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顯也給了娥眉一個鼓勵的眼神，笑著對張令曦說道︰「要是你像娥眉一樣潑辣一些，也不會這麼讓他們欺負。」
曦姐兒比別人要勇敢多了，或許她現在還沒能走出來，但是劉顯有他的陪伴，曦姐兒心中的傷痛能少一些。
「顯哥哥，明明我就是最難過的，您還這麼說我。」張令曦拉著劉顯坐下，讓佩環把炭盆子擺了過來。「我能怎麼潑辣，難道我舉著菜刀把趙家夫婦攆回趙家去？」
張令曦想著這情景，笑了起來。
劉顯也跟著笑起來。
佩環悄悄跟娥眉交換了眼色，替張令曦她們掩上門，低著頭出去候著了。
「好在有顯少爺呢。」娥眉出了門，拍了拍胸脯道︰「這幾天的表情陰陰郁郁的，也不，嚇得我寸步不敢離。還是顯少爺有本事，能哄了開心。」
佩環也道︰「可不是，受了這麼大的打擊，要是沒有顯少爺，真不知現在是什麼樣子。」
二人在這里一味的感喟，張令曦和劉顯在屋里談天說地，正好不自在呢。
現在張令曦看見劉顯，心里莫名地踏實。大概上天注定顯哥哥這里算個歸宿吧，哪怕不是真正的歸宿，起碼寧靜安定。
晴姐兒帶著趙嘉善拜了父親。還好齊家當初要了一封和離書，要不現在她還得對著齊氏的牌位拜上一拜。
張延遠喝了酒，嘴里含含混混不知在念叨些什麼。晴姐兒有些惱。父親從來沒有將她當成女兒看待。今日是她帶著姑爺回門，父親竟然還是喝的酩酊大醉。
趙嘉善對張延遠的態度恭恭敬敬，並沒有因為張延遠的怠慢而有所輕待，晴姐兒看在眼里，心里的苦總算淡了些。殊不知趙嘉善是誠心實意地感謝張延遠生養了曦姐兒，才格外恭敬的。
張延遠草草地說了幾句話，甚至沒有留晴姐兒她們用飯，就拎著酒瓶子出了門。
連聲招呼都不打！
晴姐兒內疚地看了趙嘉善一眼，道︰「老爺，都怪妾身」
她話沒說完。趙嘉善就冷冷地打斷她。問道︰「你還要見其他人嗎，若是不見，咱們就回去。」
晴姐兒看了看張令曦的屋子，道︰「妾身未嫁時。幫過我很多。我卻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我想去看看她。跟她道歉。」
「嗯，走吧。」趙嘉善的語氣沒有剛才那麼冰冷了。
佩環和娥眉听著屋里頭言笑晏晏，緊張了多天的心好歹松快了一些。于是一人抓了把瓜子兒，一邊聊天一邊嗑著。
連晴姐兒過來，佩環和娥眉都裝作沒看見的樣子，仍然坐在那兒聊閑天兒。
「呸！」娥眉裝作吐瓜子皮，對著晴姐兒連著呸了兩下。
佩環忍著笑，站起身來，理了理衣服之後，才慢騰騰地問道︰「竟然是九回來了，是特意來見我家的嗎？」。
娥眉比佩環還磨蹭，都沒拿正眼瞧這兩個，她臉上的表情早說明了一切。
晴姐兒卻不以為意。
她過得好了，自然有人看不順眼。
這有什麼，她才不氣，她得過得更好，讓這些人更眼紅。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也就只敢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遲早有一天，她會讓她們好看！
眼下還得忍下來，不忍下來，怎麼見得著張令曦。
她得讓張令曦睜大眼楮看看，她現在過得有多好！
佩環見晴姐兒神色自若，去通秉了一番，出來道︰「我家請您進去。」
晴姐兒回頭笑著看看一言不發的趙嘉善，挽上了他的胳膊。
趙嘉善的臉色變得陰沉了些，想推開晴姐兒，似乎又有所顧忌似的。
娥眉在一旁冷笑，晴姐兒越發覺得尷尬了。
誰知進門的那一刻，趙嘉善卻反手摟住了晴姐兒的腰，疏離的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
「，我特意來看看你。」晴姐兒喊道。
進了門，晴姐兒的呼吸卻惚地一滯，表情晦澀起來。
