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唉!我這條老命快被公主嚇掉了啊!我早就說過。公主此行可能會冒犯皇上天顏。大王就是不听……」在雲仕煬為烏族使臣安排的別宮里，多利瑪不只一次地搖頭嘆氣。
只不過，他抱怨的對象並非公主璐萊。葛爾達，而是皇帝雲仕煬。
至于雲仕煬與多利瑪為何會在別宮里看似熟稔地聊起璐萊的事嘛……
其實他倆老早就認識了。
在雲仕煬尚未當上皇帝，身分僅是六王爺時，就曾因為想多了解外邦的事情，而在烏族使臣多利瑪入宮時，找他談話。
兩人因此成為忘年之交，雲仕煬亦從多利瑪那里得到許多一般人不了解的外邦習俗。禮儀等知識。
而這份情誼，並末因為雲仕煬登基為帝而改變。因此一下朝，雲仕煬便到別宮來探多利瑪，省得在大殿之上，就算兩人想聊聊、感情再好，都只能講些不著實際的客套話。
「多利瑪，朕都說過不介意公主的舉止了。你老人家用不著再操心了。」雲仕煬輕聲應道。
「唉!只能說幸好新皇帝是您啊……不然讓公主這麼一胡鬧，不打仗才怪……」中原內亂的事，多利瑪亦有耳聞，但也只知道皇帝退位，讓位給自家兄弟，卻不曉得繼位的人。竟是輿他熟識的六王爺。
所以剛進大殿之際，他著實是嚇了一跳。
「朕接下皇帝擔子，為的可不是擴展領地，這仗，能不打就不打。」雲仕煬搖頭，起身替多利瑪倒了杯茶遞上。唇辦吐露出淡笑之音，「瞧你緊張的，莫非你以為皇帝就愛打仗、個個脾氣大心眼小嗎？」
「皇上……」多利瑪正想搖頭說不是，看見雲仕煬為他倒茶，忍不住出聲阻止，「這可使不得！皇上貴為一國之君，要倒茶也該由我來才是。」
交情雖有，□禮數一樣得顧到，更何況雲仕煬不只是升官發達，而是當了皇帝，怎能再像從前一樣?
「多利瑪，朕若是注重禮節的人，過去就不會同你交上朋友，更不會在此時到別宮探你，所以客套話就免了，你把朕當老朋友便好。」雲仕煬就是不喜歡客套、繁瑣禮節，才會在下朝之後獨自前往別宮。
不然的話，他大可擺上陣仗，教人召多利瑪入宮談天就是。
「既然皇上這麼說……」多利瑪帶著皺紋的面孔露出了一絲欣慰喜色。
他當年沒看走眼啊……這六王爺果然是個好人才，中原能由他來當皇帝，不只是百姓之福，亦是他們這些外邦之幸。
雙手微拱，多利瑪卸下了肩頭重擔，恢復朋友的態度，笑呵呵地應道︰「那我們就來談點老朋友的事吧!比如說，我族的公主璐萊……」
捧起茶水啜了口。多利瑪笑瞇著眸子續道︰「依我看來，皇上應該是想來找公主吧?」
他呀。活得夠久，見的人夠多了。所以小伙子的心思，他哪會不懂?
就算一個皇帝脾氣再好。依公主在大殿之上的失言，多少會數落上幾句，或面露不悅之色，怎麼可能全然不在意？
而且以往他率人入宮朝聖，進貢的時候，前皇雲慶瑞總是依慣例為他們在當晚設宴，接風洗塵。哪兒來的月後賞花宴，還挽留他們多住一個月？
再者，因為輿雲仕煬熟識，小伙子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他多少知道一點，因此……
從這些細節來推斷，不難得知結果為何。
這雲仕煬啊，八成是看上自家公主璐萊了吧!
「此處無外人，皇上若是對公主有意思，盡可以問我……」多利瑪知道，雲仕煬好自由，而公主璐萊好動，這兩人就算不是天生一對，也會是對好夫妻才是。
而且雲仕煬的人品他信得過。若是雲仕煬真的屬意公主，只要他回國在大王面前說幾句好話，想必大王是不會反對的。
和親，只會使兩國親上加親，此後不興戰亂，又間接促成才子佳人，倒真是好事一椿……
「什麼東西有意思啊？」
嬌音搶在雲仕煬之前傳來，璐萊輕哼著小曲推門進屋，見是雲仕煬跟多利瑪在談話，她又沒頭沒尾地沒听清楚。便開口詢問。
褪下一身皮襖的身軀顯得更加嬌小玲瓏。輕盈身段在軟緞的襯托下更加柔軟，配上她滿臉的笑容，幾乎要教雲仕煬看得出了神。
方才在大殿之上。距離可遠著，沒能仔細地瞧瞧她，如今近眼一瞧，那想親近的念頭竟顯得更加強烈。
是對了味兒吧!
就不知道，脾性是不是也同外貌一般，如此地合適……
「你們在聊什麼有意思的玩意兒？別讓我錯過嘛!也讓我听听呀!」說著，璐萊便往桌邊一坐，大方地拿了茶杯倒茶潤喉。
「公主……」多利瑪瞧著璐萊的舉動，這說得好听是直爽，但未敲門就進房。又打斷別人談話，像這樣的習慣。不管是在烏族或中原，一樣失禮呀!
