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行雲直直地看著她許久,才退讓了一步,道︰「你帶上絕命和追命,我就不去。」
絕命辦事沉穩仔細,追命雖然急躁,但是正因為急躁,凡事他必然首當其沖,不會讓水玉煙涉險。
「我帶走他們兩個,你身邊只剩下索命,倉門主又這樣,我……」
她沒有說完,倉行雲制止了她,不由分說地道︰「我會召伏命換絕命回來,你明日再走,今晚留下來陪我。」
他又瞧出她立刻就動身的心思,水玉煙在心里暗嘆一口氣。
想到也許這一別就要許久見不上面,水玉煙也就沒有拒絕,只道︰「你派個人跟碧兒說一聲吧,我明日一早再走。」
——
「倉少主。」
溢香居冷香小築,倉行雲在院子里負手而立,嬌媚的聲音入耳,他不用回頭,也知道除了秦鳴不會有別人。
他並不想見秦鳴,見到就會想撕爛她的臉,奈何倉海受控于她,倉行雲必須強行按捺住自己的沖動。
他既不回頭也不,就當這個人不存在一般。但是秦鳴卻並沒有灰心,她邁著婀娜的小碎步走到倉行雲面前,嬌媚一笑。花容月貌配上嬌美笑顏,說是回頭一笑百媚生半點都不為過,但是倉行雲卻撇開臉不去看她。
秦鳴的眸中閃過一瞬間的寒光,但她仍輕聲笑道︰「倉少主對我如此厭惡麼?難道在你眼里,我的容貌比不上水玉煙中等之姿?」
她不提水玉煙還好,提到他多日不得相見的水玉煙,倉行雲心里就極度不爽,周身狂戾氣息也濃重了幾分。
若不是眼前這個女人作亂,他已經可以跟水玉煙好好的商定婚期,商量好婚禮該如何操辦,這一切都因為秦鳴的出現而破壞,別說婚事,現在連面也見不著。
想著,他輕蔑地道︰「就你也配和她比?你連她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
他就只差沒有直接罵她下作而已。
「原來在你心里,我就是如此渺小。」秦鳴嬌媚的神色轉眼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憐的哀傷,令人看得心都碎了。
她幽幽地道︰「我喜歡你、愛你,願意為你放低自己的身份,不惜一切手段,想要得到你的注意,可你呢,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聞言倉行雲冷哼,並不理會她。
秦鳴幽幽嘆氣,道︰「你雖對我無情,可我還是想嫁給你。倉門主每逢七日蠱毒就會發作一次,你再多考慮他就多受苦。他年事已高,只怕經不起幾次啊。」
看她說得好像跟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一般,無辜至極,倉行雲覺得此等女人簡直是不可理喻。
明明是她下的蠱,害得倉海受苦難,卻像是他倉行雲的錯。事情鬧得如此田地,就算他娶了她,難道秦鳴還天真的以為,有可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倉少主。」秦鳴又低低地喚了一聲,道︰「你真的不在乎親生父親的生死麼?為了水玉煙,你連父母都不要了?」
她實在是想不通水玉煙哪兒好。
那個目中無人的水玉煙,若說她擁有美貌,多的是比她漂亮的臉蛋;若說她本性善良,那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若說她高貴,她尚不如她秦鳴是名正言順的公主;若說她會勾引男人,就她那副死人樣,不嚇跑男人都不錯了。
但是!為何不可一世的倉行雲,全天下的女子都看不見,多少比水玉煙好一千倍一萬倍的好人家姑娘,他倉行雲都不當一回事,偏偏就喜歡水玉煙!
憑什麼原本屬于母妃的父皇,被水玉煙的母親柳綠蕙輕易奪走?憑什麼一樣是公主,父皇對水玉煙就是百般討好千般疼愛?憑什麼她美好的世界,因為水玉煙的出現,全數化為雲煙?
她越是想著,拳頭就攥得越緊,臉上表露出的憤恨就越深。
倉行雲看著秦鳴越來越猙獰的美貌,狂戾地道︰「我不會娶你,你若是趁早解蠱求去,我就放你一條生路,既往不咎。」
听完他的話,秦鳴似乎听到一個非常好听的笑話一般,笑得花枝亂顫。
笑了好長一會兒,她才用涂滿丹蔻的縴細玉指,輕輕抹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道︰「倉少主,我想你沒弄清楚主導權在誰手里。如今可不是我在求你!你別以為柳如修逃了,我就沒有牽制水玉煙的籌碼。」
提及水玉煙,倉行雲迅速掉頭看向秦鳴,那森冷的狂戾氣勢,絕對能叫膽小的人尿褲子。
他一字一句地警告她︰「你別再打她的主意,不然只消柳如修找到,就是你的死期!」
倉行雲居然打算不顧倉海的性命,也要對付她秦鳴了麼?
