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相國女 第十章 人生圓滿飄孕味

作者 ︰ 艾佟

即使上官玉嬌認為上官玉華不可能做出這種傷害她的事,但是她對上官玉華的疑心卻種下了,以後她會防著上官玉華,不會給上官家任何機會將上官玉華送到朱孟觀身邊……不,她甚至會催著上官家早早將上官玉華的親事定下來……

其實,朱孟觀對上官家的信任已經大打折扣,無論是誰做出這樣的事,謀害皇家子嗣,這是多麼可怕的事,他豈敢再讓上官家任何一位姑娘待在身邊?

這幾日的心情實在是太好了,章幽蘭不自覺的就胃口大開,晚上可以吃到一碗飯,足足多了平日一倍,而朱孟觀卻是食不下羅,還不時盯著章幽蘭的肚子瞧。

「殿下……是不是覺得我變胖了?!」章幽蘭不自覺的縮小骯。她只是這幾日多吃了點,不至于一下子就胖得惹人注意……明兒個她得好好在銅鏡前面仔細端詳,難道連著幾日吃一碗白米飯就變胖了嗎?

「沒有,你可以再胖上一圈。」朱孟觀繼續盯著她的肚子,幻想著她的肚子越來越大的樣子。

章幽蘭微微挑起眉。「你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

頓了一下,他悶悶不樂的坦白道來,「良娣差一點小產的事傳了出去,父皇很關心子嗣問題。」因為父皇還身強力壯,皇子也有好幾個,父皇從來不擔心皇孫的問題……說不定父皇還擔心太早有皇孫了,[]這會讓他覺得自個兒老了,可是這次的事讓父皇想起去年秦氏小產的事,開始警覺到子嗣的問題很嚴重。不但是他,就是剛剛成親的老四也被盯上了。

章幽蘭立馬明白過來。「上次來府里為太子良娣診脈的太醫被收買了?」

朱孟觀點了點頭,「後宮嬪妃多少會收買幾個太醫,可是聰明的太醫,從來不卷入後宮的嬪妃爭斗,因此我並沒有特別留意此事。那日貴仁急著將太醫帶回來,而熟悉的太醫全都不在場,只能隨手抓一個,因此疏忽了。」

「府里還是備個信譽好的太醫,不一定住在府里,府里有需要找他就成了。」

「好,我請莊先生安排。」

章幽蘭突然想起一事,似笑非笑的唇角一勾。「珍貴妃是否提議多為殿下納幾個妾?」

朱孟觀慌張的道︰「我以成親不久就納妾,很容易讓老百姓認為太子,實在不妥拒絕,父皇深有同感,便道一年後若還沒有子嗣,再納妾也不遲。」他是不是很可笑?竟然擔心她誤會他想納妾,看樣子,他比自個兒想象的還要愛她是啊,若是不愛,為何不能抱其他的女人睡覺?如今他啊,只要近身購女人不是那股熟悉的味道,他就很自然的想逃開。

雖然她從不想知道他有沒有去找其他女人,可是每次來她這兒,身上只有屬于他清爽的味道,不曾沾染其他女人的味道,單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很在意她的感受,若她還挑剔,連哥哥都會說她不知足。

「殿下若想納妾,有許多合理的借口,不必在意百姓如何看待。」

「我何必納妾?這不過是給自個兒添麻煩。」

這一點章幽蘭非常同意,就事論事的說︰「珍貴妃想要殿下多納幾個妾,就是恨不得殿下的後院亂糟糟的。」

朱孟觀當然知道珍貴妃的建議不懷好意,很可能是想在他的後院安排眼線,可是卻沒有想到目的是想見他的後院亂成一團。

「祖父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一個男人若連後院都管不了,還能盼著他做大事嗎?因此祖父成親之後,未曾納妾。祖父的心思都擺在朝堂上,即使後院只有祖母和未成親之前的兩個通房,他都嫌太亂太吵了。」

「章閣老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祖父只是實在,深知他非三頭六臂,顧得了朝堂,顧不得內宅。」

朱孟觀仔細想想,還真是有道理。「你認為珍貴妃想讓我的後院亂成一團,她就可以在父皇面前暗示我無法做大事?」

章幽蘭不能說珍貴妃必然存著此種心思,換成四皇子,珍貴妃也會期待他多納幾個妾,多生幾個孩子,可是這是因為珍貴妃自認為控制得了四皇子的後院,無論四皇子納誰當妾,每一個都在她的手掌心里;朱孟觀卻不同于四皇子,一來朱孟觀很有主見,不會喜歡人家插手管他的後院,二來皇後娘娘溫和圓融,不會強硬對太子的後院指手畫腳,因此朱孟觀一旦忙于朝堂,根本管不了後院。

「我以為殿下不妨站在皇上的立場想事情,皇上對殿下的期待是什麼?」

父皇最在意的當然是他能否擔大任,承繼大統。

「其實殿下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珍貴妃的心思放在四皇子的後院。」章幽蘭建議道。

他也曾經利用老四讓珍貴妃轉移注意力,不再關注他的親事,可是老四太不給力了,兩三下就被珍貴妃給制住,後來還不是被珍貴妃察覺他要娶幽兒。

「老四在珍貴妃面前若敢堅持已見,今日就不會娶和妍寧了。」

「殿下不全明白我的意思。若說珍貴妃期待殿下的後院亂成一團,她就可以在皇上面前暗示殿下無法做大事,如今四皇子的後院亂成一團,她還能在皇上面前對殿下的後院說三道四嗎?不過,即使殿下有本事往四皇子的後院塞女人,憑珍貴妃的本事也可以讓那些女人安分的閉上嘴巴。珍貴妃最難以控制的女人只有與她相同姓氏的和家女人,而殿下就是要利用和家的女人來讓四皇子的後院亂成一團。」

朱孟觀饒富興味的挑起眉。「利用和家的女人讓四皇子的後院亂成一團?」

章幽蘭笑盈盈的點點頭。

「我不想潑你冷水,但是這有可能嗎?珍貴妃可以讓和妍寧禁足到成親之日,她豈會管不住和家的女人?」

「彼時非此時,和妍寧一心想嫁四皇子,若不肯听話,今日進得了四皇子府嗎?」朱孟觀明白了,「今日的和妍寧非當日的和妍寧,珍貴妃不見得控制得了。」

「正是,和妍寧如今是四皇子後院的女主人,若是她日日與四皇子大吵大鬧,難道珍貴妃還能日日將她叫進宮里訓話嗎?再一次禁足?她不能出去,豈不是在四皇子府鬧得更凶?

