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排九班班長羅富貴要向排長胡義提出攻打炮樓的方案,這消息在酒站一經傳開,三軍皆瞠目,莫非此人真乃吳下阿蒙?不可能!整天睡大覺的懶熊,應該是被孫臏托夢了罷?這個理由貌似更靠譜!
統帥胡義,于空地大樹下桌邊冷面巍坐,一手搭于桌邊,一指輕叩桌面,細目環顧,不怒自威。
眾軍士好奇,卻只敢遠觀,不知覺圍了三面。馬良,劉堅強,石成,陳沖,四員大將兩邊立于桌側,卻未坐,或叉腰而立,或抱膀而望,等著看來人究竟獻何妙策。
竊語尚未落盡,便見一人昂首行來。只見他,身長九尺,腰大十圍,狀如巨獸,滿身五花肉,血盆大口蛤蟆眼,怎一個丑字了得。眾人無不暗嘆,真乃蒼天之鬼斧神工也!
大步來在帥案前,分腿肩寬穩穩站定,先往左看了看皺眉的馬良,再向右瞧了瞧黑臉的+.++劉堅強,一張丑臉上忍不住開始賤笑。
主帥胡義見此情景寬眉微挑,冷目凝神道︰「你有方案?」
羅富貴趕緊收起得意︰「我有。」
胡義定楮細瞧了立于案前的羅富貴一陣︰「講。」
「目標是綠水鋪炮樓,時間午夜,一班九班,伏于山口內兩側高地吸引敵人,不求壓制,引住敵人火力即可;二班隱蔽接近炮樓,三班于戰斗開始前趕往綠水鋪與落葉村之間……」
「你等會!」馬良突然打斷羅富貴,好麼,這個臭不要臉的這不是直接照抄我們擬過的方案麼?皺起眉故意問︰「敵人援軍你怎麼擋?」
羅富貴一笑︰「擋不住,所以我不擋,只截報信的就行,沒了報信的,哪來援兵?」
「我呸!」劉堅強終于受不了了︰「這是你的方案?你敢說這是你的方案?騾子,無恥也要有個限度!」
石成听得捂著嘴樂,陳沖听得滿頭黑線。
馬良轉臉看胡義,心說這方案是我和流鼻涕擬過的,已經被你給否了,現在臭不要臉的騾子原封不動給抄來說,今天你要是不踢死他,不足以平民憤了吧?
胡義一直是面無表情地盯著羅富貴,突然道︰「我問你,就算有一班和九班火力吸引,你怎麼保證二班一定能到達炮樓下?」
正在朝劉堅強故意做鬼臉的羅富貴一听正主開口了,趕緊重新恢復認真神色,答道︰「三班出山的時候,二班也隨三班出發,天黑後在炮樓東邊等著,一班和九班在西邊打響了戰斗之後,二班才開始前進,那時候炮樓里的機槍都是朝西射擊的,二班隱蔽接近到差不多的距離,只要一個沖鋒就能到底下。分出機槍來掉頭這功夫,夠二班沖五十米了吧?這段距離內,估計也就是放哨的幾支步槍匆忙開火,有那麼容易打著人麼?」
全場一愣,感情騾子說的這是反向掩護,西邊吸引火力,二班從炮樓後頭往上爬,都不用擔心敵人的重機槍會往西面的小路盲掃了。這樣看來,倒還真沒法說騾子是完全抄襲馬良他倆的方案。
胡義點點頭︰「好,就算二班能夠順利到達炮樓底下,那麼這時敵人也發覺了,各層射擊孔雖然看不到下邊,但是最頂層的垛牆後肯定有人往下扔手雷,你怎麼辦?」
羅富貴砸吧砸吧嘴︰「到時候給二班多帶上個人就得了。」
「多帶個人?」眾人無語,多一個少一個跟上面垛牆後的敵人有什麼關聯,瘋話!
