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灑落大地,沉睡了一夜的桂花村開始復蘇。
雖然是寒冬臘月的年關,但今天的天氣卻格外好,巴掌大的小村莊被明媚的陽光照耀,生機勃勃。
公雞打鳴,牛羊咩咩,李二狗帶著幾個人正駕駛著推土機在那棟坍塌的樓房前忙碌著。
寒心起了一個大早,因為他要趕在送董薔薇去青城機場前為王八金換藥。
寒心開車到桃花村村口王八金家院門口的時候,整個桃花村還沉浸在清晨的寧靜中,偶爾有幾聲雞鳴狗叫,田園風光,不外如是。
「咦?」
昨晚離開王八金見的時候,寒心記得很清楚,因為與方正雄帶來的人打斗,王八金家的院子里亂糟糟的。
可是只隔了一夜,小院已經被收拾得井井有條。
王八金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玉紅嫂昨晚喝得酩酊大醉,那會是誰收拾的呢?
帶著心中的疑惑,進了院門後,寒心便喊了一聲︰「八金哥,玉紅嫂,你們在家嗎?」。
屋子里沒有動靜,寒心心中狐疑,干脆動用了「天眼通」的透視之眼。
眼楮一跳,房門立刻變成了空氣,寒心最先看到的就是玉紅嫂睡覺的房間,被子折疊得整整齊齊,屋子里干干淨淨,很顯然,玉紅嫂已經起床了。
目光移動,寒心看向了正首的客廳,同樣干干淨淨,井然有序,但不見玉紅嫂的蹤影,最讓寒心意外的是,火爐是燃燒著的,飯菜都已經做好了,偶爾有飯香飄來。
目光繼續移動,寒心看到了里屋臥床的王八金。
床上的王八金紋絲不動,呼吸非常均勻,睡得正香。
「怎麼回事?難道玉紅嫂被方正雄派人抓走了?」
想到這種可能,寒心再不遲疑,趕緊推門而入。
進入客廳,火爐旁邊的桌子上擺著的菜香更加濃郁,眼尖的寒心注意到桌上用碗壓著一張紙條。
「老公,我走了,對不起……」
很顯然,這是玉紅嫂留給王八金的紙條,她已經離開了。
畢竟是玉紅嫂留給王八金的紙條,寒心也不好細看,急忙又收了起來放在桌上。
「八金哥,你醒了嗎?我進來了哈?」
畢竟這是王八金家,雖然寒心是來給王八金療傷的,但推開里屋房門的時候他還是很禮貌地出聲提醒對方。
王八金靜靜地躺在床上,渾身上下紋絲不動,進門後,寒心將懷里的斷續膏拿出來,伸手就要為王八金換藥。
不過,就在這時,他突然注意到王八金的枕邊濕濕的。
不僅如此,王八金的眼角也有很明顯的淚痕,他雖然閉著眼楮一副睡得很沉很香的樣子,可他的眉頭卻擰得很深很深。
種種跡象表明,王八金是在裝睡!
想到這種可能,寒心也不忙了,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床邊,他坐到椅子上,然後掏出一支香煙點上。
「 嚓!」
火機打火發出的聲音。
「呼……」
寒心吸煙,然後吐出煙霧發出的聲音。
兩種聲音混合在一起,立刻將臥室里的寧靜打破了。
連抽了幾口後,寒心隨即又看向始終閉著眼楮靜靜躺在床上的王八金,說︰「八金哥,抽一根吧?」
說話的同時,寒心掏出一支香煙遞到王八金的眼前。
終于,王八金的眼楮睜開了,仰面躺在床上的他並沒有去看寒心,而是呆呆地盯著寒心遞來的香煙。
沉默了片刻,他伸手將香煙接過,然後含在嘴里湊到寒心遞來的火機旁。
「呼!」
深吸了一口,王八金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就這樣,兩個男人一個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個躺在床上,自顧自地抽煙,誰也不說話。
一支接著一支,當抽了三支煙後,王八金才突然用力咳嗽︰「咳咳……咳咳咳……」
他的胸骨因為車禍而撞碎,嚴重骨折,雖然一夜的時間斷續膏已經發揮出接續斷骨的神效,可他這麼咳嗽,依然不可避免地牽動了胸口處的傷勢。
劇烈的疼痛自胸口直沖腦門,疼得王八金撕牙咧嘴的,但是,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他終于看向寒心,嘴角微動,很滄桑的語氣︰「你玉紅嫂走了吧?」
寒心微微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沉默了片刻,他微微點頭,然後又掏出一支香煙點上,王八金還想要,但他沒給。
房間里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寒心真想一拍**就走人,不過想想還是放棄了,他說︰「八金哥,其實玉紅嫂是……」
「我知道的!」
似是害怕听到寒心說出方玉紅的真實身份,又似是真的知道方玉紅的身份,寒心剛開口,王八金便打斷了他的話。
「幾年前,從她來到我家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了。」
