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的逃妻 第三章

作者 ︰ 艾希

尹兆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少天,或許他醒過幾次,因為朦朧中他听到過有人講話。

「……中的毒很深,不過意志力很堅強……」

「需要針灸嗎?」

「嗯……能不能拿到解藥,就看你的了……」

斷斷續續听到一些話,似真非真。

他感到一只柔軟的手拿走了他頭上的布巾,又換上一條涼的。然後另一雙手點住了他的穴道,一根根銀針扎進穴位後,他再度昏厥過去。

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尹兆麟夢到了以前的那些人,那些事兒,夢到了深愛著彼此的爹和娘。

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樣的不悔,那樣的執著,令人動容。

他也想找一個與他執手到老的伴侶,兩人深諳對方的一切,默契地度過一生,哪怕沒有榮華富貴,只要簡單平安就好。

曾經他以為,他找到了那個人,就算沒有心動的感覺,兩人也可以因為擁有共同的興趣與志向走到一起。他以為他們了解彼此,但那是他的一相情願,因為最後,那個人也絲毫沒有考慮他的感受,離開了他,投入別人的懷抱。

只留下他一人……像父親跟母親一樣,沒有考慮到他……是不是他想要的最後都會離他而去?

他感覺自己被無盡的黑暗包圍,永遠也找不到出口,沉淪,沉淪,一個人在黑暗里越陷越深……

胸口有些沉悶,不知是什麼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腿上更像是有無數粗壯的藤蔓將他牢牢纏住,並不斷往下拖……

這就是生命流逝的感覺嗎?那樣的無助,揭露出一絲絲驚慌無奈……

但,那是什麼?

他驚訝的看著黑暗里升起的一輪明月,就像那天晚上所見的那般美好,像極了一雙清亮的眸……

一雙純淨無瑕的眸子,時而露出嬌羞,時而露出恐慌。若是浸了淚花,更是惹人憐愛。

是了,他記起來了,他遇到一個一見鐘情的姑娘。

他還得為對方的清白負責……

一個勾起他興趣的姑娘……

那個姑娘?!尹兆麟驀地睜眼,喘著粗氣坐起,看著頭頂的素色床帳,過了好一會兒思緒才能運轉,讓他想起遇到的那些刺客,也讓他擔憂著他昏倒之後的事。

這是在哪里?那個姑娘是否安好?

「呃!」過大的動作導致腰間的傷口迸裂開來,血染紅了白色的布巾。大概是怕壓到傷口,他一直側臥著,讓沒受傷的那一半身子十分麻木。而受傷的那一側,因為中了毒,如今也還是有些動彈不得。

「你、你醒啦?快躺好!」怯生生的聲音自一旁傳來,尹兆麟吃力的轉頭,就看到一雙擔憂的眼。

「我……」他剛要開口,卻感覺喉嚨干澀,聲音嘶啞。

「請等一下……」那個小女人咚咚咚跑到外間,又咚咚咚跑回來,手里捧著一碗水,吃力地扶著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將茶水送到他唇邊。

尹兆麟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

「你中了毒,那毒好生厲害,大夫說要一點一點慢慢的清除,怕下藥太重你身體會受不了,所以這段時間內,你可能行動不便……」邊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那個姑娘邊解釋。

