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風月 第140章 沖喜

作者 ︰ 半生迷糊

身居高位久了,就會習慣這種隨意釋發號令的自由。

魏茗香連連小退了幾步,站在了喬魏遠和喬魏荀身後,自上次一事,她對文天佑多半是畏懼的。

喬若嬌也怕他,到底是個沒心眼的人,畏懼的程度遠遠在魏茗香之下︰「長姐夫,你可是有什麼事?我大哥今天娶新嫂嫂,你到了吉時可別忘了去家中喝杯喜酒啊。」

喬魏荀也恭敬道︰「是啊,姐夫,那個時辰不早了,我與家中弟妹也該啟程了。」外面的管事也開始催促了。

文天佑好整以暇的從袖中取了一條雪白的錦帕,一絲不苟的擦了擦唇,轉爾起身走近幾人︰「我與你們一道去,畢竟這個媒還是我做的!」

也有媒人去接親的習俗。

只是無人料到林慧晴和喬魏孟的姻緣竟是文天佑牽的線!

喬魏荀這時笑的=.==有些抽搐,帶著錦衣衛去接親?好吧,也算是長兄面上有光了!

眼下,他只能這麼考量。

「怎麼?三公子有意見?」文天佑感覺到了來自喬魏遠身上無法忽視的敵意,他平生樹敵無數,卻想不起來何曾與喬家三少爺有過隔閡,不過他一點也不介意。

喬魏遠目光深沉,濃郁的眉宇之間蕩著愁紋,須臾之間,眾人只聞他不冷不熱道︰「長姐夫請便!」

總有一天,他會與他對峙的,只不過不是現在,不是在這里。

迎親的隊伍接著前行,倒是越發顯眼了,有錦衣衛帶隊,還有文大指揮使大人親自領隊,也不知林大人見此情是該嘆息,還是該高興!

若素上了馬車,喬若嬌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樣道︰「表妹,我看你以往挺厲害的呀,怎麼今天見著長姐夫就慫了呢?」她看了眼低眉斂目的魏茗香︰「還有你!至于嗎!」

「表姐說笑了,文大人風姿卓絕,絕非常人所能逼視,我自是怕他的。」若素直言道,直接承認自己確實慫了,如此,喬若嬌才能徹底閉嘴。

因為文天佑打頭陣,喬魏遠的馬便故意落在了後頭,從馬車里透出的少女的聲音令得他幾欲發怒,半晌他才對著車簾子道︰「想不到表妹也是個投鼠忌器的!」

「」若素一凜,撩開馬車簾子,和喬魏遠對望,什麼叫投鼠忌器,她可沒想過去害文天佑啊,重活一世總不能蠢到去‘尋死’。

喬若嬌壓根沒听懂喬魏遠話中的意思,扯著嗓門就問︰「三哥,投鼠忌器是何意?表妹為何要投鼠忌器?」

一路上,但凡看見錦衣衛的路人,皆會避讓,結親的隊伍也算不得人山人海,喬若嬌的話十分成功的傳到了文天佑耳朵里。

喬魏荀與文天佑並肩而行,他模了模鼻,已經開始笑不出來了︰「長長姐夫,家中弟妹年紀尚幼,你可別當真啊。」這話怎麼那麼耳熟?這一刻,喬魏荀總算是體會到了長兄平-日里的苦楚。身後一群不爭氣的弟妹當真會惹不少麻煩。

文天佑未語,以他的為人,絕對不會因這種小事而大動干戈,多半都是私底下直接‘解決’了。更何況,對于白若素?他還真是不削一顧!且隨她去吧,還是那句話,他到要看看她能蹦噠幾時。

雖是風平浪靜,可若素心里叫苦,如此一來,文天佑還不是把罪責都放在她身上!她欲開口對喬若嬌說些什麼,卻又咽了下去,榆木腦袋再怎麼打磨,還是榆木!

車隊再度陷入無比的安靜,路過了順天府,再繞過慧覺寺,最後轉兩個胡同就要到林家府邸了。

魏茗香悄悄瞥了一眼馬車外的喬魏遠,高頭大馬,錦衣玉帶,喬魏遠一言不語的直視著前方,他的側臉極為好看,像是上天恩賜的絕妙姿容。

難怪喬府人都說以前有個貌美的柳姨娘,所以才生了三少爺這樣的人物吧。

魏茗香這樣想著,突然一道目光射了過來,她側目一看,喬魏遠正對著她笑,她嚇了一跳,忙又低下了頭去,心里如同搗蒜般不安寧。

若素將這二人神色收入眼底,她是個局外人,自是清醒得多,喬魏遠這個眼神哪里有曖-昧的意思,分明就是冷笑。

遠哥兒,又想干什麼!

