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僖貴妃傳 第九十一章 可憐人必有可恨處

作者 ︰ 李敘樺

容悅早從富察燕琳那里知道她二嬸難纏,因此只微笑頷首便不欲理睬。

富察二太太見此,又道︰「若我沒記錯,六格格接年便十九了,這個年紀還沒訂婚事的小子雖也有,可家世人品就佔不上了,大家伙掉不開臉,只不跟你說這些,我是個老實人,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委實瞧不過眼,才口苦婆心地勸你一回,也別挑門楣了,尋常人家,家里有幾個錢,也就是了。」

容悅只淡笑道︰「多謝二太太提點。」

富察二太太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猶不解氣,又道︰「你還真別不肯听……」說著眼角掃過納蘭夫人,悠悠然道︰「否則就算給人做填房,怕也沒人要嘍。」

嗑!話音剛落,只听一聲輕響,納蘭夫人將茶杯踫在炕桌上,冷冷掃向富察二太太。

容悅如今有皇帝眷顧,大事早定,輕輕抿起唇角,淡笑W@道︰「多謝二太太關懷,只是前兒入宮向太皇太後請安時,她老人家說,緣分天定,該誰的便是誰的,叫我不必庸人自擾。」

這話有心人听了便要發笑,富察二太太攤上這樣的夫婿也是前世做下的緣分罷,富察二太太自然也轉過彎兒來,只是見容悅搬出孝莊,也不好再說,只在暗地里揉著帕子,她哪里知道以往容悅只是不跟她一般見識罷了,在芭提雅氏手底下總不會只是小綿羊。

早有丫鬟搬上繡墩,富察二太太一**坐下,又笑著問納蘭夫人道︰「過了年,前頭盧大女乃女乃的喪期也過了,听我娘家嫂子說,我那二佷女與納蘭大哥兒的婚期也快定了,論起來,咱們也算是親家了。」

納蘭夫人哪里不知道她屋里的腌事,不由十分膈應,略一挑眉,說道︰「容若的婚事是由皇上欽賜,什麼時候辦,咱們也不敢做主。」

富察二太太咭兒一聲笑了,一甩帕子看向容悅道︰「嗐,親家這話可就太過謙虛了,誰不知道咱們容若深得聖眷,明相在朝中更是一手遮天,想娶誰不想娶誰也不過一句話的事。」

這些話句句鑽忍心窩,若容悅果然忘不掉納蘭容若,這會子不知要多心疼,只可惜,她不知道容悅現在早心有所屬,因此只一拳打空,不由納罕。

納蘭夫人听這不著調的話卻不敢接,什麼叫遮天,不說皇帝,就是太皇太後他們也不敢遮呀,于是便預備同富察老夫人告辭。

富察二太太也似乎覺察到這話說的不合規矩,只又上趕著拉她說話︰「听說容若也隨扈去南苑了,我那娘家哥哥如今擔著內大臣,要扈從聖駕出紫禁城,翁婿一道去,也算有個照應。」

容悅听到南苑兩字,才知皇帝已去了上苑,她心底突然落寞起來,只以為皇帝把自己拋在腦後了。富察二太太見此,只以為戳中容悅心事,心底才隱約暢快些。

納蘭夫人只淡淡笑道︰「我是婦道人家,外頭的事向來都由著他們爺們兒去撲騰。只知道老爺昨兒一大早便同容若出門去,我還對冬郎說,你老子忠心的很,一遇上有政事,便連飯也顧不得吃,你是做小輩兒的,得了空總要略作提醒。」