「哪里來的大夫?」待喉嚨感到舒服些後,尹兆麟開口問道。身為軍人,敏銳跑在理智的前頭,幾乎沒有多想就問出這個問題。

「那個大夫是我的朋友。」她輕聲解釋,「她可是神醫秦氏的後人呢!」

尹兆麟微訝。就他所知,秦氏一族本來是醫藥世家,卻不知為何一夜之間慘遭滅門。

相傳一個活口都沒留下,卻不想听到她提起還有一名幸存者。

但他對這件事不太關心。

深吸一口氣,暫時放下心來,尹兆麟卻有種深深的無力感,覺得自己瞬間成了廢人,那感覺真不好受。

「那些刺客沒有傷害你嗎?」尹兆麟又被小心翼翼地扶回床上,側躺好後便問道。

她搖頭,「你……你倒下以後,他們就走了。」

這樣看來,那群刺客也不是喪盡天良之徒。

尹兆麟心想,他們大概對自己的毒很有自信,才自以為是的留下中了毒的他,與一個看起來什麼也做不了的弱女子。

但有些奇怪的是,那些人並沒有割下他的頭顱拿回去邀功,更不曾拿走他身上的信物證明完成任務,這實在有些費解。

不過這毒若不去除,就算他活了下來,怕是他的武功也會廢了。

這可有意思了,這毒一時半會兒解除不了,而他也沒有什麼打算,不妨就留在這里,說服那個執著的小泵娘。

「唉……難道我一輩子就這樣了嗎?」尹兆麟裝模作樣地嘆氣,語氣中帶著自暴自棄,分明是想讓人安慰的口氣。

「不會的!」不明白他百轉千回的心思,姑娘急急地道,「大夫說這只是一時,你、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一時是多久呢?這樣殘廢的活著有什麼意思?」看來自己滿有演戲的天分,改天搭個戲台子唱戲應該挺好賺錢。

看著對方急紅的小臉兒,尹兆麟覺得有趣,突然發現自己也有逗弄人的喜好。「天下哪有個殘廢的容身之處呢?」

「一時就是……就是很短的時間!」听他有輕生的念頭,她忙說道︰「況且,就算你好不了,我也能照顧你……」一口氣說完,她臉上浮起朵朵紅雲,大概正為自己不經大腦說出的話羞惱。

「為什麼?」他突然笑了,感覺逗弄她真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你不是避我如蛇蠍的嗎?」

見那張俊顏展露笑容,她臉上的紅暈越發明顯。「因、因為……你是為了救我,才、才被傷的,我也應該對你負責……所以,你……你不要再貶低自己了……」

他發現了,她緊張時說話總會結結巴巴的,裝凶說出的話卻更像嬌嗔,帶著未染塵世的清純,引得他心蠢蠢欲動。

她對他有莫名的吸引力,不過他不喜歡成為她的責任,他要的是另一種承諾。

尹兆麟決定不再逗她,「姑娘貴姓?既然都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也應該禮尚往來吧?更何況你都打定主意要照顧我了。」

听他說的,照顧他這件事竟然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趙……」她遲疑了一會兒才道︰「我叫趙靈兒。」

「靈兒……靈兒……」他輕柔的念著那兩字,像是在呼喚最親密的情人,惹得她剛消溫的小臉再度熱起來。

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那張平凡樸實如一般村姑的臉竟讓他百看不厭。或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緣分,而他一向是跟著感覺走的人,並不排斥接受這種心動的情愫。

一見鐘情,應該也是有可能的吧?

他願意接受這個簡單平凡的姑娘。

「你的家人呢?」家里突然多了個男人,她的父母不會介意嗎?

「已經……都不在了……」趙靈兒的頭垂得低低的,悶聲道︰「你可以住在這里,不用擔心,這里沒有別人。」

「抱歉。」他為自己的失言後悔,如果他能動,他一定要抱抱她,向她誠懇的道歉。她強裝堅強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心疼,那雙大眼兒里的淡淡哀傷讓他難受。天知道為何看她不開心,他胸口里也悶悶的?

原來她也跟他一樣,孤獨一人活在這世上……他對她的憐惜又多了幾分。

「靈兒,我餓了。」雖然是很蹩腳的理由,但是至少把哀傷中的小女人拉出低落的情緒,「有吃的嗎?」

「啊,真是不好意思。我早就煮好了粥,只是一聊起天來,反而把什麼東西都忘記了。」趙靈兒歉意地笑笑,把傷心拋開,眼前還是照顧病人重要。

「你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餓是應該的。大夫說要吃點清淡的,其實這山里也沒什麼好東西……」

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呢。對于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對于一個輕薄了她的男子,都能照顧得這麼周到。

听她說了一大通,尹兆麟沒有厭煩的感覺,反而感到很溫馨,這麼一個簡陋的小屋,卻比他那寬敞的宅子更有種家的感覺。

看到恢復活力的她,尹兆麟心中竟也是滿滿的歡快。

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會因為對方的情緒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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