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賊 第一章

作者 ︰ 安祖緹

第一章

「張郎,妾身已不潔,無法與你共結連理,就請你……請你忘了我吧!」小姐抽抽噎噎,淚濕衣襟。

「小姐,無論如何,在下心中只有你一人。」張生抓起小姐的手,同樣淚流滿腮。

「但我已配不上你,你走吧!」小姐狠心將愛人推開。

「不!別放棄我們的愛情。」張生執著的再次拉起小姐的手。

「張郎……」

「小姐……」

「哈哈哈哈哈……」窗口,有道囂張的笑聲傳入。(「小姐已是我的人,她此生此世僅能跟著我!」

「采花婬賊!」張生憤怒瞪著自窗戶跳下,生得是風流倜儻、俊美無儔,行徑卻下流無比的采花賊,「你辱了小姐的清白,我要你以死償還。」

張生掄起拳,朝采花賊沖了過去。

采花賊輕輕巧巧避開,回身一拳揍向張生的背,張生踉踉蹌蹌頭撞著了牆,吐出一口血。

他用力抹掉嘴角的紅血,大喝一聲,與采花賊纏斗。

「不,你們別打了!」小姐驚慌失措的喊,「張郎,求你別打了!」

「小姐,我一定要為你出口氣!」張郎發誓一定要殺了采花賊!

「是誰替誰出氣啊!」采花賊一拳揍向張生的下巴。

牙齒和著血噴出,張生倒在地上,終于再也爬不起來了。

「張郎……」小姐飛撲過去。「你這是何苦?」

張生握著小姐的手,「為了小姐,即使……即使一死也在所不惜……」

「張郎……」小姐淚如雨下。

「小姐……在下……在下不行了,就等來生再聚……」張生頭一歪,沒了聲息。

「張郎!」小姐撲在張郎身上,哭得肝腸寸斷。

「小姐,人都死了,有啥好留戀的。」采花賊踹開張生的尸體,抓起小姐的手。

「放開我!」小姐怒甩開,「我此生只願與張郎雙宿雙飛,死亦同!」小姐抽出匕首,往胸口插去。「啊!」

她吐出了口鮮血,嬌弱倒在張生身上。

這時,兩只蝴蝶從兩人的身上飛出,親昵追逐依偎,往遠方飛去……

「嗚嗚……嗚嗚嗚……」姚琦琦即使已合上了書頁,仍哭得不能自已。

一旁坐在同輛馬車內,打盹中的妹妹姚瑋瑋被姊姊的哭聲吵醒,慵懶抬起一眸,問,「你在哭啥?」

「嗚……」姚琦琦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看向妹妹,「男女主角都死了。」

「喔。」姚瑋瑋不冷不熱的回應。

姊姊非常愛看艷情小本書,身為妹妹自是曉得的,只是姊姊太入戲,常讓她覺得很不耐。

有次姊姊因為哭得眼楮太腫,即使隔了一夜都像顆核桃,父親關心問起,曉得未出嫁的閨女竟頻繁閱讀不入流的|艷|情|書籍,氣得一把火燒得干干淨淨,並嚴令不準再看。

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父親規定歸規定,姊姊還是有辦法偷偷買書,然後藏在父親看不見的地方,並隨身攜帶用過的茶葉以布包包起,哭得太厲害時用來敷眼消腫,免得又像上回一樣露餡。

「都死了啊!」姚琦琦將書推向姚瑋瑋,「你看,他們好可憐。」

姚瑋瑋懶懶的接過書來。

這馬車行走在山路上十分顛簸又無聊,就看看書吧。

姚家是地方上的富紳,所有的富貴榮華都是靠姚老爺白手起家的。

當年的姚老爺拿了父親十兩銀,出外打天下,賺得一身好身家,離家二十載的姚老爺今日攜家帶眷,回鄉慶祝父親六十歲大壽。

這馬車雇了三輛,一輛坐的是姚老爺與其夫人跟年方八歲的兒子,一輛是姚琦琦兩姊妹跟女乃娘,最後一輛就是壽禮,其價值超過百兩黃金,奴僕丫鬟約十人,跟著馬車步行。

姚瑋瑋翻了書後,開始對里頭的內容發表不以為然的意見。

「為啥采花賊采了花,還要回來搶小姐啊?」

既然是采花賊,不是強要了小姐後,就該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嗎?

