廳處等候少夫人了,少夫人便先隨老身進去吧。」

「好。」

此時空中也不過才露出一點魚肚白,大廳中卻是已然站著許多隨伺的小廝丫鬟。

他便坐在太師椅上,淡淡地飲著茶水。

她呆呆地站在門口凝視著他,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畢竟,如今細想來,他似乎從未在哪件事上傷害過自己,唯一一次,卻也是在也不知情的情況下,況,她還是被他給極力救回來了。

不見她跟上來,老婦人疑惑地轉頭看向她道︰「少夫人,你愣在那做什麼,快些進來啊。」

微微朝老婦人一笑,付葭月終是斂去了眼底的那一抹憂傷。

緩步走向謝白面前輕聲道︰「我來了。」

「嗯。」

淡淡的一句言語,目光依舊落及手中的茶杯上,並未看向她。

她抿了抿唇,似想再說些什麼。

卻是隨即便轉腳坐到他身旁的太師椅上。

一時無話,大廳中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就連原本笑容滿面的老婦人當下也是不禁微蹙起了眉頭,卻是也不好說些什麼。

她也不是不知道昨晚少夫人並未宿在新房之中,但,一人是長公主,一人是謝府獨子,自也不是她一個下人可以管的。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便只听老婦人說道︰「少爺,少夫人,是時候去給老爺、夫人請安了。」

聞言,兩人幾乎同時起身。

差異地對望了一會兒後,卻是付葭月首先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小聲道︰「就當是借我牽一會兒,也不讓老人家擔心。」

兩人跟隨嬤嬤的步伐,在穿過了數個走廊與小道之後,在一間屋子的大廳前停下來了。

「謝白與葭月來啦,快些進來,大清早的外間有些涼。」一位身穿在微襖的容貌姣好的中年婦人,一見著二人,便是欣喜地呼喚道。

婦人面上的皺紋並不明顯,因著今日特意施粉的緣故,也掩去了一些,如此看來,竟像是只不過三十出頭的人。

在這臨近初秋的季節,穿的卻是有些多了,想來是身體不太好的緣故。

思及至此,兩人移步屋中之時。

她的目光便是順帶移至了一旁的中年男子身上。

男子和謝白長得不太像,同謝白油然而至的滿面冰霜相比,帶了幾抹暖人心脾的暖意。

這點,和夫人有點像。

跟隨在兩人身後的眾奴僕當下便只侍奉在門口,只幾個比較年長,資歷較深的同二人進了屋,陪侍在一旁。

當下付葭月便是朝老婦人甜甜地一笑︰「謝謝母親。」

挽著謝白的手卻仍未放開。

「這小嘴巴的可真是甜呢。」夫人面上的笑意愈加。

當下二人讓至了一旁,騰出位置讓小廝放置著兩圓形軟墊。

卻在無人注意的時候,謝老爺看至她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審視,卻只是轉瞬即逝間,便消失地沒了蹤跡。

隨即兩人一齊就著軟墊跪下,接過丫鬟遞來的茶杯,遞向二老道︰

「給父親母親敬茶。」

「給父親母親敬茶。」

老爺只是微微點頭以示滿意。

夫人則看著她的眼神愈加帶著笑意︰「乖!葭月啊,以後謝府便是你的家了,若是有誰欺負了你,盡管同母親說,母親替你做主。」

說著,便是于袖中掏出一個錦盒,遞給她道︰「這是我們謝府歷代所傳的一顆夜明珠,如今便是傳于你了。」

付葭月請示地看向她,在得到她的允許之後,緩緩地打開了錦盒。

只見里邊躺著一枚乳白色的珍珠,看起來雖別無雜質,卻並不特別之處。

但終歸是傳家寶,自是有其道理的。

當下付葭月重新合上錦盒,道謝道︰「謝謝母親。」

卻只听得老婦人繼續說道︰「傻孩子,客氣什麼。只需你早日給我們二老添個孫子,便是比一百句的謝謝都是讓我們開心。」

付葭月面色顯得有些尷尬,不自覺間紅了雙頰,求助般地看向謝白時,卻只听老爺先她一步道︰「你說你,平日里口不擇言也就算了,現在竟還當著兒媳婦的面說出這些話了,羞不羞?」

聞言,夫人卻是朝他瞪了一眼︰「我又怎麼了?現在兒媳婦在這,卻是不和你計較。」

說著,便又如恍然大悟般道︰「瞧我,怎生的竟是忘叫你們起來了。快些起身,卻別把膝蓋跪麻了。」

當下,陪侍在一旁的丫鬟小廝已然將二人扶起。

四人又是聊家常般地聊了幾句,還是謝白先開口道︰「今日葭月起的很早,如果父親母親沒有其他事的話,我便先帶葭月回去了。」

「瞧瞧,瞧瞧,新婚媳婦不過才帶回來一天,便是這般的地疼媳婦了。也罷,兩日的時間恐怕你們也是累壞了,便早些回去吧。」

夫人說笑間已是準了。

二人便又朝二老施了一禮,便帶著眾奴僕朝屋外走去。

她便如之前那般挽住了他,于他人看來,便當真如一對神仙眷侶。

「謝謝你。」聲音柔淡,唯他可听。

就著原先的道路返回,就如同走著一個無法走到頭的路般,心中卻是帶著絲絲點點的甜味。

她如實想。

謝白送她回屋之後便是離去了,她也沒多問,便兀自做再桌旁發著呆。

綠籬從之前的種種事中也是知道兩人之間是有某種矛盾的,知道公主心情不好,便也不多話,只在一旁靜靜地候著。

不知過了多久,只知窗外此時已是艷陽高照。

只听屋外傳來女孩嬌美卻霸道的聲音︰「嫂子,嫂子,你在屋里吧?」

正是謝寶珠——謝家大小姐,也是謝家二老除謝白外唯一一個女兒。

只听得守門的丫鬟阻止道︰「大小姐,你不能進去,公子吩咐過,夫人在屋中休息,不讓人打擾的。」

「不是才在母親那請過安嗎?卻哪有這麼快休息?況我是她的小姑子,她是我的嫂子,哪有打不打擾之說?嫂子!我是寶珠啊,嫂子!快讓開……」

一片嘈雜後,眾丫鬟怕傷了她,處處留手間便是阻止不住,饒了她進屋。

謝寶珠一看到付葭月便是滿臉的欣喜,忙跑上前去一下坐到了她的對面︰「哈哈,嫂子你真在屋里?」

付葭月斂去眉間的愁色,微微一笑道︰「寶珠?你怎麼來了?」

聞言,謝寶珠頓時皺起了小臉︰「還不是三哥,昨日里如何都不讓我見你,今日我一起床便是來尋你了。誒?三哥呢?這三日不是暫停早朝嗎?怎麼不在屋中陪你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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