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兩國舅爺 第十三章 有了軟肋了

作者 ︰ 陳毓華

在外人眼中,伏家女兒的這門婚事簡直就是點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天大喜事,伏家人在知道李氏和伏幼上京後,朱佾開的「種種照顧」,一家人只差沒舉雙手雙腳贊成了。

伏幼不知道自己去了一趟國舅府沒能挽回什麼,家人反倒全倒戈了。

伏幼的不願意,還真代表不了什麼。

國舅爺的婚事,不只轟動整座京城,所有世家女、閨閣千金莫不碎了一地芳心,這位國舅爺位高權重,英俊無儔,是夫婿的最佳選擇,偏偏這位爺等閑難以見著,京中多少賞詩花會他也從不踏足,在連衣角都踫不到的情況下,又哪能發生偶遇還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戲碼?

這消息也風一樣的傳到了舄水鎮上的伏家老宅里。

伏幼才不管老宅的人有什麼想法,如今他們大房離舄水鎮一南一北,天高皇帝遠,有辦法他們自己找上門來,爹娘可以考慮見或不見、傷不傷腦筋,她可不會自找麻煩。

沒必要,也不需要。

女子出嫁,不論男方家世如何,一旦確定婚事,天大的事都沒有嫁人重要,只能留在家里頭備嫁,伏幼亦然。

王嫂子的女紅是了得的,不過如今年紀大了,眼力不比當年,大花小玉那出身,針線也還行,但是要拿到國舅府里用,還是別出丑了,而伏幼自己,這般高齡才開始拿針,也別逗了。

幸好,辜尚醫,六位司衣,十位典衣、掌衣,十位讀,替伏幼解決了大部分的難題,她身為待嫁新娘,因為沒有公婆,只要意思意思替夫君繡個一身衣物襪套,納幾雙錦鞋也就夠了。

她並不是那種愚不可及的人,經過蔡司衣的「棒下」教導、七天的血淚奮斗,十根指頭沒一根是完整的,總算鴛鴦不會再被誤認為是鵪鶉,鵪鶉不再是小雞了。

這段期間,中斷學業的伏觀被朱佾開介紹到了國子監去上學。

他起先是排斥的,在他以為,這是沾了妹妹的好處,才能這麼輕易的踏進多少人夢寐以求都進不去的地方求學。

但是朱佾開告訴他,要出人頭地,國子監是文人最快速的一條路徑,國子監里不只有各地舉薦來的優秀學子,也有官宦人家子弟,還有不少來自海外的留學生,能在里面念上幾年的書,對以後仕途大有好處是沒錯,但是想入朝堂還需多多考驗磨礪,不要以為進了國子監,將來前突就能無虞。

伏幼知道朱佾開這般安排哥哥,也對伏觀說︰「進國子監只是開始,至于能從里面獲得什麼,就得要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伏觀大悟,也激起了好勝和上進心。

因為校規森嚴,學生一律住校,貼身小廝也只能兩人,李氏除了讓兆方跟著去侍讀之外,又買了個伶俐的小廝,專門伺候伏觀的起居吃住。

兩天後,伏觀帶著兩個小廝,母親準備的如山般的吃食和零用金、束修,隨著父親伏臨門去了國子監。

他們家在京里可能沒什麼知名度,也不是權貴高官,但架不住有個會賺銀子的妹妹,凡是要花用之處都能打點得好好的。

他在國子監住了下來,一個月後第一次休沐時回家,看起來精神爽颯,頗為不錯。

他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國子監校規森嚴,學業嚴苛,除了學校規定課業要按時完成,學生的日常功課還有三樣,一是練字,每天要臨摹一帖字,寫字最差的要挨板子;二是背書,三天一背,背不出照樣打**;三是寫作文,每月要完成六篇文章,如果不能交齊,一樣要受罰。

他頗為自豪的說,自己入學一個月是國子監里少數未曾受罰的幾個,讓爹娘妹妹不為他擔心。

另外,他是靠著國舅爺引薦入學的,在大家都知道他未來會是國舅爺的大舅子,許多本來存心找碴的,心思也都歇了不少。

伏幼只能說,打著老虎旗幟好辦事吶!

