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嫡 第六百一十三章 誰信

作者 ︰ 木嬴

池府,雕梁畫棟,朱甍碧瓦。

一路走過,但見佳木蘢蔥,奇花爛漫,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于石隙之下。

樓閣台榭,假山嶙峋。

景致極美,如果不是安容心急私印的話,估計有心情欣賞一番。

池府很大,走了好一會兒才到二門。

丫鬟為難的看著趙成幾個了。

內院多是女眷,等閑外人不許進去的,丫鬟委婉的讓趙成幾個在外面等候。

趙成的臉拉的老長。

他們要寸步不離的守護安容,現在安容的包袱被人搶了,這池家就是土匪窩,他們怎麼敢讓安容遠離他們的視線?

「要進就一起進,不讓進,就把包袱送出來,」趙成冷了聲音道。

丫鬟沒輒,正要說讓安容幾個再等會兒,她去找池大少女乃女乃來,就听見守門婆子請安道,「見過大少女乃女乃。」

池大少女乃女乃走出來,她看著安容,眸底微微驚詫。

要說安容的容貌,很普通,甚至連她的貼身丫鬟都比不上。

要說氣質,那是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高貴從容,讓人打心底不敢小覷了。

更重要的是那方藏在荷包里的私印。

那私印上有兩個叫人不敢忽視的地方。

首先,就是先皇的名諱。

雖然沒人敢亂喊先皇的名諱,可是知道的人卻不少。

皇帝嘛,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不論哪朝哪代。皇上登基,都是要昭告天下的,讓大家知道他們的皇帝姓甚名誰。

更重要的是,知道皇上的名諱了,如果和皇上的重了,趕緊改了。

就是這樣霸道,誰讓人家是皇上了。

池大少女乃女乃飽讀詩書,怎麼會不知道先皇的名字,她就是看到先皇的名諱,才嚇的手足無措。

不管這方私印是誰的。就憑這印鑒是先皇親手雕刻的。就注定這方私印的主人不尋常。

第二,就是私印上雕刻著蕭字。

蕭老國公的名字,她是不知道。

但是她能猜的出來,這方私印是蕭老國公的。

因為整個大周只有蕭老國公才有那個資格讓先皇幫他雕刻私印啊。

現在池家搶了蕭老國公的東西。池少女乃女乃能不嚇暈就不錯了。

池少女乃女乃祈禱。這私印是安容偷來的。

可是她知道。那不可能。

誰有那膽量敢從蕭國公府偷東西出來?

誰有那本事能從蕭國公府偷東西出來?

就算安容有,可千辛萬苦偷來了,被人給搶了。還正大光明的讓她先帶回府,然後來取?

她一個寡居之人,有那麼大的臉面嗎?

昨兒三少爺從京都回來,沒給四姑娘帶禮物,說是準備了,可是半道上被蕭國公府和東延刺客廝殺的時候給糟蹋了。

四姑娘不信,直說三少爺是拿話匡她的。

三少爺還發誓道,「我沒騙你,不信你派人去打听打听,要是蕭國公府八姑娘和蕭國公府表少女乃女乃沒被東延人綁架,我任你打罰,絕不皺一下眉頭。」

莫非,這位其貌不揚的丫鬟就是蕭國公府表少女乃女乃?

要是真的話,她不是被綁架了嗎,怎麼回來賀城?

難道是去應城,不走錯路了?

池大少女乃女乃捉模不透。

她也不。

可是安容的臉色很難看啊。

她的眼楮,死死的看著遠處。

遠處,有一姑娘走過來,她身姿曼妙,體態婀娜,容貌不俗。

安容對她的身材和容貌不感興趣。

她看的是她身上穿的衣裳。

是她的衣裳啊!

還有頭上的頭飾,也是她的!

池大少女乃女乃臉色也不是很好,尤其是她見安容臉色發青之後,就更加不好看了。

她上前一步,道,「四,你快將衣裳和頭飾換下來。」

池四姑娘不高興了,她沒,她身側跟著的丫鬟就先開口了,「大少女乃女乃,這衣裳是三少爺特地尋來給四姑娘賠罪的,怎麼可能是大姑女乃女乃搶回來的呢?」

要是隨隨便便都能搶這麼貴重的東西,她以後就跟著瘋傻的了大姑女乃女乃後面混了,還做什麼丫鬟啊?

