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書房出來已是傍晚,婉拒了雲世禮的留膳,蒂蓮與謝珩煦離開雲侯府。
馬車駛入鬧市時,街道上已經華燈初上,過了一陣,蒂蓮便靈敏的嗅到一陣飯香。
蒂蓮不由掀起車窗探了一眼,卻是路過了食客歡。
見她面露饞相,謝珩煦失笑,揚聲喚停了馬車。
蒂蓮收回視線側目看他,謝珩煦溫和一笑握住她的手,「難得出門一次,既然都到了這里,你也許久未吃過食客歡的飯菜了,不如用過晚膳再回府。」
蒂蓮抿唇一笑,神情驕縱,「回去晚了,爹爹會念叨的。」
謝珩煦低笑,無奈的看著她,「若是念叨便讓他念叨我,是我貪嘴,非要在外面吃的。三少夫人,您就陪小的吧。」
蒂蓮這才露齒一笑,傲嬌道,「看你這樣可憐,好吧。」
謝珩煦。哭笑不得,扶著她下了馬車。
此時正是晚膳時,也是食客歡一日里最為熱鬧的時候,因為達官貴族大多喜歡在夜里宴請客人。
跨過門欄,便見通亮的大堂內亦席滿,十數個店小二來來去去忙的滿頭大汗。
文叔正自在櫃台後對著賬簿撥算盤,視線里便出現一只素白的縴手,猛的蓋在了賬簿上,他不由眉目一豎抬頭,正要喝斥出口,卻被面前出現的二人驚住。
「姑娘!」,驚呼一聲,文叔眨眨眼一臉詫異,連忙自櫃台後繞出來,看了眼她木著臉一聲不吭的謝珩煦,低促無奈的笑道,「哎喲我的姑女乃女乃,您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
這時正是食客歡最忙亂的時候,自家這位小祖宗如今又嬌貴著,這可真是夠讓人提心吊膽的。
看他有些急躁不安,蒂蓮不在意的笑了笑,月眸彎成月牙,清和道,「自世禮府上出來,正巧路過,便進來看看。文叔,我和子煦今兒在這兒用晚膳。」
文叔聞言哭笑不得,心道您二位都來了,難不成還能不用晚膳就走?
他轉身引著兩人上樓,胳膊半天在空中以防萬一撞上來的人,謝珩煦則跟在蒂蓮身側,伸臂將她攬在懷里。
「姑娘便是想吃樓里的飯菜,著人差遣了一聲,老奴派人給您送到府上去便是了,日後可不行這樣跑過來了。」
蒂蓮聞言不以為意,清聲笑道,「怎麼,過去文叔巴不得我時常過來,現在倒是不耐煩瞧見我了。」
文叔聞言回頭看她,老面上無奈苦笑,「姑娘說的什麼話,老奴惶恐。」
蒂蓮笑著搖搖頭,「與你說笑的,我知道你們如今都巴不得我每日臥在屋子里不出門,可總悶著亦是不好的。」
說著話,三人已到了三樓,文叔推開門引二人入內,「老奴去吩咐人備膳來。除了過去那些,姑娘還想吃些什麼,都說給老奴听,老奴讓廚房準備。」
蒂蓮歪著頭看謝珩煦,思了思沉凝道,「嗯,上些清口微酸的菜便好,還有,文叔知道,我是無肉不歡的。」
听她如此說,文叔失笑,倒是沒想到蒂蓮有了身孕卻與別的婦人不同,听著胃口比過去還要好。
「老奴記下了,姑娘和煦爺稍坐,飯菜馬上便來。」
目送他離去,蒂蓮踱步轉了一圈,感慨道,「卻是許久未來,都覺生疏了。」,言罷步到羅列了賬簿的書架前,看了兩眼卻沒伸手去翻。
謝珩煦見狀低聲失笑,上前牽了她的手踱到軟榻邊落座,「你啊,乖乖坐在這里,等一會兒子用過膳,跟著我回府,旁的什麼都不要做。」
蒂蓮聞言嘟唇,輕細嘀咕道,「我都被養的懶惰了,壓根兒亦沒想著要看賬簿。」
這話卻不是她瞎說了,人的惰性一旦出來,便會越來越懶,蒂蓮如今便是如此,前些日還會想著纏著謝珩煦一起看賬,可如今卻是見了賬簿都懶得看一眼。
伸指點點她氣鼓鼓的腮,謝珩煦只覺滿心憐愛,笑道,「你如今正該懶些。」
事實上,他巴不得蒂蓮日後便什麼都不用做,只呆在他身邊,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來替她扛著,那樣是最好不過了。
二人的關系隨著相處發生了轉變,謝珩煦雖然年長蒂蓮九歲,但幼時遇上萬事都是听蒂蓮的主意,以她為主,但隨著日漸長大,謝珩煦也可獨當一面,到了眼下二人成親生子,謝珩煦漸漸便成了做主的那個人。
這種感覺雖然令蒂蓮有些心中酸澀,但謝珩煦卻樂在其中。
飯菜上來時,外頭已經星斗漫天,蒂蓮趴在支起的窗子上看外頭車水馬龍燈火繁華的京城街道,清涼的風襲來,只覺通身舒暢。
將房門重新掩上,謝珩煦回身踱步到軟榻邊,看她趴在窗稜上似是走神,神色清寧安詳,不由淺淺一笑。
單膝跪在軟榻上俯身湊過去,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繁星散落的夜空,笑道,「這是在瞧什麼?這樣入神。」
下顎擱在素白的手臂上,蒂蓮側目看他,清美的容顏澄澈眸子蕩漾出幾分雍媚,「看星星,看它會不會掉下來。」
謝珩煦無聲失笑,無奈的挑了挑眉梢,看著她道,「你要星星,我可摘不來。」
蒂蓮聞言不由翻了他一眼,嘀咕道,「真不知情趣。一般痴男怨女甜言蜜語時,男人不都是會說,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便是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給你摘下來。」
謝珩煦搖搖頭,他真是從未想過,他自幼便自強沉睿的蓮兒,居然也會像個為愛痴傻的女子一樣,說出如此不切實際的話。
然而感慨歸感慨,謝珩煦屈腿坐在她身邊,與她面面相對,耐心的陪著她閑話。
「你都說是痴男怨女了,可見總是胡夸下海口不切實際的諾言,終究會讓一對眷侶走向何等結局。你知道我,但凡你要,但凡我有能力給,我都不吝嗇為你去做。」,說到這里失笑一聲搖搖頭,「不過要月亮還是星星這樣的話,怕是你說了,自己亦覺是在空想吧。」
就是這樣的謝珩煦,真摯而實際,對她承諾的都會做到,但做不到的亦從不逞強,就像他所說的,胡夸海口,謝珩煦從來不做這樣的事。
在這一點上,是他最成熟的地方。
蒂蓮側著頭趴在玉臂上,笑盈盈的望著他,清亮的月眸柔情而專注,帶著些痴意,柔語輕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