俗話說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皇帝交代下來的差使,禮部自然要緊著辦理,不敢馬虎,還讓欽天監監正挑了個又近又好的吉日良辰,最重要的是在年前,讓國舅爺能完婚,抱得美人歸。

按禮,新娘嫁妝會在前兩日抬到男方家,擺放在庭院里給來賀喜的賓客觀賞,這正是新娘長臉也是丟臉的時候,只是話說回來,國舅府里還真沒多少賓客有膽去觀賞未來國舅夫人的嫁妝。

據說國舅爺在送去的聘禮中,除了殿中省按照品級安排的聘禮,還有自己添置的各色物事,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好東西。

當然,伏幼出嫁前,日子也不是都這麼平靜的。

伏老太太帶著兩個兒子和媳婦、孫女、孫子,不遠千里的從舄水鎮趕來,大聲嚷著要見伏臨門,只是在門口便被門房給攔住了。

伏老太太沒有意識到如今的大房已經不是那個她仗著身分想進就進、想為所欲為沒有人能攔得住她的一家人了,若是沒有伏臨門點頭,就算她是主子的娘,在旁人的眼中不過就是個鄉下糟老婆子。

這段日子,伏氏夫妻倆也商量著,既然餅子和醬菜的生意都做到京里來了,沒道理伏臨門還要回去守著那邊的當鋪,不如收了,等女兒出嫁後,再尋個好地段開張便是。

至于舄水鎮那邊的營生就全權交給妻舅和岳父母,他們都是信得過的人,這段日子李氏醬菜園里的醬菜能夠源源不絕得到供應,品質維持在一定的水準上,都是自己的親娘和哥哥嫂子的功勞,把鋪子交給他們,她很放心。

不過伏老太太怎麼說都是伏臨門的母親,到底還是進了伏家門,但是伏臨門的態度很冷淡,只簡單撂下話,倘若老太太和弟弟們願意好好待下來參加女兒的婚禮,那麼他們還是女兒的祖母和叔父,要是不按他的規矩來,那就對不起,大家就什麼都不是了。

伏老太太硬生生忍住想發怒撒潑的沖動,忍得她幾乎快吐老血。

如今這個大兒子已經不是她說一他不敢說二、唯唯諾諾的長子了,居然敢給她下馬威,再說這宅子、這做派,也不是自家那老宅子能比的,大房如今竟有這氣候,當初,她是不是看錯了人,心偏錯了邊?

不管她怎麼想,是後悔也好,懊惱也罷,大兒子飛出去,翅膀還硬了,孫女如今要嫁的是當今國舅,孫子在國子監讀書,反觀老二老三的孩子,不知都被寵成了什麼,拍馬都趕不上人家一根毛。

她郁郁寡歡,看什麼都不順眼,大媳婦忙得每天看不見人影,她想發脾氣還沒對象,府里的下人雖說表面上敬著她是主子的母親,並不為難,但除了客氣,卻什麼都不听她的,凡事要請示自家主母,把向來頤指氣使習慣的老太太氣得要吐血,又拿人家沒辦法。

她覺得住得憋屈,卻不甘心夾著尾巴回舄水鎮,更萬萬沒想到的是,朱佾開來迎親那天,對她連個眼神都沒給,她氣得心口痛,伏幼出嫁的第二天便領著二房、三房回去了。

關在房里的伏幼對這位老太太更是敬而遠之,她這位祖母自恃身分,厚著臉皮來認親,爹是她兒子,拿她沒皮條,但是她隔了一層,又是待嫁新娘,不想應付這位老太太,她也拿自己莫可奈何。

後來她也想通了,既然非嫁不可,像朱佾開這樣的男人,好歹相處過那麼一陣子,他不是什麼匪類還是十惡不赦的人,在京里也沒听過他做過什麼欺男霸女,縱情聲色,行事糊涂之類的事。

