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見前男友 第二十六章

作者 ︰ 童繪

不必听到……

是不想听、害怕听,還是已經不在意?是因她就在那麼近的地方吧,此刻的徐光磊不想再猜,不想再武裝。「我們一定要這樣嗎?為什麼不能坦承對對方的關心?」

因為她害怕無法停在關心,可除了關心,他又能給她什麼?這一次戴詩佳將話忍住,免得一發不可收拾。「我很難想象別的前男友前女友是怎麼相處,也許阿任教我的、或者你說的從朋友做起,是真正成熟人的做法,可我發現自己沒有那麼大度︰愈靠近你、愈听見你的消息,我愈無法……無法假裝忘記我們是怎麼分手的。所以,徐光磊,我不能跟你成為朋友,我們當點頭之交吧。」他不可能從早餐會上消失,而出席露臉也是她的工作,這已是她能想到最適合的做法。「你說完了?」當他是空調嗎?冷熱跟出風大小還可以任意調節?「還沒。」他臉色不太好看,戴詩佳不著痕跡退了一步。「如果你關心我,不需要說出來,就像我會默默祝福你一樣。」

不需說出來?所以她期待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在一片沉默之中?就算看出彼此仍對對方心動,也當作沒這回事?徐光磊眼微眯。

「說完了。」被那雙深黑的恐怖眼神看得心虛起來,戴詩佳又退一步。而他跨步上前,聲音沉了幾分,毫不掩飾內心的不悅。

「說你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如果你說得出口,我就會照你那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游戲規則來走,當個乖巧冷漠且永遠保持安全距離的前男友,絕對不令你為難。如何?」

大概是那天生斯文的長相又扮了整天溫柔,讓人忘了他也有絕情的一面。哼,凶什麼!說就說、說就說!雙眉輕擰,戴詩佳張口,一句話能解決的問題竟然卡在喉間說不出去。

「別忘了你說謊我看得出來。」他警告著,又往前逼近。「我——」戴詩佳堅定步伐,抬頭,迎上一雙認真追究的眼眸,瞬間又失了語言。她嘔,好嘔好嘔!為什麼要被這家伙牽著鼻子走?為什麼都已經分手那麼久了還不能擺月兌面對他時的緊張心情?她咬住下唇,好嘔好嘔、好嘔好嘔!

「算了,答案是什麼一點也不重要。」徐光磊擰起眉,低頭吻上,狠狼地壓上那被她咬得泛白的唇,非要還以顏色一般。如果在言語上對感情的坦然這麼困難,他們不必事事付諸言語。

她瞪著眼前人,手上的抹布掉落地上。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阿任。手機鈴聲一直響一直響,他還是沒有放開她。

熱騰騰的咖啡湊近嘴邊,略腫的唇上一痛,徐光磊嘖了聲,索性放下。「深焙的布魯克林,應該很是你的菜,真的不喝?」他撐著臉頰,湊近觀察好友的香腸唇。「你跟十個人說是跌倒弄的,當中有幾個相信你的屁話?」

徐光磊送他一記白眼。「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好好好,說正事。」孟學湛舉雙手投降。是自己在午休時間硬拉他出來談事情,以他的個性來說,隨時都可能掉頭走人。「上次你在早餐會講的鋼筆主題回響很好,會長想問問你可不可以做一個特別一點的活動,類似紅酒品酒會那樣,另找一個充裕一點的時間,周末或晚上,做些體驗。我幫你想過了,可以不用規劃新的,就用你們書店平常做的那些文具聚形式,我可以提供場地。」

連活動內容都想好了,大概學湛推不掉會長的要求,又怕麻煩他吧。徐光磊長指在杯緣輕敲,想了想道︰「文具聚大多是文具控才會來的,對于文具、印章、紙膠這些都有一定的使用經驗,聚在一起是交換心得為主。早餐會的成員很多資深、年長人士,不一定習慣或願意交換手帳,上次講座時你也看到了,甚至有很多人是靠電子記事。」

「嗯……」這麼一說的確是如此,雖然聚會用意在于接觸新事物,但他很難想象那群六十幾歲的總裁們刻橡皮章或剪紙膠帶拼花。孟學湛模模下巴繼續思考。

徐光磊回想著會員的用筆習慣,第一個竄進腦中的是螢光色的熱炒店贈筆。他揉揉太陽穴,試圖揉掉混亂的思潮。「還是這樣呢……我可以準備一些墨水跟透明鋼筆,活動前半讓大家調制屬于自己的墨色,後半上墨後讓大家用鋼筆寫書簽或卡片。」「調制?」「嗯。其實日本有這樣的專門店,我們書店之前談下海外代理,最近墨就會進來了,我那次日本出差就是參加初階調墨特訓,本店正式授權我們可以做簡易版。說是簡易版,也有十種基底墨可以調,我想做活動是綽綽有余。」徐光磊翻開隨身攜帶的手帳,翻到筆記頁面,解釋幾種墨色表現。「鋼筆的話,如果會員有慣用的可以帶來,如果沒有就附一支,人門的塑膠透明鋼筆成本不會太高。活動結束後每個人可以領一小瓶自己調的墨回去。」

