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辦事效率就是快,章延被帶走的消息剛傳到世芸的耳朵里,省城的衙役便找上門來,一個是要求將縣學的賬本全數帶到省城,另一個則是要查封章延的住處。
縣學的學子們嚇得一個個面無顏色,他們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眼看著衙役們就往縣學里沖。
「教諭太太,這可怎麼辦?」
世芸漸漸的眯起了眼,動作好快,來的也好快啊!放榜的消息還沒傳回來,這人就上門來了。不過,她心里到是稍微安了些,至少說明,此次秋闈興義縣出了成績,還不是一般的成績,說不定超出了原先的預想,中舉的超過了三名?
「教諭太太?」留守縣學的老秀才瞧見世芸的嘴角居然勾起一抹笑容,心里不由的慌了,這教諭太太非但不慌還笑,這……莫不是被嚇著了吧!他心里一陣懊惱,他怎麼來找教諭太太,一介女∼流能有什麼法子,他果然是老糊涂了。
「我是個婦道人家,怎麼還做這樣的事,嚴訓導呢?」
老秀才道︰「我正要說呢。偏嚴訓導今日不在,無人主持,學生……」
世芸微微一笑︰「陳先生……」
陳秀才忙道︰「不敢,不敢。」
世芸只是笑笑︰「陳先生,雖說那是上官,這到底是縣學,您到底也是這縣學的督導官兒,怎麼能隨便讓人辱沒了斯文,辱沒聖人。便是當今聖上,在聖人面前也是行三跪九叩大禮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陳秀才瞬間領悟到世芸的意思,立馬到前頭應付那起子人。
那省城派來的官差蠻橫無理。陳秀才則是左一句子曰,又一句聖人之道。說到底就是不肯讓步。
差官也火了,直言要把陳秀才押下︰「好一個刁鑽,巧言雌黃之人。先是見了本官不跪,又是阻攔本官辦案。來人,將他押下!」
學子們不願意了,只說陳秀才是秀才,有功名在身,本就不用跪。
陳秀才卻長揖︰「學生乃縣學督導官。」
一句話遭來大笑,果然是鄉下地方。這樣的人芝麻大的官兒就了不得了。
差官冷笑一聲︰「未入流的芝麻官兒。就是你們知縣大人見了我也是要伏地報名,何況爾等?」
陳秀才依舊長揖︰「在大人的衙門,學生只當行禮,這里是縣學,是教諭學生的地方,此處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聖人。但無跪上官之禮。」
一句話噎的差官說不出話來︰「你……你……」
「你這是在做什麼?還不請大人進去?」不知道跑到哪里的嚴訓導此時又冒了出來,點頭還要的請著差官進縣學。又是訓斥陳秀才,「誤了大人的差事,我為你是問!」
差官被陳秀才噎的心里慪氣,嚴訓導又是這樣的低頭哈腰。他反而氣性大了些,陰陽怪氣的道︰「這是縣學,我等不得隨意進入。有辱斯文。」
嚴訓導連連賠笑,又是道︰「他年老昏霾。大人不必同他一般見識。」他又轉了眼珠子,「在下便是這縣學的學官。章教諭不在,這里一切都有我負責。」
「這麼說你能做的了主?」
「正是。」嚴訓導毫不猶豫的應著。
董維運冷哼道︰「嚴訓導這是從哪里回來了?方才您不是從後牆翻走了麼?什麼時候你又能做的了主了?」
「你胡說什麼!」嚴訓導漲紅著臉駁斥董維運的指責。
學子們听到了嚴訓導居然丟下他們就走,現在又來巴結上官,對他甚至不恥,紛紛指責他。
嚴訓導指著董維運道︰「不要被這個土匪蠱惑。我等都是讀書人,受朝廷恩惠,只當為朝廷效力,不可對上官無禮。」又對差官道,「不只上差所來何事?」
差官整理整理衣袖,慢條斯理地道︰「奉布政使大人,學政大人之鈞令,查檢興義縣縣學學產。」
嚴訓導忙道︰「是,賬本便在這里,我這就去取給大人。」
差官將嚴訓導一撥︰「你只管帶路。這事,就交給我們。」顯然是不嚴訓導,嚴訓導漲紅了臉。
陳秀才攔住差官,只是不讓進︰「這是學產,要查賬自然要有個道理。你只管拿出布政使大人,學政大人的鈞令來。」
差官從袖口掏出手諭也不遞給陳秀才,隨手丟在他的腳下,也不管旁的,帶著人就往里面沖。
一個小學童撿起紙雙手送給陳秀才︰「先生。」
陳秀才一見那鈞令,面上頓時一變,忙沖到後頭求見世芸。
「教諭太太,這……」
世芸看著那蓋了布政使大印的紙張,心里默默地掂量著。隨即決定︰「把大姑娘抱來。咱們退到一邊去。」
「太太,這……」
世芸抱著孩子只坐在那廂房,由著衙役搜查。方典史地道消息跑了來︰「章太太,有人告發教諭大人利用學子斂財,布政使大人跟學政大人相當的震怒,要徹查此事。」
斂財。章延斂財,利用學生?章延身邊的事有誰會知道,是誰做下的?