嫁給他,雖然說不是心甘情願,但是對她來說,壞事也不一定永遠是壞事,或許一個契機,就能變成好事也未可知。

人總要往好處想。

好吧,就算沒愛到那個分上,在她自以為的堅強下,也不是什麼事都能撐得下去的,偶爾她累了,或是在她不是那麼堅強的時候,倘若有他在,也好。

當年她年輕,覺得愛情比什麼都重要,還為此傷了一輩子的心,都重活了一世,她不會再傻得去追逐那縹緲不實際的愛情。

朱佾開想娶她,她就嫁吧。

畢竟不是很瞎的盲婚啞嫁。

成婚那天,伏幼拜別父母,伏觀背著她走出家門上了轎子,滿心不舍的送走妹妹,交給騎著高頭駿馬,一身鮮亮紅衣,引得無數人競相圍觀的新郎官。

花轎在京里大街上繞了一圈,這才入了國舅府的門。

轎子停下之後,門外傳來官媒、喜娘與賓客的的哄鬧聲,顯而易見,這位國舅爺成婚聲勢浩大,整個京師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

在轎子被踢了一腳之後,轎簾被掀起,雖然還蓋著蓋頭,但伏幼明顯的感覺到眼前光亮一片。

一只修長又干淨的手出現在她面前。

她隨即將手放到了朱佾開手中。

感覺到手中不算太柔軟的觸感,朱佾開的嘴唇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今日,他真的開心。

滿堂賓客笑語不斷,喜慶的瑣吶和二胡,還有司儀別出心裁的賀詞都不曾入伏幼的耳,此時此刻,她的世界只剩下專心,經過了一道又一道的門,听著喜娘說小心腳下,別踩空了。

進了洞房,坐帳、挑蓋頭,全都照著禮俗,喜娘趕來撒帳、唱詞,接著請新郎官起身出去拜客敬酒。

也許是因為朱佾開的國舅身分,也許是傳聞中伏幼的名譽有損,讓賓客們都沒有鬧洞房的想法,伏幼意外的守著一個很安靜的新房。

兩世為人,結婚卻是頭一遭,伏幼表面鎮定,心卻像只小鳥似的撲騰個不停。因為一夜沒睡好,一大清早又被吵醒,什麼東西都不能下肚,自覺能撐到現在還沒暈倒,真是奇跡,一見朱佾開出去了,肩膀就垮了下來。

「這鳳冠沉得很,你叫什麼名字?過來幫我卸了它。」

她看見兩個大丫鬟就在邊上,一個端莊大方,身材姣好,又長得水靈,一個有張凝脂白玉般的臉,身姿婀娜,是那種非常典型的美女。

這國舅府里的丫頭是一個賽一個比靚的,這兩個就已經是極品了,其他的不就更活色生香?

這個朱佾開倒是會享受。

她的陪嫁丫鬟除了大花、小玉和胖姑,為湊成雙數,又買了個叫叮當的丫頭,只是四個丫頭在今天這種日子都指望不上,不曾一口氣見過這麼多貴人,膽怯得手腳發軟不說,更嚴重的還拉了肚子,就連向來沉穩的大花也臉色發青,成了木樁子。

這不怪她們,都是鄉下丫頭出身,沒見過世面,沒給她當眾昏倒了事就算不錯的了,只是這麼不濟事,將來想做為她的左右臂膀、提點她事情,恐怕有些難了。

然而若沒有好使的丫鬟當耳目,她在這國舅府里勢必會困難許多。

「回夫人話,奴婢叫月繯,妹妹叫秋日,爺說我姊妹倆從今日起就是夫人的人。」長得水靈的丫頭講話斯斯文文,顯得特別有教養。

她蓮步輕移過來替伏幼卸下鳳冠和霞帔,秋日則是去吩咐外面伺候的丫鬟備水,等水來後,伺候著伏幼卸妝,又告訴她哪里是浴間、哪邊是淨房,接著便想扶著她進去。

她揮退了兩人,洗澡嘛,她自己來就成。

這個浴間非常得她的心,偌大的浴池是用大片的漢白玉鋪設而成,東西南北各有青銅制的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噴頭,不知是哪里開鑿出來的溫泉水,帶著淡淡的硫磺味,踩著階梯下去,溫度微燙,卻燙得人十分舒適。

老實說為了這個婚禮,她從昨天就折騰到現在,這個熱水澡來得及時,她光|luo著身子泡在溫泉水里,慵懶的連動一下都不想,要不是察覺到腳步聲,她差點就睡著了。

都說美人銷人魂,美男月兌得光溜溜的也戳人心肺,朱佾開的身子是象牙的顏色,健臂窄腰翹臀,從腰身以下的人魚線清晰可見的往下延伸,天吶,他居然連褲衩都沒有!

