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竹進門的時候,有徐氏身邊的大丫頭對著她微微搖頭。她便知道徐氏此刻心情極為不好。
再看坐在上首的段氏,眉毛皺的如同一個川字,也顯然很是不悅。
便斂了聲息,規行矩步地對著段氏先拜了下去︰「雨竹見過舅母!」
看見時雨竹,再看她這樣一副端正持重的形容,段氏稍微收了一些怒容,淡淡道︰「起來吧!自家骨肉,用不到行這樣的大禮!」
時雨竹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徐氏,小心翼翼道︰「舅母想是心情不好,可是遇見了什麼煩心事了?」
徐氏不想讓她知道段氏與她之前的矛盾,便開口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過問大人的事情!你舅母遠道而來,去廚房給她備些精致的點心過來!」
段氏抬抬手,對著徐氏道︰「妹妹不必讓雨竹過去忙了。該說的話我也W@都說盡了。你若是還顧念著我們之間的情分,還心疼你佷兒,就快點想辦法把那個妖精打發了吧!也不必讓她過來了,我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時雨竹在丫頭的攙扶下已經站了起來,聞言不由又對著段氏顫巍巍地跪了下去︰「舅母,非是我幫我母親說話!雖則說我現在還是雲英未嫁的女孩子,卻不得不說,這件事情,確實是她不知廉恥,而大表哥也確實對她上了心了。大表哥對她有心,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應該已經快要一年多了!」
她的話才出口,徐氏和段氏同時變了臉色。
「放肆!」徐氏月兌口便斥!「你表哥不過是一時任性,豈容你這樣隨口亂說?」
「雨竹,你仔細說來我听!」段氏臉上帶了一絲怒意,但是還是盡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兒子居然對時雨薇動心了年余?若是如此,以自己兒子的脾氣,自己若是不能順了他的心意,只怕今後他在心里免不了會責怪自己,也可能他不能安然過了這情字一關,將來影響了他的學業進步。
時雨竹不顧自己母親的滿臉怒意,繼續將自己的觀察和徐立新的表現一五一十地仔細給段氏說了一遍。
「舅母,您看,她當然是不配做表哥的正妻的。不過既然表哥這樣動心,您不如暫且順了表哥的意思,將她抬進門做個良妾,今後由您親自管教著,自然不信她能翻了天去!而且,表哥目前是沒有得到,不知道她的真性情,待她到了身邊,種種不堪之處讓他見到了,自然表哥也就歇了心思。到時候,不過是一個妾,舅母愛怎麼打發,便怎麼打發好了!」
段氏听完了,深深看了時雨竹一眼,細想半晌,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這個孽障,怎麼就迷上了那麼個妖精!待我回去跟老爺再好好商量商量,再做決定。」
她說完,接過徐氏身邊大丫頭遞上的蓋碗,抿了一口熱茶,方緩了氣色,對徐氏道︰「妹妹,天色不早,我就不多留了。你要另外置辦鋪子的事情,我會回去跟你大哥帶信,到時候有了可靠的人,我再使人通知你!」
說著起身告辭,徐氏知道她的脾氣,向來說一不二。說了要走,自然是一分鐘也不會耽擱的。所以也不多留,只派了心月復婆子將她一行人送出了二門便罷。
「母親,你果真托了大舅,要另外開鋪子麼?」待到段氏出門,時雨竹迫不及待問徐氏。
徐氏對她之前在段氏面前的那一套說辭很有些不悅。便從鼻子里輕輕地「嗯」了一聲。
時雨竹知道她這是不高興自己不經過她的同意,就擅自給段氏出主意。也是不情願讓時雨薇去做徐立新的妾室,破壞了她一心想和娘家親上加親的意願。
便低下頭,膩到她身邊,蹭著她的胳膊,細聲細氣道︰「母親,不要生女兒的氣了。表哥的脾氣您也是打小就看著的。到他眼里的東西,他哪一次不是非要到手了才罷?與其讓他逼著舅母就範娶了小四,還不如我們說動了舅母,讓她想辦法把小四納去做妾。到時候不但表哥如了意,她也一輩子都翻不了身!還可以惡心一下那沈姨娘!」
徐氏听她說的咬牙切齒,知道她也深恨沈姨娘母女。想到這個眼中釘肉中刺,終究沒有好下場,心里終于舒服了一些。
于是揉了揉額角,道︰「你爹爹昨日才和我鬧了一場,你舅母又過來逼我。我這頭疼的毛病,卻是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好的利索?」
時雨竹連忙伸手幫她在兩邊太陽穴輕輕揉捏了起來︰「母親,您放心。我不是也長大了麼?您有什麼煩心事,盡管跟我說。我能做的,一定盡力去做!」
徐氏閉起了雙眼,長長嘆了口氣,道︰「你再怎麼能干,終究是個女兒,早晚是要到別人家里去的!可惜我這輩子,就是沒有一個兒子傍身!」
听她提起兒子,時雨竹臉上閃過一絲委屈和難過。自己又何嘗不想身為男子?若是自己身為男兒,必然是可以做一番大事的。可惜自己只是個女兒身,不得不在內宅里勾心斗角,營營役役。
那個時雨桐,白瞎了是個男子,每天除了念幾首酸詩,就沒有半點盤算!
這麼想著的時候,她不由說道︰「母親想是忘了?您不是還有雨桐麼?他到底是養在您名下的。您對他向來也不錯,想來將來他也定然會好好待您,為您養老送終的!」
她不提時雨桐還好,一提時雨桐,徐氏便是一肚子氣︰「那也是個賤人養的賤種!枉我對他這麼一心一意的好,都沒有換來他半點感念!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這都多少天了,連我面前都不到!」
時雨竹听了心里高興,嘴上卻說道︰「母親,雨桐最近可能功課繁忙,您就不要跟他一般計較。這滿府里,除了您,還有誰是對他一心一意的好呢?再說,除了您,他還可以靠誰?爹爹滿腦子里可都只有沈姨娘肚子里的那一個!」
徐氏頭上被她按的舒服了,心里卻是百般的不舒服。越來越煩躁的當口,推開了她的手,道︰「好了,好了,不要按了!提起那個賤人我就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