「為什麼不行?」姚琦琦拿出茶包敷在腫脹的眼皮上,以免被父親看出端倪。

「這就不叫采花賊,而是情敵了吧?」兩個男人搶一個女人,這不是情敵是啥?作者根本走偏了吧?

「你沒看清楚啊,」姚琦琦將書翻到第五頁,「他強要了小姐啊。」

「采花賊通常不是要完就跑了嗎?」姊姊沒听清楚她的重點在哪嗎?

「……」雖然妹妹說得好像挺有道理……「那不重要啦!你干嘛執著在那一點?」

是采花賊或是情敵都不重要,重點是男女主角都死了啊,嗚嗚嗚……

「就覺得怪怪的啊。」姚瑋瑋繼續往下看去。「為啥頭撞著牆會吐血?」不對勁啊。

「受傷了啊。」

「那也應該是頭流血吧?」

「……」雖然妹妹說得也挺有道理……「那不重要啦!你看書就看書,干嘛都注意那些不重要之處?」妹妹很煩耶。

「明明就不太對勁。」姚瑋瑋嘴上叨念著。「這張生只被揍一拳就死了,會不會太弱了?」采花賊是身懷多高強的武功啊,竟能使出死亡之拳?

不就是個采花賊嗎?

沒听過采花賊還要配備武功的啊。

話說這系列小書的采花賊好像都是同一人,而且每次都可以打死人?莫非這采花賊還真是個武林高手?

「這樣才淒美啊。」妹妹別再雞蛋里挑骨頭了!

「那小姐為啥會有匕首啊?她藏在哪的?」富家千金怎可能隨身帶凶器?不合邏輯啊!

「我……我怎會知道!」她又不是作者。

「這蝴蝶是抄襲梁山伯與祝英台的吧?」抄襲是不對的啊。

「不給你看了!」姚琦琦生氣的將書搶回來。「明明這麼淒美的故事,你就一定要挑毛病,你真的很無聊,這樣哪有看書的樂趣?」

「明明就是抄襲人家的哏啊,他如果不用蝴蝶,改寫成蜜蜂就看不出來了。」至少不會讓人覺得眼熟嘛。

「蜜蜂哪有淒美感?」姚琦琦想到蜜蜂屁|股上那根針,啥子詩情畫意都沒了。

「蒼蠅也可以啊。」姚瑋瑋根本存心激怒姊姊的。

「姚瑋瑋,你真煩,我以後書不借你看了。」姚琦琦怒道。

「又不是我想看的,是你自己塞過來的。」姚瑋瑋撇了撇嘴,「不過這封面圖畫得挺美的。」一直想找個好畫師的姚瑋瑋從姊姊手中將書抽走,仔細端詳。

書封上畫了兩個人摟抱在一起,想當然耳就是主角小姐與張生,而在後方有個以充滿邪氣的笑容注視著小姐的白衣公子,就是書中唯一壞蛋采花賊了。

她看這系列小書時一直有個疑問——采花賊怎麼會生得比男主角還英俊呢?

這副長相若是情意不堅定的,早就跟著跑了吧?管他張生李生,統統扔到溝渠里啦!

