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露漸變,月影移上樹尖。
此刻,內室除了上官隱收拾東西那輕微的摩擦聲外,再不聞其他動靜。
又過了約模兩刻鐘,在眾人的望眼欲穿中,墨曜終于眼皮微動,接著,緩緩睜開了雙眼。
「王爺!您終于醒了!」夜止神情激動地撲到床邊跪下,磕頭道,「屬下無能!讓王爺受傷!求王爺責罰!」
墨曜淡淡地覷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按了按額角,似乎是剛醒過來,人還有些迷蒙。
洛青染強支撐著坐起來,低聲對洛青辰說道︰「大哥,你讓芸娘姐姐給王爺拿點溫水來漱口吧,王爺才醒,剛才又喝了藥,怕是口里不舒服。」
洛青辰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剛要說話。
夜止那邊忙道︰「我去我去,洛參領不必忙,你照顧好洛小姐吧!」
說完,便一溜煙跑了出去,不出片刻,又一陣風似的跑回來了,一言不發地在床前跪下。
過了一會兒,便見莊生與芸娘端著水和一個銅盆進來了。
莊生臉上是肉眼可見的驚惶,而芸娘反倒還好一些,但到底也是害怕的,進了內室,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禮。
「草民參見王爺,王爺金安。」
剛才他們已經知道了,墨曜的真實身份,當下被唬了一跳。
隨即心中也不免暗暗慶幸,幸虧剛才沒有將他與洛青染拒之門外,否則,王爺若真出了什麼事,他們怕是也活不了了!
「平身吧。」墨曜的聲音透著些暗啞,又看了一眼夜止,「你也起身吧。」
「王爺,屬下…」夜止還想說自己沒臉起身,但見墨曜眼神變了,忙道,「是,王爺。」
墨曜見他起了身,這才收回自己的視線。
他不是糊涂,剛才醒來的時候,他已大致掃了一圈自己所在之處,心中已經想到,這怕是他昏迷之前停在的那戶人家,現在見了這對夫妻,便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他昏迷的這段時間,不知出了什麼事?
他剛才看見,洛青染小臉慘白慘白的,那個丫頭,比一般的閨閣小姐膽子可大多了,難道是今日之事太過凶險,將她嚇到了?
墨曜此時並不知道,洛青染剛才為了救他,挨了賊人一刀不說,還為了給他解毒,又放了一碗血,那面色如何能好?現在也不過是強撐著等他醒來罷了。
「王爺,漱漱口吧,洛小姐說您才吃了藥,口里定然不舒服。」夜止小心問道。
「嗯。」墨曜輕輕頷了頷首。
只是听了夜止這話,他有些詫異地看了洛青染一眼,難為這丫頭心思這般細膩。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口里有一股濃重的血腥氣,難受的緊。他只以為,是自己中毒所制,卻並不知,是因為他喝的藥,乃是以洛青染的鮮血做藥引制成的。
莊生與芸娘將手里的東西遞給王府侍衛,夜止小心避開墨曜後背的傷處,將他扶起來坐著,然後親自接過芸娘手中的水,讓另一侍衛捧盆,伺候著墨曜漱了口。
又喝了小半杯水,墨曜這才舒服一些。
莊生和芸娘這時候也悄悄松了口氣。
雖總听說端瑾王爺賢名在外,但王爺身份到底金貴,不是他們尋常百姓可比。他們家中哪里有好茶伺候王爺漱口飲用,剛才拿來的,還是過年時買的好茶,沒舍得多喝,才留下一點,但依然怕這粗茶,污了王爺金口啊。
所幸,王爺沒有一點怪罪的意思,他們這才稍稍放了心。
其實他們這擔心是不必要的,墨曜雖貴為親王,但私底下,並非驕奢yin逸之人。
以前他跟著一群暗衛一起訓練,什麼苦沒吃過,受的傷都不知凡幾,只是這事是極密的,知道的人沒有幾個。
對外,他只是個不太理朝政的閑散王爺,喜歡種花怡情,但卻不荒唐,所以他在華京的名聲很好,並非是那些只知花天酒地,仗勢欺人的貴族子弟可比的。
夜止見墨曜面色好一些了,便想收拾下回王府去。
出了這麼大的事,在外面他總不放心,況且在這里,王爺也實在休息不好,再說洛小姐也受了傷,該早些回府休息才是。
他剛要跟王爺說回府的事情,外面守著的人匆匆跑進來。
「啟稟王爺,長公主來了!」
「什麼!長姐怎麼會來這里?」墨曜皺緊眉頭,瞪著夜止。
「王爺,」夜止單膝跪下,答道,「您中了毒,上官先生說要青龍參做藥引替您解毒,屬下想到長公主那里正有一株,便派人過去取,長公主听說您受了傷,便急著過來。」
「行了,起來吧。」
墨曜話音剛落,便見兩個朱環翠繞的丫頭,扶著雍容華貴的昭容長公主進來了,身後還拉拉雜雜地跟著不少的人。
一時間,芸娘家本就不大的內室,更顯逼仄。
眾人見了她,忙跪下行禮。
昭容長公主隨意揮了揮手,讓他們起身,便忙忙叨叨地奔向墨曜跟前。
「曜兒,你怎麼樣了!」長公主堪堪在床沿上坐了,口里哭道。
「長姐,我沒事。」墨曜沖她笑了笑。
「沒事!你自己看沒看過自己臉色,這樣的難看,怎麼會沒事,沒事夜止派人急慌慌的去我那要青龍參!」長公主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落個不停。
說完了墨曜,又去罵夜止,「混賬東西!你們就是這麼保護王爺的!讓王爺受了這麼重的傷!」
「屬下無能,請長公主殿下責罰。」夜止雙膝跪地,伏道。
他也覺得長公主罵的對,要不是他無能,怎會讓王爺受這麼重的傷,幾乎命懸一線,他便是以死謝罪,也不為過!
墨曜拉過長公主的手,勸道︰「行了,長姐,你怪他們做什麼,今日這事怪我自己,將身邊的人你都打發出去辦事了,出了事他們拼死護我,何罪之有呢?」
「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難道不是他們護衛不利?你就會護著自己手下的人!」長公主忍不住斥了他一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