她瞪大眼楮,鼻血幾乎要從鼻管里竄了出來。

伏幼一慌亂,一股燥熱從腳趾竄到了發絲,耳根燒燙厲害,腦子里亂糟糟的,猶如有一群野貓在瘋狂亂竄,怎麼辦?她還光|luo著身在溫泉池里啊,怎麼躲……

她忘了這是她的洞房花燭夜,她的夫婿不會允許她躲開。

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過來,手腕被牢牢擒住了,男人將她拉起,兩人的身體便貼在一起,他的氣息就在耳畔。

接著他的唇重重落下來,含住她的嘴唇。

粉粉的唇如花瓣般細膩芬芳、柔軟嬌女敕,縴柔的身子如風中輕擺的蘭花,雪白前胸如山巒般連綿起伏,彈性十足,令人不可自拔的沉溺其中,想要更多,唇舌滑過她細致的皮膚,他的血脈如同岩漿熱烈沸騰。

伏幼只覺得她的心軟軟的,仿佛汪著春水,渾身輕懶,柔情而繾綣。

用最後僅剩的理智把懷里的軟馥抱離浴池,走回內室,放在床上,朱佾開宛如對待珍品般小心的將偉岸身驅覆蓋了上去……

朝陽爬上了天際線。

六個丫鬟四個主內,貼身伺候,兩個主外,還有負責跑腿的小丫頭們,眾人都立在自己該在的位置上一個多時辰了。

大婚的第二天,大花和小玉從秋日口中知曉,姑爺和姑娘是要到宮里謝恩的,只是主子們卻遲遲不見醒來,幾人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屋里頭是有聲響的,但是主子沒有出聲喊人,她們又怎麼敢隨意進去?

一只白女敕的手推搡著身旁的身軀,呢喃道,「再不起來,太陽都要曬**了。」

這位爺很有那滾在床上一輩子不下來的勁頭,可今天是什麼日子?新婦進門的第一日,是要同丈夫一起去跟一家人見面敬茶的,雖說公婆都已經不在,于禮她也不能太過肆無忌憚,落人話柄就不好了。

朱佾開不情願的下了床,仍是光溜溜的,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床上的縴細白手扔了一塊不知哪抓來的布,叫他遮掩一下。

他笑得爽朗,「要叫人進來伺候嗎?」

伏幼從被褥里鑽了出來,「嗯」了聲。

朱佾開轉身喚人,听到聲音的大花和小玉先進去,月繯和秋日則是吩咐屋外的二等丫頭去將準備好的的溫水、青鹽、巾子端進來,一同伺候伏幼洗漱,朱佾開則是去了浴間後,由另外兩個丫鬟伺候著他穿衣。

原來朱佾開身邊有四個專門伺候的大丫鬟,他把兩個最得用的派到伏幼身邊,只留下春白和夏末。

因為是新嫁娘,不好穿得太過樸素,在月繯拿出來的好幾套衣服中,伏幼挑了一件玫瑰色吉祥芍藥錦緞襖,配上百折飛魚裙,頭戴一頂精巧的珠冠,腰系寶色繡花絲帶,耳綴著百合滴翠耳環。

這一番打扮,讓朱佾開看得眉開眼笑,錯不開眼。

「我可以替娘子畫眉。」他的聲音里有著說不出來的性感。

素來了解他脾性的丫頭們耳根火辣辣的燙,卻一個個垂手低眉,濕了一背的冷汗,大花和小玉初來乍到就少了那麼幾分小心翼翼。

「讓你畫,成了張飛眉,我還能見人嗎?」伏幼嬌嗔的眄了他一眼。

說起來朱佾開大多時候面無表情,就算收拾人,也樂意使那種讓人啞巴吃黃連的法子,這會兒他這麼高調的向下人展現他對新婚妻子的恩愛,這是想讓她用最快的速度在國舅府里佔有一席地位嗎?

