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紅顏亂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十月

作者 ︰ 舒子酥

不管是失心瘋的想讓孟太妃收回懿旨,又或者是讓唐夢瀾做祁的側室,這不管是哪一種,英王和英王妃都絕對不可能會同意的。

二皇子妃楊氏打得倒是好響的算盤,但英王又怎麼可能會入套?

就像她娘親說的那樣,不管是誰,都越不過太妃那一關的。二皇子妃楊氏,這次怕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她以為拉攏了英王府就能為二皇子祁成留下一條絕好的退路,但可惜這條路早在多年前就已被她自己和唐夢瀾給堵死了,錯失了那次機會,她再徒勞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梁媗本就已經輕松了不少的心情,此時更是幾乎要開心得笑出聲來,若不是在不經意間看見了沈氏眉心那微不可見的一絲憂愁得話,那估計她連正事都要高興的給忘了。

在梁媗一開始決定對沈氏說出柳易之的事情後,她就知道娘親與父親商量的結果會是什麼了,父親肯定是不會同意娘親要在這時把太子祁懷拉下馬,斬草除根得決定的。

對此梁媗也不能多說什麼,畢竟父親也不會知道就在祁懷登基不久後,祖父和外祖母就相繼過世。並且父親也不會知道,祁懷並不僅僅是一個心胸狹窄、表里不一的人。祁懷他更是一個睚眥必報、荒yin無度的暴君。

在前世,在祁懷那短短不過幾年的統治時期,西殷經過先帝和文帝瀝盡心血才打造出來的盛世,輕輕松松的就在祁懷的手里崩壞損毀了。

而像無數個和梁家一般,為了西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氏族,也在那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里,盡數凋敝過半,而剩下的那些不足半數的家族們,也不過是離家破人亡不遠的境地罷了。

這樣忘恩負義、利令智昏的暴君,和如今那個謙謙君子般的祁懷,若不是曾親眼見過前世建安那****都有一具具尸首暴曬在街頭巷尾的地獄景象的話,那也許她也會以為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吧。

梁媗把早已握成了拳的手縮進了寬大的廣袖內,她壓低聲音,垂眼看著腳下由鵝卵石鋪就的石徑,忽然對著沈氏說道︰「娘親,但我還是有些不高興。長平公主居然告訴鐘姐姐,希望她不要和我走得太近。」

沈氏本就是微蹙的黛眉,此時忽地就皺緊了,淡漠的語氣里也突然就有了一絲凜意,「長平當真這麼說?」

「嗯,今天鐘姐姐在和我說了酈王殿下被陛下召進宮,一起去麟央宮給太妃她老人家請安的事後,便就說了這句話。听鐘姐姐的意思,長平公主當時說得很是‘正色’。」

沈氏本是皺緊的眉尖,驀地微微一跳,然後極迅速的,沈氏本是皺緊了的眉心也忽地就舒展開來,那美艷無雙的容顏輕輕一笑,突然就轉身對墨畫吩咐道︰「去,你現在就拿著我的牌子親自去一趟河曲坊,把曹掌櫃給我叫過來。」

沈氏吩咐的急促,墨畫自然也就不敢耽擱,在拿了沈氏給她的牌子後,立刻就帶人出府往河曲坊去了。

而梁媗看著她娘親美艷無雙的臉上,此時浮現出的那一抹淡淡地笑容,她心中也才終于徹徹底底的松了一口氣,緊握成拳的手,此時又再度緩緩松開了。

祁懷,你這次還能再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嗎?不可能了吧。

……

……

立冬過後的天氣日漸變冷,如今梁媗更是干脆直接一大早就跑到南蘭溪畔去,然後便不出屋了,除非是飯後,沈氏一定得讓梁媗和梁雍去散食,不然這一大一小的兩人是可以一天到晚都窩在房里,哪也不去的。

就連梁雍去鶴壽齋讀書,最近梁媗也有意讓青茼或念湘送他去,而自己則就躺在炕上看書,但有些可惜的就是,這個想法才剛剛被提出,就被一只小老虎給徹底拒絕了。

「姐姐偷懶,姐姐要是不送我去鶴壽齋,那我也不去了。」

梁雍本來是找不到借口不去鶴壽齋的,此時梁媗這麼一偷懶,他也就十分干脆的順水推舟了,可梁媗當時就愣住了,而稍後她娘親淡淡看過來的一眼,嚇得她立刻就跳了起來,把自己的斗篷一披就牽著梁雍跑走了。

