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不相愛 第十章

作者 ︰ 蜜見

那天之後,每天早上顏敘青出門時,路家聲總是等候在門口;就算他一整天都不在公司,或是她在外頭忙著,當她下班準備回家時,他總會及時趕到,好像她的行程都在他掌控之中。

顏敘青當然想拒絕,但嚴重的害喜折騰得她連搭地鐵都覺得害怕,擔心自己會被擁擠的人潮絆倒,或在車廂里暈倒,迫于無奈只好接受路家聲的接送。

等害喜狀況一過,她一定會和他保持距離。她不斷告誡自己不要因為他的殷勤有所期待,甚至相信他所謂的真心。

她不會讓他有第二次傷害她的機會!

經過一星期,公司同事介紹顏敘青一個不錯的婦產科醫生,她特地請假去做第一次產檢。

這天她提早出門,而且沒有通知路家聲;誰知道一下樓又見他守在門口,對她笑得很溫柔。

她真的愣住了。「你……怎麼知道?」她匆然想到唯一的可能,「晴沂通知你的?」

晴沂本想陪她去,但剛好早上有一個會要開,所以是一直不放心的晴沂通知他的吧?想到他們私底下有聯系,她的心底不免泛起陣陣苦澀。

路家聲沒有否認。其實他幾乎每天都打電話給傅晴沂,但談話的內容都是顏敘青的狀況,例如她有沒有嘔吐?頭暈好一點沒?或是晚上睡得好不好?

但他不敢讓顏敘青知道,也沒有提太多,生怕她又誤會。

「讓我陪你去好嗎?」路家聲問得小心翼翼,「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出門。」他試著讓自己的語調像是朋友之間的關懷,以免引起她的反彈。

「公司一堆事,我們兩個都不在,誰做決定?」

本以為顏敘青會直接拒絕,但她只是拿公事當擋箭牌,路家聲心中大喜。「公司不會有問題的,快上車吧!你不是和醫生約好時間了?」

路家聲幫顏敘青開了車門,她遲疑了一下,決定和能令她舒適的交通工具妥協。

「來,你看,這就是你的貝比。」在超音波室里,醫生讓顏敘青和孩子首度見面,「雖然才三個月,但是它會長得比你想象得還快……」

接著醫生打開了另一個按鈕,喇叭里傳來一陣急促的心跳聲。「這是貝比的心跳聲。」

看到超音波的屏幕,顏敘青的表情只覺得不可思議,直盯著那說不出像什麼的小東西,直到听見他快速且微弱的心跳聲,她忍不住流下感動的淚水。

那真的是一個小生命,陣陣心跳是他對媽咪的第一聲招呼,好像急切地告訴她︰媽咪,我在這兒,在你體內喔……

生命的神奇力量令顏敘青震撼不已,她好希望有人能分享這樣的心情。

抬頭望向站在醫生身後、堅持要陪她的路家聲,發現他的眼眶也泛著淚光,更讓她淚流不止。

她忍不住版訴肚子里的孩子︰貝比,爸爸也來……

兩人對望了幾秒,直到醫生打斷了沉默。

「好了,可以起來了。」醫生笑望著這一對感動萬分的父母,體貼地離開,讓他們獨處。

顏敘青抹去淚水掙扎起身,拿起一旁的紙巾擦拭肚子上留下的潤滑劑,路家聲趕緊上前,接下她手上的紙巾。

仍陷于感動的心來不及樹立防護,她只能被動地任由他擦拭干淨,看著他細心地擦拭她肚子上的潤滑液,她竟有種被愛、被疼惜的錯覺。

兩人回到診療室,醫生把超音波照片遞給顏敘青,並告訴她檢查一切正常。

出了診療室準備離開診所,路家聲忍不住開口︰「那個……超音波照片可以給我一張嗎?」

他真不知道如何形容看到屏幕上胎兒蠕動、听到心跳時的感動,本來堅持陪她進去檢查是怕她一個人會緊張,從未接觸過這些東西的他反而被嚇到。

最初的震撼只讓他驚覺生命的奧妙,但接著而來的卻是漫溢的感動。望著這個由所愛女人孕育的小生命,他第一眼就愛上他,好像已經和他有著很深的牽系。

當他和顏敘青淚眼相望時,他多麼希望自己是孩子的父親,他們將是一對最驕傲、最感動的父母……

「要這個干嘛?別人的孩子有什麼好看的!」顏敘青看了路家聲一會兒,才撕下一張照片交給他,「那麼喜歡孩子,找晴沂幫你生呀!」

路家聲苦笑著將照片小心翼翼放進皮夾。「你生的我才要。走吧!我們去吃飯。」他輕扶著她的肩膀,依舊一臉笑意,心頭卻苦悶不已。

什麼時候她才會相信他和傅晴沂沒什麼?

