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果的俘虜(下) 第六章

作者 ︰ 余宛宛

「辛曉白,你去那里做什麼?找死嗎?」

一聲能讓辛曉白變聾的大吼,嚇得她在瞬間跌坐到地上。

辛曉白驀回頭,看見雷天宇黑著臉正朝她狂奔而來。

她仰頭呆呆地看著他,眼巴巴地看著他走來。

他抓起她的衣領,把她整個人往上一提。

她整個人被納入他的懷里,耳朵貼著他撲通撲通的心跳。

「你為什麼沒在山丘上?」她牙齒打顫地問道。

「因為某人穿了我的外套,我沒法子跑到那里吹冷風。」他用力擁住她發抖的身子,聲音也仍顫抖著。

「呵呵呵呵……」辛曉白听見自己神經質的笑聲,手掌更加緊抓著他襯衫前襟,更加挨近他溫熱的身子。「你跑哪里去了?為什麼沒接手機?」「我在房間,手機沒電了。」他黑沉眸子凝視著她。

「喔。」辛曉白呆呆地抬頭看著他,看著他比平時蓬亂的黑發、看著他身上的深藍條紋睡衣,她突然瑟縮了子。

慘了,她發現自己愛他好像不止一點——也許可能比一點還多。

瞧她剛才不顧一切地上山想營救他的那股精神,就算說是七世夫妻的氣魄也不為過「沒事吧。」雷天宇撫著她的臉龐、肩膀的同時,也已經將她上下都打量過一遍。

「沒事。」她扯著嘴角,雙腿仍在發軟。

「你看起來不對勁。」他濃眉微擰地看著她仍然恍神的雙眸。

「哪有?」她不過是剛好發現她喜歡他的程度太山高水深了。

現在想想,她之前跟他說分手時,她沒那麼傷心欲死的原因,搞不好是因為她其實篤定他會再回來找她的。可一想到他們剛才差點生離死別,辛曉白驀地把臉貼在他的心髒上,用力眨著眼忍住想哭的情緒。

「沒事了。」他用下顎頂著她的頭,緊緊將她仍在顫抖的身子攏在懷里,低聲地說道︰「不是要我從此不許在外人面前表現出我們之間有任何公事之外的關系嗎?」「我嚇到腿軟,什麼都忘了。」話雖如此,她還是一動不動地賴在他懷里。

「你剛才以為我在山丘上,不顧一切地要去找我?」雷天宇低頭凝視著她,微揚的唇角泄漏了他的開心。

「是啊,我擔心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因為心里正在怨恨我,會變成厲鬼來找我算帳。」她低語。

「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他在她發上落下一個輕吻。

她咬了下唇,抬起頭緩緩站直身子。

「這並不代表我們之間會有任何改變。」她說。

他眯起眼,臉色一沉,雙手握緊了她的肩膀。「你是什麼……」「心羽出來了……」「沒事吧……」

雷天宇身後的吵雜聲,讓辛曉白抬頭看去。

「我忘了跟你說,心羽不舒服。」辛曉白用力推開他,轉身就朝宿舍走去。

「她的心髒?」雷天宇聞言一皺眉,立刻大步走向宿舍門口,還順道問了陸婆婆是否已經請了醫生。

此時,陳心羽正坐在前廊,蘇鈴和秋曉珍則圍在她身邊,一副無比關心的樣子。

「還好嗎?」雷天宇看了一眼陳心上的外套。

陳心羽點頭,就著陸婆婆拿來的水,吃下了藥。

「你扶她到那邊坐下,我要私下跟她聊。」雷天宇轉頭跟辛曉白說道。

辛曉白點頭,先幫陳心羽攏緊了外套才扶起她。

雷天宇則先大步地走向比較無人的角落,拿出手帕鋪在一塊大石上。

「心羽身上那件衣服,看起來很像雷先生的外套?」秋曉珍低聲說道。

「之前就听說雷老夫人和陳心羽的媽媽是遠親,兩家走得很近,搞不好……」正房位置自然就坐得更穩了……」辛曉白一僵,腦子又浮現雷天宇已有未婚妻一事,突然間覺得自己額上寫著千古罪人幾個大字。

