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凡與眾人分別之後,帶著自地獄下得到的生死簿離開了,也總算是開始了他自己的游歷。他需要游歷,因為他需要更多的機緣。
作為六個天選之子中的一個,還是目前看來比較弱的哪一個,他必須想辦法讓自己強大起來。可要強大,便需要更多的機緣。
機緣,從古至今都是眾多修煉者畢生所求的存在。機緣沒有實體,但機緣就在哪里。機緣是要踫的,也是要找的,而且還是需要搶的。
所謂的機緣,所謂的有能者居之,翻譯成普通話不過是在說,誰拳頭大誰就有資格得到。尤其是對經歷了那麼多的項少凡來說,他更加能夠體會所謂的機緣到底有多麼的難以獲得。
或許,在別人看來項少凡一路走來是幸運的,因為別人沒有得到的機緣他得到了,別人沒有獲得的法寶他發現了,別人死掉的地方,他活下來了()。
是,這就連項少凡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可他卻比旁人更加清楚其中每一個階段、每一個坎坷之中的災難到底有多麼難以度過。
每一次,項少凡都是在與時間賽跑,在與全世界所有的生命賽跑,每一次項少凡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成功在別人看來是機緣,或許大家都覺得他有大氣運,有大德行,甚至就連敵人也可能這樣認為。但如果將所有事情表面的雲霧抹去,直達本心,項少凡知道,所謂的氣運,沒準也只是概率上的巧合而已。
所以,一開始項少凡只是听從了狼族族長的意見,決定去游歷一番,去尋求一些新的機緣。可經過了地獄這件事之後,項少凡卻發現自己真的迫切的需要獨自一人去游歷一番了。
不是為了尋求機緣,也不是為了去踫踫運氣,他真正需要的,是放下自己,放下自己曾經的所得,放下自己曾經的身份,以一個低到塵埃的身份,去重新感受下這個世界的每一個細節。
擁有祖龍血脈就無敵了嗎?擁有業火加身就戰力無雙了嗎?成就祖火就能真正的君臨天下了嗎?並不,因為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又何必出現一個歐洲的天選之子來與自己敵對呢?
人隨著經歷的不斷增加,隨著年紀的不斷增長,隨著腦子里的事情越來越繁雜,總會有一天逐漸陷入枯竭的。
而這所謂的枯竭,便是應了那個詞,瓶頸。瓶頸所代表的,不僅僅是修煉上的停滯不前,也不僅僅是一時的一無所獲。
瓶頸更核心的東西,是代表了內心。如果人的內心不能重歸平靜,重歸淡然,那麼未來的一切都將與你無緣。而你曾經所獲得的,也會成為你未來的枷鎖。
項少凡想到了這一點,也想通了這一點。但具體是什麼時候想通的?項少凡說不清,或許每時每刻他的腦海中都在一點點、一滴滴的進行著這個層面上的思考,也許只是偶爾的靈光一現。
也許是旁人的一個眼神,也許只是因為路邊的一顆野草,反正說到底,項少凡悟了,卻也為心魔所困了。
心魔,只是一個詞語罷了,但心魔卻是每一個人都會經歷的事情。東西方的生靈都傳承了許久,可真正能堪破心魔所在的,也就只有東方人而已。
總之,項少凡終于開始了獨自游歷,不管他用的什麼理由,不管開始是出自誰的口。項少凡再一次的重歸凡人心境,不再依靠自己的修為去抵御外界的寒冷與炎熱。
他買了吼吼的棉襖,也買了保暖的內衣,他穿上了厚厚的雪靴,手上帶上了手套,頭上頂上了帽子,脖子也裹上了毛茸茸的圍脖。
然後,他便這樣行走在西伯利亞的大地之上,一路向西,又一路向東。他像普通的游客一樣坐火車,坐飛機,坐公交,像底層的百姓一般打水,煮飯,喝粥。
時間過的並不快,至少相對于以前走的太快的項少凡來說,現在的時間真的過的很慢很慢。不過他卻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生死簿還在身上,里面的那個古老靈魂也還在里面。只是,不知為何,他們都十分沉默。
又是一天過去,夕陽落下,星空升起。項少凡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雙手插在褲兜里,抬頭靜靜的看著天上的星星。
「呼……」一口濁氣吐出,許久之後也沒有吸氣。
項少凡只覺得自己腦海中紛亂的雜念都隨著這口濁氣而消散,自己整個人重新又有了清靈而純淨的感覺。
「沒想到,你竟然在這個時候就到了這一層……」生死簿中的那個古老的靈魂嘆了口氣,似乎是在感嘆時光流逝,又好像在感嘆長江後浪推前浪。
