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總裁的男人 第二章

作者 ︰ 盤絲

林仰青陪父親來的是位于台灣北部一所頗有名氣的私立大學。雖說是私立,在國內的志願排名卻不低,校園佔地雖無法與第一學府相比,倒也算是比下有余。

這天天氣不錯,林仰青覺得有些渴,便向路過的學生問了一下哪里可以買到飲料。到了店里,她在冰箱前看了一下,挑了瓶茶飲,又走到書報櫃前,隨手挑了一本文藝小說。

雖然父親叫她去看個電影什麼的,但她心想既然來到學校,不如就來回味一下學生的時光吧!

林仰青拎著小說與茶飲走出商店,用智能型手機查了一下地圖,找了適合安靜看書的地方。

也許是因為周末,學生大都不在學校的關系,很幸運地涼椅上並沒有人。

林仰青笑了笑,坐到椅上扭開茶飲大大灌了一口,「呼」地喘了一口氣。

學生時代的她過得十分忙碌。小學時父母對她的培育重點落在語文、邏輯與才藝方面,光是鋼琴她一周就要練習二十個小時以上;國中之後面臨升學壓力,課業有增無減。

之後她的課業壓力一路往上增加。別人是前面痛苦,等上了大學就自由了,她卻是上了大學才達到壓力的頂峰。

總結來說,她的學生時代幾乎沒有什麼關于玩樂的回憶,唯一算是比較優閑的時光,只有大四時周五下午的空堂。那時她總是會到圖書館借一本小說,帶瓶茶找個室外的地點靜靜看書。

用指甲劃開包書的封膜,林仰青靜靜地看起書來,然而才看不到幾頁就忍不住把書合上,疑惑地看了一下書的封面。

這本書不是很紅嗎?怎麼這個文筆……

林仰青沒有在便利商店買過書,在書架前看了一圈,盡是沒看過的作者,便隨便挑了本封面順眼的書。本以為做得這麼有質感的書內容應該不差,一看下去卻真心覺得這文筆怪異。

她再度打開來,跳著看了幾頁……果然不是錯覺,這本書對她而言通篇淨是讓她無法形容的自言自語。

林仰青自認與這本書的波長不合,把書合上往桌子一擺就不想看了。

與其看這種半點營養也沒有的東西,還不如把冰點或簡愛重看一遍。她心想。

可惜她沒有這間學校的學生證,無法將這間學校圖書館里的書借出來;她也不想再去便利商店賭一次運氣,用智能型手機看小說又太傷眼了……

無意間,林仰青發現腳邊掉了一本暗色的筆記本,因為與地上的顏色相近,她剛才一時沒發現。

她伸手將它撿起,輕輕拍干淨上面沾到的塵土。

這本筆記本相當完整,看得出來原主人的習慣非常良好。

這應該是某個學生不小心遺留在這里的筆記本吧。

林仰青心想著,順手翻開了封面,映入眼簾的是秀氣端正的文字……

……司馬遷的悲劇取決于他的人格與品德。他是通才型的人,雖以文學與哲學最為突出,實則對政治的敏感度亦不低。他並非無法預測其後果,卻依然挺身而出,乃因其君子為所當為的品德與……

原本林仰青還以為這是中文系學生的上課筆記,看完才發覺這並非筆記,而是筆者對司馬遷的人格剖析。

這該不是論文草稿吧?就算只是一般的作業,這篇好歹也是學期報告的等級,怎麼這樣亂丟呢,太大意了。

林仰青只錯愕了一下,就忍不住又往下翻……

所謂的反社會人格,有時是很難令人察覺的。若當事人願意,他可以一生都將自己偽裝成普通人,就像高功能自閉癥的患者一樣,不同之處只在于前者有攻擊性……這並非無跡可尋,然而一般人對于自身周遭熟人會抱持較大的寬容性,而忽略當事人所發出的警訊……

林仰青才翻了一頁,內容就跳到了心理學的範圍。筆者在心理學的層面探討無差別殺人的同時,還順帶提了儒家文化對人格的影響,內容深入淺出,用字淺白易懂,即使她沒有學過相關課程,也看得出來寫這篇文章的人言之有物。

短短兩頁的隨筆就徹底引起了林仰青的好奇,她又忍不住翻了一頁。

……張愛玲的童年造就她的成就,卻也造成她的悲哀。父母的離異想必在她的內心深處劃下了難以抹滅的一道傷痕,幸,也不幸的是,她正巧是個早慧的孩子……她對人性不斷的刺探,在挽救靈魂的同時,亦是循環的循環……或許正是亂世,鴛鴦蝴蝶派……