四皇子恐怕更不樂意!殿下等我一下。」章幽蘭跳下炕,從某個旮旯兒抱來一個箱子,往炕幾上一放,再取下戴在脖子上用金鏈子串起的金鑰匙,一副獻寶似的打開箱子。

他看著她兩眼閃爍著狡黠光芒,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真是太可愛了,好想撲過去狠狠折騰一回……斂住心神,朱孟觀看見打開的箱子里面擺著一本本小冊子,不解的拿起小冊子一翻,兩眼陡然一殼。

「你從哪兒得來這些東西的?」

章幽蘭靠向他,低聲問︰「殿下听過琳瓏閣嗎?」

朱孟觀點了點頭,「莊先生提過。」

「琳瓏閣是我的產業,目的是幫我打探京城官宦權貴後院的消息……」章幽蘭將當初用來說服章莫恩的那套理由重述一遍。

朱孟觀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你的腦子何來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何來稀奇古怪?有些鋪子也會上權貴之家做生意,只是少之又少,避免被內宅那些嬌貴小瞧了。」章幽蘭敲了敲朱孟觀手上的小冊子。「這里有不少關于和家姑娘的事,看過之後,你就知道連和家姑娘都看不慣和妍寧,只要好好利用和家這些姑娘,四皇子的後院豈有不大亂的道理?」

朱孟觀放下小冊子,雙手捧著她的臉,激烈熱情的吻她。

章幽蘭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一跳,動也不敢動一下,直到朱孟觀放開她。

「章幽蘭!」朱孟觀真的很歡喜,直至此刻,他真正感覺她嫁給他了……這種感覺是不是很奇怪?是啊,是他想娶她,也是他逼得她不得不嫁,若她不與他一心,也是人之常情,可是這會兒他感覺到了,她與他一心,她完完全全屬于他了……原來,他是如此渴望得到她真心的喜愛。

「嗯?」

「謝謝你在我身邊。」

章幽蘭知道自己這會兒看起來一定笨笨呆呆的,她實在搞不清楚他唱的是哪出戲。

朱孟觀將箱子重新鎖好,濃情密意的看著她,讓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身子往後一縮,一臉防備的看著他。

「幽兒,我們去凌霄閣。」

「你別想!」章幽蘭一張臉紅得像桃花似的。

自從那日他在凌霄閣嘗到甜頭,他就將凌霄閣大肆改造,四面圍上薄紗,擺上特大的臥榻,還嚴禁任何人去那兒……遠遠一看,就教人想入非非,還有誰不知他們去那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幽兒,給我生個孩子吧。」

章幽蘭怔住了。前世,她盼著他說,「給我生個孩子」,可是什麼也等不到,這世她再也不想孩子的事,他卻說……

最後,章幽蘭就糊里糊涂被朱孟觀帶去了凌霄閣,當她感覺自個兒好像被拋到浩瀚的星空,後知後覺的想到一個問題——為何生孩子要跑來凌霄閣?

京城最近在各個茶館酒樓熱鬧傳播的流言是——四皇子妃將四皇子的左眼打成一顆黑珍珠。真的嗎?誰在乎是真是假,只要能偷悅大伙兒就好了。

這樣的流言原本不會傳進後宮,可是人們口中的黑珍珠就這麼大剌剌的出現在珍貴妃面前,珍貴妃豈能不知道?

「本宮不是告訴你,當務之急是趕緊讓寧兒生下皇家子嗣,你為何反過來與她鬧得不可開交?」珍貴妃真的是恨鐵不成鋼,早知道會鬧得如此難看,當初不如將正妃的位置讓給章幽蘭,改由和家的庶女當他的側妃。

一提到和妍寧,朱孟懷火氣就冒上來了。「那個女人簡直是瘋子!我不過是看了她身邊的丫養一眼,她就出手打人;還罵我下賤……我堂堂一個皇子,她竟敢罵我下賤,她根本是腦子進水了!」

珍貴妃听得目瞪口呆,接著頭疼欲裂。寧兒的性子確實急躁了一點,可是不至于行為如此失當才是。

「我早就告訴過母妃了,她是心胸狹隘的醋壇子,母妃偏偏不信,硬是教我娶她……」

「別鬧了,你是不是勾搭上她身邊的丫鬟?」若非受到刺激,珍貴妃相信和妍寧不會反應如此激烈,而她的兒子愛看美色,再讓丫鬟鑽了漏洞存心勾引,難保他不會跟和妍寧身邊的丫鬟好上了。

「沒有,不過是看一眼。」

「真的沒有嗎?」

「沒有,都還沒找著機會眉來眼去,如何勾搭上?」若真的模了抱了,他也就認了,偏偏一點甜頭都還沒嘗到,就挨了一拳,這不是很嘔人嗎?

聞言,珍貴妃臉色一沉。看樣子,若非寧兒發作,那個丫鬟想必已經爬上床了。「本宮一再的告誡你,那些丫鬟都是狐媚子,一眼也看不得,你怎麼就忘了呢?」

朱孟懷很不服氣的撇了撇嘴。「見到美人兒,就是母妃也都會多瞧上一眼,何必看得如此嚴重?要不,和妍寧身邊索性全放丑八怪,我不就連一眼都懶得施舍了。」身邊的丫鬟個個比她還出色,他何必自找罪受看她不看丫鬟?