「是啊,我自己也沒想到。」項少凡會心笑著,終于開始緩緩的吸了口氣。
此時哪些站在星空之下觀賞夜景的人,至少稍加留意,一定會發現,這個夜晚的星空,竟然瞬時間暗了下來,又在下一個瞬間恢復了常態。
「你的心境提升了……」那個古老的靈魂再一次開口,語氣中滿是感慨。
「你的見聞也多了一個……」項少凡這話是發自內心的,這古老的靈魂的確多了一個見聞,而且還是不小的見聞,因為他一直都在項少凡的身邊,算是完完整整的經歷了項少凡的這一次蛻變。
「你應該已經不會在急躁了……」古老的靈魂淡然開口。
他存在了足夠久了,久到第一次見到項少凡,就知道這個人一直在疲于奔波,為了時間,為了生存,為了守護,可不管為了多麼偉大的目標,疲于奔波這個事實卻是不能改變的。
「是嗎?可想想我的對手,我還是沒辦法平靜……」項少凡苦笑,他是真的不能平靜,對方是什麼層次,自己又是什麼層次……
即便自己在地獄獲得了足夠多的好處,可那又如何?沒有哪個成年人會在乎一個拎著武器的嬰兒,不管那武器是刀劍還是槍炮。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躋身于生死簿之中嗎?」。哪個古老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我以為你是生死簿的器靈……」項少凡並沒有思考,只是完完全全的順口回答。
「本來,我也這樣以為……如果我的身上沒有那個秘密的話……」
項少凡換了個姿勢,偶爾注意到項少凡的人也只會以為他是一個姿勢太久了所以累了。可實際上,項少凡卻是因為听到了這句話,不過他並沒有詢問。
項少凡心里清楚,這也不需要自己詢問追問。因為這件事是這個古老的靈魂自己提出來的,那就是說,這個古老的靈魂也會十分自然的說下去。
「每一個生靈的存在都有他的意義,即便是弱小到極致的螞蟻……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項少凡安靜的听著,細細的感受著這言語之中的情感。
「在你剛剛吐出濁氣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的意義便是如此……」
這情感,悲戚嗎?項少凡想著,體會著,或許其中更多的的是明悟之後的暢快吧。
「項少凡!」那個靈魂突然大喝,若不是這聲音只有項少凡自己可以听到,恐怕附近方圓十里的人都會因為這一聲大喝而徹夜無眠。
「用你的祖火,用你的心境,摧毀我!」
項少凡抬了抬眉毛,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他知道,還有後文。
「我的存在,便是一個封印,我的存在便是一個秘密,摧毀我,摧毀封印,得到那個秘密!」
項少凡有一絲不忍,因為就如同這個古老的靈魂所說,他也是一個生靈。項少凡能從一個弱小的普通人爬到如今的高度,所為的,不就是保護那些無辜的生靈嗎!
「哈哈哈……然後,我便解月兌,讓我安靜的做一個旁觀者,讓我看看,你最終會走到哪一步!」
項少凡動手了,不再有任何的猶豫。因為他感受到了這話語之中的祈求,也感受到了這個話語之中的意願,他知道,自己動手便是成全他,亦是成全自己。
到了這個層次,項少凡不會如普通人那般優柔寡斷,因為經歷的太多了,見的也太多了,感悟的也足夠多了。
祖火熊熊燃燒,如龍般的火焰陡然竄入了生死簿之中,順便見尋到了那個古老的靈魂,也瞬間便吞噬了那個古老的靈魂。
生死簿中的靈魂消失了,那個所謂的封印自然也被解除了,一股帶著蒼茫氣息、來自萬古之前的信息如流水般進入了項少凡的腦海之中。
那個信息不是一段話,也不是一段文字,而是一連串安靜的圖像。每一幅圖像輪流出現,又安靜的交替,最終,圖像消失了,項少凡笑了。
那是一棵樹,一顆參天大樹,一顆巨大到無法想象的巨樹,沒有文字,沒有說明,可項少凡的心里卻明確的知道,這是世界樹。
可那又不是樹,因為沒有任何一棵樹會給人這種穿越萬古的感覺。它不同于神話傳說的那些天地靈根,它不同于蟠桃樹、人參果樹等等的天材地寶,它也不同于西方傳說中的精靈巨樹,亦不是從地長到天上的通天之藤。
它只是它自己,如果你盡量保持冷靜、平靜,盡力保持客觀,你去分析它的外形,分析它的整體,那麼你便不會覺得他是一棵樹。
可當你看到他的時候,你的心里邊會有一個無法忽略的聲音震天怒吼,攜帶萬鈞雷霆轟然砸下,那個聲音在說︰世界之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