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之夢卜 059 飯館都要彈劾

作者 ︰ 不說話16

長平宮。

三九堂里,皇上正襟危坐,翻閱著長桌上一疊密折。皇上也是別出心裁,專門為了雪花衛的私密奏章設置了三九堂和三伏堂。夏天在三九堂審閱,到冬天,奏折就送到三伏堂。

大公公涂青清楚皇上的想法,夏念三九生涼,冬想三伏取暖。皇上不僅勤政,擅于治國,管理起手底下的人也是條理分明。他與時公公一外一內,分工明確又相輔相成,平日便沒什麼爭端。

皇上揉了揉酸脹的眼楮,道︰「涂青,你替朕瞅瞅這些密報,挑一些念給朕听。」

「是。」

涂青很快打開一張張封好的折子,一目十行看起來。

「鄭夫人不再提和離之事,鄭府漸安。」

「平國公府書房依舊熱鬧。」

「不念大師再次與傅家三小姐見面。」

皇上放下揉眼的手,問道︰「可派人查了,不念大師瞧中的人是傅家三小姐嗎?」。

「確定了,卜算子人選是傅家三小姐無疑。」

「盯著的人有沒有報上來她的為人品性?」

「下面的人回報說,三小姐行事老道,思慮縝密,完全不像小兒,的確符合神童之稱。昨天呈上來的密詔,正是出自傅家三小姐之手。」

皇上抬起頭,目露精光,問道︰「哦,還有這一樁。密詔是她發現的?可知道是怎麼發現的?」

「說是三小姐極愛看書,在兩本書里面無意間看見的。」

皇上譏笑道︰「你派去的人找了大半年也沒找到,怎麼這個小姑娘看了幾本書就找到了。還是傅懷深謀遠慮,將密詔分成兩半,藏于不同書中,若非真正博覽群書又心細如發,隨便翻翻怕是翻不出來的。」

涂青沒辯駁。侯府的密探早就鎖定了書房,從臥薪齋到松鶴堂,的確翻了許多書。

「傅懷可以安息了,生了個這麼出息的曾孫女。你來研墨。」

涂青走到桌角,在硯台上轉動起墨柱。皇上又端坐身子,拾起右手邊一封封密信。凝神看了一會,問道︰「這次的密信跟以往不同?」

「是,現在下邊的探子改用竹刀寫密信,節省時間。」

皇上點點頭,「單寫字的話,竹刀確實不錯。」

「這個竹刀,听聞最早也是傅家三小姐制作的。」

皇上攥緊桌上的老坑釉玉鎮紙石。又一個多智近妖之人。聰明人輔國固然好,但若是太聰明,又會叫人不放心。應無傷啊應無傷,你最好已經早夭,別再讓朕見到你。

思忖片刻後,下令道︰「去,多派些人盯著,絕對不能再來一個應無傷。」

*******

三小姐明顯感覺到自己被監視了。她已經試了好幾次,只要一出門,身後總有小尾巴。所以,她最近老老實實,哪里也不去。不去樸居,不去看萱草,不去找不念大師,只留在屋里和丫鬟們廝混。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不出門有不出門的好,可以教丫鬟們多認識幾個字。深閨內的三小姐不知,一場風暴朝著樸居襲來。

七月二十七的早朝,依舊是天子端坐于殿上,殿下群臣雲集階序分明。

近來大豐可謂國泰民安,一派政通人和的景象。皇上不怎麼挑刺找茬,老天爺又降下好雨,多數臣工皆以為,今日早朝同前幾日一樣,會很快結束。不料,一個人打破了他們的美好幻想。

正六品的大理寺丞汪海出列道︰「臣有本要奏。」

皇上手一揚,「說吧,所奏何事?」

「臣要檢舉一事,京中現有一家叫樸居的素菜館,名為飯館,實際是一家黑店,隨意哄抬市價。臣請求,將該館封掉,以正視听。」

此言一出,下面便議論紛紛。大臣們多感到奇怪,這麼小的一件事情也值得在早朝上說起,大理寺掌京中刑獄之事,要封什麼飯館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封就封唄。

皇上也覺納悶,今日早朝的氣氛怎麼像菜市場,竟然討論起什麼素菜館來了。但他對這個樸居一無所知,一時不知如何應答。便看向底下的臣子,道︰「諸位愛卿有何意見?」

話音剛落,一聲怒罵 了出來,在金鑾殿里響雷般欲將眾人打暈。「皇兄,別听這個不要臉的胡說八道,人家樸居那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嫌貴你別去吃啊。」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薄王爺姬景,風流不下流,放浪不放蕩。

皇上不由伸手扶額,這個姬景,真是會添亂,在朝堂之上咋咋呼呼,成何體統。

「莫非你去過?」

薄王爺這才笑嘻嘻道︰「皇兄,說了你可別笑話我。我前些日子大便秘結後不利,就是樸居的莧菜粳米粥將我這病給祛了。」

殿內一時哄堂大笑。大臣們瞅著皇上面容嚴肅,才略作收斂,改為竊竊低語。

皇上看著這個經常犯二的弟弟,虎著臉道︰「那你說說吧,那樸居是個什麼情況?」

說起樸居,薄王爺忍不住眉飛色舞,咂巴著嘴道︰「要我說,那樸居的菜就是人間美味,每道菜都是獨具匠心,色香味俱全,臣弟想起來都要垂涎三尺。」說完,還「唰」的一聲舌忝了下嘴唇。