譏諷一笑後,丫鬟又瞥了安容幾眼道,「你說衣裳是她的,她一個丫鬟,能有這樣的好衣裳?難不成是從哪里偷來的?」

這帽子扣的麻溜,幾乎是月兌口而出。

而且越看,越覺得安容一伙人像賊。

丫鬟那一臉恨不得喊抓賊的模樣,氣的趙成拳頭嘎吱嘎吱響,仿佛空手捏碎了什麼一般。

清風拂過,有一片落葉搭在池四姑娘的衣裳上。

她抬手輕輕拂去,生怕被落葉弄髒了衣裳似地,拍了一拍。

然後嘴角上揚,瞥了池大少女乃女乃一眼,道,「大嫂,大哥尸骨未寒,今兒府里又來了不少貴客,這里是內院,你帶一堆外男進府,恐會惹人非議,還是避諱些的好。」

這話,說的有些似是而非。

像是怕趙成幾個沖撞了那些來池府做客的貴。

又像是在說池大少女乃女乃寡居,耐不住深閨寂寞,會做出有違婦道的事來。

池大少女乃女乃氣的嘴皮都泛青,眼眶通紅,握著繡帕的手,緊緊的扣著。

那修建的齊整的指甲,嵌進肉里,猶不自知。

安容站在那里,看看池四姑娘嘴角的笑,再看池大少女乃女乃那忍無可忍卻必須忍的悲傷,又是無語,又是同情。

池四姑娘打著為池大少女乃女乃好的名義,狠狠的在池大少女乃女乃心口上插了兩刀。

安容以為池大少女乃女乃會道出她的身份。

可是池大少女乃女乃沒有。只見她松了手,面無表情道,「這事,是我失了分寸,我會稟告太太,讓太太處置。」

池四姑娘笑了笑,昂著脖子,如同一只斗勝的公雞,趾高氣揚的離開。

等她們走遠了,池大少女乃女乃的丫鬟就紅了眼眶道。「少女乃女乃。她們欺人太甚了!」

池大少女乃女乃鼻子一酸,她仰頭看了看天,自嘲一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說完。池大少女乃女乃看著安容。苦笑一聲,將袖子里藏著的荷包取了出來,遞給了安容。

安容微微驚詫。她沒想到,池大少女乃女乃隨身帶著她的荷包。

安容接了荷包,輕輕一握,心就寬了下來。

私印在荷包里。

她抬眸看著池大少女乃女乃。

池大少女乃女乃嘴角帶笑,笑容淒涼,帶著歉意,「我原是想請你去我屋內,和你說,再將荷包還你的……。」

安容握著荷包,眉頭輕挑。

這話听著,像是有求于她的節奏?

那這會兒又還給她做什麼?

她完全可以拿著私印去找池太太和其他人,讓池家人知道她對池四姑娘說那些話,是為了池家好才對啊?

池大少女乃女乃握著帕子解釋道,「夫君未離世前,在池家,我還能說的上話,夫君一死,池家已沒我的立足之地了,她放心我帶你去找太太,是因為太太只會站在她那邊……。」

說著,池大少女乃女乃哽咽了下,「我幫不了你。」

她幫不了安容,她甚至知道,她帶安容去找池太太會是什麼後果。

安容他們會被轟出府去。

她把私印還給安容,是想安容自保用的。

雖然她也可以拿出來,可安容走了之後呢,她幫著外人打壓池家,日子會更難過。

安容心里有些五味陳雜。

她那麼大方爽快的把包袱給池家大姑女乃女乃,一來是同情她,二來是正愁沒辦法直接進池家談生意,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上門。

要是規規矩矩的談生意,她得去找池家管事,管事再稟告池家老爺,這一來一回,還不知道要耽誤多久,她沒時間耽誤。

安容哪不知道包袱里的東西珍貴,她能隨便給池家大姑女乃女乃,是想借機告訴池家人,她不缺錢,是池家的大主顧,而且性子豪爽,和她做生意,根本不用擔心人品問題。

做生意的,不就喜歡她這樣豪爽大方的客人嗎?

誰想到她會不把私印落在包袱里?

她更沒想到,池家人居然敢昧下她的包袱!

拿著荷包,安容隨著池大少女乃女乃往前走。

面對一群不講理的人,還不知道一會兒會發生什麼事呢。

除非逼不得已,安容是不打算亮出蕭老國公的私印的。

走了約莫一刻鐘,才到正院。

然後,安容又被攔了下來。

池大少女乃女乃留了丫鬟陪安容,然後拎了裙擺上台階,進了院子。

安容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丫鬟出來,臉色輕蔑,不屑道,「我勸你們不想死就趕緊走,勒索不成,還妄想狀告池家?」

安容眉頭一擰,她什麼時候想狀告池家了?

