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絲賞個臉 第四章

作者 ︰ 蕾絲糖

調查結果令裘弘儒相當驚訝。

梁心潔,台灣大學中文系一年級,服務社社員,重點是,她是個千金小姐,她的父母接掌家傳的傳統企業,她還有一個小她八歲的弟弟,一家人生活和樂。

她的氣質純樸親切,完全看不出來她的身家背景如此富裕,像她這種有錢人家的女兒,休閑時間不去逛百貨公司,跑來當志工?

他覺得匪夷所思。

趁著下次探望母親時,裘弘儒特意記下梁心潔貼在母親床邊的陪伴時間表,如果有空間又剛好踫到她會來醫院的時間,他就會前往,順便帶點甜點送她,謝謝她陪伴母親。

因為困惑,所以想觀察,就只是這個簡單的動機而已。

看著她和母親和樂融融的互動,還有她常常推著輪椅帶母親去醫院後面的公園曬太陽,臉上滿是滿足的笑容,對陪伴他母親一事樂在其中。

他認知到一件事情,她是真的打從心底喜歡照顧他母親。

而母親也比他印象中露出了更多的笑容,這一點令他驚訝。

為什麼他們身為兒子無法讓母親的心情放松開心,她卻可以?

又一次他來探視時,母親正在睡覺,梁心潔就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書,他瞥了一眼,視線隨即膠著在封皮上。

梁心潔听到他進門的聲音,從書中抬起頭,就見他正目不轉楮地瞅著她手里的書,她不禁彎起一抹溫婉的笑花,先是指了指正在睡覺的裘媽媽,然後將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小聲一點,接著又指了指病房外。

裘弘儒微微挑眉,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她起身領著他走出病房,然後關上門,來到走廊底端的窗前,才道︰「裘媽媽早上做了化療後,精神一直很不好,身體也不太舒服,剛才好不容易才睡著,不好意思喔,你來探望她,還叫你不要叫醒她。」

她歉然的表情和語氣,讓他的心驀地變得柔軟,經過這陣子對她的觀察,她確實是個言行一致又真誠的女孩,他很難再對她高築心防。

「我其實不一定要和母親說話,我只是想來看看她,證明她還在身邊。」

「雖然我不能完全理解家屬的心情,但是這段期間我也將裘媽媽當作自己的親人,看她被病痛折磨,我也覺得很難過。」

「但是你讓她笑了,以往她的笑容都是為了不讓我們擔心所撐起來的,而她面對你不一樣,她很喜歡你。」雖然不甘心,但這是事實。

梁心潔輕輕搖頭,將手中的書遞給他。「剛才看你盯著這本書的封皮,或許你有看過,這是日本知名作家寫的《簡單的幸福》。」

「這本書滿好看,沒想到你也有。」

裘弘儒接過書,一翻開他馬上愣住了,因為書中的每一頁都浮貼了一、兩張照片,主角都是他母親,有些是她坐著輪椅曬太陽的照片,還有她拿著兒子小時候的相本邊看邊笑的照片,還有背對來探訪的兒子做鬼臉的搞笑照片,這些照片都是她住院的時候拍的,配合書中一些感人的內容,照片後方還有母親的親筆留言,寫的都是對他們三個兒子的愛。

「你母親希望留一些東西給你們,讓你們知道,她住院並不是那麼痛苦,所以請我幫忙,這本書是我挑的,剛好是你喜歡的書,真巧,不是嗎?」她輕笑道︰「不是我有本事讓她開心,畢竟外人再怎麼樣都比不上家人,你們來探望她時,看著她的眼神都會不自覺透露著難過,她看了心里也很不好受,她不希望你們因為她

的病而悶悶不樂,卻又不曉得該怎麼辦,所以很煩惱,我只是盡微薄之力逗她笑,她跟我聊天時,三句不離你們,她很愛你們。」

裘弘儒闔上書,啞聲說︰「謝謝你。」真沒想到,他們和母親之間的盲點,居然是由一個才來不到幾個月的志工所點破。

「不用謝,只是小事而已,那本是未完成品,先還我吧。」梁心潔笑咪咪地伸手拿回那本書。「等完成了再送你們。」

「對你來說是小事,但對我們來說很重要。」直到今天,他才由衷地對她感到感謝,也決定要相信她的助人之心。「有你陪我母親,真是太好了。」

她笑得很靦腆。「裘先生,別這麼說,我也很喜歡裘媽媽,我做的這些真的沒什麼,所以你之後不用再特地帶甜點給我了,雖然很好吃,但常吃會胖的。」說完,她俏皮地對他眨眨眼。