她扶著陳心羽在鋪著手帕的石頭上坐下後,自己則在一旁站著。

「心髒還好嗎?」雷天宇問著陳心羽。

陳心羽點了點頭。

「己經幫你找醫生了,如果有任何不適就馬上說。」雷天宇表情嚴肅地說道。陳心羽又點頭。

辛曉白看了雷天宇一眼,從不知道他居然也懂得關懷他人。

「你的身體情況現在不同子一般,自己要多注意。你這幾天先躺著好好休息,知道嗎?」雷天宇抿緊了唇,像是在忍著斥喝人的沖動。

「我怕——」陳心羽仰望著雷天宇,月兌口說道。

「怕就去向你信仰的神祈求一切平安吧。」雷天宇輕聲說道。

辛曉白看著他,她突然好想捶自己一拳,從鋪在石頭上的那條手帕到他現在的話看來,都只證明了一件事。

他雷天宇不是不懂體貼,他只是不想對她辛曉白表達出來而已。因為他沒把她當成一回事,他把她當成所有物!「抱歉,你們慢慢聊,我去打個電話給我媽報平安,再看看文凱他們是不是真的下山了。」辛曉白情緒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陳心羽完全沒回應,仍然沉浸在她的思緒里。

「站住。」雷天宇命令道,黑眸炯炯地看著她。

「憑什麼?」辛曉白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說道。

雷天宇下顎一緊,額上冒出了幾條青筋。

辛曉白勾唇冷笑著轉身離開。

地震之後,位于山上的茶苑忙著暫時搬待客用的茶苑二館。

對辛曉白來說,幸好有這幾天的忙碌緩刑,她才能不躲在屋內哭到昏天暗地。她知道失戀不是世界末日,但失戀肯定比世界末日還痛。因為世界末日,她都死了,哪還有什麼痛感呢?

她白天忙著繼續上課,一有空就到屬于開放空間的茶廳里讀書。雷天宇找她,她只一律推說有事,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對他拳打腳踢、怕自己會忍不住大罵他一頓,質問他所有對她不夠入心的舉動、怕自己-會听從他的所有解釋。

知道自己在乎他比想象中還多時,她就痛下決心再也不和他獨處了。從小到大受過的傷痛,讓她對趨吉避凶這事很有心得。愛上一個男人,情緒不由自已,絕對不是她下半生想過的日子。

說她孬、說她沒勇氣轟轟烈烈愛一場都好,她這輩子最大的希望就是過著平靜甚至是無聊的生活啊!

辛曉白這時突然覺得她媽媽很勇敢,怎麼有法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戀愛,是痛到都麻痹了嗎?還是要藉著下一回的戀愛才能以傷療傷呢?

也許,媽媽只是希望有人陪,希望能找到一生一世的歸宿吧。

所以,辛曉白打從地震之後,每天都打電話給她媽媽。

可她媽媽只接過三次,聲音听起來卻總像是被人痛毆一頓似的。在她逼問之下,她媽媽堅持只是重感冒,而且還發了毒誓,說自己如果又賭博,下輩子就跟這輩子一樣,出生時老媽不見人影,老爸也會在三歲早亡。

辛曉白一听媽媽竟然發了這種毒誓,當然覺得自己不孝到極點,立馬就想請假回去探望媽。可她媽這回倒一反常態地威脅她,如果回來就要跟她斷絕親子關系,害辛曉白只能在電話里噓寒問暖,還打電話拜托雷爺爺幫忙照顧。

雷爺爺在電話里沒多說,只說︰「我會照顧你媽媽,你考完試就快回來吧。」偏偏雷爺爺這麼一交代,辛曉白不免又擔心了起來。就怕媽媽這回是和雷爺爺來了場黃昏之戀,否則他的口氣何以如此沉重?