「怎麼了?」璐萊眨眨眼，擱下茶杯往多利瑪瞧去。
「你這丫頭，究竟要我說幾次才听得懂？都幾歲年紀了，還是像個孩子，沒半點禮貌!哪有人一進門就插話的？也不瞧瞧我正跟皇上談話!」也許以他的臣子身分教訓公主，是有些越矩了，但是烏族原就不似中原禮數眾多，再加上他又是看著公主長大的，所以兩人就像爺孫一般，私下相處便少了點疏離、多了點親匿。
不過也因此，看見公主不守規炬，他便忍下住數落幾句。
「多利瑪，你在外人面前教訓我。就有禮貌了嗎？既然是在皇帝面前，你好歹要尊重一下我的公主身分吧？」璐萊嘟了下紅唇，依然沒把多利瑪的勸告听入耳。
她本來就不喜歡這種客套式的禮節，虛偽到極點了。
偏偏她身為公主，規矩就是比平常人多，免不了讓人數落，天天听就會覺得煩了。
「現在跟剛才不一樣。」多利瑪輕咳了聲，聲明道︰「我跟皇帝現在是以老朋友身分在談話，不算外人。」
「哦，不算外人呀？那就是自己人嘍!」璐萊播眉一笑，「所以既然你可以這樣教訓我，那我也可以進門插嘴嘛!」
嘿嘿，一人一次不是剛好扯平嗎？這下子多利瑪應該沒話說了吧。
璐萊心情太好地拿起桌上擺放的小甜餅便往嘴里送去，甜美的滋味跟多利瑪無奈的嘆氣，只令她想笑。
不過，在她來得及吞下甜餅笑出聲來之前，身邊卻已經先傳出了一個沉聲——
見著她與多利瑪宛若祖孫般的斗嘴，雲仕煬忍不住進出笑聲來。
只是為了顧及公主面子，他笑得客氣而低調，但仍然引來了璐萊的疑惑。
「中原皇帝，你笑什麼啊？」記得多利瑪老叮囑她，皇帝的名字不能隨便叫，所以她索性這麼喊雲仕煬。
「兩位感情融洽，听你們談話，足以使心情輕松明朗，故而失笑。還請公主見諒。」雲仕煬淡聲道。
性子明朗，是他喜歡的類型沒錯。
其余的，就要看日後相處了……
可見他那皇後肯定十分心誠吧!竟能為他求到如此姻緣……
「哎喲，你們中原人真麻煩，說話能不能簡單一點？」璐萊明眸一閃，笑應道︰「總之你心情好對不對？這樣就好嘛!像剛才在大殿上又跪又拜的，根本不能好好說話，我想你八成也悶得慌了吧?」
如果換成她給人又跪又拜，她一定會無聊到睡著的!
「像現在這樣很好吧？一起說話、喝茶、吃點心，多開心啊!」說著，璐萊又拿過第二塊甜餅，還順手分成兩塊，一半往雲仕煬手上塞去。
東西就是要人多一起分享。才會更好吃!
「公主所言極是。」雲仕煬瞧著璐萊開心的笑瞼，仿佛瞧見那個曾經在民間自由來去的自己。
如果能見著她這幸福笑容一輩子，那倒也好……
既然你也這樣想，那我們就當朋友吧，這樣聊天時才會開心、才能夠放輕松啊，」瑪萊滿意地點點頭。又往雲仕煬挨近了黠。仰臉同道︰「所以現在先告訴我，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到底什麼事情有意思？」
她生性就喜歡新鮮玩意兒。所以對于皇帝跟多利瑪的談話，她可是好奇極了。
「原來公主是想知道方才的事……」雲仕煬瞟了多利瑪一眼。兩個人很有默契地什麼也沒多言。
畢竟他們才剛見面，提婚事是言之過早了。
縱使在中原，父母之言便能成就媒妁之事。但他不想再來一個韓芊鈴。
所以他寧願慢慢挑、慢慢選，尤其這個璐萊公主又極對他的味兒，自然要好好地觀察看看是否適合。
而鄉利瑪亦是希望公主幸福，雖然雲仕煬人是挺好，會是個好夫婿，但若公主無意，他也不想勉強。
因此兩個人都絕口不提方才的事，雲仕煬更是輕松地以其他新鮮話題把話轉了開。
「方才朕正提到，這座別宮的花固里，養了對情人鳥，歌聲優美，令人听而陶醉，相當有意思。」雲仕煬微勾唇角，將璐萊的注意力不著痕跡地轉移開來。
「咦!情人鳥呀？」鳥唱歌不稀奇，但能對唱、和拍子，那就難得了。
雲仕煬輕笑應道︰「正是。不知兩位是否有此雅興……」
「我就免了吧，老骨頭一把，晚上還有宴席等著，所以我先小憩去，你們倆去就好。」多利瑪相當識趣地婉拒邀約。
既然要試探公主的心意，那他這老人家去攪和什麼?
求愛一事。只要當事人自個兒瞧對眼，他是絕不會插嘴的。所以……
這婚事成功與否。自然是交給雲仕煬自己去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