「讓二班帶上傻子,給傻子帶上個燃燒瓶,到了跑樓下第一件事就是把燃燒瓶扔到瞭望台上面去,且不說那一片火燒,就算敵人不怕燒,敢站在火里往下扔手榴彈,那也是亮堂堂的靶子吧?一班九班打不到嗎?」。
全場恍然,竟然一時忘了眼前這位是無良懶熊了。
胡義那根一直在輕叩桌面的手指不自覺地停下了動作︰「那麼……炮樓怎麼拿下來?」
「蒸包子唄。用火燒。」
劉堅強一撇嘴︰「你拿什麼燒?」
「拆吊橋。那不都是現成的木料麼?你不是天天去偵查炮樓麼?你說你瞎不瞎?」
「我……」劉堅強無語。
馬良斜眼看了看得意洋洋的羅富貴說︰「炮樓可不小,吊橋那些木料根本不夠用。」
「死心眼,非得燒牆根嗎?拆了吊橋把木頭堵在炮樓入口回廊里點了,這叫燒灶,連烤帶嗆,還省得他們沖出來拼命了。」
馬良低頭想了想︰「這也未必燒得死敵人!」
「我也沒說這就能燒死啊,可這時候他們起碼嚇傻了吧?亂套了吧?開打之前提前準備幾根木頭,二班得手後,讓陳沖班扛著木頭從西頭上。木頭不用太粗,碗口那樣就夠,得能塞進射擊孔,長度麼……全塞進炮樓後還要能露出射擊孔一段才行,澆上油,到時候直接推進底層射擊孔,在外面點了,火也就進去了,他怎麼往外推?只要這幾根木頭從射擊孔架進底層,就能讓整個炮樓變成籠屜,變成煙囪,活活蒸烤死那群****的你信不信?」
「你以為敵人傻啊?光挨燒不滅火啊?」這次提出問題的是劉堅強。
「結巴說炮樓里只有一個大水缸,夠澆麼?何況那幾根長木頭都是被射擊孔和地面斜架起來的,有那麼好澆麼?再說一開始他們還得先忙著去滅出口回廊的大火呢!」
如果讓羅富貴做個全盤計劃,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但是他有歪腦筋,所以他把馬良和劉堅強的方案給抄來了,成為了方案的框架,而他只是把幾點關鍵處照著他的心思稍微改改,一個火攻計劃就成了。這好比馬良和劉堅強辛辛苦苦做了一個燭台,而羅富貴最後輕松擺上一根蠟燭,點亮。
這回再沒人說話了,沒什麼可反駁了,場面一片寂靜。
胡義做了一個深呼吸︰「騾子,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什麼時候動手妥當?」
所有人的想法都是越快越好,但是排長問的是羅富貴,所以都沒法發表意見,只能去瞧那頭熊。
羅富貴抓了抓後腦勺,吧唧著大嘴短暫琢磨了一下︰「派人盯著炮樓,什麼時候有補給送進去了,什麼時候合適。老子想吃的是罐頭,可沒興趣揀空罐頭盒。」
「……」眾人再次無語,是他真的聰明?還是這個吃貨歪打正著?
啪地一聲,胡義的手拍在桌面上︰「不錯,很好,就照這個方案辦了。不過……有些細節還是要改,要補。比如……突擊組這一塊,我認為由騾子你負責更適合。」
「什嘛?」羅富貴腿一軟,差點以為是自己听錯了︰「我得帶九班吸引……」
胡義一擺手︰「九班我指揮。」
「可是機槍……」
「難道我不是機槍手麼?」
「那副射手總得有吧?」
「結巴完全可以勝任。」
「這……」
「還有問題麼?」
「胡老大,能不能……」
「炮樓底層的射擊孔距離地面也有一人多高,木頭雖然不粗也不輕快,得有個夠力氣的來做才能更快地把活兒干完,還有誰比你更合適呢?」
「可我還是覺得……」
胡義終于開始盯著羅富貴不眨眼了。
羅富貴終于下意識倒退了半步,心中哀嘆︰該!出頭的櫞子先爛,這話是誰剛剛給徐小講過的!悔啊!無意間劉堅強也在盯著自己猛看,這個貨的死魚眼說明他早已妒火中燒。
原來,被妒忌的感覺未必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