唉!誰教他如此盲目,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漸漸地,顏敘青的懷孕周期進入第五個月,害喜的情況也完全消失。只是,逐漸隆起的肚子引起公司內部各方的猜疑。

尤其路家聲每日的接送,加上他毫不掩飾的噓寒問暖,大家莫不懷疑他就是顏敘青肚里孩子的父親。

她也沒有多加解釋,反正她一向不多話。

她不在意蜚言流語,只擔心自己日漸軟化的心,還有對他日益加深的依賴。盡避表面上她總是刻意保持冷淡,但因為他所傾注的溫柔和貼心,她死絕的心又悄悄復活。

不該這樣的,她不能再依賴他了。

雖然路家聲對傅晴沂沒有展開另一波追求,傅晴沂的生活作息也無任何改變,但顏敘青仍拒絕相信他對她的關心出自于愛。

為了避免另一次的心碎,她必須緊緊守護自己的心。

「不行,我不能讓你去!」

緊閉的辦公室中,路家聲難得那麼大聲說話,而且對象還是顏敘青。

「這本來就是我負責的,去年就規畫好的,我為了這次的展示會,花了好多心血安排……」顏敘青毫不在乎路家聲的反對。

下個月巴黎一家知名品牌的旗艦店開幕,公司十名頂尖國際名模都是走秀的主角,歐洲市場一向由顏敘青負責,況且這個工作去年就已經安排好了,路家聲卻臨時反對她出差。

「可是你的肚子愈來愈大,身體也變得那麼差,還要搭那麼久的飛機……」見顏敘青根本不甩,路家聲聲調忽然變軟,「我會很擔心,從你踏上飛機那一刻……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歐洲會發生什麼事,會不會跌倒,甚至累得昏倒,你上次從歐洲回來,臉色蒼白得像鬼……」

顏敘青當然記得那一天。「那時我剛懷孕,難免不舒服。」那時他第一次到機場接她,令她受寵若驚;她更忘不了那時他信誓旦旦地認為傅晴沂是他的真命天女。

「但是你現在的臉色和那時候差不了多少……」人家懷孕是愈來愈胖,她卻只胖肚子,好像全身的肉都被孩子吸收了,弱不禁風的模樣令他十分擔心。

「醫生說我很好。」她只是體力差了點,晚上睡不好而已。「這是我的工作。你是老板,能允許懷孕的員工只挑些輕松的工作,照樣領同樣的薪水嗎?」

她覺得他反對得莫名其妙,以前的他可恨不得將所有工作都交給她,這樣他樂得輕松。

「當然可以。只要你乖乖待在公司,甚至在家休養,我可以照付你薪水。」他多希望能將她拴在身邊,這樣就不用整天牽腸掛肚。

听他這麼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懷孕之後很容易疲倦,有時真的很想賴在被窩里睡上一整天。此刻的她真的很需要一個可以依賴的肩膀,告訴她不用擔心以後養育孩子的費用,他會為她們遮風擋雨。