因此最近,梁媗是除了在接送梁雍去鶴壽齋,以及陪著她娘親飯後散食這兩項活動外,她一般是在晚上回小雲曛之前就絕不出南蘭溪畔一步。

所以當晚上梁思玄急急忙忙得趕來的時候,梁媗是馬上就知道了的,而隨即她父親和娘親就到書房去密談,梁媗也是不用再由別人告訴了的,其中雖然梁媗很想去送茶送水什麼的,但看了看門外站著的榮木和弄琴,梁媗就又還是放棄了。

其實就算不靠近,梁媗也知道現下父親和娘親在談的事情是什麼,那天她對娘親說出那些話,本就知道會引起怎樣的後果了。

長平公主深得文帝寵愛,那由她口里傳出的話,不管是誰都會不由自主的往文帝那邊去想,去想這會不會就是文帝的意思,會不會就是文帝在長平公主面前這樣說了,所以長平公主才會這般做的。

畢竟最能了解文帝喜好的人,最能趨利避害只做可以讓文帝喜歡的事的人,必是在文帝左右的人,那長平公主絕對是這其中之一者。

而這樣能最直接得反應文帝心意的長平公主,居然對鐘晴說,不要與鎮東大將軍府的人走得太近?這句話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可是十分深長啊。

並且,梁媗可也沒騙她娘親,長平公主的確是讓鐘晴不要與她走得太近,但那是因了長平公主對梁媗有著許多敵意的緣故,根本就與文帝的喜好無關。但這些梁媗是不可能會與她娘親說清楚的。

她要的本來就是娘親把這個誤會傳達給父親,而之後所產生的所有誤想,肯定都只會圍繞著文帝去了,而只要娘親有意,那向著太子祁懷而去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反正人一旦只要有了懷疑,那別人所有的話語和動作就都變成了意有所指,更何況是向來已玩弄權術、極講究平衡的文帝了,平時一句簡單的話,文帝陛下都可以講得九轉十八彎,那在父親心有疑慮之時,文帝的這些玄機,就只能成為懷疑的養分了。

而至于梁媗對沈氏說的那些話的真實性,沈氏不會懷疑,梁思玄又不會懷疑沈氏,就算是梁老爺子,在沈氏替梁媗攬下了這個始發者的頭餃後,那梁老爺子也就不會懷疑的了。

說到底,西殷帝王如今老邁,想要開始為新君鋪路,那第一件要緊的事就是肅清,肅清曾經為了他這一朝而鞍前馬後、死而後已的老臣們。

在文帝還在位時,這些老臣們就是他的得力助手,就是西殷的巨大功臣,可一等文帝駕崩,新君繼位的時候,文帝就只會擔心這些老臣們仗著自己以往的功勛欺瞞新君,甚至還可能擾亂綱常,做出挾天子以令諸侯得大逆不道之事。

而至于這些老臣們曾經為西殷所立下的那些汗馬功勞,到了最後君王們都會做出「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選擇。

如今的西殷不就正是處在了這個階段?

那此時不管文帝對鎮東大將軍府做出怎樣的選擇,也是說得通的,更何況梁家如今與太子祁懷可謂是早已結下了梁子,在表面上大家雖都還是相安無事的,但恐怕沒人能再比梁思玄清楚,祁懷根本就是已經記恨上他、記恨上鎮東大將軍府了的。

這時若文帝真是已經開始為了祁懷肅清道路、清除老臣的話,那恐怕梁家還真就是難逃一劫了,這些梁思玄都想得到,而他首先也肯定只會往這個方向想,而這就是梁媗要的結果。

只要父親開始正視起了祁懷,開始設想若祁懷當真登基即位後,梁家可能遭遇的一切後果,那她相信,父親一定會想的比自己更透徹、更深遠。

如今的西殷的確是已經處在了水深火熱之中,但梁媗知道,若真讓祁懷登基的話,那這個帝國只會崩壞的更加迅速、更加徹底罷了。梁媗此時想的很多,但能做的卻很少,思索到最後也只不過是嘆息一聲,終歸還是力量太小了啊。