言下之下,毫不稀罕瓜爾佳家的權勢,又諷刺她夫家無能,這下富察老太太面色鐵青,她才努力半天想給自己的庶長孫謀個前程,這會子都白費了。

屋中女眷們見此便插話暖場,這個說起自家男人隨扈去了南苑,又說皇上賞了一頭鹿給自家老爺,偏那老頭子打發人巴巴兒的送回來,那樣羶氣的東西,誰愛吃似的。

眾人自然恭維那位夫人有福氣,夫家得聖眷雲雲。

容悅心中憋悶,便也借機告了辭出來,乘車回府去。

她在二門下了車,寧蘭早迎上來,笑道︰「格格回來了?可吃了酒席麼?還是叫下頭給您預備晚膳?」一面說一面攙扶她回木蘭閣。

容悅在外頭還佯做無事,這會子心中苦澀早翻上來,只默默走路不語。

寧蘭便望向春早,後者不過搖搖頭。

走至進了垂花門,只見木蘭閣門前的青石板地上跪著個單薄的女子,容悅只做未見,提步進了門。

寧蘭服侍她月兌下大氅和昭君套。春早遞上暖烘烘的蜂蜜茶來。

容悅接在手里,卻無心去喝,只擱在梅花憑幾上,目光落在窗前擺的針鑿上,胸中煩悶,取了那做了一半的衣裳,拿起銀剪作勢要鉸。

寧蘭忙劈手奪過來,略檢視一眼,見那件明黃寢衣並未損壞,才道︰「巴巴兒的熬了幾個晚上,眼楮都熬 ?了,這會子又要剪。」

容悅只覺心中委屈,丟了剪子拿帕子掩面哭了起來。

春早忙往外頭看,見小丫頭秋穗在外頭門檻上坐著翻花繩,才回來勸解道︰「格格莫急,皇上許是事情多,一時顧不上。」

容悅憤憤將帕子摔在地上道︰「都有功夫騎射打獵,偏沒空記得我,縱是不叫我去,也該打發人來說一聲,這樣白白撂著算怎麼回事。原來我不過是他一件玩意兒罷了。」

寧蘭如今也知道皇帝的事,又知道主子打從宮里回來便早早收拾東西,就等著這一日,眼下也氣憤不平︰「就是,皇上宮里三宮六院的,出行肯定帶了妃嬪,今兒一個明兒一個的,不曉得幾時才想起格格來,格格知道就好,別為個負心漢傷……」

話音未落,早叫春早捂上她的嘴,打發到廚下去預備熱水,只勸道︰「格格,可不敢詆毀萬歲爺啊。」

寧蘭到底是知道些事的,呸呸幾聲又道︰「萬歲爺必是事情多忘了,前兒不還借慈寧宮送賞的人給您送點心麼。格格別傷心了,萬一皇上過會子就派人來,您把眼楮哭腫了,可怎麼面聖啊?」

容悅被她逗得噗嗤笑了,她脾氣本就來得快去的也快,即便皇帝出行帶嬪妃,也是順理成章罷了,她又憑什麼指責?

想到這幽幽嘆氣,見春早去叫人打水,只說︰「罷了,一會兒直接沐浴罷,走這一趟,全身都染些酸氣。」

春早也知她厭惡富察二太太,沖寧蘭使了個眼色,後者自去灶上吩咐。

容悅泡了熱水澡,也覺舒適不少,左右入宮承寵也就那麼回事,自己做什麼這樣當真,日後只要皇帝肯善待鈕鈷祿家,也就是了。若攤上富察二老爺那樣的,還不如入宮去呢。

納蘭容若不就是如此,太上趕著亦是無用,幾時見了面,總還是要笑臉相迎,想到這便把這一茬擱下,轉頭問寧蘭︰「還在外頭跪著呢?」

寧蘭點頭︰「打發她走,她也不肯走,只說還有主子的恩沒報,便是死了也闔不上眼。」

容悅便問春早︰「你覺得這話有幾分真?」

春早不語,寧蘭畢竟是同和萱一道長大的,也不願看她那般潦倒,因此軟聲勸道︰「主子……」

容悅到底說︰「去叫她起來罷。」

寧蘭睜大眼楮,又听她說︰「叫她喝碗姜湯暖暖,在冰天雪地里跪了半日,仔細落下病來。」

寧蘭歡喜的去了。

比之和萱之流,自己的處境又何止好上一星半點?容悅無心再泡,起來擦干身子,穿了件軟綢寢衣,套了貂絨外罩回屋去。

正伏在床上涂抹潤體的香脂,突然听外頭亂糟糟的,春早放下手中的金嵌藍寶石葫蘆式盒道︰「奴才去瞧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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