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成妃 第四章 王府幕賓是故人

作者 ︰ 唐歡

端泊鳶的府邸無比奢華,堪比皇帝的小行宮一般。雖說先皇後的娘家在朝中式微,但仍頗有財勢,而端泊鳶這些年來督察戶部,看來也撈了不少油水,怪不得衣食住行可比端泊容氣派多了。

「二哥來了,」端泊鳶特意至一重門處迎接端泊容,並對著楚音若微笑道︰「二嫂安好?」

「多謝王爺惦記。」楚音若從容還禮。

說真的,比起上次入宮,此刻的她鎮定了許多,也告誡自己不要被端泊鳶擾了心神。

哼哼,不就是個前男友嗎?有什麼可怕的?何況她對他全無感覺。

「泊鳶,你怎麼會想起今日設宴?」端泊容問道。

「大年下的,咱們兄弟不互相走動,朝中又會有議論。」端泊鳶道,「上次海冬青與雪梟之事,不知怎麼就傳開了,都在說咱們不和呢。」

「這些流言何必放在心上?」端泊容淡笑。

「再怎麼樣,也是把貴妃娘娘嚇病了,為弟也該出面闢謠才是。」端泊鳶亦笑,「今日還請了朝中幾位要緊的官員,二哥,咱們等會兒小酌幾杯,讓他們瞧瞧,咱們和睦著呢。」

「咱們兄弟一向和睦,倒不必刻意做作。」端泊容答道。

楚音若跟在後邊,莞爾地瞧著他倆,抿唇不語。一路上他兩人走走停停,說話間,便已到了府中的花廳。

花廳中已然設了盛宴,數名官員與夫人已經坐在那里,見了端泊容紛紛起身施禮,亦向楚音若問安,一陣客套寒暄之後,這才正式開了席。

「听聞比南王爺最近招了一名奇人做幕賓,不如請這位奇人出來一見,讓下官們都開開眼界?」戶部尚書忽然起身提議道。

「哦?奇人?」端泊容看向端泊鳶,「什麼樣的奇人啊?為兄也很好奇。」

「說起來,還確實是個奇人,」端泊鳶道,「為弟上次南下,偶爾遇見他,發現他善觀星象,知過往,曉未來,還能識人心。」

「怕不是什麼江湖術士吧?別被騙了。」端泊容蹙蹙眉。

「不如為弟現在就把他請出來,二哥一看便知。」端泊鳶吩咐一旁的小廝,「請玄華先生至花廳。」

小廝得令,一陣小跑,沒一會兒,便引著一個身著居士服的男子,打簾進來。

楚音若懷著好奇,打量了那男子一眼,但只這一眼,便讓她險些將剛端起來的酒杯打翻。

是他?江明輝?

楚音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就像那日看到楚太師與永明郡主與她父母的長相無異時一般,此刻驚愕更甚。

所謂的平行時空,就是如此嗎?老是遇到老熟人……可把她的心髒病要嚇出來了。

這居士長得跟江明輝實在太像了,簡直就是江明輝披著古裝在玩cosplay。

說起江明輝,是她從前在拍賣行認識的一個客戶,早年留學美國名校,是赫赫有名的公子,賽車泡妞樣樣在行,整天過著聲色犬馬的生活,但忽然有一天,他卻轉了心性,再也不進夜店的門,修身養性開起了一間溫泉山莊,每天喝喝茶,釣釣魚,過得像個退休的老人家。

對于這樣的轉變,大家都不理解,說簡直可以位列為本世紀十大未解之謎,不過,江明輝仍是資產過億的「國民男友」,送上門的美女依舊洶涌。然而,江明輝卻似乎對楚音若情有獨鐘。

跟江明輝認識也不過是一年前,當時拍賣行有個熟客辦了個附庸風雅的電影展,送了楚音若幾張票。那天播映的電影很科幻,就是那部女主角誤入了平行時空的片子。

楚音若覺得自己看了一部恐怖片,電影散場後,她驚魂未定,而江明輝看見她,也同樣像是失了魂。據同事們說,當時他一轉身看到了她,整個人都石化了兩分鐘。之後,他開始刻意接近她。