「一個穿金戴銀的女人,怎麼可能會看上我這樣的老農民呢?」
王八金苦笑,滿臉都是悵然若失的悲苦︰「我知道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與我結婚,所以,這些年來,我從沒有想過要與她做生孩子的事情。」
「在別人的眼里,我是一個上面傻叉、下面不中用的窩囊廢,但我知道我不是!」
「她那麼優秀的女人看不上我,但我卻看上了她,既然這種假夫妻能夠幫她,我當然樂意做,哪怕要假扮一輩子我也一百個一千個願意。」
「只是,我沒想到她就這麼突然走了,唉!」
「這輩子,我和她再也不可能在一個世界重逢了吧?」
「一轉身,就是永別……咳……咳咳咳……」
說到這里的時候,王八金的雙眼朦朧了,咳嗽不止,仿佛要將一輩子的苦水都吐出來一般。
寒心見狀,趕緊掏出金針在王八金咽喉下面的穴位刺了一針,止住了王八金的咳嗽。
王八金一番既沙啞又悲苦的自白更讓寒心覺得壓抑,他收回金針,然後安慰說︰「八金哥,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看得出來玉紅嫂對你是真心的……」
王八金擺擺手,打斷了寒心的話,他苦澀一笑,說︰「真心也好,假意也罷,總之一句話,我不後悔。」
王八金這話一出,寒心更是覺得床上這位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老農民非常痴情,想到桌上那張紙條,寒心急忙起身去拿。
「八金哥,這是玉紅嫂留給你的紙條,她還給你做了早飯。」
如獲至寶,王八金趕緊接過寒心遞來的紙條。
事實上,王八金連小學都還沒畢業就輟學了,那一年,他的父母雙雙因病去世,十歲不到的他成了孤兒,也成了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干的是扛著鋤頭起早貪黑修地球的活兒。
不過,這幾年,方玉紅每晚都會抽空教王八金讀書識字,而王八金也足夠認真,一般的文字看得懂。
試問,一個幾年時間就把漢字認全的人能是傻子嗎?
或許,村里那些背地里指著他的脊梁骨說他是傻子的人才是傻子吧!
「這……」
看過方玉紅留的紙條,王八金突然面露驚駭之色,手指僵硬,那張紙條隨之掉到了床上。
「心哥,怎麼會這樣,我昨天故意踫瓷撞到的車竟然是你的?」
「對不起,我是受人威脅的,如果不是那些人用你玉紅嫂威脅,我絕不會干這種缺德的事……」
听了王八金一番道歉的話,寒心一時好奇,于是就把那張紙條撿了起來看。
紙條上,方玉紅把自己的身份明明白白地告訴了王八金,並說自己之所以來到桃花村是為了逃婚,躲避命運的安排。
方玉紅還說,讓王八金一定要相信她,她是真的愛上他了的,只是,她不能讓王八金深陷進去,因為那會害了王八金。
除此之外,方玉紅還在紙條上告訴王八金他被車撞的事實,還說她之所以選擇這時候回方家,是為了幫助寒心。
畢竟,寒心昨晚得罪了方正雄,以方玉紅對她三叔的了解,方正雄一定會想方設法報復寒心。
方玉紅還舉了例子,說昨晚的那場爆炸也許就是方正雄對寒心的報復。
「她之所以離開,竟然有我的原因?」
看過方玉紅留下的紙條後,寒心突然愣住了。
說到底,方玉紅與他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交情,真要牽強地說,那就是昨晚他和方玉紅喝酒的時候方玉紅說了許多掏心窩子的話。
可就是這樣一個並沒有多少交情的女人,為了幫寒心,她毅然選擇重新踏上幾年前她無比恐懼的路。
因為得知自己踫瓷撞上的是寒心的車,所以,淳樸的王八金一個勁地向寒心說著道歉的話。
看過紙條的內容後,寒心苦澀一笑,說︰「八金哥,你別這麼說,真要道歉的話應該是我才對,是我害得玉紅嫂離開的。」
「你不用道歉的,玉紅嫂做的只是她該做的,如果我是她也絕對會這麼選擇。」
這一次,王八金不傷心了,反而面露憨厚的笑容。
隨即,寒心為王八金換了藥。
斷續膏的藥效非常神奇,換了這一次藥後,王八金已經勉強可以下床了,這要是讓那些大醫院的骨科專家看到,只怕會嚇得肝膽俱裂。
為王八金換了藥後,寒心又留下一些斷續膏,叮囑王八金怎麼使用。
因為急著送董薔薇去機場,所以,寒心匆匆離開了王八金家。
帶著始終沉睡如睡美人的董薔薇,寒心、林溫柔等人架勢著數十輛轎車,浩浩蕩蕩地離開桂花村。
董必輸已經打電話過來,是他已經坐上上京城飛往青城市的飛機,兩個小時就能到達,到時候他們直接辦理登記手續返程。
「寒心,來吧,我要你死在機場!」
不甘心就此逃離華夏的獵豹早已等在了機場的正大門外。
一輛黑色的轎車里,他正飛快組裝著一把狙擊槍。
「沒有人能夠從我的手下活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