他對她算是有心了。

「不見人最好,我留著敝帚自珍。」

敝帚自珍能這樣用嗎?算了,她宰相肚里能撐船,不與這男人一般見識。

忽地肚子傳來咕嚕一聲,她臉一紅,被折騰了一晚上,昨兒個也沒吃過什麼,現在真的餓了。

「傳膳吧。」他很善解人意的捏了她的手心一把。

雖然是無意間的一個舉動,卻讓伏幼心里掀起一陣波濤,她總覺得,她這夫君在某些方面有些似曾相識的痕跡,而這種錯覺在昨夜圓房之後更加明顯了,那麼多的似曾相識,她一下卻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是這點讓人煩躁。

一個非常不靠譜的想法竄進她腦子里,她是穿越來的,他也是,有沒有可能他是她想的那個人?

這麼一猜想,她頓時覺得呼吸不順,胸口生疼。

老天爺會對她這麼疼惜嗎?

「不是應該先進宮謝恩?」皇帝大過天不是?怎麼他還有閑暇喂飽肚皮,這算大不敬吧!

「不急。」朱佾開淡淡說。

他娶了妻,總該做做沉溺在愛河的樣子,晏起不思朝政,皇帝應該會很樂見。

既然他說不急,那就不急吧。

她雖然是穿越來的,會的事卻少得可憐,沒有改朝換代的本事,如同她在後世那樣文明的時代,也沒有能力改變社會一樣,她所能做到的就是做好她自己——在任何年頭,做好自己就是最強的態度,而能做好自己也是最強的實力。

「多吃點。」一雙玉箸夾了菜進她碗里。

桌上有一白玉盆子裝著黃白紫三色米粥,精致的青花瓷擺盤里有鵝肉巴子、蒸雞蛋羹、蒜酪、椒末羊肉、豆湯、醋鮮蝦、五味蒸面筋、牛肉水晶角兒、面片湯,很家常的菜,但伏幼不得不說,國舅府的廚子很有兩把刷子。

用過早飯,練子早已吩咐人把馬車準備好,此時日晴微雪,倒是不妨礙行走,朱佾開上前扶著穿著雀金裘的伏幼坐進馬車,四個丫鬟也跟著坐進了後面的一輛車里。

國舅府距離皇宮並不遠,馬車不算大,也不讓人覺得空間狹小,里頭有茶幾小癟暗屜,一應全。

朱佾開將擋光的車簾掛到一邊,然後放下擋風的錦簾,那錦簾也不知是怎麼做的,一放下,車里的光線便足足的。

兩人挨得近,朱佾開的鼻端都是屬于伏幼的香氣,他沒多說什麼,直接攬過她的身子,狠狠的吻上她香唇。

他老早就想這麼做了,畢竟新烘爐,新茶壺,新婚夫妻就應該恩恩愛愛的,羨煞別人,瞅著伏幼那呆楞的樣子,不由分說更加深了這個熱吻。

伏幼被朱佾開的熱情軟化,閉起雙眼,雙手不自覺的環著他的脖子,回應了起來,直到兩人都覺得呼吸困難才停了下來。

朱佾開留戀的輕啄她紅腫起來的芳唇,而伏幼的臉已經紅透。

「你再這樣看著我,等會兒我們就別想下馬車了。」朱佾開的喉結一下一下的聳動,瞧得她又是一陣臉熱心跳。

「少不正經了!」

「我要太正經,哪來的夫妻情趣?」他繼續調侃,見伏幼臉頰一片酡紅,用指月復抹了抹,又把她抱進懷里。

伏幼始料不及,頓時半栽在他身上,這時外面響起了聲響。

皇宮到了。

練子在外頭喊道︰「爺,夫人,我們到了。」

朱佾開「嗯」了聲,率先下了馬車。

下了馬車後的他未走開,反身撩開車簾,伸出手,扶著伏幼下來。

四個丫頭是不能進宮的,和練子留在宮外。

兩人慢慢走進宮門,此行兩人要先去拜見皇帝,叩謝賜婚大恩,再去皇後殿里見皇後及各位主宮娘娘。

對皇帝,伏幼沒什麼興趣,上一世她見過那些歷代皇帝的畫像,都是老頭子,這位皇帝登基都二十余年了,能年輕到哪里去?