江明輝也不像缺錢花的樣子,卻忽然說要拿出些古董來拍賣。拍賣行對這大單生意當然很重視,同事中幾個老前輩爭著要到溫泉山莊來一睹奇珍異寶的風采,江明輝卻指名要楚若音來負責這項工作,于是大家都說江明輝一定是想追求楚音若。

楚音若想來想去,覺得江明輝如果真看上她,大概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換換清粥小菜。

楚音若永遠記得,穿越來蕭國的那天晚上,她就是到溫泉山莊赴江明輝的約。

當時,她開著車,正往溫泉山莊駛去,砰的一聲,車胎忽然爆裂,她的手機屏幕霎時一片漆黑,推開車門的瞬間,她的腳也崴了一下,鞋跟莫名其妙折斷了,彷佛所有倒霉的事都兜在了一起。

這個時候,她看到彗星劃過夜空,而當她下了車,卻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在下玄華,給兩位王爺,諸位大人請安。」眼前的居士作揖道。

真的很像,連聲音也這麼像。難道江明輝也一同穿越過來了?還是她遇到了平行空間里的他?楚音若不太確定。

「先生來得正好,」端泊鳶起身笑道,「正值新年,先生給我們在座都算一卦吧,這一年運氣如何。」

「在座都是人中顯貴,來年的運氣,自然不會比平民百姓差。」玄華道︰「有時候,知天命,不如放寬心。」

「唉呀,先生不露兩手,我二哥可會懷疑先生是江湖術士喲。」端泊鳶似乎是存心想要長長臉面。

「在下只怕說出些不中听的,會敗了王爺過年的興致。」玄華道。

「說便說了,我皇兄哪里是小氣之人?」端泊鳶看向端泊容,「皇兄以為如何?」

端泊容沉默不語,彷佛猜不透這個狡黠弟弟的心思——他到底是真想炫耀自己覓了個奇人做幕賓呢,還是想借此人之口說些什麼不利的話呢?

「王爺,」楚音若起身道︰「妾身倒很想請這位玄華先生替我算一卦。」

她看出了端泊容的為難,此刻,一則替夫君解圍,二則,她也想試探試探,這個玄華是否真是江明輝。

「妾身是女子,」楚音若道,「運氣好與不好,其實都沒什麼所謂。只要夫君安康,便是有福的。」

玄華抬頭看了楚音若一眼,一副不認識她的樣子,但也許只是礙于在旁人在場,說不定稍後的言談間,能露出些端倪。

「這位是我二皇嫂。」端泊鳶對玄華道︰「先生不妨先替我二皇嫂算一卦。」

「原來是陵信王妃。」玄華對楚音若行禮道︰「听聞陵信王妃是當朝太師之女,永明郡主的千金,這福氣自然是一般女子不可比。」

「正所謂,享福人福深還禱福,」楚音若笑了笑,「先生就大致替我看一看,我這福澤是否足夠深厚綿長?」

「那我就替王妃看看八字。」玄華道,「不知王妃生辰是何日?」

在現代,她是十月初生的,換成陰歷,應該是八月末吧?