「我知道了。」她的自我調侃,讓裘弘儒也忍不住笑了。「你以後也不要再叫我裘先生,太生疏了,叫我裘大哥就可以了。」

「欸,不太好吧……你是名人,這樣感覺好像在佔你便宜。」梁心潔一臉受寵若驚。

「我覺得你就像妹妹一樣。」她開朗爛漫,還有著未出社會的稚氣。

她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我就這樣叫你了。」

他微笑道︰「我有點好奇,你為什麼想當志工,因為學校有服務學分之類的嗎?」

「學校的確有服務學分,但我的服務時數早就達標了,我會來這里,只是純粹喜歡當志工。」梁心潔很誠實地回道。

「為什麼?」

對他這種時間全部拿來工作賺錢的人而言,其實一直都不太能理解,為什麼有不少人會將時間拿來做沒有經濟效益的活動,在他的認知里,志工是宗教團體或是退休人士在做的,致力于志願服務的年輕人,印象中不多。

「有能力能夠幫助別人,本來就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啊。」她笑得很真摯。

「是嗎……」裘弘儒果然還是不能理解。在演藝圈里,幫忙別人,多少都是因為利益關系。

「當初在選擇大學科系的時候,我有想過要不要念社工系,不過我更喜歡文學,所以最後還是決定讀中文系。」梁心潔說︰「我父母老是說念這個系沒什麼前途,不過我才不管他們呢!」

她孩子氣的語氣和表情,讓他忍不住調侃道︰「我以為念中文系的女孩子都很文靜。」

聞言,她的俏臉倏地一紅。「我、我就是比較外向一點,不行嗎?」

裘弘儒的笑容不自覺加大,覺得她還滿可愛的。「外向很好啊。」

她狐疑的斜瞅著他。

她逗趣的反應讓他情不自禁伸手揉亂她的頭發,在她錯愕之際,他笑著說︰「我是認真的,你這樣很好。」像她這種個性的女孩,會讓人忍不住想親近,現在他終于明白母親喜歡她的原因。

生長在富裕的環境中,卻仍能這般平易近人,想必父母的個性也很樸實。梁心潔抬眼望著他的笑容,有如清爽恰人的春風,暖意無邊,又不失迷人的魅力,比起他演戲時的任何笑容都要來得溫柔,讓她情不自禁地道︰「你現在笑得真好看。」

打從知道他的身分,她就會不自覺多加留意關于他的娛樂新聞,在鏡頭前面,他總是笑容可掬,形象和談吐都是滿分,深受大眾喜愛,但就是因為找不出缺點,反而令她覺得不真實。

之前他對她保持著若有似無的距離,但她沒有氣餒,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改變過態度,真誠的對待他,他是因為沒有和她相處過,才會不了解她,但他終究會知道她是值得信任的人。

今天,她覺得他主動跨過了界線,讓她看見他有血有肉的一面,他對母親的情感真摯溫柔,令她感動,而他和她的互動輕松愉快,也不介意開無傷大雅的玩笑,讓她覺得很開心。

「是嗎?謝謝。」裘弘儒相當習慣別人稱贊他的笑容,因為這就是當初星探相中他的原因,說他的笑容親切迷人,可以吃遍男女老少,但他並不知道她的稱贊有不同的意義。

看著他,梁心潔有了想再多認識他一點的。「裘大哥,既然你喜歡這本書,會不會也喜歡文學作品,如果喜歡的話,下次我帶幾本我欣賞的經典文學作品給你看,好不好?」

「好啊。」

望著她滿懷熱情的小臉,他恍惚地想著,他小時候的夢想是當教授,他一直以來都很喜歡看書,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零用錢,就是用來買書的,只可惜成長環境讓他走向不同的路。

並不是他不滿足于現況,他現在有能力買下能夠佔據整面牆的書櫃放書,也能一次就把以前想看的書全部買到手,窩在沙發慢慢閱讀,只是,高中肄業的遺憾一直都在,也因此,他囑咐過兩個弟弟,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大學畢業。

也許其他人會羨慕他現在擁有的名氣,會認為他應該知足了,可是他錯過的,或許在別人眼中一文不值,卻是他生命中無法彌補、永遠缺少的一塊。雖然現在他已經沒有經濟壓力,然而他是公眾人物,就算想再回學校念書,一定又會被媒體拿來大做文章,根本無法平靜享受求學的時光,所以他早就有心理準備,從今而後他可能再也無法重回學校。

但不知怎地,現在面對愛看書的她,他居然有一種,只要她陪他看書、聊書,心里的遺憾說不定就能得到彌補的錯覺。

梁心潔看了眼手表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該準備回學校上課了。」

裘弘儒點點頭,和她一起走回病房,看著她收拾背包。

臨走前,她來到病床邊,替裘荷欣掖好棉被,這才小聲地跟他說︰「下次見。」

「好,下次見。」他目送她離開病房,並未意識到他的嘴角一直保持著微揚的弧度,也還不知道,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對她的喜歡已經萌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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