寧兒想必也不願意身邊跟著漂殼的丫鬟,可是若不放幾個美色,又擔心懷兒不願意進她的房間……珍貴妃又氣又無奈。若是寧兒有點手段,今日哪里需要在身邊放上幾個美色?

嘆了聲氣,珍貴妃語重心長的道︰「懷兒,再不爭氣,你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他不曾想過爭奪二哥的太子之位!朱孟懷終究沒有勇氣說出口,因為母妃從來不相信,他只想當個瀟灑自在的王爺,身邊伴著他深愛的知心人。

「我早就說過了,我不要娶和妍寧那個昊丫頭,是母妃逼我娶她的。」

「你說什麼?你不想娶和家四姑娘,是嗎?」皇上陰沉著臉走進寢宮,而就在他的目光觸及到朱孟懷臉上那顆黑珍珠時,已經積聚在胸口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的爆發了。「看看你這副德行,哪像個皇子?街上的乞丐都還比你像樣!」

皇上毫無預警的出現,朱孟懷和珍貴妃一時傻了。

「朕听見傳言,還以為是笑話,沒想到笑話的是你,不但連個女人都擺不平,還被人家打出一顆黑珍珠……這哪是一顆黑珍珠?這根本是一顆長在眼楮上的痦子!」

若不是皇上的怒火燒得太旺了,眾人一定會以為他在說笑……痦子?皇上的想象力果然與眾不同!

朱孟懷真後悔剛剛為了向母妃告狀,將眼罩拿下來……這會兒再戴回去,會不會被罵得更凶更狠?

「皇上……」珍貴妃實在舍不得兒子被罵得如此難看。

「閉嘴!」皇上看重每個兒子,但願每個兒子都是人中騏驥,可是眼前這個明顯長得一點擔當都沒有,他豈能不惱負責管教的珍貴妃?

「懷兒自幼聰敏、讀書上進,朕還覺得幾個兒子當中就他最靈巧了,很好,可是如今看看他,連朕都不認得了!若非你縱著他,懷兒豈會養成這副沒擔當的樣子?」

朱孟懷覺得好委屈。他哪是沒擔當?不過是閃躲不及,正好被和妍寧那個惡婆娘擊中右眼……這看起來明明是黑珍珠,怎會是痦子?

珍貴妃什麼話也不敢說,只能恭敬卑微的跪著。

「還有,什麼樣的姑娘不挑,挑上一個不長腦子的醋壇子,你是存心讓他的後院雞犬不寧,讓他成為茶館酒樓的笑話嗎?」皇上從來沒有像今日覺得如此丟臉,朝堂上大臣們全都知道,唯有他這個當父親的不清楚狀況,這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朱孟懷激動的看著皇上,為父皇可以感受到他可憐的處境真是感動。

皇上一點也不同情他,還惡狠狠的一瞪。「人已經娶回來了,不喜歡,你也得忍著,要不,你就想法子休了。」

朱孟懷仿佛饑渴已久得到甘霖,歡喜的問︰「兒臣可以休了她?」

「懷兒,別胡鬧!」珍貴妃忍不住出聲。

皇上冷冷的看了珍貴妃一眼,「若是你有那個膽子,你就休了!」皇上倒希望朱孟懷真有膽子休了和妍寧,可惜他很難再對這個兒子存任何期待。

朱孟懷原本是想大聲的說「我要休了她」,可是珍貴妃的目光太刺眼了,還來不及燃燒的斗志就蔫了……

是啊,他還真沒那個膽子,除非他準備跟和家反目成仇。

「你是朕的兒子,好歹有點骨氣,不要被一個女人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教全京城的人笑話你。」皇上袖子一甩,轉身走出麗和宮。

他哪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過是多了一顆痦子……不是,是黑珍珠……他的腦子已經被這一切搞得亂七八糟了。

「完了!」珍貴妃看起來好像快暈倒的樣子,琴兒趕緊靠過去扶住她。

「母妃!」朱孟懷連忙靠過去,可是珍貴妃一把將他推開。

「若你今日爭氣一點,本宮豈會受這樣的委嗎?」珍貴妃哀怨的道。

委屈?他才是真正有資格喊委屈的人吧!「終有一日,母妃一定會後悔不成全我的心意,逼著我娶和妍寧那個丫頭——這是我老早就給母妃的警告,母妃如今終于嘗到滋味了吧!」朱孟懷隨即起身走出去。

「本宮真的錯了嗎?」珍貴妃喃喃自語的道。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又打起精神,不怕,她還有大公主這個盟友,總會找到機會再扳回一城。

珍貴妃此時根本沒有想到,大公主將來會鬧出一個更大的丑聞,讓皇上徹底厭棄她。

痦子?

朱孟觀實在控制不住瘋狂大笑的沖動。從來不知道父皇也有如此風趣的時候……根據眼線送來的消息,父皇並非耍風趣,而是氣炸了,不過,實在是太搞笑了。無論如何,珍貴妃還是多管管四弟的後院,不敢在父皇面前對他的後院亂出主意了。

想到老四被和妍寧搞得灰頭土臉,他卻在嬌妻的幫助下從內宅看清楚朝堂上某些人的關系,心里就甜滋滋的……尤其如今琳瓏閣一送消息進來,嬌妻就原封不動立馬送來給他,就怕她閱過重新謄抄遺漏對他有用的消息,更讓他有一種被她擺在第一位的感覺,怎能教他不飄飄然的?

當然,他還是堅持她重新謄抄再送過來,他喜歡她的字,秀麗中卻有一股英氣,且她心細,總會寫下自個兒的見解,細細思想,教他受益良多。

「章大公子來了。」朱貴仁的聲音響起,接著書房的門被打開來。

朱雲仁清了清嗓子,提醒主子別再傻樂了,趕緊回神,可是甜蜜到渾然忘我的主子直至人家已經近到書案前面,方才回過神來,匆匆忙忙的闔上小冊子。

「殿下……咦?殿下如何拿到那個東西?」章莫恩太熟悉那種小冊子了,這可是章幽蘭特制的冊子。

朱孟觀怔愣了下。「你也知道這個?」

「無意間瞧見的。」章莫恩搞笑的擠眉弄眼。「見到三妹妹如此用心記下殿下的喜惡,是不是很得意?」

「本宮的喜惡……這個小冊子……」朱孟觀已經意識到章莫恩搞錯了,不過,這同時意謂著一件事,有另外一本相似的冊子,而這本冊子記錄的是他……這何只令他飄飄然,他都快要飛起來了。

「這個小冊子不就是……」章莫恩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難道這非三妹妹特制的冊子?可是為何長得一模一樣?