楚音若讓貼身伺候的婢女悄聲告知是八月二十六。

「哦,命宮落入秤星。」玄華點頭道,「秤星的女子,外表美麗,氣度雍容,而且,有著不偏不倚的性子,遇事最講公正,頗有幾分剛直。」

「秤星是什麼?」一旁的端泊容道,「我素來只听過破軍星,紫微星,貪狼星……從未听說過秤星。」

「這就是玄華先生與眾不同的高明之處,」端泊鳶笑道,「他的佔卜所用,從來不看紫微斗數,而是自成一派。」

楚音若此刻心中卻激動萬分,幾乎就要尖叫出來,然而,她只能忍住……在場所有人中,不,這世上所有人之中,可能唯獨她,能听懂玄華在說什麼。

「敢問王妃是什麼時辰所生?」玄華繼續問道。

「午時。」楚音若低聲道。

「王妃的上升宮位,在箭星。」玄華喚小廝取來紙筆,在紙上畫著圓弧,「箭星的女子,性情開朗,若遇憂郁事,如過眼煙雲,從不放在心上。」

「是嗎?」端泊容看了楚音若一眼,似乎不太認可這樣的說法。

「先生再看看別的吧,」楚音若淺笑,「所謂相不單論,等先生把所有的宮位說全了,才算準確。」

「王妃的月亮宮位,在羊星,」玄華道,「羊星的女子,脾氣有時候不太好,性子較剛烈。但好在有秤星與箭星相佐,終歸也沒那麼糟糕。」

楚音若見端泊容忽然莞爾,彷佛他覺得這次說得還算準。

的確,從前的楚音若想來脾氣是不太好,常與他鬧別扭,所以他不認可什麼性格開朗的奇談怪論。

「皇嫂覺得可準?」端泊鳶問道。

「極準。」楚音若頷首。

「皇嫂滿意便好。」端泊鳶頗為得意地道︰「二哥,你現在該相信了吧?」

對,她很滿意,不是因為這個佔卜極準,而是因為她終于知道,自己沒有猜錯。玄華,就是與她來自同一時代的人。

秤星,就是天秤座。箭星,就是射手座。羊星,就是牡羊座。玄華所說的,是西方的佔星術。而從前的江明輝為了逗女孩子開心,也常常聊一些星座。

玄華就是江明輝,楚音若可以肯定。可是,他為什麼假裝不認識她?哪怕給她使一個眼色也好啊。

他看她時的模樣,完完全全是個陌生人。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幾位官員纏著玄華替他們也算算卦,酒過三巡之後,該問的也都問得差不多了,楚音若看到玄華離席,往後花園而去。

楚音若便對端泊容說她酒酣想出去吹吹風,也跟著出了花廳。她今天沒帶紅珊出來,只有兩個小婢隨侍,來到園中,她更是容易找了借口將兩個小婢支開。

然而,玄華走得很快,一陣風般,轉眼便不見了他的蹤影。楚音若左顧右盼,不由有些心焦。

「王妃——」

忽然,她听見有人喚她。

回首望去,卻見月牙門下,站著一個僕婦打扮的孕婦,挺著個大肚子,半含淚半含笑地看著她。

這是誰?楚音若眼中不由透出迷惑。

「王妃,奴婢是藍繡啊!」那孕婦顫聲道,「半年不見,奴婢胖成這個樣子,王妃是不認得我了嗎?」

藍繡,她的陪嫁丫鬟之一嗎?怎麼會出現在這比南王府中?