大臣們又忍不住偷笑起來。

皇上咳了咳嗓子,掃視群臣,問道︰「其他大臣們有何意見?」

殿里鴉雀無聲,大臣們面面相覷。他們都沒去吃過,想發表意見也沒話說啊。汪海縮著身子站了回去,他是不敢跟王爺對著干的。

接著,正三品的大理寺卿錢方照出列道︰「汪海所言,臣附議。這個樸居,一道菜要二十兩銀子,就是山珍海味也吃得起了。偏偏樸居的菜不過是些家常素菜,定價如此之高,已經嚴重擾亂了東西各市,攪得民心不安。故,微臣請求,封了這家店。」

皇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霎時橫眉立目。「二十兩一道菜?豈有此理。」

梅尚書悄悄彎了下嘴角,皇上向來討厭驕奢yin逸之事,這等奢靡開銷,定會觸到皇上逆鱗。

薄王爺一听急了,不能讓樸居就這麼關門。「錢方照,你故意的吧?讓手下的小卒子上奏本,你再跟在**後面附議。本王倒想問問,所謂民不舉官不究,是有百姓訴告,還是樸居干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輪得著你這個大理寺的頭來檢舉。你可真有閑心多管閑事,怎麼不去查查洛京有多少懸而未決的冤案,不去收拾那些強盜賊匪。還真能撿軟柿子捏,哼。」

且不說薄王爺最後拿鼻孔吐氣的樣子有多難看,前面那番駁斥卻有理有據有節,驚得滿堂大臣忘了喘氣。這是那個不正經的薄王爺嗎?竟有這番辯才,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皇上也怔住了,呆了片刻竟樂了起來。自己這個弟弟幾斤幾兩他還是清楚的。平時雖然不著調,但在大事上很少犯錯,怎麼為了間飯館連吃女乃的勁都使出來了。今天這出戲,著實有趣,一家飯館,這麼被看得起,先是大理寺彈劾,接著是宗室反彈劾。六部的官員呢,御史台的官員呢,怎麼都不說話?

皇上雙眼一掃,如太陽普照四方,殿內群臣都消了聲。幾位想替樸居辯駁的大臣及時收住了腳步。

錢方照浸yin朝堂不是一兩年,對這個毫無實權的薄王爺,還不真正放在心上。他再度抬手,辯駁道︰「想臣乃三品官員,一月的俸祿不到百兩。列位王公大臣從何處來的銀子,竟能長期享用如此昂貴的素菜,何不傳授下掙銀子的秘訣,叫我等不才之人也跟著喝口湯。」

這話問得就重了。俸祿就那些,多余的銀子從哪來,貪污受賄,賣人情賣官?沒人再敢提出異議,薄王爺也收了聲。皇上前些日子還想著削爵,不就是因為勛貴之家只會花錢不會掙錢嗎,誰這會反駁錢方照,那就是自己上趕著找死。

御史大夫鄭如齡站在隊列中紋絲不動,心里卻急開了花。鄭老夫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那家素菜館就是三小姐開的。這可如何是好?

梅尚書左右打量一番,徹底安心了。看來樸居沒什麼太硬的後台,回頭可以讓「一品居」將那邊的廚娘撬過來。

萬萬沒想到,真有人不怕死地跟錢方照唱起了對台戲。

那人不緊不慢行至大殿中央,舉手投足間瀟灑浪漫,如九天上人。所有人的視線都被他奪去。竟是元王爺,真真閃瞎群臣的雙眼。此人名義上為皇叔,比皇上卻沒大上幾歲。一襲華美的白衣掩蓋住頎長軀體,手執金吾,闊袖高垂,端的是閬苑仙葩,風華無倆。見他這幅出塵月兌俗的模樣,眾人不得不信,元王爺食的不是人間煙火,而是仙風玉露。

元王爺信奉老莊之道,說話的語氣一貫平淡無波。即便此刻在朝堂之上,也不顯半寸慌亂,依舊是那般慢條斯理,姿態如松。

「皇上,臣每年可以領到一千兩的春季恩賞。您登基後,鋪子跟田莊的收益也比從前多了些,再加上您時常對臣有賞賜,臣如今的日子過得十分舒心。不瞞列位大臣,本王正是樸居的常客。這兩月我剛好在京城,一個月中倒有十五日吃的樸居里的菜肴。臣要感謝皇上的恩德,讓臣能時常享用樸居的美味佳肴。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樸居的存在,恰恰證明了皇上乃是明君,讓臣等的衣食住行遠勝前朝。因此,臣反對大理寺的奏請。對于薄王爺說的,樸居明碼標價童叟無欺,臣附議。樸居正當開門做生意,一無傷天害理,二不曾強迫欺詐,進出全憑自願,《大豐律》里沒有哪一條依據,能讓大理寺以強權將其封店。」

御史大夫鄭如齡出列道︰「臣附議元王爺。」

接下來更多大臣出列附議。

梅尚書也邁出腳步,道︰「臣附議。」

一場關于樸居的朝堂之爭以絕對性的優勢取勝。這次早朝,薄王爺讓人花了眼,元王爺則是讓所有人驚了心。

這麼巧,常在諾州封地的元王爺這月剛好在洛京,剛好趕上這日早朝,剛好四兩撥千斤地挽救了樸居。沒人相信是巧合,很多人覺得,樸居的後台就是元王爺。

六部之首,尚書令梅大人,更是這麼以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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