為了避免胡思亂想,辛曉白于是卯起來苦讀迎接後天的考試。

地震之後,即便山上沒人出事,還是又走了一半的千金。留下的包含了她、陳心羽、蘇鈴和秋曉珍在內,只有六個。

辛曉白不怪那些千金的家人會擔心,畢竟她在地震後曾去找過采茶大姐們探望她們的平安,她們也很奇怪這屆的評茗師,怎會叫千金小姐來做采茶這些事。大姐們還說,因為茶園高度的關系,曾經發生過小卡車上山時跌落山谷的意外。

茶娘羅姐因此猜測,這次第一階段的測試,八成是雷老爺子覺得名媛評茗師的活動太無趣,想藉機逼退一些心高氣傲的千金小姐吧。

辛曉白想想也覺得頗有道理,之後和陸婆婆聊天,便更加確定了這種想法。因為天御再嫌錢也比不過雨田集圓,天御會受到老夫人這樣的重視,不過就是某種名門風骨的表現。

老夫人出身書香官宦背景,對于這種風雅之事異常地講究。名媛評茗師的活動,正是雷老夫人在社交界地位不凡的代表,而雷老先生對此事不以為然,也不是一天、兩天之事辛曉白于是再次確定,就算她和雷天宇愛到死去活來,雷老夫人也不可能同意她入門的。

如今之計,她唯有苦讀一途,安穩地坐好工作一位。之後,有了天御的工作經驗,她再找新工作也不會那麼困難了。

于是,辛曉白日日早起把茶葉特性背得滾瓜爛熟不說,只要手邊沒事,她就一定拉著陳心羽賴到陸婆婆那里,邊喝茶邊寫筆記,就像現在這樣。

辛曉白嘴巴微張地看著陳心羽泡茶,不敢相信怎麼有人的手可以漂亮得像是白玉做成的一樣,怎麼可以倒茶倒得這麼優雅、氣質這麼出眾?

陳心羽自從心髒病發後,便和辛曉白成了朋友,她甚至開始教導辛曉白一些泡茶要注意的事項。

只是,辛曉白這才注意到陳心羽也很妙,她喝茶總是以一口為限,問過她原因,她只是淡淡地說︰「醫生說我不宜攝取太多咖啡因。」「回神!」陸婆婆敲了下辛曉白的頭。

辛曉白吐吐舌頭,拿過茶海替陸婆婆、陳心羽及自己倒茶。

辛曉白抿了一口,讓舌尖品過一次茶葉的香。

「這泡茶喝起來如何?」陸婆婆問。

「報告老師,我覺得這款茶初入口還算甘甜,可細嘗之下,烘茶的程度不夠,清香味也不足。」辛曉白說。

「你的口感進步了。」陳心羽笑著說道。

「因為我是天才!」辛曉白跳起來轉圈圈,轉得太高興,轉到頭昏,不小心撞到牆「喝茶不好好坐著,成何體統。」一個嚴厲的聲音傳來,打斷了笑聲。

辛曉白抬頭一看,雷老夫人正肅著臉孔站在門邊,看得她只想立正行軍禮。

「夫人,怎麼自己過來了?」陸玉蘭第一個上前扶住了雷老夫人。

陳心羽也立刻站到雷陳珠身邊,喚了聲「女乃女乃」

「我來看你們如何糟蹋喝茶的優雅。」雷老夫人冷冷地說道。

「做茶的人如果知道我喝茶喝到心得轉圈圈,也會高興得手舞足蹈的。」辛曉白不以為然地說道。

「年輕女孩一點規矩都沒有,我說一句,你就反駁一句,不像話。」雷陳珠瞪她一眼,緩緩地坐了下來。

「我沒有反駁你,我是在告訴你我的想法。」辛曉白把手背到身後,站得直挺挺地看著雷老夫人。

她無求于雷老夫人,無須卑躬屈膝。

「我不想听你的想法。」雷陳珠冷瞥她一眼,不屑地說道。「喔。」昏君就是這樣t國的。辛曉白在心里偷偷忖道。

陳心羽端了杯茶放到雷老夫人手邊。

「這幾天身體好點了嗎?」雷陳珠問著陳心羽。

「好許多了。」陳心羽輕聲說道。

「好了便專心茶藝,別老是浪費時間在旁人身上。」雷陳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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