楚音若當即清了清嗓子,故作驚訝道︰「藍繡,妳怎麼……有身孕了嗎?我一時沒認出來。」

「想必紅珊已經跟王妃講了吧?」藍繡挪動步子上前道,「奴婢有個從小認識的哥哥在這比南王府當差,前陣子求了王爺將我許配給他,如今奴婢也在這府里做活。」

「藍繡,妳還過得好嗎?」楚音若關切道,「有了身孕,一定非常辛苦吧?妳那丈夫,待妳如何?」

「奴婢很好,」藍繡頷首道,「他如今也算這府里的小避事了,奴婢跟著他,過得很安穩。」

「那便好。」楚音若心下舒一口氣,生怕被對方看出什麼端倪,「紅珊只說妳嫁人了,沒說是嫁來這比南王府,所以方才我沒緩過神來。」

「昨兒奴婢便听說,陵信王爺要帶王妃來此做客,方才求了奴婢家男人,讓他從偏門把奴婢帶進來,就是為了見見王妃。」藍繡頗為激動地道。

看樣子,這藍繡也甚是忠心,雖然不該趁著她在水沁庵時擅自嫁人,不過女大不中留,也是可以理解。

楚音若上前拉住藍繡的手,生怕她大肚不便,一不小摔倒,如此和藹的舉動,讓藍繡更是心生感動。

「王妃……」藍繡忽然壓低聲音,「奴婢此次前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訴王妃。」

「哦?」楚音若一怔,「何事?」

「陵信王爺身邊那位薄夫人,彷佛與比南王暗中有來往呢。」藍繡道。

「什麼?」楚音若愕然,「不會吧?妳……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奴婢家男人每月比南王會派他給外面支出些銀子,都是給素來暗中幫比南王府辦事的人。」藍繡道,「有一回,我在街上撞見我男人,卻見他和薄夫人身邊的長婷在一起。等他回來,我旁敲側擊地盤問,才知道原來他每月都會給長婷支去二百兩銀子,說是長婷在替比南王當差。」

「這……」楚音若一時不知該如何判斷,「或許……只有長婷替比南王辦事而已?」

「長婷一個丫頭,能替比南王辦什麼?」藍繡搖頭道,「況且每月二百兩,可不是小數目,她一個丫頭,若真被收賣了,二三十兩便可打發。」

「所以,妳懷疑是她主子?」楚音若抿唇思忖。不得不說,藍繡的分析很有道理,她們做下人的,對這些眉角,總是看得比較透徹。

「奴婢只是想提醒王妃,一切要當心,特別是這位薄夫人。」藍繡道,「奴婢如今不能在王妃身畔隨侍,又是擔心又是牽掛,只盼王妃安好。」

想必,從前的楚音若待下人不錯,所以這些丫鬟都忠心耿耿的。

「對了,藍繡,你們府中近日住著一位叫玄華的幕賓吧?」楚音若想起,或許這丫頭可以幫她一個忙。

「對對對,是位高人呢。」藍繡道,「王妃也知道他?」

「方才在宴席上見過他,給我算了一卦,還挺準的。」楚音若笑道,「可惜當著眾人的面,還有好多想佔卜的事,卻不好意思問他……你也知道,比如夫君、子嗣,其實我都想再算一算。」

「明白明白,」藍繡連連點頭,「王妃是想再找他私下算一卦?」

果然是個聰明的丫頭。「不錯。」楚音若頷首。

「這不難,奴婢男人與他相熟的。改天王妃得空,傳個話來,奴婢叫我家男人帶玄華先生與王妃一見便是。」

「那就說定了。」楚音若大為高興。

原以為她到了這陌生之境,等同絕境,誰知道卻還是有這麼些待她不錯的故人,真可謂,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過,她得先費點心思,弄清比南王與薄色是否真有關系……

關于薄色,紅珊和雙寧並不比藍繡知道得多。思來想去,楚音若覺得大概從一個人的口中,或許能套出些端倪。

那便是端泊容。

薄色做為他的侍妾,再怎麼樣,他也會對她了解一二吧?不過這樣說起來,端泊容又不傻,在宮中成長,在朝中做事,哪里就會被一個女人騙了?

自己是不是不必多管閑事?畢竟也不是端泊容真正的妻,他與端泊鳶就算斗得死去活來,其實也與她無關。

楚音若雖有這想法,可終歸還是古道熱腸的人,又或許是因為好奇心,總覺得也不能坐視不理。

幾番猶豫之後,她還是來到了端泊容的書齋。一般他若回到府中,不去薄色房里,便總在書齋里坐著,處理些過年前堆積下來的公文。

楚音若端了碗雞湯前來,算是有個見他的借口。

「王妃有何事?」端泊容見到她,似乎頗為意外。

也難怪,這兩口子大概自成親之日起,就沒怎麼說過話。她更不曾如此主動地前來親近他。

「覺得今天廚房炖的雞湯甚好,就給王爺盛了一碗。」楚音若淺笑,「想著王爺連日來辛苦,終歸要喝些滋補身體。」

端泊容看了看雞湯,端起來喝了一口,又抬頭仔細看了看她,方道︰「王妃有話可以直說。這些雞湯與常日廚房炖的,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