「你說的是什麼冊子?」朱孟觀笑得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章莫恩已經意識到一件事——他在無意中將三妹妹出賣了!他趕緊嘿嘿的傻笑,企圖混水模魚的指著書案上的冊子。「不就是殿下此時在看的冊子嗎?」

「章莫恩,你認為本宮是那種可以輕而易舉打混過去的人嗎?」

「當然不是,殿下聰明睿智。」章莫恩整個人都蔫了,覺得前途堪慮啊。

「既然如此,何必隱瞞?」朱孟觀鼓勵的一笑。「說吧。」

「妹妹那兒有跟這本長得一模一樣的冊子。」章莫恩無比哀怨的看著書案上的冊子,難怪說不要以外貌論是非對錯,一個不小心就被眶了。

「別再扯東扯西,本宮想知道的是冊上的記錄。」

章莫恩嘆了口氣,終于面對現實。「三妹妹有一本冊子,專門記錄殿下的喜惡。」

「那本冊子真的長得跟本宮手上這本冊子一模一樣?」

「當時只是巧合見到了,沒能看得很清楚,不過,應該一樣。」

「沒能看得很清楚?」朱孟觀微微挑起眉。他是擔心透露更多,某人會將他宰了吧……明明是哥哥,竟然如此怕妹妹,真是沒出息!

「這是真的!」章莫恩連忙舉起手。「我可以發誓!」

「不必了,本宮喜歡自個兒找出來,自個兒慢慢翻閱。」

章莫恩非常贊同的點點頭,「是是是,殿下英明!」

朱雲仁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這是英明嗎?

朱孟觀惡狠狠的一瞪,「你們認為本宮找不到嗎?」

「絕對沒這回事!」章莫恩和朱雲仁很有默契的又是搖頭又是搖手,兩人眼角的余光卻偷偷接上,同時發出問號——兩位高手過招,誰會勝出?

「你們等著瞧,本宮就找給你們看!」朱孟觀一副雄心壯志的道。

兩人猶豫了一下。是否應該先給殿下拍拍手,贊許殿下勇氣可佳?

朱孟觀突然很沮喪。這兩個人會不會太不給他面子了?

章莫恩感覺到氣氛不對,還是趕緊將背在身上的包袱拿下來,放在書案上。「這是車馬行這一個月的帳冊,請殿下過目。」

他還是盡快溜之大吉,不過,朱孟觀顯然不想太快放過他。

「你總是如此招搖的將帳冊背在身上嗎?」朱孟觀覺得章莫恩真是個很奇特的人——率性隨意、實心眼,還喜歡安于後頭,可是一扯上賺錢,他那眼光就變得很銳利,沖得比別人還快,計算利潤損失,算盤打得又快又準……這個人將來放在戶部,還怕戶部喊窮嗎?

「凡事看得太重了,反而惹眼,不當一回事,人家反而不會留意。太子殿下看我這身打扮不顯眼,進了天香樓,人家還怕我吃不起。」其實,章莫恩的帳冊不會明寫店鋪的名號,若非記帳的人,還真看不出那是哪兒的帳冊。

朱孟觀將他從頭到腳看了一圈,點點頭。「還真看不出你是章閣老的嫡長孫。」

「比起身分,生命更可貴。」

朱孟觀贊賞的點點頭。「說得好!」

「帳冊就交給太子殿下了,過幾日太子殿下看完,再請莊先生交給我,我先走了。」

「別急,回來。」朱孟觀笑著打斷琊雙已經竄至門邊的腳。

嗚……章莫恩好想淚奔。不能饒了他嗎?「太子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本宮不會要求你泄露幽兒藏匿冊子的地方。」

「我的腦子遠遠不及那個丫頭,如何知道她藏匿何處?」

「這倒是。」見章莫恩松了一口氣,朱孟觀忍不住又問︰「你真的不知道?」

殿下,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玩我?章莫恩真的很想舉手發誓。「我豈能猜得透那個丫頭的心思?不過,想必放在隨手可取之處。」

朱孟觀非常滿意他的提醒,笑得很開心。「你手上可有開茶館的人?」

「……茶館?」章莫恩差一點反應不過來。殿下會不會跳得太快了?

朱孟觀將先前看的冊子遞給他。「你瞧瞧。」

章莫恩打開一看,先是被上頭的字跡怔了一下,再仔細看清楚內容,終于明白他會出賣章幽蘭是有原因的,全是那個丫頭搞出來的東西。

「殿下想透過茶館收集消息?」

「本宮想透過茶館掌握京城權貴和文人學子的消息,當然,不能像一般的茶館,要極具隱私,才足以吸引人聚在這兒交換消息。可是,不能讓人察覺這其中有本宮的影子。」嬌妻提供他內宅的消息,他當然要努力收集外面的消息,這豈不是真正的夫妻同心?

