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紅顏亂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月蘭

作者 ︰ 舒子酥

梁媗也不等沈氏問,直接就毫無隱瞞,一五一十的把剛剛在啼曉殿里有關唐夢瀾的事都向她娘親說了,就連唐夢瀾和長平公主之間是怎樣的爭執也都沒有遺漏。

但,卻唯獨沒有提起過楚孤。

關于楚孤的事,梁媗實在是有些糾結,和他有關的所有事,梁媗都不知道該怎麼與她娘親說,終究這一切都只能是她的秘密,沒有人可以再與她分享。

也許,直到她故去那一天,這個秘密也會與自己長眠。

梁媗想著自己重生的秘密就有些出神了起來,可沈氏想的卻是唐夢瀾,或者該說是透過了唐夢瀾在想著老王妃。

這次英王回京的事,沈氏自然是一早就得到消息了,但由于老王妃的病倒不是小事,所以沈氏對此也就有些謹慎,最近都是一直在派人跟進著此事。

可就以現在得到的消息看來,老王妃的狀態實在算不上多好,英王怕還要在建安多留一段時間的,但雁蒙城離了他行嗎?沈氏可是知道的,最近海寇又開始猖獗了起來,與駐扎在雁蒙城外的西防海師之間都早已打過好幾戰了。

其中雖然海師就沒有輸過的,可那都是在英王的指揮下才獲得了大勝啊,而這段時間也是接連遭逢大旱、極缺糧食的海寇們卻也一直是死戰不退,此時英王卻不在雁蒙城坐鎮,行嗎?

沈氏想到的事情很多,要考慮的也很多,因而接下來房內就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直到好半晌後,「娘親,柳易之是誰啊?」

輕輕撫模著東菱玉月蘭茶碗的指尖一頓,沈氏抬頭看向了梁媗,「柳易之?你從哪兒听來的這個名字?」

「哦,是剛剛在啼曉殿里,長平公主在與鐘小姐談話的時候,我听見了她們說起的,當時雖沒听清她們具體是說了什麼,可‘柳易之’這個名字卻是反復被提起的,而且只要每提一次,不管是長平公主還是鐘小姐,她們兩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我覺得這有些不對勁,所以就想問問娘親,你知道這柳易之是什麼人嗎?」。

沈氏的反應,早就在梁媗的意料之中了,她不奇怪。至于柳易之的這番說辭,是梁媗在回來得一路上想出來的。

這里面雖然還是有些漏洞,可梁媗卻相信她娘親不會發現的,因為只要是她說的,她娘親都會下意識得就去相信,反而也就遺漏了那些顯而易見的漏洞。

以前梁媗雖就是知道的,雍兒是娘親的弱點,只要抓住了雍兒,那對付娘親就易如反掌。可梁媗沒想到的就是,原來她也娘親的致命弱點。

以娘親那比七竅玲瓏還要再多一竅的心肝,原本對于她這些錯洞百出的說辭,只要一听就可以全部看破的。但就是因了說這些話的人是她,所以娘親總是下意識的就略過這些不對勁得地方,有時候甚至還主動幫梁媗給圓上,讓得自己可以更好的相信她。

這些都是沈氏的弱點,而且全是致命的。

前世就是有人發現了這一點,並且利用了它,所以只需一擊就把沈氏擊潰,輕易的把沈家的這輪明月打得是兵敗如山倒,再無復起的時候。而每當想起這些「陳年舊賬」,梁媗就都會忍不住地想打自己一個耳光。

「柳易之是天子近臣,曾經很得陛下的看重,但前兩天他已因涉嫌與文州一案有關,如今是已被收押在刑部的了。」

沈氏的聲音淡淡地響起,喚回了梁媗的思緒,她趕忙接道︰「已被收押?那長平公主在提起他的時候怎麼會有那種神色呢,好像極其棘手似的。」

梁媗語氣疑惑得說著,沈氏卻挑了挑眉,問道︰「有听清長平和鐘晴之前是在說些什麼嗎?」。

梁媗回道︰「這倒是有的,鐘姐姐一開始也沒想著避諱我,我听見她是先向長平公主詢問了文州一案有沒有什麼新消息,長平公主說沒有,可之後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拉著鐘姐姐就走到另外一邊去低聲耳語了。不過,娘親,在除了斷斷續續的听到柳易之的名字之外,我還听見過太子殿下………」

听見過太子殿下的什麼,梁媗並沒有說完,但沈氏的臉上卻已經破天荒的有了一抹驚色。

看來娘親懂了這是什麼意思了啊!

