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風月 第40章 恐嚇

作者 ︰ 半生迷糊

清風從竹林深處吹來,春日的暖意似乎無法抵達這層層竹枝的覆蓋,猶是清冷幽寒。

許是相由心生的緣故,一股似有若無的血腥味瞬間充斥著鼻腔,上輩子臨死之前嗅到的最後的味道也是這般的令人呼吸一滯。

胸-口翻騰的惡心之感令得她提步轉身就往竹林外走。

直至春日當頭,花香撲鼻,她才鎮定了下來。

「小姐,奴婢先扶您回去。」巧雲從懷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才去扶住若素,轉爾對霓裳道︰「你還不快去通知柳管事。」

巧雲的聲音明顯在顫抖,可見她此刻有多後怕。

霓裳一直守在外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看這架勢,應該是事態嚴重了,她應下就往回事處走去。

若素當即喝住了她︰「等等!」她用極短的時間思忖了一下。

此事若真和喬魏遠有關,自然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先不要聲張,記住誰也不能說出去!」

若素極力的保持著一貫的模樣,去給喬老太太送了川貝梨汁,她還是要親自去的,萬一被老太太看出了端倪,派人一查很容易就查到喬魏遠身上。

那失蹤的兩個丫頭分明是陶氏送給他的。

到時候就真的是有口難辯了。

更何況她不確定此事與他無關,那雙冰冷的眸,嘴角邪魅的笑,想起來就讓人心驚!

從老太太屋里回來,若素靠在貴妃椅上闔眸沉思了半晌才決定要親自走一趟。

起碼要當著他的面,弄個清楚。

弟弟如今已被二房當嫡子來養著,今後就算二房還有男丁出生,那也年紀尚小,沒有人會搶了他在仕途的資源。

他的前程絕對不能毀了!

思及此,若素讓巧燕備了一些喬魏遠幼時愛吃的糕點裝進了攢盒里,連在竹林里弄髒了裙擺的衣裳也來不及換,就徑直去了喬魏遠所住的隱逸樓。

他明日就要啟程去恆順胡同,去遲了可就晚了——

福林躬身在喬魏遠耳邊低語了幾句,少年的目光這才從書頁里抬起,他冷漠的表情實在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懶洋洋的說道︰「讓她過來吧。」

若素領著巧雲走進喬隱逸樓的小院時,看見喬魏遠端坐在黃花梨木的矮幾旁,他穿了一件靚藍色杭綢袍子,墨發只用一只黃楊木的簪子固定,手里捧著一本《晏子春秋》。

少年神情慵懶,看著她的眼神格外的蔑視!

蔑視!

沒錯,就是蔑視!

若素不太明白,他為何會蔑視自己。

每次見面都是這樣的輕視的眼神,無所謂的態度。

是因為父親被貶官,自己又是自幼喪母麼?

還是有其他緣故?

若素從巧雲手里接過攢盒,示意她無需跟著,而後才拎著蓮花紋的裙擺一步步走上青石階梯,喬魏遠單手持書,只是漫不經心的瞄了她一眼後,便不再注意。

福林退出了好幾步,目不斜視的站立,心道︰公子果真是還沒長大,這般嬌生生的小表妹也不待見。

若素看著喬魏遠,開門見山的說道︰「表哥,我今日偶遇小竹林,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她輕輕甩了甩裙擺︰「衣服都弄髒了。」

和聰明人說話,拐彎抹角不如一刀見血來的快,來的狠。

喬魏遠眸光銳利,一看就是聰明的角色,加之更不像喬魏荀那種偷香弄玉的公子哥,今後仕途順達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她絕對不能讓他的人生有瑕疵。

「哦?呵呵原來表妹今日過來是想埋怨我喬家虧待了你的用度?」喬魏遠微微抬眸,他笑的時候,眼楮卻是不笑的。

福林聞言,卻是一凜,若素特地注意了他的表情,雖然他很快就極力掩飾了過去。

當下,她又確信了幾分,那竹林的尸首與喬魏遠逃不了干系。

喬魏遠是不打算承認了?自己又不能指著鼻子訓斥他,更不能鬧得闔府上下皆知。

她想了想,便打算喬魏遠面前的案幾對面坐下,才注意到他院里幾乎沒有丫鬟伺候,若素只能自己端了杌子,又給自己斟了一盞茶。

既然直說都無用,那只能更直接一些了,于是若素將自己的表情調整到最從容的狀態,淡淡道︰「表哥做事未免太不謹慎了,連挖個坑也懶得挖好麼?」

福林咽了咽口水,這一幕同樣被若素捕捉到了,不過她沒有功夫觀察一個下人的神情。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喬魏遠身上。

她看見他微不可見的一絲驚詫。

可卻僅僅是一瞬間的驚詫,別無其他,轉眼又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喬魏遠干脆扔下了手里的那本《晏子春秋》,少年傾長的身軀斜斜的往後仰了仰,輕笑道︰「沒有誘餌,魚兒哪會上鉤?我這幾日實在悶得慌,光是那兩條小貓魚怎麼夠玩呢?」

此話已經透徹的不能再透徹了。

他是這算是親口承認了!