「這事交給我,待一切預備好了,我會與莊先生商議,再請太子殿下定奪。」

朱孟觀歡喜的點點頭,將茶館的事交給章莫恩,而他要專心找那本神秘冊子。

他誓言要找到那本神秘冊子,可是如何找呢?當然要趁著嬌妻被他折騰得連張開眼楮的力氣都沒有,趕緊溜下床找。如同章莫恩所言,這本冊子必然放在她隨手可取之處,這必然在內室,或者正房最右側的小書房——這是她平日最喜歡待的地方,也是隨手可以取出書寫又藏起來的地方。

有了目的,朱孟觀首先搜索內室,每個旮旯兒都搜了,並沒有藏得很隱密的冊子,接下來他轉戰小書房,一本一本的翻找櫃上的書冊。

「請問殿下在找什麼?」

朱孟觀揮了揮手,以為驚動了睡在側間的靛藍。「別管,去睡覺。」

頓了一下,聲音再度響起,「這兒我很清楚,我可以幫殿下。」

「去去去,本宮可以自個兒找。」

又是一頓,聲音再次飄過來,「我幫殿下可以找得更快些。」

「不必了,本宮自個兒找得到,你去睡覺。」

她有可能在這種情況下丟下他不管嗎?章幽蘭索性走到炕上坐下,邊打哈欠,邊看著他繼續奮斗不懈的翻找東西。

當她再也抵擋受不了睡意垂下眼睫,朱孟觀歡喜的叫聲響起。

「我找到了!」朱孟觀迫不及待的打開冊子。確實如章莫恩所言,是關于他的喜歡和討厭,可是當他再往下看,好像變了……

「你怎能偷看人家的東西?」章幽領伸手搶過來,慌張的藏在身後。

他這才發現自己以為的丫鬟原來是嬌妻,「拿來。」這完全是尊貴太子的口吻,沒得商量,可是他的太子妃太有個性了,毫無懼意的誓言反抗。

「不要,這是我的東西。」

朱孟觀感覺有一只猶在撓心,他連一篇精采的都還沒看完,後面還有很多……真是好奇死了,她究竟寫了什麼?

「章幽蘭,本宮以太子的身分命令你交出來。」

「若是你敢聚集眾人進來評理,我就接受太子的命令。」

她願意讓眾人進來評理,他可不願意,瞧瞧她這副樣子,媚得太不像話了,他豈能教別人瞧見愛妃?沒關系,他有太多手段了,就不相信對付不了她。

「難道你寫了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嗎?」

章幽蘭嘿嘿一笑,「激將法對我不管用,你別想了,我絕不會交出來的。」

「章幽蘭,難道你不覺得自個兒太過無理取鬧?我是你的夫君,你有何東西不能讓我瞧?」朱孟觀這會兒完全換上一個講道理的口吻。

章幽蘭一時怔住了。有理的變無理,這是何種招式?

「幽兒,要乖乖听話,來,給我。」這絕對是大人騙小孩子的招式。

章幽蘭覺得臉都綠了,素性轉身回內室,不理他。

「幽兒,你真是太不听話了。」朱孟觀幾個大步,霸道的從後面將她整個人抱起來,她驚聲一叫,可是卻將冊子更緊密的抱在胸口,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好無奈哦。「明明斗不過我,還喜歡跟我斗,你就不能乖一點嗎?」

究竟是誰不乖?章幽蘭忍不住齜牙咧嘴。「朱孟觀,你別鬧了好不好?」

「入寶山豈能空手而返?好不容易找到冊子,你要我不看,這不是為難我嗎?」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如何知道這本冊子?」

「這不重要,這本冊子已經出現在我面前,要我不看,這是絕不可能。」他將她放在床上,接著取來一條衣帶,將她的左手和床欄綁在一起。

「朱孟觀,你無賴!」她確實斗不過他,因為兩人的力氣差太多了。

「是是是,我是無賴,可是我只對你耍無賴。」他靠過去吻她的唇。

「你少哄我了。」

「我哄你還不好嗎?我若不哄你,你要生氣了。」朱孟觀將她的右手手指——掰開,取出壓在胸前的冊子,樂不可支的當著她的面前翻閱。

一篇接一篇,朱孟觀不時以噯昧的一瞥投向某人,而某人當然恨不得將自個兒藏起來。

真不知道他哪來如此多的精力,白日進宮為社稷操勞一日,晚上回來應該累壞了不是嗎?為何他還是三四日就要折騰我一次?不是拉著我進浴池,就是拉著我躲到書案後面,要不拉著我去凌霄閣……他的花樣是不是太多了?可是,說他偷偷研究圖,圖上有好些花樣他都不曾試過,像是在銅鏡前面真是令人害羞,有誰會做這種事?這本圖不知道是哪個之徒畫的,肯定有問題,我豈能當真?

看完冊子上最後一篇,朱孟觀饒富興味的瞅著無地自容的某人,問道︰「你的圖在哪兒?」

章幽蘭先前的氣焰完全消失不見,臉兒紅通通的,耷拉著耳朵,恨不得先前沒有因為察覺到身邊的溫度不對了,驚醒過來,這會兒就不會糗到想放聲哀嚎……不,她最大的錯誤是今日一早心血來潮寫下最後的那一篇。

「你要我自個兒找出來嗎?」朱孟觀無所謂的聳聳肩。「明日一早,我就命令丫鬟們找出來。」

「你找不到,那是玉妹妹偷偷給我看的。」成親之前,大夫人按例也跟她說一遍男女之事,可又不是親生母親,根本開不了口,只給了她一本chun宮圖當壓箱底,教她自個兒看,有過前世,她哪用得著看?轉手就交給石榴扔了。那日玉妹妹來看她,神秘兮兮的說得了一個寶貝,還很慎重的告訴她,為人妻子一定要懂這些,她就在沒有預警的情況下看了。

「改日拿回來給我瞧瞧。」

「朱孟觀!」章幽蘭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

他不懷好意的一笑,「今日我們來試試看你冊子上面寫的——銅鏡前面。」

「……朱孟觀,不要啦!」她不敢再張揚了,一雙眼楮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可是她絕對不會想到,這不過讓她看起來更像一只無辜的小鹿,使得某人侵略的更強烈。