她對皇後,也就是丈夫的姊姊比較感興趣。

能當上皇後,統管六宮,沒有一定的姿容和能力,這位置真的不好坐,也坐不穩。

據說朱家的這位嫡女聰明早慧,美麗出眾,明智能干,和皇帝大婚後,夫妻鶼鰈情深,琴瑟和鳴,捋順六宮游刃有余,要說唯一的遺憾,就是子嗣稀少。

子嗣稀少對一個皇後來講,要鑽了牛角尖,非要自己所出的孩子才許繼承皇位,那就累了,若能換個角度想,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的孩子不都全要喚你為母親,你對他好,掌握著他此生會飛黃騰達,還是默默終老的算籌,他再蠢再笨,就算心向著生母,還是要把你供著。

此時雪勢已停,經過長長的甬道,可見到四下掃雪的小太監,抬頭望去,飛檐宮牆都沾著皚皚雪白,只微微露點尖角,冷得讓人想多看一眼何謂皇宮的都沒有。

朱佾開替她拉高了裘衣,「再走幾步路就到御書房了。」這時皇帝一般已經退了早朝,會移駕御書房批閱奏折。

老內侍一見朱佾開領著新婚妻子來謝恩,除了替他撢去肩上的細雪粒,還朝著他眨了眨眼,然後朗聲通報,「國舅爺、國舅夫人給皇上請安來著!」

太監的聲音不若正常男人的低沉沙啞,帶著一股子不好形容的尖細,伏幼听著雖然有些隱隱地不舒服,但並沒有什麼表情顯在面上。

她沒來過皇宮,沒見過這些人上人,但是她起碼看過連續劇,知道這些高高在上的人,殺人不過一個眼神,她既然決定要做好自己,那就盡量顯現自己的平庸吧。

平庸是生存之道。

誰知道這時候的御書房竟比伏幼想象中的熱鬧許多。

朱佾開帶著伏幼進去,雙雙跪下給坐在御書案後的黃袍男子行了大禮。

「怎麼,都這時辰了才舍得帶著新婚夫人來見朕?」

伏幼听著皇帝的聲音也沒敢抬頭,只覺皇帝聲音氣韻淵厚,如海如山,感覺上不會是個太差的皇帝。

「臣睡遲了。」朱佾開一點也沒有害臊的意思,當著一屋子的人實話實說。

「得了,你新婚燕爾,來人,給國舅、國舅夫人賜坐。」

朱佾開落坐在較後頭的位子,伏幼坐到他的下首。

這一屋子人想必都是皇子皇孫,朱佾開不管多受皇帝寵信,他還是外戚,身分上絕對構不著皇室子孫,伏幼很能理解,他要真的往上位一坐,她還得心驚肉跳了起來呢。

雖說皇後只生了太子一人,但嬪妃們可是非常努力替皇帝開枝散葉的,皇帝的心也沒偏到哪里去,有能力者他會另眼相看,這一日,剛好踫上了皇帝考校這些皇子們文章武功的日子。

唯一沒看到的,只有太子。

伏幼只覺得身上聚集了各種目光,有嘲笑、諷刺、不以為然,也不過如此這般,都稱不上是友善的視線。

倒是皇帝老爺的表情,很是莫測高深。

朱佾開的眼神冷漠得像結凍的冰塊,周遭的溫度像是也瞬間下降,一旁的伏幼感覺到之後,從袖子下悄悄拉了朱佾開的手。

也不知是無心還是故意露給別人看的,她這一拉,拉得恰到好處,朱佾開感受到了,諸位皇子也看見了,皇帝坐在高位上自然一覽無遺,將他們夫妻的小動作看了個分明。

朱佾開垂首看了妻子一眼,既然這種場面是皇帝樂見的,那麼自己何不推一把?收斂了氣勢,周遭的氣氛漸漸恢復正常。

這一幕落入眾人眼中,年紀最輕的十七皇子沒忍住,笑道︰「還真是恩愛。」

沒有人搭腔,但是幾個人心里都有數,看起來這位拉皇後裙裾上位,油鹽不進的國舅爺是有了軟肋呢。

因著還要去青鸞殿見皇後,朱佾開夫妻倆在皇帝揮手之後,退出了御書房,那幾個皇子也相繼離開。

十皇子和十五皇子則是殿後,兩人慢悠悠的走下台階。十五皇子李夙就開口了——

「國舅非那女子不娶,還以為她有什麼奪人心魄的天仙美貌,卻不過爾爾。」

十皇子李貢一臉溫和的笑,看似無害。「人各有所好嘛。」

兩人面和心不和,打著哈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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