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仙珠 144、發作

作者 ︰ 巫舞

梅陵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長夜漫漫,清冷月光灑下,眼前似乎有明珠閃爍,又似乎有人經過,但她都看不見,也不在乎。她的心,似乎被沉沉的霧氣蒙住了,一切都變得異常的遲緩起來。

她的腦中,似乎是清醒,又似乎是模糊,一幕一幕在她面前閃過,有些人她認識,有些人卻是陌生,她張開口想說話,聲音卻又消失在空氣之中。但她只是往前走去,往前走去。

在這世間,究竟誰又會相信誰?誰又是誰的依靠?修仙之人,到底如何?才能到達彼岸?多少的苦痛,才是盡頭?在人間、在靈界、在仙界,怎樣的痛,才是最痛?

她不怕孤單,真的不怕。可是,這說不出來的冤枉之苦;被師父懷疑、被仙門放棄之苦,讓她心中,難受不已。也罷,還是遲鈍一些,這樣,便不覺得苦痛了。

董雯離開了,她或許是得到了解月兌,可這樣的解月兌,真的是解月兌嗎?到最終,又會回到哪種苦痛當中去呢?

眼前,忽然閃起一道耀目之光。梅陵音茫然抬起頭來,一道曙光從仙城的邊緣投射而來,照耀在仙城之上,仙城中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清晰起來,那河流、湖泊之水,在那光線的映照下,散發著粼粼波光。

她在陽光下佇立,看那太陽緩緩升起,掛在空中。陽光照耀之下,她的身體,卻依然瑟瑟發抖。

真的,只剩她一人了嗎?不,她不是孤單的,還有符意青。她想起了符意青,在心中吶喊著,還有符意青在,符意青會告訴她,沒關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心中燃起希望,她騰空而起,朝著靈火城的方向飛去。

越過一大片連綿的夙石和星火,又越過那片白色宮殿,再飛了一會兒,便看到一大片黑底紅檐的宮殿,恢弘壯麗,素雅凜然。這里,應是泫義門了。

她在大門前落下,守門弟子見到她,上前問道︰「這位仙友,到泫義門有何事?」

梅陵音道︰「我要找一位你們門中的弟子,叫符意青。我是他的朋友,來此看望于他。」

守門弟子道︰「你可知他是哪個分支中的弟子?」

梅陵音搖搖頭。

守門弟子道︰「那我要查一查名冊,你稍等一下。」說罷便去查名冊了。

梅陵音在門口等著,看著那泫義門內弟子負劍來去,個個是氣質凜然。她無意中一瞥,看到一個穿著青袍的男子在不遠處,正朝她這個方向走來,這男子,不正是符意青嗎?

她心中歡喜,臉上露出笑容,正欲走上前去,卻見他轉頭,和身邊的一位白衣女修說話。待她看清楚那白衣女修的容貌,她竟如泥塑般定住了。

這白衣女修,竟是李采荷!

李采荷也來了靈界!符意青竟和她在同一個仙門!

她見到符意青低頭和李采荷說話,那種微笑,那種她許久沒有見到的溫柔微笑,深深刺痛了她。

為何,符意青沒有告訴她李采荷來了靈界?她低下頭去,恨不得遁入地下。這樣她便見不到他們,他們也見不到她了。

為何,心中會這麼的痛?那種揪心的痛,就像是無法呼吸了。他們本就是一對,不是嗎?梅陵音想起在人間之時,兩人形影不離;在那平原地洞之時,李采荷向符意青表白心意。他們倆,自小就在一起,他們倆,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算什麼?她什麼都算不上。

梅陵音忽覺心中猛地絞痛起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噬咬她的心,她猛的捂住嘴,鮮血從手中流下。是那離心之蠱,離心之蠱發作了!

她艱難回轉身,身後,那守門弟子叫道︰「這位仙友,已經找到了!仙友,你去哪里?」

梅陵音卻恍若不聞,只朝前走去。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便已經喜歡上符意青了?可她卻不自知。是從準備進入仙門之時他的傾力相助之時?還是惘存空間中他無微不至的關懷之時?還是更早?

可是,即便是知道她喜歡符意青,又有何用?符意青已有李采荷陪伴,以後,只怕是,她想見符意青一面都難了。

走到仙門邊緣之處,她竟然還飛了起來,似乎那痛,已不是痛,的疼痛,又怎比得上心神之痛?

可是,該去往哪里呢?她茫然無方向的飛著,還有什麼地方,是她可以呆的?

漫無目的的飛了很久,她卻看到底下正是散花靈區,似乎是她自己,無意將自己帶到這里來。

就在這里吧!她只覺自己快要月兌力,再也飛不動了。

她勉強落下,眼前,正是韓永葳進入魔界之門的那個角落。梅陵音從那通道走了進去,一頭扎在地上,昏睡了過去。

睡夢之中,只見董雯幽幽朝她說道︰「你不要和我一樣,陷入感情之中。感情是害人之物,看看我,你便知道了。」

梅陵音還未回答,卻見眼前之人身形一晃,卻變成了李采荷,她怨恨的說道︰「離心之蠱都已種下,還不能阻斷你嗎?師兄是我的!無論是誰,都別想搶走!」

李采荷身旁,赫然出現了符意青,他淡淡看著梅陵音,道︰「我不過當你是朋友,怎知你竟有他意。不過也無妨,反正師妹已經來了,我們可以再敘前緣,而你,不要阻著我們便是了。」

「不!不是這樣的!」梅陵音驚叫著醒了過來。

周圍一片寂靜,梅陵音掙扎著想起來,卻是一陣頭昏,胸中血氣上涌,又吐出一口鮮血。

這離心之蠱,還真是厲害。梅陵音喘息著,右手死死抓著胸口。若早知會如此,那時說什麼都不會讓李采荷將這蠱種下。可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太痛了,梅陵音又躺下了。她蜷成一團,心中的絕望卻蔓延起來。

在人間的時候,無論有多苦,她都未曾放棄過。這修仙之路,她早就知道,極為漫長與艱辛,需要堅定的信念和勇往直前的決心。

可是現在,她覺得太累了。這修仙路途之中,永遠都是未知在前頭等著;一步一步,一階再到一階,怎麼也到不了頭;而現在,她又喜歡上了不應該喜歡的人。那個人,已經有青梅竹廬伴,根本就沒有她的地方了。所有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那麼灰心和絕望。沒有力氣了,她真的沒有力氣了。她直直望著前方好一會兒,淚水無聲的流淌,然後,她閉上了眼楮。

她只覺得身體漸漸往下墜去,往下墜去,卻一直也到不了頭。

耳邊卻忽然響起了一個急切的聲音︰「馥繁,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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