但是她不能靠他,她能依賴的只有自己。

為了掩飾不該有的軟弱,她故作堅強,像個虛張聲勢的刺蝟。「笑話!我顏敘青又不是你的誰,干嘛讓你養?」

路家聲緩緩走近她身邊,靠她好近。「你是我最關心的人,還有小貝比……」不顧她的反對,他輕撫著她渾圓的肚子,一副無限愛憐的模樣。

上次陪她照超音波時,醫生宣告她肚子里是個小女娃,他像個真正的父親般欣喜若狂。他喜歡小女孩,最好比她媽咪更會撒嬌,他一定會寵壞她……

顏敘青注視著路家聲臉上的表情,他笑得像個滿足的父親,眼里泛著慈愛的光彩。

「別去,我讓其他人去,好嗎?」路家聲抬起頭,幾乎哀求地說。要不是他走不開,他必定陪她一起去。

顏敘青差點就答應了,但理智告訴她不該這樣。如果因為懷孕就可以放下該做的事,將來他怎麼帶領底下的人?其他人會如何看她?更何況他又不是她可以長久倚靠的肩膀……

「我只是做該做的事。」她靜靜說完便將頭轉向窗外。

路家聲了解顏敘青的固執,望著她縴弱的身影,他悄悄嘆了口氣,喪氣地離開辦公室。

出發至巴黎這天,路家聲當然不會讓顏敘青獨自到機場。

老板從未為誰送機,所以在模特兒和工作人員之間引起不小的騷動。大家猜測這次老板慷慨地讓大家搭乘商務艙,想必也是托「某人」的福。

路家聲對大家疑惑的眼光視而不見,依舊如往常和大家談笑,目光卻始終盯向坐在一旁、不發一語的顏敘青。

只見她悠哉地看著自己帶來的書,旁若無人。

「Eric,你來一下。」瑪吉也參與這次的發表會,她將路家聲拉到一旁,拉著他的手臂撒嬌地問著︰「你最近怎麼都不找我出去?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拉開瑪吉的手臂,路家聲刻意和她保持距離。「這陣子我很忙,改天再找你們出去吃飯。」看向顏敘青,她正抬起頭望向他這邊,隨即又調開視線。

瑪吉注意到路家聲在看誰,眼里閃過一絲嫉妒的神色。她走到他跟前,特意擋住他的視線。「你的忙碌是為了青?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原來你們早就搞在一起……」

「你在胡說什麼?我和青只是好朋友。」

「如果只是好朋友,你為什麼那麼關心她?你和我分手是不是為了她?」瑪吉防了老半天,才驚覺最大的情敵不是那些年輕貌美的模特兒,而是大家認為最不可能的顏敘青。

「別鬧了,你明知道我們為什麼分手……」

「這只是你的借口!我本來已經下定決心離開你,是你求我回去,還口口聲聲說愛我,最後又說我們兩人不適合……」瑪吉恨恨地望向顏敘青,覺得她的肚子十分礙眼,「看她的肚子那麼大,明明是你背著我搞上她……」

「瑪吉,注意你的言行,別把青拉進來,完全不關她的事。和你在一起時我從沒背叛過你,這件事我已經說了幾百遍了!那時會和你復合是因為我以為可以找回那晚的感覺……」

「那晚?哪一晚?」瑪吉一副疑惑的模樣。

「就是你搬出去第二天晚上,我和青去喝酒,我喝得爛醉,她送我回家,你幫我開門……那晚我們做//ai感覺特別棒,好像剛熱戀時那般……」路家聲沮喪地回想那個永遠都找不回來的夜晚。

他這輩子最美好的做//ai經驗,瑪吉卻忘得一干二淨。

只見瑪吉疑惑地搖頭。「那時候我已經搬出去了,怎麼幫你開門?我第二天早上回去拿東西,一進門你就抱著我說要復合,當時你還說愛我……」

她其實很舍不得路家聲這麼好的情人,慷慨大方,做//ai技巧又好,只可惜沒人抓得住這種男人。

「你是說……那晚我們並沒有做//ai?」路家聲拉著瑪吉的手臂問得急切。

那晚之後兩人很少談及此事,他一直以為那是瑪吉……顏敘青也說是瑪吉開的門,難道她說謊?或是那場激情根本是在作夢?

「只要你再給我機會,我會給你很棒的感覺!」瑪吉乘機攬住路家聲的頸背,魅惑地在他耳畔低吟。

路家聲卻像是根沒有生命的木頭,呆愣在原處。瑪吉見他全然沒有反應,輕哼一聲自討沒趣地離開。

路家聲回過神想找顏敘青問個清楚,一轉頭卻不見她的蹤影,急得他四處張望,其他模特兒才告訴他顏敘青自己先行進關了。

然後,模特兒們向路家聲道別,陸續進關。

他悵然地望著入口,卻再也見不到心系的身影。

她甚至沒跟他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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