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入軍營上幾日之後,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雲城百姓萬人空巷,為安瓊將軍和凌副將送行。八皇子終于被封了名號,「安瓊王」。百姓已然猜測,之後的九皇子,應該被封為「平瓊王」吧。而,為何是「終于」,任誰也猜不透,康皇一直讓他征戰在外,遲遲不封號的緣由。
「恭送安瓊將軍、凌副將軍!」百姓跪地而叩,恭送保家衛國的將領和士兵。
曾幾何時,凌勻昭最向往這樣的功名。如今名聲在手,她一襲錙衣加身,鐵色耀眼,然,她的內心,竟然有一種毫無寄托的漂浮之感。如此虛無……
方才康皇親自從殿內接見。在仔細看向她的時候,眼神有些奇怪。她看著行在自己前面的寬大的背影,康泰安,康泰平,不由自主地擔心起來。為何,康皇也放任手無縛雞之力的九皇子,前行?!
另外,銀皮男子向北,先于他們一步,去了城郊等候。想到他,她的眉宇微微松懈。這個人,神秘不假,莫測不假,或許長相丑陋,然,與她,總有一種,不清不楚的關系。明知道,跟隨自己是危險的,卻仍然止不住,讓他來幫自己。或許,自己是對他的真實身份好奇;或許,有朝一日,目睹了他的真面目,自己就不會那般惱心;或許,自己是需要他,萬一毒性發作,她一個人恐懼無比,應付不了的話,定會暴斃!
至少,她現在還不能,就這樣死去!
出了城,過了護城河,便是寬敞的官道。兵卒隊伍浩浩湯湯,如一只龍,迂回蜿蜒。行進了半日,便到了驛站。而銀皮男子向北,就在此迎候。凌勻昭下馬,小兵牽過。驛館老倌專為將軍們安排好了豐盛的吃食,這也是進軍營之前最好的一頓膳食。左右環顧,卻不見銀皮!
「老倌,有沒有一個帶著銀皮面具的男子來過?」凌勻昭坐于桌前,卻是無心用膳。
驛館老倌仔細一想,「回將軍的話,老奴似是見過。大概半個時辰前,他曾來此飲馬。」
「勻昭,那人是誰?」康泰平好奇問道。
「回九皇子的話,只是勻昭好友,隨軍而行,只為助我一臂之力。」
「好友?不是僕人麼?」安瓊將軍康泰安陰著臉說道。
「呃……將軍和皇子請用膳。」凌勻昭站起身,「我有點事想,先退下了。」
「不準。」他冷冷地挑著眉,「相信凌副將也不會有什麼事情,陪將軍用膳,難道不是你最重要的事情?!」
凌勻昭無奈地閉了閉眸,繼而轉身,笑答,「是。」內心忍不住哀號起來。
「康泰安最近可是盯著自己緊呢?他又在謀劃什麼?!」
一頓午膳,食之無味。凌勻昭勉強應付,臨行之前,專去尋掌勺師傅,備了些吃食。
隊伍再一次出發,盤虯臥龍般,徐徐而行。秋日的午後,青光可鑒,萬物蕭瑟,冷媚的眸色,好似凌勻昭那深沉多疑的性格,說變就變。
大將軍備了馬車,和九皇子坐于里面小憩。
「凌副將,進來歇息一會罷!」康泰平掀開幕簾,向著馬上的她說道,他被皇帝欽點督軍,然,很多人會懷疑,這個督軍到底有甚作用。
斜陽老馬里,那一抹紅色的氅袍披風,隨之颯颯。她清秀的側臉,那長長的睫毛,仿佛沾染著萬丈光芒。
「督軍思慮周到。然,策馬而行,甚為暢快。」她微笑著,暮光溫潤,大放異彩。
康泰安乜斜這眸子,「九弟,隨‘她’。」
他伸進了腦袋,看著車里車外的二人,眸光暗了暗。
兵卒再憩,置于一片蕭瑟的密林。凌勻昭忽地有了煩惱。畢竟男女有別,而人有三急啊!
「凌副將呢?」康泰安盤腿坐于地,喝了一口竹筒里的水。
「屬下未見。」一側的侍衛遞過素帕,如實回答。
「方才就沒看到他。」康泰平倚在樹干上,望著水一樣清淡的蒼穹。
「哼!準是去尋她那‘僕人’了!注意跟隨在凌副將身邊的男子!」他回身,吩咐道。
「是。」
康泰平盯著這般敏感的康泰安,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他再一次擰了擰眉。
凌勻昭策馬快行,離開軍隊遠了些,她行事才安心。卻沒有發現,樹冠之上,有一個眉眼陰鷙的家伙,正別有意味地盯著自己。
凌勻昭抱著腰間的束帶,蹲下,不時,起身,束腰。腰未束好,便听得一聲窸窣之聲。她一凝眉,誰?!
握著劍,在附近兜轉了幾圈,未見人影。自言自語道,「不像是幻听啊?!」
忽然,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她的身子僵直,倏爾放松了下來,「哼!向北,你膽敢戲弄我!」轉身一個反手!
他躍至數米,青衣颯爽,衣袂飛揚,隨即笑道,「知我者,勻昭也。然,憑你的武藝,即使再過十年八載,也傷不了我!」
「如此傲慢!」凌勻昭轉身,「懶得和你比試!」她伸手模向懷里。
「又誘惑我?野外行事,別有韻味!」他邪笑著,走到她身邊,忽地被一個包裹砸了過來!
忙接住,看著她怒目橫生的媚眼。模了模,「圓圓潤潤,倒像是……」他仔細打量著她的胸前,然後鄭重其事道,「和你很像!是什麼東西?」
「毒藥!」凌勻昭被他那色迷迷的眼神看得怒火中燒,飛身躍馬。
他打開包裹,竟然是兩個溫熱的饅頭,還帶著她清香的體溫!他的心,眸,身體,頓時沸騰起來。
「昭兒,等我!」飛身躍至她的身側,坐于馬上,一把攬住了凌勻昭的腰身。
「喂!你自己的馬呢?」她渾身一震,歇斯底里道。
「吃了!」他竟是無辜地把頭埋在了她的頸間,懷里的饅頭,繼續沾染,自己的體溫。
「你……」
只覺得脖頸間他火熱的氣息,滾燙般傳至全身。她臉色羞紅,忽地腦袋一歪,他躲閃不及,狠狠地撞到了他的下頜!
他一手捂著下頜,一手使勁地攬了攬她的腰身,「昭兒,你好狠心!」
「放開!」她駕著馬狂奔。
「不放!」他堅持。
「你放不放!」她咬牙切齒。
「你能拿我怎麼樣?」他曖昧地笑道,「駕馬這般迅猛,只有兩個結果。一則,你我來一場馬上‘歡’歌;二則,你我墜馬而亡。請選擇。」
料事如神。
「啊——」
凌勻昭駕馬不慎,二人相繼摔下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