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卻也足夠能改變許多事情。
一年前,言律和韓渲一同回京入住王府後,他這才發現,雖說是王府,可偌大的宅邸中侍候的下人總共加起來也不過五人。其中門房一人,園丁一人,廚娘兩人,皆是五十歲上下的老者。剩下一人是個護院,雖生的魁梧雄壯,只是可惜腳上有傷是個跛子,據說是年輕時參軍打仗所累,也正因此,才退了下來,家中無親人,正沒處可去的時候,被韓渲帶了回來。
對于這些人,韓渲的解釋是:「反正這府中常年也沒個人,如今也只有你我二人同住,不過兩三屋子的地兒,何必要那麼多僕從?走在哪里都能撞上,礙手礙腳,又煩又累。」
她表情不耐,他卻知她是心善,畢竟依她的性子,若真是不願,這府中定不會有一個下人,更何況還是些行動不便,每日里只會窩在椅子上曬太陽,喝茶聊天的老人。
不過是形態佝僂,形單影只蹣跚街頭,她見了,就再不能放下罷了。
所以最後府中的雜務只能由青竹和秋菊接下,在嘗過一次咸的能齁死人的飯菜後,言律也接手了廚師這一職,那幾個老人算是全部閑了下來。
除了王府內的事情,言律還接管了韓渲名下的所有產業,她一向不喜歡管這些東西,韓茂還在時也是由一個信得過得舊僕張伯幫忙管理,反正日常生活的費用也不是要靠這些,所以只要不是荒廢的太過夸張,能糊弄過去就行。
韓渲見他對那些生意賬務有興趣,便將張伯喚來,交代了以後全部都由言律來管之後就徹底不管了。
有著韓渲的信任和張伯的輔佐,言律如魚得水,他的野心和理念加上張伯的經驗,竟是將韓渲名下的產業做的風生水起,甚是紅火。
然而職場得意的言律最近甚是苦惱,而能讓他如此在意的,除了韓渲之外不作第二人。
「所以,你就把我叫出來了?」許諾一邊挑眉看著對面的男人,一邊拿起離自己最近的女乃茶仰頭飲盡一杯。「說起來你還真的是有本事,雖然有韓渲幫忙,可畢竟是京城,又是最魚目混雜的治安紊亂的西市,你能如此迅速站穩腳跟,又擁有這麼大的酒樓,也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
京城的西市,是專供各國商人來使上京進行特產貨品交易最大的市場,這里不限種族,不分國籍,不談身份,聚集了三六九等各色人物,正因此,這里的人根本無法用正常的法律來規範,倒是默契的遵守著自己的那一套‘法’,眾人相處也算相安無事。
「哪里,都是天子聖明,上天庇佑罷了。」言律淺笑,換來對方一句虛偽一個白眼也不在意,只是慢慢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原來,韓渲官復原職後,雖是閑職王爺,卻也需每日里寅時三刻起床,卯時入宮上朝,除此之外,剩下的時間不是偶爾喝和幾個友人出來玩樂便是待在王府的練武場上練功習武,可這幾天,她一回來就將自己關在書房里,悶聲不響的,八九個時辰,實在愁人。
「但是,」許諾打斷他,「你與她是夫妻,整日里形影不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既然連你都不曾知曉,我又哪里會知道?」
她這話也對,可是即便他與韓渲日夜相伴,也總有他顧及不到的時候,而且韓渲那人,若是要她和自己訴苦,那可真是比登天還要難,所以他只能靠許諾幫忙。
「我所不知道的韓渲的事情,就只有朝廷上了。而你與她一同為官,可有注意到她的異常?」
許諾聞言,暗自嘟囔了一句‘自私掌控變態狂’,面上興致缺缺,怏怏道︰「朝廷上的事,有時候或許是隨意的一句話泄露出去都可能是人頭落地,浮尸百里的重要機密,更何況,民不言官,懂?」
她兩手一攤,一副‘我也是為你著想’模樣,低頭猛地又吞下兩杯女乃茶,就要起身。
他也不攔,只是擊掌三聲,屋門被打開,身著異服的異族舞娘魚貫而入,將頭上頂著的美食一一放在桌上。
「手扒羊肉, 包肉,油塔子,皮辣紅,過油肉面,大盤雞,酸女乃疙瘩,女乃提子,紫葡萄,石榴,哈密瓜!」許諾不由自主的又坐了回去,盯著那些東西咽了口口水,復抬起頭看向那人,「你這是賄賂朝廷官員?」
「此言差矣。」言律露出一副甚有誠意的笑容,「朋友之間聯絡感情不就是吃吃喝喝聊聊天嗎?若錢起銀錢賄賂之類,難免傷感情了。」
許諾抿了抿唇,忽然展開笑容,嘴角的酒窩隱隱,「對啊對啊,朋友之間就是這樣子的嘛,我果然最喜歡你了!」
「你又喜歡上誰了?」房門忽然被打開,立在門外的男子一掃屋內,但見著捧著一只羊腿啃得不亦樂乎滿臉是油光的許諾,那雙多情的鳳兒眼中立馬冷下幾分。
許諾下意識的將那羊腿藏在身後,用手揩了一把嘴角,心虛的笑笑︰「那個,喬木,好巧哦。額,這些吃的都沒有放辣,所以我的胃病是不會發作的。」
喬木皺著眉冷哼一聲,「你也知道自己有病?」上前幾步拿起帕子給這人擦干淨了嘴角,一把拉起她就要走人。
看著許諾戀戀不舍偏又不敢多言的小眼神,言律甚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不過是一桌吃的,既為朋友,你若是喜歡盡管來就是,我定會為你全部準備好。」
「真的嗎?啊,言律你真的是太好了!」
言律的話收到了許諾的感謝,卻也同時被某人毫不客氣的瞪了一眼,他無辜的模了模鼻子。
待那兩人離開,他命人將東西全部撤了去,只自己留了一本書,一壺溫水,自斟自飲,倒似在等待著什麼。
半個時辰後,屋門被打開,那人,正是去而復返的喬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