連狡辯的話都懶得說了,這是太自負還是太看輕了自己!

若素突然覺得今天來找他是個錯誤的決定。

她分明從他風輕雲淡的眸底看見了殺意和一股子挑釁和恐嚇。

問題是,他僅僅是恐嚇讓自己閉嘴?還是真有其意?

至親就在眼前,她真想告訴他在這個世上,還是有人真心待他的。

可是她不能,鬼神之說本就懸乎,弟弟如今的冷硬也未免真的會信。

若素定了定神才說道︰「知錯就改善莫大焉,這件事萬一被外祖母和二舅知曉,表哥可想過後果?‘魚兒’再卑賤,那也是條命!」

她不懂喬魏遠為何會對兩個丫鬟下手,難道是因為痛恨陶氏?

對面而坐的少年突然站起身,挺拔的身軀如松一般站在她幾尺遠的地方,風吹起他的長袍,少年俊逸的臉上泛著陰冷且邪魅的笑。

他說︰「後果?呵呵還真沒想過,表妹特意前來是告誡我?還是來提建議的?莫不是表妹對我挖的坑很有看法?」

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兒能如此鎮定的和他說這些,這令喬魏遠不得不另眼相看。

她做這些是讓自己小心為上?

這到底是怎樣的女子?

喬魏遠俯視著若素,居高臨下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細女敕粉白的脖頸,他眯了眯眼,掐住這只脖頸的感覺一定妙極了,稍一用力,她就必死無疑,連叫出聲都來不及吧。

可不為何,他突然不想那麼快弄死她。

這樣膽大且想法古怪的女孩兒也許還挺好玩。

若素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記憶中那個圓滾滾的弟弟真的是眼前這人麼?

藏在袖中的玉手用力握緊,她語調平穩,絲毫也不慌亂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坑挖的再好,也會有被人發現的一天,表哥就沒想過那兩個丫鬟也是父母生養的麼!」

似乎無意間觸動了敏感的神經,若素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瞬間淬了一層水霧,如煙籠霧般縹緲,小小年紀,那股子嬌媚總是不經意就流露了出來。

喬魏遠舌忝了舌忝牙,蔑視的情緒更濃了幾分。

若素還在極力的控制著情緒道︰「表哥,你可想過已故的柳姨娘和三表姐!她們若是看到你的所作所為又會作何感想!」

下一刻,便是良久的四目相對,只有風吹起掛琉璃珠簾的聲音,淺淺脆脆。

半晌,喬魏遠才淡淡道︰「表妹的好意,我心領了,若無其它事就請回吧!」

語罷,他彎腰拾起那本被扔在楠木地板上的《晏子春秋》,再一次坐下凝神細看。仿佛方才的爭執從未發生。

他似乎听不得旁人提到他的胞姐。

若素沒有其他辦法,她知道有些話說多了反而可能起到相反的效果,于是將攢盒里的糕點取出後,又拎著攢盒頭也不回的下了階梯。

喬魏遠抬眸,透過漏花窗看著那抹嬌小的身影離開了隱逸樓,這才冷聲道︰「哼!人小,脾氣倒是挺大!」

福林躬身問道︰「公子,表姑娘好像是真的為了您好,屬下今晚就把東西處理干淨了。」

喬魏遠嗤鼻一笑,從腰間拿出了方才一直忍住沒有取出的匕首,冷冷道︰「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人平白無故的對你好!她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你猜她今日為何要和我說這些?」

福林看著閃著寒光的匕首,再次咽了咽口水︰「公子,屬下也不知道不過以屬下看表姑娘不是個普通人。」一般姑娘家早就嚇瘋了吧。

喬魏遠的指尖摁住了匕首的頂-端,稍一用力,艷紅的血滴順著光滑的刀身滑了下來,刀片上映著他俊美的輪廓,混著艷紅的色澤,邪治且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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