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拿出一個繡得極精致的香囊來,道︰「前些日子繡的,已經送了一個娘,今日把這個拿來送與姐姐,這里頭裝著草藥和香料,把它掛在床帳上可驅趕蚊蟲,姐姐收下吧。」說罷,起身走上前來,伸出手將香囊遞與我。
听著她這一聲聲「娘」、一聲聲「姐姐」地叫著,我心里頭真是不舒坦。
我抿了一口茶,面無表情地道︰「不用了,我自己會做。」
婆婆在一旁當起了和事佬,道︰「多一個也無妨,這香囊的用處極好。」
我依舊沒伸手去接。
雲青的手尷尬地伸著,過了一會,輕輕地「噢」了一聲,正欲收回手,藍笙探身將香囊拿了過來,道︰「我替你嫂嫂接下了。」
然後又對婆婆說道︰「娘,孩兒覺得,往後還是讓雲青像從前那樣稱呼您‘義母’,稱呼我‘義兄’,叫淑真‘嫂嫂’比較好。」
雲青小臉緊繃著,慢慢退到椅子上坐下。
婆婆斥道︰「這樣的糊涂話可不當說,要真是這樣了,往後青兒在府里還有何顏面?我把她接進府里就是為了不讓她受欺辱,你這個主意不是會讓青兒受旁人的譏笑嗎?」。
藍笙默了一會,方道︰「是孩兒考慮得不妥。」
門外出現了一個身影,方才外出的鶯巧此時回來了,手里還端了一盞茶。
我忽然想起她昨日與我說的「賠罪」一事來。
果然,雲青接過鶯巧手中的茶盞,走到我面前跪了下來,將茶盞捧到與額頭平齊的地方,道︰「之前雲青未能給姐姐奉茶,今日特地給姐姐賠罪。」
雖然我也知道她這些是要做給藍笙看的,我若前後兩次都拒絕她的話,藍笙可能會覺得我有些不講情理,但我就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接下這杯茶。
倘若我接下了,不就是等于承認了她妾侍的名分嗎?
我別過臉去,冷淡道︰「不想喝,你拿回去。」
藍笙為我說話道︰「雲青,你嫂嫂她早上不喜歡喝茶,沒事,你不用太在意這些,茶就不必奉了。」
雲青抿抿嘴,沒說話,卻還是堅持將茶盞放到我旁邊的桌案上,然後才退回去。
坐了一會兒,丫鬟進來問,要不要現在把早飯擺上來?
用完早飯,我和藍笙便回去了。
到了屋子里,藍笙將雲青給的香囊放到鼻尖下聞了聞,與我道︰「真的不要嗎?味道還好。」
我問他道︰「你想留著嗎?」。
藍笙看了看我,說道︰「還是不留了吧,再做一個就行了。」
我把香囊拿到手里,說道︰「覺得好就留著吧。」然後又走到妝台前另拿出一個香囊來。
藍笙疑惑問我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沒回話,將自己做的那個香囊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接著把雲青做的香囊里的香料和草藥都裝到了自己做的那個香囊里,然後遞給藍笙,道︰「現在可以把它掛到床帳上了,還能驅趕蚊蟲,的確挺好。」
藍笙無言地笑了笑,把香囊接了過去。我把雲青的那個香囊丟進了紙簍里。
我坐到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藍笙挨著我坐下,說道︰「難得有機會留在家陪你,說說吧,你想去哪些地方?我都陪你去。你一直悶在家里也不好。」
我抬起頭笑看著他,問道︰「三郎真的有這個閑情逸致陪我出去?」
「嗯,當然。」他柔聲道。
我心里瞬時間被幸福填滿。從前藍笙不常在家,陪我出門的次數很少。他自己也明白,所以常說自己虧欠了我,我總是說「不介意」。
現在想想,說「不介意」是假的,其實我還是很希望他能時常陪在我身邊。
我轉了轉眼珠子,思索道︰「海寧都有哪些地方好玩呢?」
藍笙想了想,說道︰「幾日後,寶月寺附近有個廟會,到時我帶你去逛逛?」
古代的廟會應該就是今天所說的趕集吧,到時候人肯定特別多,雖然我不大喜歡往人堆里扎,但能見識見識古人趕集的場景也蠻不錯的,而且有藍笙陪著,即使人很多,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點了點頭,高興道︰「好呀!」
商量好這事,我又想到廟會算是人們比較看重的日子,若這事讓婆婆知道了,到時她又會說,讓我們帶上雲青一起去,我可不想那樣,這樣一來藍笙又該為難了。
于是我又和藍笙說道︰「我們不要告訴娘好不好?我就想兩個人一起出去,不帶其他人。」
藍笙默了一會,道︰「我也不想別人跟在一起,但出門不和娘說一聲,這樣不太好吧,萬一有什麼著急的事情怎麼辦?而且我們出門的話,肯定得要一輛馬車,娘到時就會知道的。」
我抿抿嘴,說道︰「哪就有什麼著急要命的事情?你一年到頭不常在家不都沒有遇到嗎?而且我們在外頭逗留的時間不久,應該沒多大關系的。至于馬車,你去和管家說一聲不就行了嘛,要是娘問起來了,自然就知道我們去哪兒了。」
我記得上一世時,藍笙的話在管家那兒還是很好使的。那時婆婆說要送我去見官,管家不就說受了藍笙的叮囑,務必讓婆婆等藍笙回來後再處理我的事嗎?
要是讓婆婆提早知道這事,我們肯定不能舒舒坦坦地出門。我是真的不想有別人跟著。
我抱著藍笙的胳膊,撒嬌似的晃了晃,又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神情望著他。
藍笙無奈妥協了,輕聲道︰「那好,听你的。」
我綻出一個笑來,探過身在他臉頰上香了一口。
到了廟會那一日,我和藍笙用完早飯後就出了門,臨走前和月映招呼了一聲,告訴她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我和姑爺外出了,下午就回來。
去管家那兒拿馬車,果然,管家很痛快地將馬車牽了出來。
我現在是明白了,其實管家就听婆婆和藍笙兩個人的話,如果有誰和他們的關系親近一些,或許也能在管家那兒吃得開。有時他看著像是很公正的樣子,其實還是很有個人立場的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