再下一頁的內容居然跳到了近代文學!林仰青又繼續翻下去。

……兩個X基因會隨機關掉一個,這樣的隨機性使得……

……日語的語言特性,在剖析內心復雜而多變的層面時……讓私小說體裁的發揮與……

愈看林仰青就愈無法不對這個人感到好奇,又向下翻了幾頁,內容居然還包含生物、哲學、玄學、語言、教育、法律、藝術……而且筆跡顯示,這都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姑且不論這些隨筆的深度與正確性,光是廣度就讓林仰青對這個人的博才佩服不已。

然而翻到最後一部分,林仰青才發覺讓她最驚艷的地方在這里。

她發現這本筆記本由正面看起,是主人的隨筆,但若從後面翻開,卻是一篇小說。作者的用字淺白卻很精準,內容平實卻不無聊,讓人忍不住一頁頁往下翻去。

可在她翻到第十頁的時候,故事隨著筆跡中斷……

沒了!

中斷的瞬間,林仰青恍然從夢中驚醒一般。她感覺得出來故事才要進入重點,斷在這里真是教人撓心肝的癢啊!

「那個……不好意思。」

身旁傳來男人溫潤好听的聲音,林仰青一回頭,是一名年約二十來歲的男性。

他看起來很年輕,身上穿著簡單的T恤與牛仔褲,沒有時下年輕人奇怪的發型與發色,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清爽。

他並不特別英俊,但端正的五官很耐看,身上的氣質也很沉穩,完全不像他外表表現出來的年輕。

「有事嗎?」她反問。

與他略有些尷尬的神情相較,林仰青覺得自己沉著多了。

「我是想說,妳手上拿的似乎是我的筆記本,可以把它還給我嗎?」男人指了指林仰青手上攤開的筆記本。

……

林仰青的臉一瞬間「轟」地全紅了。她居然偷看別人的筆記本,還一不小心看完了,然後被失主撞個正著!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剛好撿到……」林仰青趕緊把筆記本合上,雙手奉還給對方。

年輕男人也沒責怪她偷看的行為,淡淡說了聲「謝謝」就將筆記本收走,轉身離去。

一瞬間,林仰青有種不能讓他就這麼離去的沖動,忍不住開口喊道,「請等一下。」

年輕男人頓了一下,轉頭道,「妳在叫我嗎?」

「那個……那個……」林仰青很久沒有這樣腦中一片空白的情況,眼角瞄到桌上的小說,一把抓起它遞到年輕男人的面前,「你有空嗎?可以看一下這本小說嗎?」

年輕男人略微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從她手上接過書,「不介意我坐妳旁邊吧?」

「請。」林仰青趕緊道。

年輕人坐了下來,翻開手中的小說,才看沒幾頁就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你覺得……這本小說如何呢?」林仰青輕聲問道。

「通篇是令人難以理解的形容詞……」年輕男子搖著頭道,「作者似乎是想要制造輕松的氛圍而用了許多非邏輯的修詞。跳月兌邏輯的技巧有時能達到神來一筆的效果,經常見于新詩的創作,但神來一筆與亂用形容詞並不是同一回事。

這位作者似乎很喜歡使用一般人不常用的方式來形容,但我並不認為她的字用得巧妙,反而有一種畫虎不成的感覺……」

林仰青輕輕地倒抽一口氣。

沒錯,就是這樣!

當她在看那本小說時,一直覺得作者的遣詞用字有問題,只是她無法明確的說出問題在哪,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男人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還有呢?」她急問。

年輕男人翻閱的動作一頓,緩了兩秒才反問她,「這……是妳寫的書嗎?」

「不是。」林仰青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年輕男人因為她的回答神色自然了一些,像是暗自松了一口氣。

「怎麼了嗎?」林仰青細心地發現他的異樣。

「沒什麼。」年輕男人將書還給她,起身道,「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等。」見他要離去,林仰青顧不得其他,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年輕男人回過頭,臉上表情有些錯愕也有些困擾。

林仰青知道她這樣的行為太唐突,但還是忍不住想認識他的沖動。「我叫林仰青。雙木林、仰頭的仰、青草的青。」她不止自報姓名,連寫法都奉上。

年輕男人似乎頗覺有趣地笑了起來。

他一笑,林仰青才知道自己剛才認為他相貌平平的說法是錯的!

也許這個男人的五官不是特別俊美,但他笑起來的模樣就像冬日清晨的朝陽,溫和而教人眷戀。

「我叫潘孟儒。」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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