不管畫師是不是偏袒采花賊,這位名叫采兒的畫師其畫工當真是一流沒話說。

「這畫師是誰啊?她除了這什麼『書生與小姐』系列外,還有畫其他作品嗎……」

行走的馬車忽然停下,不遠處傳來馬兒受到驚擾的恐懼嘶鳴聲。

姚瑋瑋因此感到不安的停止發問,關注車外動靜。

前方,不明吼聲傳來,馬聲雜沓,姚瑋瑋掀起窗簾,探出頭,赫見馬車隊的最前端,有數名騎著馬,貌似山賊模樣的男人阻了他們的去路。

「你瞧見啥了?」女乃娘緊張的問。

「我們……」姚瑋瑋臉色發白,「好像遇到山賊了。」

「怎會?!」姚琦琦拉開妹妹,也探出頭去,「天啊!」她好像跟名山賊四目相對了。「他們……他們會不會把我們抓回去當押寨夫人?」

「姊,你別說了,好可怕!」姚瑋瑋用力抓緊姊姊的袖子。

沒一會兒,他們听見有人在敲父母那輛馬車車門的聲音。

「下車!」山賊「砰砰砰」敲著,儼然要將車門敲壞。

姚家兩老與兒子下了車後,山賊又過來敲第二輛車。

「怎麼辦?」恐懼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的姚琦琦問著女乃娘,「我們要下車嗎?」

她跟妹妹一個十七,一個十六,一定會被抓去當押寨夫人的。

「我們……」女乃娘話還沒說完,門就被打開了。

「喲,」山賊露出婬邪之色,「兩個小美人啊。」

大手伸出,將兩女拖下車。

「這兩個小美人就當我的夫人吧。」山賊一手一個,將兩姊妹摟緊。

「放開她們!」姚老爺怒道,「要多少買路財,我給,不準踫我女兒!」

「現在誰是老大?」在姚老爺旁的山賊冷不防甩了姚老爺一巴掌,還踹了一腳。

「爹!」兩姊妹驚恐的泣喊。

「老爺啊!」姚夫人慌忙扶穩身形搖晃的姚老爺。

「老大,分一個給咱們吧?」另個山賊對山賊頭子道。

「行。」山賊頭子豪爽答應,下流的眼在兩姊妹身上來去,「這個給我,」他拉過較為貌美的姚琦琦。「這給你們!」他將姚瑋瑋推向其他山賊。

「哇,有小美人暖床了!」

眾人把姚瑋瑋圍起來,將她推來推去,手在她身上輪流輕薄。

「瑋瑋!」姚家兩老心痛想阻止,打人的山賊抽出刀子,威嚇不準亂動,否則就要取其性命。

姚瑋瑋的隨身丫鬟小圓沖過來想護主,卻被山賊一腳踹開,暈了過去。

「小圓!」姚瑋瑋大喊,臉色蒼白。

山賊笑得更張狂了。

姚瑋瑋不甘受辱,尋機抽出一名山賊的匕首,在離她最近的山賊身上劃了一刀。

「混帳東西!」受傷的山賊火大踹了她肚子一腳。

姚瑋瑋被踹倒在地,手上的小書松手掉落。

被劃了一刀的山賊不爽的舉高尖刀,刀起刀落,姚瑋瑋閃避不及,左掌被刺穿了一個洞。

「啊!」她抓著被刺傷的左手手腕痛喊。

「瑋瑋!瑋瑋!」姚家人痛哭失聲,恨不得殺了山賊。

「把他們統統集合在一起!」山賊頭子摟著哭泣不已的姚琦琦,命令其他山賊動作。

山賊推著哭號不止的姚家人與奴僕,聚合在第一輛馬車旁,同時命令所有人都跪下。

「爹……娘……」被丟棄在一旁的姚瑋瑋不管掌上傷口的疼痛,撐著地,咬牙撐起身。

不斷溢出的血染上了掉落在地的小書,將書上的「采花賊」三個字,完全染透,沒有空隙。

恍惚間,疼得渾身冒汗的姚瑋瑋瞧見有道薄煙在手腕旁緩緩升起,逐漸變濃,成了一個人形。

一雙腳在姚瑋瑋面前形成,白色的鞋履上是白色的衣衫。

她昂起頭,逆光使得她看不清白衣人的面容,只覺得有種奇特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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