秦鳴有些出乎意料,她斂去臉上的嫵媚,冷冷笑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不在乎倉門主的性命,盡管拿更多的人來給我陪葬!倉行雲,你一而再地糟踐我的感情,我一定會叫你後悔莫及。」
不等倉行雲有回應,她又道︰「我改變主意了,若要替倉門主解蠱,你娶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娶水玉煙!你們倆,別想在一起!」
她冷冷地說完,就甩袖轉身,踩著充滿怒氣的腳步離去。
倉行雲回味秦鳴的話,完全不在乎她的警告,只是仔細想著,究竟水玉煙還有什麼被秦鳴攥在手里的籌碼。
一邊想一邊往屋里去,卻見余飛花現在花廳門口,一臉哀戚地看著他,不知道剛才的對話她听見了多少。
他方才說的話,絕對會叫二老傷懷啊。
原本英氣逼人風韻猶存的余飛花,這半個月來模樣一下子老了十歲,現在看她那一點神采都沒有的臉,完全可以看得出她已經五十多歲,兩鬢的烏黑頭發在這些日子里也變得有些花白。
她與倉海恩愛了幾十年,臨老了卻看著倉海受盡折磨,看得她心痛萬分,卻無能為力,這對余飛花的打擊實在太大。
「娘……」倉行雲叫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本來是他招惹來的禍水卻累及父母,如果可以,倉行雲寧願自己身受蠱毒。但是,他絕不能娶秦鳴,娶了她,他與水玉煙就必然會分道而行,非但如此,兩人還必然會受盡相思之苦,那他活著,就真的一點盼頭都沒有了。
余飛花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行雲,你不想娶她就不要勉強,你爹也不希望你被那個女人牽制。事到如今,我們也不說什麼不樂見水園主的話,她若是點頭,就早日把事辦了,以免夜長夢多。水園主的弟弟若是已經月兌險,就別再……別再有所顧忌,將秦鳴那惡婦拿下再說吧。」
她雖然說著這樣的話,眼中卻含著不肯掉下來的淚,倉行雲看得心里難過,自然不肯答應母親,只道︰「我已經派人想辦法了,無論花費怎樣的代價,只盼能夠盡快,讓爹少受些罪。」
「希望能有辦法吧。」余飛花沒精打采的點了點頭,道︰「我想明日動身,帶你爹回黑煞門。」
「不行。」倉行雲果斷反對,「娘,你們留在在這兒,有什麼萬一,我們還能商量個應對之策,你若是回去……」
回去就跟等死沒什麼區別。
父母做此放棄的打算,完全是為他著想,他怎能如此不孝啊。
余飛花苦笑,長嘆了一口氣︰「行雲,爹娘從來沒有盡責照顧過你,你不怨恨我們已經很好。如今,你爹想為你做最後一點事,你就別反對了。」
倉行雲冷了臉,冷硬地道︰「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如果你們不在乎,那就立刻解散黑煞門,我就不再是你們的兒子!」
余飛花听言,只覺得愴然。她嘆了口氣,道︰「要不是我們自己送貨上門,引火燒身,又怎會讓秦鳴有機可乘?因果無非如此。」
「娘,你別自責。」倉行雲將余飛花扶著坐下,道︰「秦鳴一心要對付玉兒和我,所有一切可以利用的,她必不會放過,你們也防不勝防。」
「現在說這些也是了無意義,行雲,你爹一輩子都是傲然處事,不曾有過這樣頹唐的時候,我怕他心理上撐不下去啊。」余飛花最終沒能忍住淚水掉下來,掏出繡帕拭去眼角的淚。
倉行雲抓住余飛花的手,給了她一點支持,道︰「玉兒留下了迷煙散,實在不行,我們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迷倒爹,讓他沒有機會。」
「你們不必想那麼多!」
本來聲如洪鐘的倉海,此時聲音里多了一些蒼老,他緩步走了進來,道︰「你們母子倆別多費心了,我老頭子頂天立地了數十年,豈是這麼容易就會擊垮!」
倉行雲和余飛花對望了一眼。
倉海又道︰「你們放心吧,無論怎麼樣,我都會撐下去的!倘若等不到蠱毒解方,我也就順其自然,你們也不必費事!」
畢竟姜還是老的辣,余飛花看著丈夫恢復了往日的豪氣,心下感動,眼淚卻再也止不住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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