張令曦跟劉顯圍著爐子烤火，眼神里有著瀲灩的閃光，白皙的臉上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爐火太旺，染著微紅的光暈。
劉顯嘴角噙著笑，專注地看著張令曦，露著側臉溫柔的輪廓。
相比之下，似乎她又被比了下去。
晴姐兒甚至覺得這兩個人在那里坐著，一顰一笑都讓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
趙嘉善的眼神，也在這一刻黯淡了下來。
即便他離開了，曦姐兒還是如同他想象中的那樣美好。
除了他，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似的。
他有些害怕捕捉到曦姐兒眼底的神采。
盡管這是他希望的，可是真正看到的時候，他的心就像是被抽離一般地痛著。
趙嘉善從張令曦和劉顯那里看到了登對，差不多的歲數，一樣的笑臉，還有一屋子的旖旎。
他和晴姐兒不合時宜地闖了進來，都撞進那兩個人的幸福里，被沉重的東西壓住了似的。
張令曦回頭看著晴姐兒，許久。
又看看趙嘉善，又是許久。
她站起身來，走到晴姐兒跟前道︰「你還是得到你想要的了，恭喜。」
說完，冷眼看著趙嘉善，抬起手來揮了。
用盡全力的一個耳光，快速地落下，趙嘉善臉上留了一個紅紅的掌印。
「趙嘉善，互不相欠了。」張令曦冷笑了一聲。「娥眉，送客！」
娥眉正在暗處眉開眼笑地看趙嘉善和晴姐兒的狼狽之態，張令曦一喊。她立馬整容出來，道︰「放心，娥眉一定將九和姑爺送到馬車上，看著九離開。」
晴姐兒被張令曦這一巴掌給嚇得一怔，直到娥眉出來，她才從剛才的震驚里醒過神來。
張令曦看她不順眼，打她就是了，憑什麼給趙嘉善一耳光。趙嘉善也是，怎麼就由著曦姐兒欺負到他頭上，躲都不躲呢？
她氣的抓心撓肝地。打算跟張令曦理論理論。剛一開口，就被趙嘉善拉住。
「走吧。」
趙嘉善對晴姐兒說道。
晴姐兒不甘心地看了趙嘉善一眼︰「老爺，她平白無故」
趙嘉善瞪了晴姐兒一眼，晴姐兒咽下了沒有說完的話。
等著明個兒。家里頭還不得傳開了。說她又怎麼丟了臉面。
可趙嘉善的話。就是金科玉律，晴姐兒就是不想听，也不得不听。
看到趙嘉善對娥眉那麼一個眼高于頂的丫鬟都仍是客氣恭敬的時候。晴姐兒總算多想了想。
趙嘉善就算再怎麼樣，也不會為她隱忍至此吧？
他明明就是愧對了張令曦，才這般不敢反抗的。要不然，張令曦怎麼會跟他說互不相欠？
晴姐兒氣著氣著，反倒笑了起來。
趙嘉善看了她一眼，問道︰「你笑什麼？是笑你自己挨了罵，還是笑我挨了打？」
晴姐兒端看起趙嘉善的臉頰來，帶著心疼地給他吹了吹，道︰「老爺臉還痛嗎？妾身並非笑這件事，而是覺得命運弄人罷了。」
趙嘉善沒有細問的打算，推開晴姐兒的手，道︰「我沒事。」
晴姐兒嗯了一聲，略尷尬地將頭偏向了一邊。
想不到，她竟然還是因為張令曦，才進的趙家。
大概張令曦做夢也想不到是這樣的結果，所以才會勃然大怒。
原來老爺心中不光裝著亡妻徐氏，還有張令曦的一席之地。
再或者，老爺早將徐氏忘得一干二淨，一雙眼只盯著張令曦看呢。
老爺為什麼沒有娶張令曦，反而娶了她呢？
晴姐兒的眼神幽深起來，要是她模清了個中原委，是不是就能拿捏住老爺了呢？
回去了之後，得好好地跟崔姑姑商量才是。可恨趙家都是楊敏顏留下的人，好多雙眼楮盯著她，她想做什麼都施展不開。是時候籌備著怎麼處置這些下人了，能留的留，不能留的，得不著痕跡地請走才是。
比起晴姐兒在這兒時時刻刻動著心思，張令曦就簡單了很多。從今以後，她跟趙嘉善就兩清了，心里頭再沒了掛念，怎麼能不輕松呢？
何況，萬事都有顯哥哥操心，她又樂得清閑了。
晴姐兒被趕走沒多久，齊揚就上門了。
