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事情,變得真是有些奇怪,有些超出了李花兒的理解範圍。
她糾結地想了很久,而李果兒和張玉兒兩個小丫頭,卻還在那兒不知愁地玩著。
待去了布莊,買了東西回來的時候,她二人還纏著要李花兒停車,非要買街邊一個貨郎的漿果吃。
李花兒只得停了牛車。
兩個小妹妹馬上跳下車,跑到貨郎之前,嘰嘰喳喳地挑著果子。
因著那貨郎買的漿果有好多種,所以二人挑得也久些。
李花兒依舊在那兒那兒糾結著,突然就听見有人叫她。
「李大妹子。」小喜抱著個布包袱,沖著李花兒走了過來。
李花兒見是他,收斂了之前的情緒,沖她一笑——不過笑得,卻有些無奈。
「大哥安。」她問了聲好。
李果∼兒認識小喜,忙也道︰「小喜哥哥安。」
說罷,又給張玉兒介紹了人。
張玉兒在陌生人面前有些靦腆,低著頭也問了好後,就繼續和李果兒挑漿果了。
小喜先和李果兒二人問了好,而看向李花兒的時候,臉上故意帶了害怕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問︰
「你不生氣了?」
李花兒記起那天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個怎樣別扭的感覺,只得笑道︰「我只是生你家公子的氣,可沒生大哥的氣。」
小喜听她承認地如此干脆,反而不會接茬了,只得搖搖頭,無奈道︰「罷了罷了,今天我也不該和你打招呼,偏又惹你生氣。」
李花兒被他說得有些莫名,反問道︰「大哥這話好沒道理,我今天哪兒生氣了?」
小喜笑言︰「你不生氣,怎麼還皺著眉頭?」
李花兒听見這話,不自主地笑出了聲音,忙又肅容道︰
「不是生大哥的氣,而是覺得事情總是太巧了。」
「哦?這話如何說?」小喜不解地問。
李花兒嘆了口氣,說起了剛才遇見吳靈均的事情。
「每次我進城的時候,總要遇到些熟人或者事情,方才撞見了縣令大人,現在又踫見了大哥……唉,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就是覺得怪怪的。」她笑言。
小喜听見這孩子般的話,愈發巨額的好笑了。
「你也是這縣里有名的大掌櫃了,」他搖頭道,「走在哪條街上沒人和你打招呼?怎麼看見我們,就能愁成這樣?依我說,下次你再進城的時候,還不一定能遇見什麼熟悉人、不平事呢。」
李花兒听見這話,連忙呸了三聲,由衷道︰「可別再遇見什麼事情了,還是太平些好,否則心累。」
「心累」二字,說得小喜愣了片刻。
自家公子也說曾感慨過「心累」二字。
他嘆了口氣,安慰道︰「大妹子就是心思多,其實何必呢?看果兒妹子這樣,想得少些,也是挺好的。」
李果兒正將一個桑葚塞進嘴里,听見這話,還對著小喜笑了笑。
李花兒看見這樣,也笑了,又問小喜︰「大哥出來是買東西的?落腳地可找好了?」
小喜佯裝生氣︰「你不是說,要給我們找落腳地嗎?」。
李花兒脖子一揚︰「可別怨我沒帶你們去,我都說了是柯掌櫃家的產業了人。」
一臉理直氣壯,旁人听了,像是小喜無理取鬧了一樣。
「自然已經去同柯掌櫃說了,已經也住進去了,」小喜說不過她,只得道,「我今天出來,是幫著我家公子修個東西。」
說著,將懷中的包袱打了開。
里面是一副其上有個「期」字的馬鞍。
李花兒微微一頓,道︰「這副馬鞍,我好像見過……」
小喜理所應當道︰「花兒見過我們家公子騎馬吧?他一直用的。」
「看起來,挺久的。」李花兒似是無意地說了一句。
小喜點點頭,眼底有些憂傷︰「嗯,這副馬鞍也有快二十年了吧。」
李花兒看著那副鞍子,心下茫然。
這副馬鞍,兩年前李花兒就曾經見過。
那時候不記得了,只是如今再見,卻又想了起來。
期,是大伯父的字,而這副半舊的馬鞍,正是當年大伯父的遺物,本來是掛在姐姐的屋中。
當年關、沈兩家定親後,一次沈珩翻牆跑到姐姐院子的時候,正好看見姐姐在那兒整理這副鞍子。
沈珩看見,便問關大小姐討。
關大小姐自然不肯。
為了這副馬鞍,沈珩纏了關大小姐一年有余。
最後還是老東海公去求了祖父,這副馬鞍,才到了沈珩手中。
而後二人新婚,沈珩來迎親時,騎馬用的鞍子,就是這一副。
不過這些都是前世的事情了。
卻不想今生,兩家鬧成了那個樣子,沈珩依舊將這副馬鞍留在身邊。
想想前世的結局,想想那天的爭吵,再看看這副馬鞍。
李花兒更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沈珩這個人了。
如果真是無情,今生這番舉動,又算什麼?如果真是有情,那前世姐姐的死,又算什麼?
真奇怪。
今天的她,真是總遇到些奇怪的事情。
而且,總也繞不過一個情字。
是因為自己漸漸長大了,所以這些事情,就都要遇上了嗎?
李花兒更想不通了。
小喜見她忽然發愣的樣子,更覺奇怪了。
他抬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問道︰「大妹妹?」
李花兒回過神來,一時沒有掩去眼底的難過。
小喜嚇了一跳。
那種帶著茫然、難過、怒意、不解的眼神,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個二八年華的姑娘,怎麼倒像是歷盡滄桑了一樣?。
「妹子……你沒事吧?」小喜小心問道。
李花兒連忙搖搖頭,強擠出笑容,問道︰「那七公子見過章爺爺了嗎?傷得如何了?」
小喜更糊涂了,剛才還那麼生氣呢,怎麼看了這馬鞍子之後,氣好像就散了大半,連提起自家公子的語氣,都沒那麼生硬了?
不過,他還是答道︰「見過了,腿傷已經難治,不過指上的傷吃些苦,還是能治好的,疤痕那些,也是能消去的。」
李花兒听見,心情更沉悶了些。
說到底,一個能上陣殺敵的人、青春正好的人,有了一輩子的殘疾。
「難治,未必就不能治,我那個本家的哥哥,十多年了,不也是章爺爺讓他能開口說話了嗎?」。李花兒安慰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