「你再求我啊。」朱孟觀一副動了善心的樣子,好像真的決定放她一馬。

「璇之,不要啦。」章幽蘭更努力的擺出小媳婦的姿態。

朱孟觀笑得像一只準備享受美味的大野狼,下一刻,他興匆匆的跑去將銅鏡搬過來,還很無辜的說︰「幽兒,本宮被你教壞了。」

章幽蘭很想踹人。是他教壞她吧!可惜這會兒使勁的踢也踢不到人,只能想法子跟他講道理。「殿下不可以太放縱,這對身體不好。」

他已經很節制了,不敢天天要,就怕她身子吃不消。

他可不想被她牽著走,他要奪回主導權。「幽兒,難道你不好奇嗎?」

「……不好奇。」她的聲音听起來很虛弱無力,而事實證明,雖然她充滿了哀怨,卻又無比享受的跟他一起沉淪在這種帶著奇幻銷魂的滋味中。

側間,一直躲在被子里面的靛藍好想哭哦。兩位主子,你們能不能節制一點?每隔幾日就鬧一次,你們為何玩不累?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這會不會太刺激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關系,章幽蘭最近真的很懶,吃飽了就想睡覺,往常飯後至少走半個時辰消食,如今走上一盞茶的功夫,就想溜回房,若非靛藍堅持不走十圈不能回房,又有小蜀葵在一旁給她加油,她一定懶得無藥可救。

回到房間,她就幸福的拿了一本書窩到鋪了虎皮的榻上,背後還墊了引枕。雖然想睡覺,但是她堅持午憩必須在書香中睡著。

「靛藍,我們打個商量,以後走五圈就好了。」

「不行,太子妃要有好體力。」沒有好體力,如何禁得起殿下的折騰?

「我的體力很好啊。」她可以讓朱孟觀一夜折騰三回,體力還不好嗎?不過,一想到這個就令人害羞,別說清波院,就是太子府,恐怕沒有人不知道他們的戰況。

「那是因為奴婢堅持太子妃飯後在院子走上十圈。」

章幽蘭好哀怨的看著靛藍。過些日子要趕緊將靛藍嫁給朱貴仁,靛藍就可以明白她也很無奈,好嗎?

「太子妃最近的胃口真好。」石榴突然若有所思的道。

章幽蘭和靛藍同時看著今日神情一直不太對勁的石榴。

「太子妃看起來圓潤多了。」石榴已經研究了好幾日了,很確定太子妃胖了。

這可不得了了……章幽蘭連忙下榻,咚咚咚的跑到銅鏡前面,左看右瞧,再往腰上輕輕一捏……哇哇哇!

肥滋滋的!

「不行,今日起,點心全撤了。」

「奴婢覺得太子妃這樣剛剛好。」靛藍早就看出來章幽蘭胖了一點,可是覺得太子妃這樣更美了,舉手投足更添了一股風情,也難怪殿下被迷得神魂顛倒。

章幽蘭堅決的搖搖頭,「不行不行,再胖下去,我就成了一顆包子。」

「包子很可愛啊。」

石榴非常贊成的點點頭,「不只是包子可愛,所有的食物都很可愛。」

章幽蘭看了石榴一眼,忍不住搖頭嘆氣。自從禁止這個丫頭四處窺探,她為了找樂子就漸漸轉移心思去了廚房,廚藝因此精進不少,不過重量也進不少。

「我絕不當包子,總之以後不準再送點心到我面前。」

「太子妃何苦勉強自個兒?想吃就吃,大不了在院子里多走幾圈。」靛藍唯一擔心的是主子的體力不夠。

章幽蘭輕哼一聲,重新窩回榻上。不吃點心,難道她還會暈倒嗎?

沒想到,連著幾日不吃點心,她還真的暈倒了,而且還是當著朱孟觀的面前,她從榻上起身,正準備喚人傳膳,就一陣天旋地轉的暈了過去。當她再次醒過來,只見朱孟觀痴痴的守在床邊看著她。

「對不起,是不是嚇了一跳?」她對他皺了皺鼻子,覺得好無辜。「不過是沒吃點心,為何會暈了呢?」

「你只是沒吃點心嗎?」

頓了一下,章幽蘭撇嘴承認,「我擔心變成包子,刻意減少三餐的食量。」

「這幾日我不在府里,沒能盯著你,你就亂來,你真是該打!」父皇終于同意辦武舉了,只是各朝對武舉的方式各有不同,若是只看武藝,擔心招來一些只會使用蠻力的武夫,但是武藝方面的高手,文采方面通常不通,因此左右為難,應該如何取舍,父皇就讓他和幾個內閣大臣一起商議、辯論,今日,眾人終于達到初步的共識,父皇見他精神不濟,便讓他回來好好休息,後日再進宮跟幾個內閣大臣擬定武舉方式和流程。

「我若是變成包子,胖嘟嘟的,你一定會嫌棄我。」

「不會,就是包子,也是我的包子。」

章幽蘭很堅定的搖搖頭,誓言不變成包子。

朱孟觀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不想變包子也不行,你就要生小包子了。」

「……嘎?」章幽蘭一臉傻愣的看著他。

朱孟觀歡喜的唇角上揚。「你要生小包子了。」

「小包子……」她的雙眼漸漸瞪大,半晌,目光移向月復部。她有了?!

見她沉默不語,他慌張的問︰「怎麼了?!不開心嗎?」

章幽蘭緩緩的搖頭。怎麼可能?前世她成親三年之後才懷孕,可是孩子在她月復中待不到三個月就沒了,同樣是麝香,在那之後,她就再也懷不上孩子。如今,她嫁給朱孟觀一年都還不到,她就懷孕了……這好像在作夢,教人太難以置信了。