不過一瞬間就明白了,池太太正在會客,池大少女乃女乃不這麼說,池太太壓根就不會見她。

丫鬟重重一哼後,就轉了身。

安容邁步上台階,跟了進去。

才邁過正門門檻,就听有人笑道,「讓諸位見笑了,我家大姑女乃女乃的事,大家都知道些,從被休回門,光是搶包袱,就不下二十回了,被人趁機敲詐勒索也不止一回兩回了,我都習慣了。」

然後,就有人接話道,「勒索不成,還要狀告池家,這樣的人,就該送官究辦,到時候游街示眾,以儆效尤。」

「……不過我倒是挺好奇的,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敢狀告池家?」

屋子里,議論紛紛。

等安容走近,丫鬟就道,「大姑女乃女乃今兒搶的包袱就是她的。」

丫鬟話音未落,屋子里四五個穿戴奢華的貴,眼楮就將安容上下掃了好幾遍。

池太太正端茶輕啜,她神情端莊,喝了兩口茶後,把茶盞放下,輕擦嘴角,方才笑看著安容,問道,「你不是賀城人?」

安容搖頭,「不是。」

幾位貴就恍然一笑了。

難怪,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要是賀城人,有幾個有膽量來池家叫囂的?

許是听說池家有錢,剛巧又搶了他們的包袱,就想趁機訛上一筆吧?

池太太看著安容,道,「你是誰府上的丫鬟小廝?」

安容沒有,趙成就道,「我們是誰府上的丫鬟小廝不重要,我們只是來取回我們的包袱。」

趙成話音未落,門外,就有一丫鬟領著四五個小廝進來。

那幾個小廝進來後,規規矩矩的請安見禮,然後道,「不知道太太找我們來是有什麼吩咐?」

池太太皺眉道,「大姑女乃女乃搶來的包袱,你們可看過,里面裝的是什麼?」

小廝忙回道,「看過,里面就是一些尋常衣裳,還有幾兩碎銀子。」

另外幾個小廝點頭附和。

以安容和趙成幾個的穿戴,包袱里裝著這些,才合乎常理。

池三少爺把衣裳首飾送給池四姑娘後,池四姑娘迫不及待的穿在身上,說是給池太太過目,其實是給幾位貴看的。

那衣裳,材質極好,她們從來沒見過。

池太太存心顯擺,隨口問了一句,這衣裳多少錢。

池四姑娘不好意思笑道,「三哥說就這衣裳花了他兩萬兩,他都快成窮光蛋了,要我借她幾千兩銀子呢,娘,三哥是不是糊弄我的啊?這衣裳有這麼貴嗎?」。

兩萬兩,就買了件衣裳和頭飾,奢侈的叫幾位貴咋舌。

听著小廝顛倒黑白,池大少女乃女乃低著頭,不敢看安容。

安容也知道她的難處,也就沒逼她出來作證了。

安容望著池太太,笑道,「池家,是大周的養馬世家,更是賀城首富,沒想到居然是仗勢欺人之輩!」

安容話音未落,池太太重重的一拍桌子。

「好一個牙尖齒利,膽大包天的丫鬟!初來賀城,就敢欺到我池家頭上來,還說我池家是仗勢欺人之輩!」池太太聲音極冷。

安容赫然一笑,「難道不是嗎?」。

說著,安容指著站在屋子里的幾個小廝,笑道,「他們是池家的下人,他們可能會站在我這邊嗎?他們說我的包袱里裝的只是一些尋常之物,我說池四姑娘身上穿的衣裳,才是我包袱里的,你們斷定我的話就是假的,那憑什麼他們的就是真的,有何憑據?」

池太太被反問的臉色鐵青,她笑了,「幸好今兒有這麼多人在場,否則傳揚出去,還不得叫外人以為我池家真的仗勢欺人了?」

說著,池太太瞥頭看著一旁一位貴笑道,「趙,知府大人辦案公正,想必你耳濡目染,也學了不少,要不,今兒這包袱案,你幫我審可好?」

趙沒,一旁一位貴就笑道,「這還用審嗎?一個丫鬟能買的起幾萬兩的衣裳頭飾,說出去誰信?」

安容听得無語,她兩眼一翻道,「皇上也有微服私訪的時候,就因為沒穿龍袍,所以就不是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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