「也沒什麼……」楚音若思忖著該如何開口,「只是那日回娘家時,娘親囑咐妾身要與王爺和睦,妾身想著身為妻子從前確實不夠溫柔,倒是讓王爺為難了。」

「夫妻之間不必講這虛禮,」端泊容亦微笑道︰「本王從前待王妃也有些苛刻,王妃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今後咱們融洽便好。」

「娘親還叮囑妾身,要向薄妹妹好好學學。」楚音若索性道,「看著薄妹妹平素很受王爺喜愛,妾身總想象她一樣。」

「王妃當真?」端泊容一怔,眼中閃現一絲疑惑,「王妃從前可不會在乎這些。」

「既然要做好王爺的妻子,妾身當然要多加學習。」楚音若咬了咬唇,希望沒露出什麼破綻,「妾身從前在家時被娘親寵壞了,好多事都不懂得。」

「其實男女相處之道,也不必刻意去學什麼,」端泊容忽然話中有話地道︰「王妃從前與我五弟不是也相處得甚好嗎?」

所以,從前她與端泊鳶的舊情,端泊容是知曉的?廢話,肯定是知曉的,否則哪里來的決斗?

「王爺當初為何肯娶妾身呢?」她不由問道。

「當初?」端泊容沒料到她會問得這般直截了當,彷佛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鎮定下來,倒也坦言道︰「當初母妃說要給我選一門親事,挑來挑去,也只有音若妳最合適。」

說到底,還是看中了她的門第。不過,這還是她第一次听他喚自己的名字,「音若」,從他嘴里吐出這兩個字,十分好听。

「從前,妾身在宮里讀書,王爺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妾身一次呢。」楚音若斟酌道。

其實她也不太清楚這二人少時的關系,但依端泊容的性子,應該不會與她太熟絡。

「畢竟我比妳年長幾歲,」或許因為在閑話家常,端泊容也沒那般緊繃了,語氣變得輕松了些,「那時候也只當妳是小妹妹,看著妳與泊鳶他們玩鬧,我也插不上話。做哥哥的,還是得穩重些好。」

「那麼薄姬呢?」楚音若抓準時機,把話題帶到重點上,「她比妾身還小呢,怎麼王爺沒把她當成小妹妹?」

「她?」端泊容緩了緩神,回憶片刻道,「妳這麼說來,我還真是從來沒覺得薄姬年紀小,或許因為她出身寒微,比較早熟。」

「王爺當初選中她當侍妾,也因為她早熟?」楚音若試探地問。

「當初也是母妃按祖制,在我舞勺之年替我選了兩個侍妾,」端泊容道,「另一個早亡,只剩薄姬。」

這麼說,端泊容也不是非薄姬不可了?假如,換了一個女子當他的侍妾,只要乖巧伶俐,想來,這寵愛也不差吧?

唉,這跟她腦海中的故事實在也差太多了,她還以為薄姬曾是什麼淒苦女子,流落于江湖之地,偶遇陵信王,兩人一見鐘情,他不顧皇族反對,將她接入京中,萬般寵愛……好吧,是她羅曼史看多了,把一切想象得太過浪漫。

「妳今日興致真好,跟我說了這許多話,竟比這半年來說得都多。」端泊容似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妾身希望日後能跟王爺多說說話,」楚音若莞爾道,「總不能比薄妹妹說得少。」

「其實我從前也想與王妃多聊聊,」端泊容像是微嘆道︰「只可惜,妳似心中對我頗有怨懟,不願多語。」

所以,從前的楚音若是因為戀著端泊鳶,不滿這樁婚事,所以不想與丈夫和睦相處嗎?可若果真如此,在水沁庵中傷心得自盡又是為什麼啊……

這樁樁舊事,如簇簇謎團,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正出著神,忽然听門外的侍衛道——