「不是不開心,為何悶不吭聲?」

「我害怕這不是真的。」

朱孟觀上了床,躺在她身邊,將她摟進懷里,「這是真的,你要給我生個小包子。」

「我真的有孩子,不是你在騙我?」

「我何必騙你?你知道我有多期待你給我生個小包子嗎?」

略微一頓,她曝嚅道︰「我若真的給你生個小包子,你一定嚇壞了。」

朱孟觀怔愣了下,反應過來的哈哈大笑,「好啦,不生個小包子,生個像你的小朱孟觀,可好?」

章幽蘭唇角抽動了一下。「像我的小朱孟觀?」

朱孟觀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我想要一個兒子,可是又希望孩子像你。」

「若是生女兒呢?」站在他的立場,最好有一個嫡子,這有助于他穩定太子之位,可是對她而言,無論兒子或女兒,都一樣寶貝,只要他們健健康康出生就好了。

「好,你想生女兒就生女兒,我們還會有下一個。」

章幽蘭不再言語,只是緊緊靠著他,她不敢貪心,只盼著孩子能順利生下來。

雖然孩子一日一日在她月復中長大,但是內心深處依然有著揮之不去的恐懼,她一直以為前世的遺憾已經沒有了,直到這一刻方知,失去的孩子是她最深的遺憾,若孩子不是在她月復中孕育,孩子不會連出世的機會都被剝奪。

這種揮之不去的恐懼終于化為一場夢,她很清楚這是夢,可是看著鮮紅的血不斷從月復部流下來,漫過雙腳,將四周變成一片猩紅,失去孩子的痛依然深入她的骨髓,這個還未走進她生命的生命就此沒有了,她真的不懂,為何要對一個未成形的孩子如此殘忍?孩子何其無辜,為何要傷害他?她不曾傷害過別人,為何要奪走她的孩子?將她的孩子還給她……

「幽兒,你醒醒……幽兒……幽兒,你醒醒……」朱孟觀的聲音漸漸的沖破那片血紅,將她從深深的恐懼當中拉出來。

張開眼楮看著朱孟觀,半晌,她流下眼淚。

「懷孕的人不可以哭。」朱孟觀溫柔的將她抱進懷里。

「我想喝水。」

他扶著她坐起身,接著下床從暖籠里拿出茶壺為她倒了一杯水,伺候她喝下,再度回到床上,將她圈在懷里。

半晌,章幽蘭低聲道︰「我害怕失去孩子。」

秦氏失去過孩子,上官玉嬌的孩子也差一點保不住,難怪她會擔心害怕。朱孟觀低頭親吻她的發心,堅定的道︰「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和孩子。」

「你又不能一直盯著我。」她不是不知道他的用心,自從得知她懷孕,他就不曾在瀚浩齋過夜,無論從宮里回來多晚,他一定會守在她身邊陪她,她深深感受到他的寵愛。可是,她曾經在後宮那種地方待過,因為有過小產,她更小心翼翼的活著,但卻依然逃不過遭人毒死的命運……說穿了,若不是後宮有那麼多女人,大不了不得寵,何必落個命喪黃泉的下場?

「我已經安排兩個很有經驗的宮嬤嬤照顧你的生活起居,還有,煙紅以後就是你的丫鬟了。」得知有孕之後,她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他就想著如何安排讓她安心養胎。其實母後一知道幽兒懷孕,就立馬賜了兩個宮嬤嬤,可是他拒絕了,幽兒骨子里很討厭規矩,母後派來的宮嬤嬤只怕是很重規矩,他絕不容許她們來這兒給幽兒添堵。因此,他只能自個兒找,這讓他動用了不少宮中的力量,終于從皇祖母那兒找到合適的。

「我可以接受煙紅,可是不喜歡宮嬤嬤。」

「這兩個宮嬤嬤是我千挑萬選,還求到皇祖母那兒,她們不是一板一眼,還會盯著我們分房睡,你不要擔心。」

章幽蘭懊惱的掄起拳頭捶他的胸口。「我才不是擔心這種事……不過,你真的求到皇祖母那兒嗎?」

「是啊,皇祖母看我如此寶貝你,可開心了。」

無論是董太後或元皇後,章幽蘭都很喜歡,可是祖母和母親的角色終究不同,董太後看朱孟觀是孫子,還是唯一的嫡孫,特別寵愛,而元皇後看朱孟觀是未來的天子,不希望他過度寵愛一個女人。

「母後一定會賜宮嬤嬤給我,你卻求到皇祖母那兒,母後會不會不開心?」

「我說母後賜下的宮嬤嬤太威嚴了,我怕嚇壞你月復中的孩子,我想挑選溫和親切的,這事還是我自個兒來就好了。」

章幽蘭驚愕的抬頭瞪他。「你真的這麼說嗎?」

朱孟觀點了點頭,刮了刮她的鼻子。「別擔心,凡事有我。」

從嫁給他至今,他如何疼愛她寵愛她,她很清楚,她甚至拋下所有的遲疑要全心全意守護他,可是也許如今他只是一個太子,還不是一個帝王,他還沒有太多的權力考慮,因此自己不敢完全相信他會為她一直堅持下去,不敢相信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他最先考慮的是她。

朱孟觀雙手捧著她的臉,很慎重的道︰「相信我好嗎?」

「……為何覺得我不相信你?」她有表現得如此明顯嗎?

「你太聰明了,始終將我的身分看得很透澈——如今是太子,將來是一國之君。無論我有多寵愛一個女人,如何平衡權力對我來說最為重要。我確實一直深信如此,可是自從遇見你之後,一切都開始轉變,許多深植在我骨子里的意念改變了,突然有一日,我發現你比平衡權力更重要。

「是啊,若是連最愛的你都守護不了,我還能守護大周這塊土地嗎?還可以守護大周的黎民百姓嗎?其實,即使我可以成為大周最了不起的帝王,我永遠有對付不完的敵人,而與其為了對付敵人,培植另外一個可以與之抗衡的勢力,不如尋找願意忠心于我、為我效力的人,因為這些人才是真正打從心底想跟我一起創造大周盛世的忠臣良將。」

她說不出話來,他能有這些想法是多麼了不起啊!