「姐姐,我困了。」梁媗還在心底嘆息著,旁邊的那只小老虎卻揉著眼楮,忽然靠在了梁媗身上,有些都快睜不開眼楮的說道

「那我們就先回去吧。」轉頭,看著昏昏欲睡的梁雍,梁媗突然就笑了。

「不等娘親了嗎?」。

「不等了,娘親和父親有事情要說,估計還要好一會兒的時間呢,我們就先回去吧。」梁媗喚過念湘來,兩人一起幫著梁雍穿好銀白底色翠紋的大氅,又再與墨畫說了一聲後,梁媗便就牽著梁雍離開了。

而今晚,南蘭溪畔的書房里,就如梁媗所說的那般,梁思玄和沈氏商討了將近一個晚上的時間,而書房里的燈火也一直亮到了天方魚肚白的時候。

……

……

「確定嗎?」。門窗被掩得死死的屋內,一絲絲的檀香煙霧,在透過了窗縫招進來的陽光中騰挪上升著。

「確定,一開始明月只是保險起見的派人盯著東宮,但隨即就發現,他不僅與蘭台里的多位司郎有聯系,並且其中以我任下的尤是為多,以那熟稔度來看,持續的時間也不短了。」

「哦,這麼看來,怕是早就在你身邊布好局了啊,這次要不是明月在宮中也有這麼多眼線的話,那我們可是真的要吃大虧了呢。」一身的風塵僕僕,梁老爺子也不更衣,直接就半躺在了房里的一張搖椅之上,閉著眼笑吟吟的說道。

「是啊,這次差點就栽大跟頭了呢。」

梁思玄看著面前須發皆白的老人,眉眼間甚至都已經有了揮之不去的倦意,可如今卻還為了這個帝國東奔西跑的,在後蜀大軍已經壓境的時候,更是不遠萬里的跑到了前線去調解各個派系之間的間隙。

這個本已該頤養天年的老人,如今卻還在為了這個帝國勞心勞力,但這個帝國的儲君,卻早已在想著該如何干淨利落的拔除他的家族了。有時候,就連已在官海沉浮了幾十年的梁思玄,想想都會心寒。

「那就開始吧。」

「是。」

不過,有些事,就算心寒了都是必須有人去做的,西北大部分地區的連年大旱,老百姓們的顆粒無收;東南邊疆的大軍壓境,南邊境遇的太平安寧,還有西海防線的海寇連年入侵,以及北邊蠻子們長年的貪婪覬覦………這一切的一切,不管心寒與否,有些事都是得有人去抗下、去保衛、去守護的。

所以梁家不能在這兒倒下,他們還有事沒完成,還有心願沒達成,還有一些責任沒能找到接續下去的接班人,所以梁家此時還不能從這兒離開。

立冬過後的建安,就是寒冷肆虐的季節了,而在這個冰冷的季節里,讓得建安的人們覺得更寒心的事卻一件連著一件的發生著,而導火線,就是從文州傳來的。

十月初十,自文州方向傳出了一則傳聞,據說文州貪墨的賑災糧餉最後都是送進了建安賄賂高官,其中甚至還有皇子。

十月十一,在建安的街頭巷尾忽然就飄出了一則傳聞,據說在柳府了又再搜出了一些密信,其中甚至出現了與某位皇子交往甚密的信件。

十月十二,在建安城中,又有消息飛速傳播了開來,說是原來那名皇子並未離宮建府,那些被文州上上下下一百八十多位官員一起貪墨了的賑災糧餉,最後也是都留進了宮里。

十月十五,听說二皇子祁成一早就攜母蕙妃去了麟央宮,一直待到深夜才出來。

十月十八,東宮已有幾十年未動的鎖龍門,終于在今早再一次的封鎖了東宮的大門,太子祁懷被禁閉。

十月十九,整個建安都噤若寒蟬,才剛剛于大病之中痊愈的文帝,再一次病倒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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