若素瞪了他一眼!

既然不打算給人家姑娘承諾,就不要招惹她!

喬魏遠還是對若素的警告視若無睹,眼看著林家就快到了,他勒了韁繩騎馬到了車隊前頭。

馬車停下,外頭是漫天的炮竹和人聲喧嘩。

林大人已是花白的胡須,發現來迎親的人竟是文天佑,愣是狠狠捋了幾下胡子,好在來喝喜酒的官員都是撐場面的,他也就沒太大驚訝。

若素等人被領到女眷所住的宴席處,在林家吃過酒,才啟程返回喬府。

好在總算是趕上了吉時,林慧晴跨了火盆和馬鞍就被扶著去正堂拜堂。

至于鬧洞房一事,若素是鐵定沒有絲毫興趣,她去喬魏氏身邊問過安,就回了西廂院。

一路上,嬉笑打鬧,到處都是喜慶的大紅色喜字。

「小姐,四小姐的添箱,您打算出多少?」林嬤嬤給她端了杯杏仁羊女乃茶過來,隨口一問︰「後日-就是四小姐出閣,這次倒真是雙喜臨門。」

若素連喝了幾口,才覺得暖和,深秋的晚上很是陰涼,她放下茶盞才道︰「我就不必出那份人情了,你去按父親的名義去我庫中取三百兩銀子送過去吧。」

還是能不顯眼就不顯眼吧。

父親又寄了信過來,信上竟說她的事已經傳到嶺南了,更可笑的是褚辰還為她辯護?!

林嬤嬤想了想,十分欣慰道︰「還是小姐明智,老奴真是老糊涂了,怎麼把大人那份給忘了。」——

好像過了很長時間,鬧洞房的人漸漸退了出去,身邊的丫鬟婆子問她要不要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林慧晴此刻的心跳越發不穩,她坐在大紅色的錦被上,身後還有繡著嬰戲蓮圖的迎枕︰「他何時回來?」

林家的陪嫁丫鬟婆子足足七八人,其中就數大丫鬟梅雯出落的最出色,是林夫人特意挑選出來今後給喬魏孟當侍妾的,自己人總比外人衷心。

可林慧晴知道自己心里是抵觸她的。

梅雯回道︰「小姐哦不,今後要喚您大少女乃女乃了。姑爺還在前院招呼客人呢,奴婢先服侍您洗漱吧。」

林慧晴點了點頭,等她沐浴完從淨房出來時,喬魏孟已經在屋里了,她又是一陣心跳如鹿。

梅雯走近喬魏孟︰「姑爺」

還未及她說完,喬魏孟揮了揮手︰「都出去吧,這里不用伺候。」

眾丫鬟婆子一應而出,林慧晴悄然靠近,喬魏孟身上還穿著緋紅色喜袍,寬大的手掌,堅實的臂膀,她嬌羞道︰「夫君,妾身為你更衣吧。」

喬魏孟坐在案桌邊,到了杯茶喝,聞言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抬頭看著林慧晴,目光不溫不火的淡然︰「不必,你今日-舟車勞頓,我還是自己來吧。」他雖長的嚴肅,說話時倒也隨和。

林慧晴咬了咬唇,干脆撲了上去,一下子摟住了他的腰身︰「從今時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妻了,這些都是我分內的事。」

喬魏孟身子僵了僵,一手雙懸在空中不知往哪兒放,是啊,他又娶妻了,可怎麼好像沒有世人說的那樣心悅?

不是說洞房花燭,金榜題名是人生大喜麼?他為何沒有感覺到喜?他猶記得頭一次娶妻,也是這樣的花燭夜,心里卻是空落落的。

林慧晴沒有得到回應,抬起頭看著他,喬魏孟深鎖著眉,也看著她。

突然他打橫把她抱了起來,朝著屏風後的床榻走去

大婚第二日要認親,喬大爺喝過媳婦茶,賞了紅包就上了衙門。褚氏看著成熟華貴的新媳婦,心里頭甜的更蜜一樣。

喬魏氏也送了新人一只赤金瓖翡翠如意的戒指,隨後慈祥笑道︰「可禮成了?」

林慧晴紅著臉低下了頭,看著站在她身側的喬魏孟的皂靴羞澀的笑了笑,昨晚她也是怕極了的,幸好他是個溫柔的男子,只要了一次就放了她。

王媽媽笑著捧著一只錦盒道︰「老祖宗放心吧,禮成了。」

在老太太屋里喝了早茶,花廳里設了宴,都是喬家的姻親和幾房遠親,連喬老太爺那兩個庶出的五老爺和六老爺的家眷也都來了。

喬魏孟是喬家嫡長孫,喬家人對他相當的重視。

褚氏領著林慧晴認人,喬魏孟跟喬老太太說了聲就回了書房,路過花圃時,他發現滿院的秋菊已經開始敗落了,他彎下腰摘下一朵,拿在手里還留著清香,一股子惱怒涌了上來,他騰的起身,扔下秋菊,閉了閉眼鎮定了稍許,才提步走開。