方典史安慰著世芸︰「章太太,這絕對是誣告,章大人不會有大事的。此次本縣中了七名舉人,成績斐然,听說學政大人對章大人稱贊有佳。」
听了方典史的話,世芸更加確信那個人會是誰。既然是他,那麼後手還有很多。
她感謝了方典史的通報,並請方典史負責維持縣學,又讓董維運去找陸縣丞。
「找他?」董維運不明白,怎麼會牽扯到那個縣丞。布政使大人要為難章延,找一個很少有交集的陸縣丞做什麼?
世芸笑了笑︰「你只管去找。把這個交給他便行。」世芸從懷里掏出一封信讓董維運帶去,「快去快回,我還有事要交待你。」
郝知縣要動章延,也只有陸縣丞能搭手,上回柳家的案子陸縣丞同郝知縣的關系已經黑到了極點。陸縣丞同章延不一樣,他在興義縣多年,郝知縣的底他更清楚。動起手來也更順利。至于,她為什麼認為自己能說動,還多虧了章延留下了這個。一個讓陸縣丞絕對心動的東西。
郝知縣要動章延,章延早就知道,他早就留了一手。
只這麼做還是不管用的,她還要推波助瀾,要讓這火燒的大一些。
世芸抱著女兒,便去知縣衙門,去求見郝太太。
郝太太听了世芸的講述,不由為難道︰「這定是有人誣告。只是,我能有什麼法子,我也不認識什麼人啊。」
「只有求知縣大人在布政使大人學政大人面前說說好話。還讓我們見上一面。」
郝太太拉起世芸︰「快起來,別跪著。我們老爺能的時候自然會替章教諭,這要見上一面,怕是有些難辦。」
「縣太太,雖是難辦,但也不是有辦法的麼?無論花多少銀子,我也願意。」世芸雙手捂臉,做出哽咽的架勢,那生姜片是再也不敢抹在眼楮上的。
郝太太上次因為柳家的事收的手軟,此次事情一出她更覺得油水多︰「哎,這衙役上下是要打點的,這屬官也是要打點的。這麼算算,沒有個五六百兩那是不行的。」
世芸咬著牙,拿出一張一千兩銀子的銀票,這是上次金雞得的錢,一直沒有花,卻不想這個時候起了作用。
郝太太一見那一千兩銀子的銀票,兩個眼楮瞪得圓圓的,隨即便伸手︰「我這就派人送去,好替你打點著。」這才一出事就出手一千兩銀子,只怕家里還有更多,慢慢的耗著。
郝太太接了錢卻是叫來自己的管家︰「去,到省城的錢莊把這個都打散了,再交回來!」
郝家的管家一出門便有人跟上,那人緊緊的跟著他,一直到省城。郝家的管家才把那一千兩銀票遞到錢莊,換了十張一百兩的小額銀票,又打算到各家錢莊換了現銀,就被人從邊上按住。
「你們要做什麼?」管家大驚,他身後有一千兩銀子呢,這是要被人截了,他也就沒命了,「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一條手腕粗的大鐵鏈瞬時落在了他的脖頸處︰「好漢?我們是布政使司的差役,現捉拿你到案!」
管家一听,立馬的叫屈起來︰「誤會誤會。小的平日里老老實實的,哪里會作奸犯科。我是興義縣知縣,郝知縣府上的管家。」
那差役踹了他起來,笑著道︰「如此,就更沒錯。抓的就是你。」他隨手往管家的懷里一模,模出六七張銀票,一二百的現銀,「這就是證據。」
那錢莊的掌櫃的忙迎出來,將方才管家送來的銀票遞了︰「差爺,這是他方才遞的銀票。這是匯通錢莊的。」
差役接了過來,瞧了瞧︰「兄弟們,齊活了,咱們走!」
管家被一直拽到布政司衙門大堂,才一看到自家老爺,立馬撲將上去︰「老爺,大人,救命啊!他們抓了小的,小的奉太太之命,哪里是搶他人錢財。」
郝知縣听了立馬皺眉,放要上去解釋一二,那布政司衙門的一個師爺走來,對著郝知縣拱了手︰「縣尊大人,大人傳你!」(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