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心這一下看書就仿佛是陷入了泥潭中、沼澤中,再也沒法爬起來。
下午的時候,紅辣椒和索方蜜來找過他,但他的兩只眼楮以及整顆心全都投入在了手中的那本《千金方》中,兩女無論若什麼,他不是回答「嗯」就是回答「哦」,兩女自覺無趣,于是就跑到了菜園子里嬉鬧。
「辣椒姐,你看嘛,心哥就是一個老好人,他現在我了能夠找到給我治病的法子,整個人都掉到書里去啦!」
菜園子里,索方蜜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會抬頭瞟一眼葡萄架下面依舊在啃書的寒心。
「這有什麼不好嗎?」。
紅辣椒的認識與索方蜜截然相反,她一邊興沖沖地摘著瓜藤上的黃瓜一邊用極其欣賞的語氣說︰「他現在只是掉進了書里面而已,多學點東西對他沒有壞處!」
「可是……可是……」
索方蜜還想說些什麼,但想想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于是就只能懷著惴惴不安的心作罷了。
興許是被寒心那種拼勁所感染,想了想,索方蜜突然倔強地攥起小粉拳,她斬釘截鐵地說︰「辣椒姐,我想好了,為了不辜負心哥的努力,我一定要撐住,一直到他找到為我治病的方法為止!」
「這就對了嘛!」
能夠听到索方蜜這麼說,紅辣椒顯得極其高興,她再度如大姐姐那般拉起索方蜜的小手,說︰「不管怎樣,我們都不該放棄希望!就好像寒心那個大壞蛋,他能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也是從無到有拼搏過來的嘛?人生在世,誰不苦呢?但只要咱們能夠咬緊牙關堅持,總會有苦盡甘來的時候!」
不知不覺已經是天黑,可寒心依舊在看書,仿佛真應了「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那句古話。
紅辣椒當然想留下來陪著寒心,因為自從和寒心有了那種關系之後,她發現自己越發離不開寒心了。
但是,她不得不走,雖說「唾液化毒粉」的中毒事件已經過去,但明天一早她要與湯秋兒詳談投資的事情,而且還要去見市里的相關領導。
更為重要的一點,因為寒心被污蔑殺人,現在的青城必然是一片動蕩,寒心現砸躲在桂花村暫時不會被發現,但她得回去听動靜不是?
這一夜,在張龍井哈欠連天的陪同下,寒心一直看書到凌晨一點多才休息,次日一早,破天荒起了一個大早的張龍井本想去敲門讓寒心起床的,可寒心卻早早就在後院的葡萄架下看書。
深秋的早晨有霧,寒心的頭上、身上籠罩了厚厚一層薄霧,天知道他起床有多早。
「次奧!」
這下子,張龍井是真的憋不住了,他快步迎上去,口中叫罵︰「寒心,你這個臭小子,天底下哪有像你這樣看書的?你這是在看書還是在玩命啊,難道你不知道勞逸結合的道理嗎?」。
說著,張龍井更是作勢就要將寒心手中那本《本草綱目》奪過來。
不過,即使已經全身心投入到了書海中,可是,寒心的警惕性卻極高,不等張龍井的手踫到書卷,仰面躺在藤椅上的他便已經巧妙地翻身避開。
與此同時,始終盯著書頁的他用淡淡的語氣說︰「師父,依我看你肝火太旺,這樣不好,平時還是多應該喝點清茶之類的,多吃蔬菜少吃肉,否則的話,你早晚有一天會因為心火太旺盛而猝死!再有,你畢竟年紀大了,所以還是要盡量少熬夜,早睡早起多鍛煉……」
「你……你你你……」
冷不防听了寒心的一番話,張龍井已經是驚得目瞪口呆。
天知道為什麼寒心才埋頭苦讀一天就已經有如此進步!他一語中的,將張龍井身上存在的健康隱患一下子全都說出來,這讓張龍井羨慕嫉妒恨的同時更有一種月兌光光了讓寒心看的尷尬感覺。
注意到寒心的眼楮越發深邃、明亮,這一刻,張龍井的心中不禁升騰起無限的希望,他期待著寒心能夠早日恢復醫術,懸壺濟世,治病救人!