他不斷告誡自己,他是嫡長孫,肩負著喬家的榮辱,林慧晴與他門當戶對,旁的不該想的萬萬不能想了!——

雙喜臨門還未徹底完成,又過了兩日便是喬若雲出閣的日-子,褚氏和侯夫人都不待見若素,故此,她也不去湊那個熱鬧,連給喬若雲送嫁一事也尋了理由推辭了。

自喬魏孟成親起,若素就再也沒見到過他,就這樣又過幾天,她從回春堂回來,正好在影壁撞見喬魏孟,他還是一襲鴉青色素面刻絲直裰,面容俊朗,好像又嚴肅了些。

「表哥。」若素喚了一聲,林慧晴來找她看過診,若素發現她有些體寒,便給她開了幾服藥,本想讓喬魏孟順道拎回去,可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快邁步走開了。

頭也未曾回過。

「小姐,您又把大少爺給得罪了?」巧燕眨巴著眼,對自家小姐的‘招敵’的能力絲毫不懷疑。

若素放下提到半空的手,望著喬魏孟遠去的身影,一時沒想明白︰「多嘴!是不是想今晚就想把師父的錦被做好!」

巧燕一臉難色,忙是閉了嘴!

是夜。

喬魏孟在書房寫公文,林慧晴帶著丫鬟給他送夜宵。

書房里點了蠟燭,火芯像是剛被人剪過,一室的明亮安靜,映著喬魏孟的臉,書卷氣矜貴俊逸。

林慧晴走了過去︰「夫君,妾身做了薺菜餛飩,你嘗嘗看。」她很喜歡喬魏孟,越來越喜歡,這個人雖不愛笑,待她卻很溫柔,只是太溫柔了,她總覺得缺點什麼。

喬魏孟這才放下手中毛筆,身邊的小廝遞了棉帕過來給他擦手︰「這種事讓小人來做就好,你不必親自勞心勞力。」

林慧晴笑的很柔和,邊親手打開食盒,邊道︰「咱們府上這個表妹倒是個貼心的人,我不過有些體寒,她今個兒就給我把藥帶回來了,听說回春堂的藥材難求的很呢。」

喬魏孟一頓,隨即輕‘嗯’了一聲,若無其事的吃著餛飩。

「母親說,二弟也該娶親了,她看中了表妹,只是不知表妹怎麼想的?」林慧晴又道。

喬魏孟手中筷子一擰,但只是片刻又是一派漠然舉止︰「二弟也得先有個功名才行,表妹再不濟也是白大人之女,如今還拜在神醫門下。」他的好母親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單單是王姨娘這個義母,就能有不少嫁妝吧!

林慧晴贊同夫君的話︰「誰說不是呢!表妹那樣的人多半是看不上二弟的,哎」她嘆了句接著說︰「表妹要是有個好家世就不至于此了,妾身還听說要不是白大人被貶,表妹這會子都與東宮那位定親了呢,不過也沒什麼可惜的,太子如今也是自身難保。」

「住嘴!」喬魏孟突然出聲喝止,林慧晴嚇了一跳,她還是第一次見他發火的樣子。

喬魏孟放下了筷子,察覺到了方才的失控,語重心長的對她解釋︰「宮里頭的事豈是你們婦道人家能隨口說的!就連父親和我也不曾私底下說過皇家的事,禍從口出,今後注意些。」

林慧晴這才恍然大悟,還是夫君有見地︰「夫君說的是,是妾身多言了。」

過了一會,喬魏孟用完了夜宵,林慧晴憋了許久問道︰「夫君還不打算歇著?」新婚第一月,是不能空房的。

「你先回去,我一會就過來。」說著,喬魏孟翻開一本書籍,臉色在燭火下晦暗不明。

林慧晴應了聲,訕訕的離開,隨手合上了門。

梅雯看出她心情不佳,勸道︰「大少女乃女乃,姑爺說的沒錯,有些話當真不能說的。」

林慧晴也懊惱了︰「你說他會不會鬧我了?」

「怎麼會呢?姑爺就是那樣的人,大少女乃女乃可千萬別往心里去,老爺說了姑爺是千挑萬選的青年才俊,今後定會大出息,您就等著享福吧。」梅雯接著寬慰。

過了良久,喬魏孟才抬起頭來,望著滴著蠟油的燭台,目光幽深,二弟不合適,那三弟呢?祖母也是這般打算的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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