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盡隋塵 第一百零八章 天陷

作者 ︰ 許紹清

聖人對四大世家的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雷霆之怒,迅雷不及掩耳,一夜之間,幾乎都是滿門被打入天牢。讓整個大隋都為之震動。

遠在江南的沈學章,拆開二子連夜讓人送回來的八百里加急信件,面色凝重,沉默不語。

「父親,事已至此,我們是否要聯絡其他各家,聯名上書。」沈溶崢天未亮,就帶著信爬上了四清山,此時被露水打濕的衣角還未干。

沈學章沉思良久︰「皇族打壓士族的念頭,從先帝在世時,就一直未曾停歇,先帝想了那麼多的法子,開科考舉,提高寒門子弟,都沒能成功。當今這樣的做法實是簡單粗暴,不符聖人以往的行事風格。」

沖動魯莽的將世族在京內的勢力一次性拔起,看上去有效到位,實際上後患無窮。每個世家本身就是一股力量,有自己的武裝力量留在各家祖宅。比如他們沈家,對外宣稱是「文章大家」,但拉出自家訓練的兵丁,有著完全不輸于京城御林軍的武裝力量。這也是先帝不敢輕舉妄動的根本原因。

這些年,聖上一直心心念念的收回世家的兵權。李家的兵權在李曄離世後,直接被聖人收回,四大家中只剩宇文懿一人還處在軍中政要之位。可即使他已經與四大家月兌離關系,也一直岌岌可危。這次,更是直接被八道金牌連夜召回。兵權臨陣交給了張威這個寒門出生的武將。

這麼一來,明顯的讓皇族與整個世族相對立。如果各家世族聯合起來。完全可以推翻朝政,改朝換代。

「寫信吧。」

如果聖上鐵了心要治獨孤業和元世忠的罪,越是聯名上書。事情反倒越是糟糕。還是讓謝家、吳家、賀家、姜家等世家大族都準備準備吧。

京中世家的遭遇,讓其他各地的世族感到唇亡齒寒,紛紛秣兵厲馬,加緊防守,生怕楊憫一個腦錯,下一個大刀就砍在自己的腦袋上。

世族們不怕亂世,每一個鐘鳴鼎食之家都是亂世起家。經歷數朝風雨,依然屹立不倒。最怕的就是新帝上任,卸磨殺驢。狡兔死走狗烹。

然而,在所有人都繃緊了那根心弦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

聖人駕崩了!

楊憫在賜了獨孤業、元世忠毒酒後。當天夜里就去了。

大隋上層全體嘩然。一個個摩拳擦掌的準備了許久,根本派不上用場。

宇文硯舒于天牢中得知這一消息,不禁愕然冷笑,感情這老皇帝知道自己將不久于人世,特地拉人墊背來了。

人的一生走到最後,死神都會毫不留情的扼住他的脖子,不會因為你是真命天子,人間君王他就網開一面;也不會因為你此生命運多舛。受盡人間磨難,他就手下留情。該來的擋不住他的腳步。該走也留不住他的背影,終究塵歸塵,土歸土。

死亡永遠是世間最公平的存在。

听到消息後,住在同一間天牢的獨孤姮還是紅了眼眶,與經歷過一次抄家的宇文硯舒不同。她對皇帝的感情還是很復雜的,小的時候,皇帝抱過她,還手把手的教她如何臨摹字帖。在她的心中,那不僅僅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更是親人。哪怕他賜死爺爺,她還是在听到噩耗時難過了一番。

先帝臨終前下的最後一份詔書,是將四大家族斬草除根,年長的命落黃泉,年輕的流放邊疆。

罪名是私通敵寇,不僅有物證,一封宇文懿與吐蕃大將私下來往的書信,還有楊帶來的人證。鐵證如山,讓群情激動的世族們措手不及,偃旗息鼓。

「吃飯啦,吃飯啦,吃完了好上路。」獄卒在牢口丟下托盤,上面有幾個早就冷透了的饅頭。

「你說,我們會被流放到哪里去?」獨孤姮蜷坐在地上,小臉瘦得只剩一點,神情木然。她的眼淚在得知,父母在獄中自殺後,就哭干了。

宇文硯舒靠在牆上,看著頭頂的屋瓦發呆︰「左不過是北疆南疆之類的,不知道我哥怎麼樣了?」

「以前李家阿叔去世,聖人把兵權收回,後來又連番消減世家部曲的人數,增加各州州府兵力,我爹就說,世家總有一天會被連根拔起。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獨孤姮嘆息。

宇文硯舒沉默,滾滾的歷史長河告訴她,每一個權臣都不會有好下場。她以為世族是不一樣的,卻忘了在皇權面前,任何的權利都是不被允許的。尤其是皇帝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殺大權時,生或死,就在那一念之間。

在這之前,所有史官對楊憫的評價都是「守成之君」,然而,經此一事後,人們對這個守成無為的君王有了新的認知。

他用他的死,快刀斬亂麻的解決了世族冗長的根系,留下了一個混亂不堪的局面,也給集中皇權取得了最有利的機會。

新帝登基後,迅速將各地世家控制起來。朝臣中另起一批新的官員,這些官員都是通過科考進士的寒門子弟,普通百姓。世族的子弟要想出仕,必須自覺的削弱手中的部曲數量。

「你說楊箴登基了,會不會封你為後?」

宇文硯舒嗤笑︰「你還在做夢呢?」

跟宇文家聯姻,就是楊氏父子聯手給世家放的煙霧彈。降低了世家的戒心,方便他們的計劃,暗地里進行的更加順利。

「我只是不明白,我爹為什麼要跟吐蕃有信件往來?」宇文硯舒滿心的疑惑。

宇文懿是大隋的將軍,征戰沙場,不會不知道與外族私通信件是大罪。可他還是這麼做了,除非他不僅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還將九族性命都漠視了。

獨孤姮冷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捏造一封書信,隨便找個人做個人證,誰不會?」

「你是說……」不可能,陷害本朝正在戍守邊疆的將領,對他有什麼好處,不怕後來者寒心嗎?哪個帝王這麼傻,這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嗎?

「他都要死了,哪還顧這些,做的再絕,等新帝一登基,再大加安撫,呵,又是一位仁君。」獨孤姮對這些帝王之術略有所懂。

不幾日,他們的處決下來,發配往南疆。

去往南疆的路上,宇文硯舒得知了宇文懿所做一切的原因。

原來,那年蕭遠空與離人松相識,听了離人松的慫恿,刺殺了當時去泰山封禪的先帝。先帝死後,楊憫登基,蕭遠空才發現自己中了別人的圈套,因為離人松就是楊憫。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就注定了他結局。

那封與吐蕃來往的信件果真不是宇文懿所寫,但宇文懿卻不能否認,因為唯一能把他的字跡模仿的一點痕跡都不漏的,只有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楊憫。

宇文懿的父親想讓宇文懿用月兌離世家的方法,給宇文家留下一條血脈,沒想到卻成了楊憫手中舉起的一把尖刀,刀尖狠狠的刺進了世家的心髒。從這以後,世家紛紛敗落,不成體系。

流放的路上,宇文硯舒听說,大公主暴斃,沉默良久,將胸口的玉石狠狠的扯落,隨手扔到了河水中。也許一開始,她就不應該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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