梁媗在心里松了一口氣,可臉上卻還滿是一頭霧水的表情,而沈氏此時卻也來不及和她解釋什麼了,倏地起身就往外走去,吩咐弄琴和墨畫趕緊去懸秋閣和門房看看梁思玄回來了沒,若是沒有,那就迅速派人去一趟蘭台,傳話給梁思玄,讓他若是可以就趕緊回府。

一時之間,整個南蘭溪畔就都陷入了一種肅穆的氣氛之中,沈氏在吩咐完弄琴和墨畫之後,人也直接就去了書房,召集了幾個心月復的管事婆子和媳婦們,迅速得就給她們分派下了一些事情,讓她們立刻就去辦。

南蘭溪畔里,登時就無聲的忙碌了起來,但只有梁媗,卻還靜靜的坐在了正屋之中。

*****

*****

年初的時候,在梁思玄被文帝委任南下巡守之時,梁媗就知道他們梁家與太子祁懷之間得梁子是結定了的,而且在胡斯被斬首之後,梁媗更是知道,他們梁家與太子之間的這個梁子,是絕對化解不了了。

那既然如此,梁媗從胡斯被斬首之後,想的也不再是怎樣鼓勵她父親與太子祁懷交好了,反而是一直在思考著怎樣才能揪住祁懷的小辮子了。

但太子祁懷,此人的為人處世在未登基稱帝之前,可謂是做得滴水不漏的,要不是梁媗有前世的記憶,知道祁懷在登上大位之後是怎樣的殘暴無仁、荒yin無度的話,那她也是會相信現在的這個謙謙君子般得太子殿下的。

不能再讓祁懷和前世一般無二的登上大統之位了!

梁媗雖然早在胡斯死後就已經定下了明確的目標,可這執行起來卻反常困難,畢竟就算是當年,祁懷殘忍的一面也是在登基之後才顯現出來的。

而在登基之前,這位太子殿下可是一點把柄都幾乎沒有的,梁媗就算想揪他的小辮子也不知從哪下手啊,直到在長平公主的賞花宴上,才長平公主的嘴里忽然听見了「柳易之」這三個字的時候,她才終于找到了缺口。

現下除了梁媗外,怕是沒有人能知道柳易之是太子祁懷的心月復了吧?若是利用得當,說不定這次反而是祁懷的在劫難逃了。

那晚自啼曉殿回鎮東大將軍府的一路上,梁媗心里翻來覆去的就都是到底該拿這件事怎麼辦,雖然她知道的比別人多,但這些人哪個不是妖孽之輩?

只要她踏錯了一小步,那等待著她的就不只是自己的覆滅了,很可能就連她身後的整個梁家、甚至是沈家都會被牽連進去。所以梁媗有些猶豫。

猶豫著到底是該自己獨自謀劃此事,還是該把它告訴給娘親或父親。而最後,梁媗卻還是選擇了把此事交給她娘親去處理。

梁媗終究,還是覺得自己愚笨要多一些的。

而這一次,梁媗卻再也容不得自己的自作聰明,把娘親和雍兒給連累進去了。這一次,梁媗只想保護好她娘親和雍兒,不再讓那些人能利用她去傷害到他們了。而現在的梁媗也是知道得再清楚不過了,她想要保護好沈氏和梁雍,那最主要的就是不給他們拖後腿。

只要梁媗能不扯她娘親的後腿,那不說在鎮東大將軍府了,就算在整個建安城中,又有誰是能對沈氏有什麼實質性得傷害的?一個都沒有吧………除了孟太妃!