中午的時候,本著學以致用的原則,張龍井硬生生將閉門造車的寒心拉出門,然後在村子里四處走訪,為那些身患陳年舊疾的村民們診斷、治療。
不過,暗地里,寒心卻覺得張龍井拉著他滿村子跑的行為很有點騙吃騙喝的嫌疑,因為他所到之處村民們無一不熱情款待,真正坐到了殺雞宰鴨、大魚大肉,活似過年。
第二天,當張龍井又要拉著寒心出門的時候,寒心自覺臉皮太薄,干不來這種白吃白喝的勾當,于是就提議去其他村莊行醫。
張龍井雖然一臉的扼腕嘆息,但終究是苦著老臉答應了下來。
百花鎮轄下共有近百個村落,而且每一個村莊的名字都以「花」為名字,桂花村不過是其中一個村子。
大清早的,精神抖擻的寒心與無精打采的張龍井便來到了一座遠離桂花村的村落。
此村名為「荷花村」,與桂花村相距十幾公里,緊挨著一條長滿了荷花的河流,因此而得名。
相對而言,荷花村是百花鎮下轄最貧困的村莊,與桂花村這樣的更是沒法比,從村頭到村尾,到處都是積滿了滄桑歲月的木屋,甚至連更為陳舊的茅草房都能夠看到。
因為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都去往大城市打工,留在村里的便只剩下老弱婦孺。
巴掌大的村子極少有陌生人涉足,寒心和張龍井剛進村沒多久,大半個村子的人便都知道了。
村民們好奇地站在自家院門口打量寒心和張龍井,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有膽大的熊孩子更是三五成群地圍上來,用他們那雙好奇陌生人、事、物的眼楮巴巴地打量著寒心和張龍井。
寒心早有準備,急忙從背上背著的雙肩包里掏出各種糖果送給小孩們吃。
這時候,年齡稍大的孩子們都已經去村小學上課了,留下來的自然都是還沒到上學年齡的小孩子,他們一看到吃的,頓時雙眼放光,頃刻之間就與「賄賂」了他們的寒心打成一片,哥哥長叔叔短地稱呼著寒心,一個個的聲音都非常甜膩,這讓寒心非常受用,哈哈大笑。
不過,就在這時候,一名看起來年齡約莫在三十歲上下的男人突然一頭沖進人堆,不待寒心反應過來,戴著一副老舊近視眼鏡的男人已經將七八名圍在寒心周圍的小孩唬得後退,有膽小的甚至已經眼紅紅地哭起來。
男人不管不顧,三兩下便將寒心送給小孩們的糖果搶走。
緊接著,他將糖果全都塞回寒心放在地上的塑料袋里,然後惡狠狠地說︰「你們是誰?來我們荷花村做什麼?」
說著,不待寒心和張龍井答話,男人當即又用略顯急躁的語氣指責四周圍著的孩子家長︰「你說你們也真是的,怎麼能任由孩子們隨隨便便吃陌生人給的糖果呢?要是遇到了壞人怎麼辦?前不久咱們村里突然丟失的孩子還不足以讓你們警醒嗎?」。
男人有一個很奇葩的名字,姓羅名十號,據說是青城市人,荷花村的村長。
羅十號畢竟是荷花村的村長,他說話很好使,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圍觀的家長們立刻拉起自家的孩子連連後退好幾步,然後用無比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寒心和張龍井這兩個陌生人。
「呃……」
意識到自己被誤認為是人販子,寒心的額頭上不禁劃過三條黑杠杠。
他郁悶地看向身旁跟著的張龍井,壓低了聲音嘀咕︰「師父,你做人也太失敗了吧?你不是說你半年前就到桂花村了的嗎,既然這樣,荷花村怎麼沒有一個認識你的人?」
「……」
張龍井郁悶至極地說︰「我的確早在半年前就搬到桂花村為你打理藥田了啊,但是我平時極少出門走動的,而且荷花村距離桂花村足有十幾公里遠呢,這些村民怎麼可能認識我?」
兩人說話的聲音極小,交頭接耳的,怎麼看都像是在商量著什麼壞主意,羅十號立刻就不樂意了,他瞪向寒心,冷冷地說︰「喂!你們倆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呢?告訴你們,我可是荷花村的村長羅十號,如果你們是壞人的話,我勸你們趕緊走吧,我們村不歡迎你們……」
「咳咳……咳咳咳……」
見羅十號面露不耐之色,張龍井急忙陪笑著說︰「羅村長,你別誤會,我們不是壞人!桂花村的藥田你們都應該知道的吧?我就是那片藥田的負責人張龍井!」
「張龍井?我沒有听過啊!」
羅十號愣了一下,轉而去問周圍的村民︰「你們有誰認識嗎?」。
張龍井一天到晚就知道在藥田里混吃等死,而荷花村因為距離桂花村較遠,平時極少走動,誰會認識張龍井啊?
看到村民們紛紛搖頭說不認識自己,這時候,張龍井的臉有些綠了。
想了想,他干脆忙又說︰「羅村長,我沒有騙你,更沒有騙大家,我真是桂花村的人,對了,這位先生就是桂花村鼎鼎大名的村醫寒心,你們應該知道他吧?」
自知自己沒法說服以羅十號為首的一眾荷花村村民,張龍井干脆把寒心給拋了出來。
然而,羅十號三個月前才調到荷花村,他哪知道寒心啊?
至于其他在場的村民,他們雖然大多都听過寒心的大名,但卻無一人見過寒心。
所以,羅十號當即冷笑連連地說︰「兩位,請離開吧,我們村不歡迎你們!」
眉頭微皺,寒心終于是說話了,他含笑盯著羅十號,說︰「羅村長,我剛才听你說你們村前不久丟過孩子,所以,我很能理解你不待見陌生人的心理!不過,我確實是從桂花村過來的寒心,而且我這次過來主要是想為咱們村有陳年痼疾的鄉親治病的,希望羅村長能夠多多通融……」
「滾!」
壓根就不給寒心把話說完的機會,羅十號突然彎腰撿起地上的鋤頭,然後惡狠狠地對寒心說︰「你們要是再不離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
張龍井何曾想到羅十號是如此暴脾氣的主兒?
臉色微變,他急忙扯了扯寒心的衣角,並用弱弱的語氣說︰「寒心,醫者有三戒,一為醫不自治,卦不自斷,二為醫不叩門,道不輕傳,三為醫不戲病,患不辱醫,姓羅的分明就是愣頭青,犯了咱們醫者的戒,依我看咱們還是走吧,去附近的其他村子,他們鄰村的‘瓊花村’村長我認識,咱們就去瓊花村算了!」
寒心眉頭微皺,似是不甘心,但羅十號一臉的殺氣騰騰,村民們也都一臉的冷漠,這讓寒心實在是提不起留下來的興趣。
所以,想了想,他只能不甘地點頭。
然而,寒心和張龍井剛剛來得及轉身走了幾步,伴著一聲驚呼,其中一名小女孩竟突然捂著肚子哇哇大哭,口中連呼︰「媽媽,笑笑的肚子好疼哦,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