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色的粗紗長袍,領口、袖口沒什麼裝飾,真正是再普通不過了,穿在沈良身上卻不像士子,像蹩腳的白丁不倫不類的賣弄文雅。在宴河堤上靠近南市的出口處,沈良不耐煩的來回轉悠,長隨、小廝也都換了普通衣衫被遣的遠遠的。往來的行人微微打量,卻被他的戾氣嚇的遠遠的。
冰肌玉骨魂牽縈,盈盈如仙裙。
淡妝多態流艷,初相見,嬌無奈。
江南絕色!啪,沈良合上扇子,想象著煙雨中的江南美女,如此也不覺得無聊了,這樣的美人多等幾日也值得。
日頭漸高,天氣熱的人喘不過氣來,看來今日又是白等了,沈良滿是失望,煩悶的坐在一處小樹蔭下。
一個小廝來到沈良身旁,還沒有說話,沈良就低呵道︰「滾遠點,壞了爺的好事,要你好看。」
小廝沒有因為他的+.++低呵就退下,而是陪著笑又往前湊了湊,輕聲道︰「奴婢只想讓公子高興,怎麼會壞公子的事,奴婢是發現那邊有條船中好像是高家的人,公子與其在這里等的焦急,不如過去看看。」
沈良听了小廝的話,也向河上望去,只見一只婉約的花船蕩漾在水中,隱約可見船中嫵媚的身影,翩然的舞姿,千般裊娜,萬般旖旎。「當真是高家的人?」沈良頭也不回的問道。
小廝回道︰「確實是高家人,只是不知那位小娘子在不在……」
說話間,只見格子花窗後出現一個女子,如雲的秀發,彎彎的柳葉眉,一雙充滿靈氣的眼楮,小巧可人的鼻子,唇如絳點,眸如晨星,皮膚晶瑩白皙。女子身後的正是高家的七公子高修澤,不知對女子說了些什麼,女子嬌羞的躲開了。
高修澤透過花窗戒備的觀察著船外,溫潤的神色壓抑著心中的焦躁。今日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偏偏棲霞樓的畫舫都送去檢修了,只能租到這樣的花船。自家也並不是置不起畫舫,只是京城多權貴,家族嚴令弟子張揚惹事,不許置辦。
茵娘這樣貌,若被那些京中紈褲子弟看到怎能不生事,偏偏租到這樣一艘花船,高修澤心中滿是苦水,只盼著時間快些,早早回家方能安穩。
沈良定定的看著花船,小廝見狀趕緊招呼眾人也張羅了艘花船,簇擁著沈良上了船,向高家的花船靠過去。
高修澤在船上看到這艘直沖過來的花船,就急了,把茵娘留在艙中,自己來到甲板上。
沈良的船速度太快,直直的撞在高修澤的船上,高修澤被撞的一趔趄,心中的火氣也冒了上來,高官顯貴咱得躲著,尋常百姓也敢來找事?
「你們什麼人?」高修澤憤怒的道。
沈良等人穩住身形,根本不搭理高修澤,急急的跨上這邊的花船,就準備往里闖。高修澤帶的人,一看對方這不管不顧的架勢也急了,當下兩撥人就在甲板沿上爭執起來。
沈良被人擋住,心中惱火非常,吼道︰「滾開,都給爺滾開,敢擋爺的好事,要你們好看。」
高修澤氣憤異常︰「滾下去!你們都給我滾下去!天子腳下沒有王法了嗎,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想搶劫嗎?」。
雙方正不可開交,這時茵娘也來到了甲板上,她不顧下人的勸阻,擠到高修澤身旁道︰「公子,公子……」
亂糟糟的一群人,不知是誰身下一跘,噗通,噗通……一眨眼功夫,甲板上幾乎不剩什麼人了。
快到申正時分楚舒凰午睡才醒,雲若在隱蔽的角落里,匯報剛收到的消息,「今日上午,高記貨棧的七公子高修澤帶了一個女子到宴河乘船游玩,微服的沈良也看上那個女子,就沖了上去,兩人起了爭執,連同跟隨的小廝等七八個人掉入河中。」
「元廣元成偷偷潛入河中,發現有人趁亂故意拖著沈良向下沉,跟隨的小廝奮力護主,河下亂成一團。元廣元成覺得這個事情有些蹊蹺,就偷偷帶走了沈良,如今沈府都翻天了,都以為沈良凶多吉少了,派了全府的人沿宴河尋找,高記貨棧被砸了,高修澤已經給官府拿起來了。」
「自古民不與官斗,高修澤是費了,高家也快完了,沈良現在怎麼樣?」楚舒凰饒有興趣的問道。
「已經醒過來了,沒什麼大礙。據沈良所言,是一次喝茶的時候听旁人議論高家從江南帶來一個絕子,因擔心被權貴搶奪,從不輕易出門。最近那女子要過生辰了,高修澤準備帶那女子游船為其慶生,所以他日日守在那里。」
「查一下背後之人,看看是誰的人?」
「那個茶館並不是什麼高檔地方,有倆錢都能進去喝兩杯茶,比較混雜,不好查了。」雲若為難的道。
「沈良常去那個茶館?」
「那個茶館在宴河堤上,街上、河上的情形都能看到,沈良常去,他也是為了,」雲若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看風景,所以有人成心算計他的話,都不用費什麼心思。」
楚舒凰想了想道︰「那就查一下知道高家帶來絕子的有哪些人,高修澤要游船的消息都有誰知道,高家既然不願張揚,知道的人應該不多。」
雲若恭敬應是。
楚舒凰眉眼彎彎,興致高昂的道︰「呵呵,不要放沈良回去,看那算計的人要做什麼?有情況,隨時稟報我。」想了想又道︰「有消息也不要瞞著沈良,讓他也思量思量。」
煩悶的日子,有這麼件有意思的事讓你看戲,真不錯,而且最大的翻牌握在自己手中,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楚舒凰的心情也莫名的好起來。
沈良身份並不是太貴重,又是個不成器的紈褲子弟,依然成為了京城輿論的焦點,這一晚有很多府邸因為這件事徹夜燈火通明。沈府雞飛狗跳,悲憤的令人壓抑,高家則是死氣沉沉,焦躁又無奈的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命運。
第二天一大早,張家的老爺子張自忠帶了厚禮,早早的來到威遠侯府求見威遠侯,煩請老侯爺為高記轉圜。而張記的掌櫃則到高記貨棧噓寒問暖、關心開解,古道熱腸令人稱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