「听起來很不錯耶,費用方面我會說服會長贊助。」孟學湛听得直點頭,滿臉感激地用力拍著好友手臂。

徐光磊向後退去,嘴角抽了抽。「我回去準備一份簡單的提案書,包括費用細節,晚上傳給你。」

「先謝了。」孟學湛道謝,對面的家伙起身,他又問︰「你不用先跟你老板報備一下嗎?調墨的產品在書店都還沒推出吧,雖然我們活動不對外開放,但你老板會不會不高興?」

「這也算是推出前的焦點團體調查吧,試試水溫,必要的話修正行銷計劃,他有什麼好不高興?」他說得非常理所當然。

「你老板真是任你為所欲為……」孟學湛每每都想問這位文具部徐組長的權限究竟有多大。

「他欠我的。」工作範圍不同,他與老板不會天天見面,但每次提起這位老板,總會想起兩年前發生過的事。徐光磊淡道︰「先回去了,下午還有會。」

「嗯。」看了眼那杯一滴未沾的咖啡,非常反常。見好友背影快出店中,孟學湛揚聲問︰「今晚會到吧?威士忌之夜,副會長廖總的公司。」

他腳步稍停,舉手揮了揮便離去。

兩年前——

辦公室里葉子誠一身優雅的條紋西裝,表情卻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偌大的空間里走過來又走過去,走過去又走過來。「我想不到你為什麼不同意,他的表現又沒有很好。」「但也沒有差到需要讓他走路。」在沙發中看得有些頭暈的徐光磊閉了閉眼,「子誠,這已經是這個月來你第二次打算發不續聘通知了,上次佳容是有挪用公款的嫌疑,這次阿杰只不過被客人投訴一次……他們都是約聘人員,而你有權利不續聘,可是我們部門大部分都是約聘,除非你有很好的理由,否則這麼做會影響士氣。」

葉子誠腳步又更急了些,途中還抱頭幾次,努力壓著怒氣與不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跟我說?」徐光磊懷疑地問。

「沒有!」幾乎是吼著回話,話一出口兩人皆愣住,葉子誠轉了語氣道︰「我是經營者,我有我的經營方針。話說回來,我有必要跟你事事報備嗎?」

徐光磊皺皺眉,「我沒要左右你的經營方式,只是當初你找我進杉墨時要我不論什麼情況下都必須對你說真話。」

「你的真話我都听到了,現在我要你服從我的指示。」「真話」兩字葉子誠刻意加重,他從辦公桌前取來一張公文,啪一聲拍在他沙發前的矮桌上。「你簽了字之後,我會請人事部門跟他談。」

這家伙不知是吃錯什麼藥。徐光磊回想近兩周他很躁,私下問過很多次了,他老是說沒事沒事,但分明不像沒事的樣子。他關心問︰「子誠,究竟怎麼了?是不是公司有什麼狀況——」

「狀況就是我已經夠忙了,還得抽出時間哄你!」葉子誠又再吼道。

那雙眼布滿血絲,徐光磊知道現在的他已听不進自己的話,與他對看半晌,他低頭簽了字,只是簽完之後並沒有將公文交還給他。「如果這是你做為老板的指示,身為員工的我當然得遵從。但阿杰是我面試進來的,面談的時候我會跟人事經理一起過去。」他將簽字的筆拍回桌上,抽起公文準備離開。「如果沒別的事,我下午想回去放假,公文明天會交給人事部。」

徐光磊沒再去看葉子誠究竟有多不爽,退出他的辦公室後將門帶上。今天本來是他的排休,被老板秘書一通電話叫進來開緊急會議,原來是那份莫名其妙的炒人公文放在他桌上兩天沒簽,老板不高興了。但他每次想跟葉子誠當面談,好友總推說沒時間,他又怎麼能不明就里就草率簽字?

出了杉墨書店,他將掛在胸前的識別證取下收進提袋中,看了眼手表,小跑步過馬路去搭公車。

他氣歸氣,葉子誠焦躁不堪的樣子仍令他擔心,還是得想個辦法好好跟他聊聊……公車緩慢行駛,過了橋後幾站徐光磊刷卡下車。

他暫將書店的事擱下,看了看對面騎樓的招牌,過馬路進了商業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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