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中，食客越來越多，多是創維大廈的工作人員，當然也有幾個美華的職員。
鄭凱對我勾勾手指，示意我坐到他那一邊。俗話說隔牆有耳，更何況這里還沒有圍牆，說話自然要小心謹慎。
我起身，挪動兩步，坐在鄭凱身邊。他向旁挪了挪**，這是一個可以容納兩人的沙發座椅。我緊貼鄭凱坐下，把耳朵湊向他。鄭凱貼服在我的耳邊小聲說︰「我今天早晨接到領導的指示，盯緊你們銷售二組的每一份合同。」「每一份合同？為什麼？」我不太理解。
我認為對于一個新組建的部門來說，這樣的安排並不利于部門的發展。
「很簡單！」鄭凱聳聳肩，「如果領導看你不爽，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揪出你的小辮子。而且，我還听說……」鄭凱湊得更近，他的卷毛都蹭到我的面頰了。他低聲說︰「自從凌葉做了銷售部經理，莎莎就開始吃回扣。」
「這件事我知道。」我大眼楮環視一周，沒有耳目，便繼續說︰「在上一次的簽約儀式之前，朱然就曾給我一張光盤，里面是一張莎莎吃回扣的表格。」「對！朱然一直對莎莎不滿意，她這樣做無可厚非。但是，他們手中並沒有足夠的證據。」鄭凱目不轉楮地盯著我。
「我明白了！所以胡總與法務VP是一伙的，想找到一些證據，趕走凌葉和莎莎。」我想到這里，不禁打了個冷戰，這家公司真是危機四伏。作為下屬，站在哪個隊伍里都無法真正月兌身。
「也不能說胡總和法務VP是一伙的，畢竟官官相護，在一家公司求發展，勢力範圍很重要。據說，法務VP之前與皮總的關系十分要好。只是，最近皮總在CEO那里失勢了，法務VP自然倒戈向了胡總。」鄭凱說到這里，神色惋惜。
我懂他的惋惜，在一家知名的上市公司中，人際關系的作用超出了個人能力，這不能說是一種悲哀。曾經以為天空永遠明朗的我，現在才知道天空一直都是灰暗的。
說道皮總，我有許多疑問。凌葉曾提過他，很明顯他是皮總的人，而且這個皮總和胡總還有矛盾，不知這里的矛盾又是什麼？是怎樣的利益紛爭。我疑惑地看向鄭凱︰「這個皮總，你見過嗎？我听凌葉提起過他的。」
「呵呵！見不見過沒有意義，反而他的故事更吸引我。」鄭凱松了口氣，坐直了身子，目視前方，娓娓道來。
鄭凱從同事口中得知，美華成立之初，皮總就在這了，他可是CEO的老部下，可見兩人關系不一般。當時皮總負責人力，所以之後公司中的很多大佬都是當初皮總招聘進來的。他們見到皮總，都會給幾分薄面。
胡總和皮總的恩怨要從一次董事會上說起。
皮總已經開始負責除人力以外的一些產品研究、數據分析。他做了一份詳盡的報告，希望美華突破現有模式，打開市場格局。其目的只有一個，將美華做大做強。然而，這個觀點卻激怒了胡總！作為銷售VP的他認為皮總的胳膊伸得太長了，完全干涉了他的業務範疇。而且，他嚴重不同意皮總大興改革的觀點。
「原來是這樣！」我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對！我還听說凌葉就是皮總招聘進來遏制胡總的。因為胡總的銷售團隊取得了很多成績，為公司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利益。所以他們一直橫行霸道，人人對胡總都敬畏三分。」鄭凱道。
「也許CEO是希望皮總遏制胡總的勢力的。否則一家獨大，對CEO也是一種威脅啊！」我說道。鄭凱點點頭，聚精會神地說︰「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還听說皮總很希望凌葉擠掉胡總的，當時給了凌葉許多支持。可惜凌葉難過關，自從他和莎莎的關系在公司傳開之後，CEO對凌葉的為人便有了些看法，同時削弱了凌葉的一些勢力，直至現在。」
「這麼說來，CEO現在是支持胡總的？」我不解地問。鄭凱搖搖頭，無奈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一件事，想在這家公司求發展的，最終是要把握住CEO的命脈的。否則，任何人都不能給你真正的支持。」
「CEO的命脈在哪？」我眨著眼楮，看著鄭凱的一頭好笑的卷毛。他側臉看向我，斬釘截鐵道︰「既得利益！」
「哎！那算了！我這麼笨，估計一時半會兒很難給公司帶來效益。再說，現在我們談回來的業務全都簽署了莎莎的名字，怎麼能體現出我的能力！」一想到這里的不公，我就唉聲嘆氣。
鄭凱鬼魅一笑，抬手模模我的頭道︰「傻瓜！咱們一起掃除莎莎這個障礙，你不就有表現的機會了嘛！」我眼前一亮，不過立刻又暗淡了下來，掃除莎莎的同時，凌葉也會受到牽連的，我怎麼能那麼做？
鄭凱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語重心長道︰「你要明白，職場如戰場，你若心慈手軟，很快就會被別人利用，甚至擠掉的。你仔細想想職場五年來的經歷，哪一次不是你天真善良惹得禍？」
我听罷，老老實實地點點頭。鄭凱說得很有道理，他也十分了解我的。對！我一直以為自己就是職場的正義之師，憑借一片赤誠就可以扭轉乾坤，改變時局。現在想想，我真是很幼稚！不論大小公司，已成定局的人際格局，哪是我一時發善心就能改變的。每個人都在為了利益爭先恐後，我又憑什麼阻止他們……
想到這里，我不自覺地雙手扶住額頭，深深吸了口氣。
鄭凱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我，以示安慰。他耐心道︰「別說我沒有提醒你，上次凌葉與洋游簽的那一筆每年100萬的合約已經被上面盯上了。他們認為凌葉從中會吃回扣。之後，你們的每一筆進賬出賬，我們都會盯著。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你最近不要簽署任何合約，只做好本職工作就好。」
「我懂！」我感激地看向鄭凱，心里卻很不是滋味。如果站在凌葉的角度來說，他完全就是高層斗爭的犧牲品。還有，他拼命想做的新業務線，也只是CEO用來獲利的工具而已。一切就在圍著利益轉，不利益不成就。
「我還有個疑問，為何之前沒有人查凌葉的賬？如果當時出了問題，早該有人的啊？」我問道。鄭凱笑笑說︰「問得好！我也听同事提起過。凌葉之前受到皮總的恩惠，在CEO那里獲得了極大的信任。所以，審合同的基本都是睜一眼閉一眼就了，誰會和他過不去呢！直到他和莎莎的事情被傳了出來，最終被CEO知道，他的勢力就被一點一點削弱。CEO也對他的人品產生了懷疑。」
我一邊听，一邊為凌葉不值，哪里找不到，非要吃窩邊草。莎莎也是夠討厭的了，紅顏禍水，一點都不假。看來CEO特別討厭吃窩邊草的人嘍！
「不過，朱然和胡總的關系，貌似也不太正當的！」我為凌葉鳴不平地說。鄭凱搖搖頭，「此言差矣！姜還是老的辣，凌葉是斗不過胡總的。」
我眨著大眼楮，環視餐廳，感受著世態炎涼。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是視線中，他目光如炬，一個人坐在沙發椅上，正看向我這邊。凌葉！他孤獨的身影和冷峻的目光令我十分不自在。
我立刻起身，躲開了鄭凱扶住我肩膀的手臂，坐到了鄭凱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