她在保定有些水土不服，加上胎還不穩，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
張令曦當她有什麼大事，趕緊著迎出去接她，又是讓佩環拿斗篷，又是讓娥眉拿手爐的。
「你怎麼突然來了，不在家里頭好好待著？」張令曦見齊揚裹得很厚，仍然是帶著些責備的說道。「趙澤知道嗎？他就由著你這麼任性？」
「你看你緊張的，我還沒有怎麼著，你倒先替我著急起來了。」齊揚見佩環拿著斗篷，想到這是曦姐兒給她備的，從娥眉手里頭接過，給張令曦披上，道︰「你光想著我，自己倒是穿的這麼單薄就出來了。你放心，我出來之前問過大夫的，說是胎像穩固，多走動走動對孩子也好。」
張令曦可不會因為她三言兩語就放心下來，囑咐道︰「你要是沒什麼急事，讓下人帶口信過來就好，可別親自來了。還有，你是要做母親的人了，不能再這麼孩子氣，凡事多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齊揚捂著耳朵求饒道︰「曦姐兒，我耳朵都起繭子了。咱們好不容易見一面，不說這個來浪費時間了好不好？」
張令曦這才想起來問齊揚過來干什麼。
齊揚對著張令曦眨了眨眼楮，道︰「我想你了，就過來看看你。」
「不說實話。」張令曦斜睨了齊揚一眼，故意做出不高興的樣子來。
齊揚立刻挽住張令曦的胳膊道︰「外頭冷，咱們屋里頭說去。」
見齊揚這麼賴皮，張令曦心里反而一暖。齊揚過來，大概是擔心她見了趙嘉善和晴姐兒在一起會難過，所以特意趕過來的。
張令曦拉住齊揚的手，道︰「你來的正好，顯哥哥也在呢。我讓娥眉去溫壺酒，你來陪我們行酒令。」
齊揚瞪大了眼楮，道︰「我可不行，你干脆叫些丫鬟過來好了。」
張令曦想了想，搖頭道︰「還是算了，我只是想著天氣冷，熱鬧熱鬧罷了。」
曦姐兒還想著熱鬧熱鬧，不像是傷心欲絕的樣子。齊揚留心著張令曦的表情，忍不住問道︰「曦姐兒，你不難過嗎？」。
她說的聲音極小，不想讓下人們听見。
張令曦輕聲嗯了一下，道︰「你今晚還回去嗎，要不留下來陪我吧？」
齊揚自然是一副義不容辭的表情，道︰「我也沒打算回去，你有什麼就跟我說，統統說出來，就了。」
這會兒有顯哥哥在，好些話自然是說不出口的。
齊揚知道顯哥哥往曦姐兒這跑的勤，不想這會兒他也在。說不定顯哥哥是真的將曦姐兒放在心上的呢，趙嘉善這個不成，若是促成了她倆那更是因禍得福。
見了劉顯，齊揚主動問安，一面觀察劉顯的表情。
果然顯哥哥跟她的時候，眼神卻老是往曦姐兒身上瞟。
齊揚玩心一起，故意問道︰「顯哥哥，您怎麼也來這兒了？」
劉顯欲蓋彌彰地說道︰「我正好有事情要辦，順便來曦姐兒這歇歇腳。」
「哦，原來，只是順便過來歇——歇——腳啊，我還以為顯哥哥是專程來找曦姐兒的呢。」齊揚用夸張的表情一字一頓地說道。
劉顯的表情有些尷尬。
「我跟顯哥哥不一樣，我是專程來看曦姐兒的。對了，顯哥哥你的事情辦完了沒有？我看著時辰不早了，您是不是要回去了？」齊揚看張令曦不吭聲，劉顯也不，故意問道。
「顯哥哥再坐一會兒吧。揚姐兒才剛來，還沒跟她說上幾句話，這就要走嗎？」。張令曦出聲解圍。
齊揚玩味地看了曦姐兒一眼。曦姐兒還知道維護顯哥哥，看來兩個人確實有進一步的可能。不過這事現在不該提，畢竟曦姐兒正傷心，等過陣子，再給他們倆當紅娘便是了。
劉顯還真的就坡下驢，一直待到天快黑了才離開。
齊揚站起來要送他，被曦姐兒攔住，道︰「你快別動了，我去送顯哥哥就行。你在屋里頭等我一會兒。」
听了這話，齊揚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不再堅持。(未完待續……)
PS︰先貼上，搶購之後再回來。白天在改第九十一章，然而我速度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