除了孟太妃之外,就算是文帝,怕也是對沈氏無可奈何的,而這最主要得原因卻是沈老夫人。只要沈老夫人還在世,那文帝對沈氏也是要忌憚兩分的。

因此,梁媗知道,只要她能不被別人利用,不再發生前世時雍兒的那件事的話,那就誰也別想再讓她娘親吃虧,更別想再讓她娘親如前世那般的兵敗如山倒了。

所以最後梁媗也還是決定,把這事告訴給沈氏,讓她娘親去處理此事吧。

對于她娘親的強勢和能力,梁媗是無話可說,那是她拍馬也趕不上的距離啊。

南蘭溪畔

「這是柳易之名下的幾處私產,我派去的人查到,就只這幾處私產每年的利潤就已經罕見的達到了十多萬兩,而這些不過就是幾個布莊和茶商罷了。但經送回的資料來看,這些都還只是冰山一角,沒挖出來的還多呢。」

「幾個布莊和茶商,怎麼可能年利潤十多萬兩?就算是松洲松蒙,在經過稅收之後,也不過就是這個數了吧。」

「是,松洲每年利潤差不多就是這個數,但那只是單數,並不是總數。不過松洲松蒙名揚天下,可柳易之名下那幾個茶商所賣的,我可是從沒听說過。」

一款名不見經傳的茶葉,一年就能賣出十多萬兩的茶葉,這說出去,不管是誰都不會信的,可偏偏由沈氏遞給梁思玄的那疊紙張上,就硬是清清楚楚的列出了柳易之名下的那些茶商,近年來所有的往來賬目,讓得梁思玄不信都不行。

只是這份賬本是從哪兒得來的,以及那些本該是在官府的文檔,此時又怎麼會在這兒,梁思玄卻好像是壓根就沒發現什麼不對一樣,就只是細細的看著上面密密麻麻得記錄。

「這些銀子,最後都流向了東宮?」

梁思玄的目光忽然就凝滯在了一個點上,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一行字,聲音忽然就有些沙啞的輕輕響了起來。

「嗯。」而相比于梁思玄的震驚,沈氏就要冷靜多了,她淡漠地說道︰「不僅是這幾個布莊和茶商,就連柳易之和他一些親屬名下的私產,每年都是有將近七層的利潤流向了東宮,已經持續很多年了。」

沈氏淡漠的說著,淡漠的看著梁思玄,可梁思玄卻已經僵在了原地,沈氏的意思他當然懂,柳易之是太子的心月復啊!而且還悄無聲息的持續為太子斂了這麼多年的財。

這不管是從哪個角度來說,柳易之原來都是太子一派,並且還是太子的心月復,這關系可不是一般的親密啊!梁思玄呆在了當場,因為他還懂沈氏的另一個意思,柳易之現下已經下獄了。

在柳易之還沒有被收押入獄這時,他是文帝的寵臣,想要查他,不管有沒有結果,最後肯定都是會惹得文帝龍顏不悅的,但現下可就不同了。

柳易之如今已是戴罪之身,此時要查他,那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最好時機,只要找準方向再輕輕地往下挖那麼一點點,那柳易之這位一直以文帝純臣而標榜自身的人物將永無翻身之地,而且太子也將會一並跟著遭殃。

不管是在哪朝哪代,太子私自與大臣過從甚密、私自結黨營私,而且對象還是一直以純臣為自居的大臣們,這不管是對哪一代的帝王,都是大忌中的大忌。

而這些太子祁懷竟然還全都犯了,並且犯得是徹徹底底,一點余地都不留啊。

梁思玄只要到紫宸殿,去文帝的面前輕輕地「不小心」透露出了那麼一兩句,那也是能夠讓得祁懷吃不了兜著走的,而沈氏的意思也正是如此。

但梁思玄卻沉默了,現在既然這麼輕松的就拿到了柳易之和太子之間得干系的證據,那的確只要是梁思玄一開口就可以給太子祁懷下一個大絆子了,可梁思玄卻不想那麼做。

「陛下如今的身子是越來越不好了,朝局上的大部分人現在有了各自的心思也不是不能理解,陛下老去,始終是該東宮開始慢慢得掌控局面了的。況且此時文州一案遷延甚久,所涉者也甚廣,就連酈王也被牽涉其中,等到它案終那一日,想必朝局定會極其動蕩一番,此時若是連東宮也出事的話,那朝堂可不就僅僅只是動蕩了。」

梁思玄沉思半晌後,忽然就抬頭看向沈氏,緩緩的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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