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這姑娘,你干嘛多管閑事?我們一頓飯吃幾兩銀子你管的著嗎?走開,別擋著爺的路!」
那人朝自己的同伴打個眼色,就想越過衛雁,離開這間店。
程依依見狀,伸開雙臂往前頭一站,擋住他們的去路,「我主子叫你道歉,听不見嗎?」。
「走開!」那人不耐地道,「本來丟了銀子就夠晦氣了,還遇上了個不講理的婆娘,口口聲聲叫我這受害者給小偷賠禮道歉!大伙評評理,這還有王法嗎?」。
拉動群眾參與戰局,效果極為明顯,眾人對衛雁一行人指指點點,說的話越來越難听。
衛雁淡淡一笑,不緊不慢地道︰「非是小可輕視幾位,實在是小可想不通其中關鍵。這幾位身強體健,隨便哪一位都能單手收拾了這孩子。她跳窗而入,在桌邊抓了一把棗子,不快點逃跑,竟還膽敢回身去偷<盜幾位身上的銀子?這麼算來,哪還是偷?分明就是明目張膽地搶!就算她有這膽子,當著幾位的面,竟然還能叫她將銀子奪了去?幾位難道是草包不成?」
「這……她是先偷了銀……」
「你是說,她先偷了你的銀子,後偷了棗子?」
「是……」
「一派胡言!」衛雁兩眉相蹙,冷聲道,「換作是你,明明已安然得了銀子,還會去抓一把棗子打草驚蛇?」
「我……」一時之間,那自稱丟失了銀子的人冷汗涔涔,他究竟倒了什麼霉,竟然如此不順,遇著了這麼難纏的主兒?
「你們根本存心誣賴!」衛雁怒斥道,「按照京城一般人家來算,僕人的月銀不足一兩,瞧你袖口有個小小的油掌印子,該是有妻有子之人,賺來的銀子還需養活全家,你竟還有閑錢用一個月月俸請人吃飯?再看你腰上掛著的錢袋子,上口扎緊,底面無缺,你追賊之時,總不會有時間顧得上扎緊口袋吧?上下皆無缺口,她從何入手盜走袋中銀兩?」
幾句話,問得那人啞口無言,想走走不得,想留又沒臉面,實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听衛雁續道︰「若我沒听錯小二會賬時報的菜名,你們點的菜品俱是名稱瞧著不起眼但用材頗貴重的。大約點菜之時,你沒想到錦玉豆腐中,豆腐不是主要食材,那旁邊擺著的一圈用綠葉菜包裹的蚌肉才是主角!煎釀茄子中的茄子不貴重,而里面夾裹的羊肉碎餡兒卻所費不菲。你瞧著菜品端上來,怕是自己袋中銀錢不足,正巧遇上這小女孩在你們桌上拿棗,你便想推說她偷了你的銀子這才令你無錢付賬。她沖出來時,你追逐在後,不時用手臂阻擋你的兩名同伴越過你去追這孩子,你分明是有心想放她走!」
「你……你胡說!我……」
衛雁不給他辯解的機會,她上前一步,冷冷盯視著那人,厲聲說道︰「你想不到她被我這侍女抓住,便動了旁的心思,逼迫她當眾月兌衣證明自己清白。你明知她是女孩子,怎可能當眾除衫?你這樣做,無非就是想逼迫她自己承認偷了你的銀子罷了!」
衛雁話音一落,四周看熱鬧的人紛紛議論起來。那男子兀自扯著脖子叫屈,直說自己的確不見了銀子。
「染墨,報官吧!」衛雁懶得再費唇舌,將那髒兮兮的女孩從地上拉起,找了個看起來還算整潔的位子,在上面隨意地坐了。瞧那架勢,竟是一心等待官府來斷案了。
那人咬了咬牙,哭喪著臉,低頭道︰「別……別報官!是我……唉!我銀子還在……」
「什麼?」他的同伴倒抽了口氣,「我說大力哥,是你說你家丫頭要添弟弟了,心里高興才請哥幾個喝酒,你若銀錢不足,為何不直言相告?何必鬧得這麼大?」
那人只顧垂著頭,紅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
染墨淡淡地道︰「姑娘,這位小兄弟似乎已有悔意,叫他給這孩子道個歉,別報官了吧?他家里添了新丁,原是好事,別叫他去衙門吃一遭苦了……」
「是是,這回是我不好,我……我給姑娘……道歉,對……對不住……」
衛雁抿嘴一笑,抬手道︰「染墨,放他走!你記住,別再隨便欺負旁人!」
那人哪還有臉多言?灰頭土臉地走了。
看客們見再沒什麼熱鬧可瞧,便悻悻地散了去。
女孩「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衛雁磕頭︰「多謝姑娘!若非姑娘助我,怕是定要被他們欺了去!
衛雁溫柔一笑︰「你隨我進來,吃些東西再走。」
「我……」女孩躊躇起來,兩手揉著自己的衣角,欲言又止道,「不便打擾姑娘……」
衛雁笑道︰「無需與我客氣,你隨我進來!」
「主子?」程依依瞧著小女孩的模樣,似是有些難為情,猜不透為何主子定要她留下來,「這位姑娘說不定還有旁的事……要不,咱們買幾個饅頭送給她,放她去吧?」
衛雁淡淡地瞥了程依依一眼,似有責備之意,程依依連忙改口,擁著那女孩道,「你也不必害怕,我主子不是壞人,你只管放心,好生吃頓飽飯……」
女孩無法,頂著那店家嫌惡的目光,和周圍人對她的指指點點,垂頭跟在衛雁身後,走進了雅間。
點過菜,衛雁揮退店小二,對女孩問道︰「你急于離去,可是還有什麼人等著你回去照料?」
說這話時,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染墨听了,便狐疑地凝神盯住她看。以她往日的清冷,今日貿然為人出頭,本就不合她秉性。莫非這孩子竟是她的故人?
「原本有的……」女孩抬起臉,正對上衛雁關切的眼眸,心底的委屈被那柔和的眸光撫慰,鼻中酸酸澀澀,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我本有個待我極好的干娘……」
「她……她怎樣了?」衛雁心中忐忑,連指尖都在發顫,她伸手捏住女孩的手臂,急切地問道,「她如今人在何處?」
「人……沒了……」女孩抽抽噎噎地哭起來,「睡夢中一把大火,把我干娘燒死了!都怪我,都怪我,不該听干娘的話,去找干娘原來的主子。等我回來時,干娘已經救不出來了!」
「你是說,柔姨死了?」衛雁陡然站起身來,撞得桌案劇烈一晃。
那女孩听得這聲「柔姨」,驚愕地也跟著站了起來,望著衛雁含淚的眼眸,「你……你……怎會知道我干娘的名字?你……你是……」
「勺兒!告訴我!柔姨為何會死?你不是跟著她,去汝南投奔遠親了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