「王爺,宮里來人了,求見王爺。」

「這時候……是什麼人啊?」端泊容有些詫異,「可是母妃又派人送點心來?」

「是安公公親自來了,不太像是送點心。」侍衛答道。

安公公是雅貴妃身邊的管事太監,位階之高,平素從不辦瑣事。此刻已是黃昏,安公公親自前來,想必事情要緊。

「快將安公公引進來。」端泊容起身道,「本王就在書齋等他。」

「王爺既然有事,妾身告退。」楚音若很知趣地道。

「稟王妃,」門外的侍衛又道,「方才安公公說,也想見見王妃。」

「見我?」楚音若頗為錯愕,「宮里的事……何曾與我有關?」

「安公公既然如此說,肯定有他的道理,」端泊容看著楚音若,「王妃先留下吧。」

楚音若迷惑著,終究是坐回到了原處。沒一會兒,侍衛便領著安公公來到書齋。只見安公公眉心有些倉皇之色,看來確是發生了大事。

「給王爺請安,給王妃請安。」安公公行了禮,「奴才奉貴妃娘娘之命而來,耽誤王爺王妃用晚膳,請恕唐突之責。」

「公公不必多禮,」端泊容道,「母妃有何吩咐?」

「回王爺……」安公公看了身後的侍衛一眼。

侍衛立刻會意地退出書齋,並緊緊關上了門。

「此刻就剩本王與王妃,公公有話盡避說。」

「回王爺,正月十五祭祀所用的盈月璧……忽然不翼而飛了。」安公公顫聲道。

「什麼?」端泊容凝目,「怎麼會?那盈月璧,不是一直由母妃妥善保存的嗎?」

「正因為如此,娘娘才著急呢,」安公公一臉不安,「也不知是何人想陷害娘娘,盜走了那盈月璧,皇上若知曉此事,一定會責怪娘娘保管失職之罪。」

盈月璧,皇室月圓之時必用的祭祀聖物,听說是一塊圓形的美玉,象征著人月團圓之意,從蕭國開國之初便有了,本是德肅皇後的陪嫁之物,後來世代相傳,直至本朝,因端泊鳶之母故去得得早,由雅貴妃代為掌管。

「此事應該快快追查!」端泊容道,「本王立刻進宮去見母妃!」

「王爺,離正月十五只有兩天,就算是追查,怕也來不及了。」安公公道︰「娘娘的意思是,請王妃幫忙。」

「我?」楚音若再度一頭霧水。

這盈月璧與她有什麼關系嗎?她所讀到的書冊記載中,彷佛並無相關啊……

「王妃大概是不知道,」安公公解釋,「當年德肅皇後的娘家打造這盈月璧時,是將一塊美玉一分為二。另一半也打造成一塊圓玉,但璧中有瑕,所以不能與盈月璧相比,不過也算玉中極品了,命名為嫦娥璧。後來德肅皇後為表恩典,將嫦娥璧賜給了宣愷侯一族。」

宣愷侯?那不就是……永明郡主的曾祖父嗎?

「所以,這塊嫦娥璧如今便在王妃的母親永明郡主手中,」安公公道,「還請王妃能回太師府一趟,暫借嫦娥璧一用。」

「公公的意思是……」楚音若恍然大悟,「要用嫦娥璧代替……」

安公公點了點頭。

「此法雖然可行,」端泊容頗有猶豫,「可若被人發現,便是欺君之罪。」

「嫦娥璧與盈月璧差不了幾分,除了一處微瑕,不近看看不出來。」安公公道,「這也是無計可施了,才出此下策。」

「這……」端泊容沉吟半晌,終于對楚音若道︰「那就勞煩王妃回太師府跑這一趟。」

「王爺既如此說,妾身照辦就是。」楚音若答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音若在心里猛嘆氣,她一個普通現代人,哪經歷過這種事,參與到這不知是宮斗還是朝斗之中,就像個電玩白痴去打游戲,最先死掉的一定是她吧?

不過,現在有什麼辦法呢?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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