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擁著他,貪戀這會兒獨處,久久不願松開。
「現在就不想回去了?」
她搖了搖頭︰「不想。」又無奈道,「可是……能不回去嗎?」。
他摟著她︰「豈能不如夫人所願。」
「夫君進去吧,出來這麼久不合適,平康公主還要獻曲,夫君不妨回去听听,那曲子我听過,是世間難得的天籟。」蕭君綰笑道。
凌浩轉眼看向一旁的花叢,借著月光摘下一朵最素淨的玉簪花,戴在她發上。
「宴散之後,御湖見。」他說完便轉身離去,消失在夜色中。
蕭君綰淺淺一笑,看樣子像是早有安排。
蕭君綰回到大殿,從殿後的偏門進去,剛走到宴聚處就見趙靜姝已坐在琴桌後,素手起,音敘敘。
曲子十分耳熟,卻出乎了蕭君綰的意料。
蕭君綰顰眉,止步不前。
琴聲清冽……似雨幻風……吹散亂紅飛去……
親貴中不乏有人在听曲的同時又在竊竊觀察著景王的反應。
看樣子趙靜姝此番獻曲實則是彈給他一人听的,可趙靜姝怎麼會這曲子?
這曲子她只听凌浩一人彈過。
是他教的?
她不得其解,沿著牆邊走回覃佑身後。她抬眼看向凌浩,見他執樽淺酌,神情依舊冷漠,不動聲色,叫所有人都看不穿他的心思。
趙靜姝一曲彈完,在場的親貴無不拍手稱贊,榮敏長公主驚嘆大開眼界,榮惠長公主則更直言夸贊趙靜姝的琴藝無人能及。
有的親貴任竊竊觀察著凌浩的反應。
凌天旭看了看蕭君綰,見其明眸輕垂,再往下是淡粉面紗,遮掩了容顏,看不見她的喜怒哀樂。
趙靜姝謙虛了幾句便退下,一言一行彬彬有禮,讓眾人贊嘆其不失為大國金枝。
宴席未完凌浩便告退離去,等蕭君綰回過神時,卻見那席位空出,不知何時,他已經離開了。
先前還擔心被趙靜姝認出,可趙靜姝除了彈那一曲外就沒露過面,但那一曲已足以讓燕國的皇親國戚刮目相看。
她想離開,卻見覃佑喝得個酩酊大醉,今日的場合她和方若水都不便上前相勸,她心事重重更無暇顧及覃佑,誰曾想覃佑坐著無所事事竟將自己灌醉。
好在凌天旭看見後,派來兩個內監攙扶覃佑,才不至于讓她和方若水狼狽。
「綰……綰綰。」覃佑邊走邊呢喃,又時不時回頭,確認蕭君綰還在,才放心讓兩個內監攙扶著往前走。
「哪位是蕭上儀。」
「是我。」
「貴妃娘娘久聞蕭上儀大名,想邀蕭上儀秉燭夜敘,請蕭上儀移步。」
方若水說道︰「既然是貴妃娘娘邀約,姐姐不如先去?」
燕宮里哪兒還有貴妃,不用想也知是誰派來讓她好月兌身的,但覃佑這個樣子她放心不下,打算先送覃佑和方若水出宮再去赴御湖之約。
蕭君綰送二人上了馬車,見馬車離去才轉身走進宮門,轉眼間見榮敏公主的馬車還停在宮門前,看來榮敏公主和趙靜姝還沒離去。
明月高懸,月光籠著御湖靜謐,微風吹來打破平滑如鏡的湖面,掀起漣漪陣陣。
一葉扁舟飄在煙波浩裊的御湖上,船艙燭火通明。
「佳釀配佳人,來,靜姝公主。」榮敏公主端起酒杯敬與趙靜姝。
「靜姝不敢當,這次來燕國,多謝榮敏姐姐盛情款待。」
榮敏公主放下酒杯笑了笑︰「我也巴不得與你結為姐妹,可如今叫姐姐不妥,若要顯得親近,直接稱我榮敏就是。」
「靜姝豈敢,可靜姝不明白,為何不能稱公主為姐姐?」
「原因你以後會知道的,靜姝公主溫婉賢淑又才華卓絕,我大燕正缺像公主一樣的女子來……來……」榮敏公主說著便掩嘴笑了起來,不再說下去。
趙靜姝匪夷所思之際,一旁的侍女朝榮敏公主使了個眼色。
榮敏公主往窗外看了看,欣然指著窗外道︰「你看,那是誰。」
趙靜姝回眸,朝窗外看去。
通往湖心的長橋上點滿了燭火,照亮整座長橋。一人緩步于橋上,似披了一襲月光。縱使已換做一身月白色直裾,依舊盛氣凌人,王者之風似與生俱來。
趙靜姝漸漸凝眸,平湖、夜月,解音之人只解了這兩處,卻不知一曲乃三景,這曲中還藏了一個人,一個她期盼相遇並為之苦苦尋覓的人。從寧國到燕國,她閱人無數,越近山窮水復,越能柳暗花明。原來認定一個人,只需適時的一眼。
「林媽媽,還不快靠岸。」榮敏公主說得。
「公主……」
榮敏公主拉過趙靜姝的手拍了拍︰「琴在桌下,別辜負了我和榮惠姐姐的一番苦心。」
等船靠在僻靜處,榮敏和侍女下了船,目送扁舟載著趙靜姝一人朝那湖心駛去。
「公主怎知王爺會來?」侍女不解。
榮敏公主笑道︰「皇叔離席不離宮,命人將此橋點亮,定是要來此一游,這下就看靜姝公主的了。」
「奴婢還是不明白,公主為什麼要幫寧國的公主接近王爺?」
「你懂什麼,誰都知道咱們大燕的皇後是誰不重要,但景王妃一定得是自己人,之前皇叔不近,險些讓咱們斷了念頭,後來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蕭默,和誰都無親無故,又被皇叔藏在王府,任誰都巴結不上,好在她不見了,這才讓大家得了機會。」榮敏公主頓了頓又道,「可是天下女子還是難以入皇叔的眼,好不容易來了個靜姝公主,靜姝公主出身高貴,又是個舉世無雙的大才女,更難得的是,皇叔沒有將她拒之千里,我和榮惠姐姐都認為這次有戲!」
「難怪公主不肯讓靜姝公主稱公主一聲姐姐。」
「那當然,姐姐叫得順了,以後豈不亂了輩分。」榮敏公主望著那越劃越遠的船笑道,「只望靜姝公主能記我和榮惠姐姐的好,以後飛上枝頭別忘了我們,如此便也不枉我和榮惠姐姐煞費苦心幫她這一把,走吧。」
凌浩回望橋頭,不見人來,忽聞琴聲飄近,轉眼見湖面上泛著一葉扁舟,船頭似有女子在撫琴。
船向著湖心的橋越劃越近,橋上的人淡漠視之,神色如月華霜冷。
他知道是誰在撫琴,也知這恐怕並非巧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