「我愛你,我想守護你,守護我們的孩子,相信我好嗎?」

章幽蘭用力點點頭。「好,我相信你。」

朱孟觀在她的唇上深深落下一吻。「你不會後悔,這不只是一個屬于我的大周,也是一個屬于你的大周。」

對章幽蘭來說,全然相信一個人並非如此容易,況且孩子還要在月復中待上七八個月,即使朱孟觀不再納妾,而後院如今安分得不敢再有人使壞陷害她,但與朱孟觀過不去的大公主和珍貴妃,卻不樂意她平安生下孩子。

果然,三日後,大公主就故作好心的送了美人丫鬟過來,美其名是幫忙伺候太子。朱孟觀用目光安撫,要她相信他,便收下了,然後交給桂嬤嬤學習規矩。她要自個兒別想太多了,朱孟觀豈會相信大公主送來的人?好吧,她就相信他,等著看好戲。

「太子妃……」石榴好像後有惡犬似的沖進來,還好靛藍及時伸手擋住她,要不,章幽蘭書案上的蘭花圖已經毀在她身上了。

「我再三囑咐過你,如今太子妃是有身子的人,禁不得驚嚇。」靛藍對石榴傷透腦筋了,若非太子妃懷孕,否則這會兒太子妃已經將她交給宋姑娘了。

「我太開心了嘛!」石榴做了一個鬼臉。

「何事?」

石榴兩眼一殼,興奮得口沬橫飛,「那兩個賤蹄子想要謀害太子妃,被人逮個正著,如今太子殿下親自將人送進宮了。」

靛藍微蹙著眉,低聲斥道︰「留意你的嘴巴!」

石榴不服氣的撇了撇嘴。

「她們想要謀害我……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將麝香加在繡娘為太子妃新做的冬衣上,一個在太子妃的補湯里面加了薏仁,當場被逮個正著。後來桂嬤嬤在她們房里搜出許多毒藥,還有藥,全是宮里的東西,太子殿下忍無可忍,親自押她們進宮面聖,請皇上主持公道。」

當場被逮個正著……若不是遭人設計,豈有如此巧合之事?可是這兩個丫鬟從進了太子府就交給桂嬤嬤,而桂嬤嬤是太後的人,誰敢說太後設計她們?若說她這個太子妃設計她們,如今她足不出戶,府里的中饋也沒接手,更別說她沒能力取得宮里的毒藥和藥。

無論她們是否遭人設計,她們手上擁有毒藥和藥顯然是事實,她們很難月兌罪,而將她們送進太子府的大公主也無法完全置身事外,這,正是朱孟觀為何要鬧到皇上那兒的原因。不過出乎她意料,朱孟觀直至深夜才回府,且愁眉不展。

「皇上沒有責怪大公主?」其實,她並不在意大公主,因著前世,她知道大公主干下一件令皇上痛心又失望的事——大公主成親之前就跟侍衛長有染,還懷了孩子,卻強行破壞人家的家庭,搶了人家的夫君……

這些她如今不方便說出來,總而言之,不出兩年,這件事就會被抖出來,大公主將被皇上驅趕至偏遠的縣城,並下令若非傳召,此生不能入京。

「不是,父皇還來不及處置此事,四皇子府就出事了。和妍寧給蘇茉華出了一個主意,讓她派人綁架祈世邦,關上一日,祈世邦不得不讓敬國公夫人去大公主府提親。親事定了,祈世邦卻不甘心被算計,跑去向四弟告狀,要四弟管好和妍寧,四弟因此失手打了和妍寧一巴掌,害她摔了一跤,剛剛懷上的胎兒流掉了,父皇氣到吐血。」

雖然今日讓父皇對老四徹底失望,也讓大公主受到牽連,他還是很後悔,若不是他透露消息,祈世邦不會知道綁架一事乃和妍寧出的主意。

「皇上氣到吐血?」她知道皇上再過三年因為染上風寒病倒了,文武百官方知皇上並非像外表一樣健壯。

皇上幼年曾經遭先皇嬪妃下毒,從此留下病謗,可是有宮里珍貴的藥材養著,而大周算得上國泰民安,皇上身子骨不好的事一直沒有暴露出來,總之,皇上從此纏綿病榻,不到一年就龍馭賓天。

朱孟觀沉重的點點頭。「若非今日皇祖母提起父皇幼年曾經遭到毒害,我還不知道父皇的身子不好。最近父皇為了四弟不長進已經氣壞了,今日大公主又想在我的後院擾亂,還意圖危害皇家子嗣,父皇一下子承受不住。」

「御醫怎麼說?」

「父皇不宜太過操勞,更禁不得刺激,郁結于心,對父皇身子不利。」

原來如此,前世皇上就是因為大公主的丑事從此悶悶不樂,以至于後來一染上風寒就承受不住的病倒了。

「殿下以後的擔子更重了。」

「我不怕擔子重,只擔心祈世邦,他很討厭蘇茉華,如今被迫娶蘇茉華,也不知道會干出什麼事來。」他總覺得對祈世邦過意不去。

章幽蘭一直都知道祈世邦是朱孟觀的人,不過直到朱孟觀登基,祈世邦這位皇上的親信才會浮上台面。

「殿下不妨送他一個字——拖。殿下想想,蘇茉華想要嫁進敬國公府,至少要再等上三四年,這三四年的變化很大。」一旦世人知道蘇茉華非蘇駙馬之女,敬國公府就可以退了這門親事。

「我也如此勸他,可是怕他沉不住氣,做出什麼荒唐事。」

祈世邦只會日日跑青樓看美人兒,而蘇茉華日日上青樓掀未婚夫君,兩人成了京城茶余飯後的笑談——這在她看來,還不足以稱為荒唐。「殿下應該了解敬國公世子的性子,他不至于鬧出多大的事來。」

朱孟觀想想也對,點了點頭,將臉頰貼在章幽蘭的肚子上。「寶貝兒今日乖不乖?」

她噗嘯一笑。「殿下太急了,他還听不懂。」

「他听得懂。」朱孟觀轉而親了她肚子一下。「寶貝兒最聰明了,是嗎?」

章幽蘭索性不理他,由著他對著月復中的孩子閑扯,听著听著,目光越來越溫柔。她以為今世不再有遺憾就夠了,如今方知,能夠有相愛的人陪伴一旁,這才是真正的圓滿,當然,這不表示人生從此無憂無慮,只是連牽掛都變得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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