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鍋賣鐵養王爺 第十五章 雙喜臨門

作者 ︰ 陳毓華

六月,邊疆的太陽簡直就是一團火球,因這熱到連狗都躲到旮旯處吐舌頭的天氣,魚小閑便操心上涼州水源的事情。

這幾個月,因著紫鄖沒有限制,她常在大小避事來回過話、家務無虞時,只要能趕在紫鄖從大營離開還是去辦事的時間點上回府,就帶上遮帕,讓隨從護衛和婆子丫鬟跟著,也出門去。

雖然王府的水從來不短她用,但是她發現官員後院與百姓家中,除了洗滌煮食外,其余他用都明顯受到限制了。

水口子不出水,就算極力挖掘再多的水井眼,也無多大用處。

她看那老人家,就算有口水也要從嘴里省下來給孫兒喝,心里怎麼都舒坦不了。

是夜,和紫鄖溫存過後,原來昏昏欲睡的她忽然想到什麼,睜開了眼眸,往他結實的胸膛偎去,「我听狗剩子說每年在戰場上逝去士兵的俸錢,都是您跟戶部磨著差遣人送回去的。」

「唔。」

「我以前無知說的話,您就忘了吧。」當時還不知這位大人底細時,她曾在他面前嘮叨朝中大臣、軍中大將對身殘或是因戰事逝去的士兵不聞不問,導致身後留下來的父母子女生活艱苦,現在只能說自己真是井底之蛙,看見一小片天空,就自以為是全世界了。

「狗剩子的嘴應該縫起來,太多嘴了。」見她穿著的月白色小衣,上頭系的帶子有點松了,露出半截膀子,就著朦朧的光線看去,宛如羊脂玉一般,透著晶亮潤澤的顏色,烏絲披在枕頭上,散發著薄汗和茉莉花的香味,不知怎麼著,他又意動起來,左手環著她的腰,右手覆握著她的**,感受專屬于她的體溫和柔軟。

「若是戶部不給,你哪來填補這無底大洞的銀子?」

知道他還想要,可魚小閑今天也跑了大片的山路,有些疲倦,想說給他一點甜頭吃便好,她把嘴湊上,他卻含住了不放,從她兩排貝齒的間隙探進口,勾起她的舌頭廝纏,翻身,人便覆上了她的身子。

「你這里,越來越好了,你就別動……讓我……進去一會兒。」他低聲誘惑著。

說是一會兒,這事辦得魚小閑幾乎要別過氣去,恨恨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紫鄖挑開她汗濕的額發,見她身子乏得連動也動不了,下床擰了溫熱的巾子來幫她擦拭過一遍,這才摟著她,掀起絲被將兩人蓋上。

這女子能暖他的胃、他的心,還有他的身體,溫熱的身軀抱久了,他便不想再過以往那樣的日子,那只有無邊的寂寞。

「我有鹽引的路子。」見她已是昏昏欲睡,眼皮都蓋上了,睫毛還顫顫的抖著十分惹人憐愛。

「啊?」她眨了眨眼,努力清醒,眼底還有一片迷蒙。

「京里有我的人,我用別的人頭拿下來的鹽引。」

鹽引和煤、冶鐵一樣,都是由朝廷管著,能拿到鹽引的人平日過手的銀子無數,是多少人搶破頭都未必能拿得到的,再說了,打仗打的都是後方資源,一動就是金山銀山、米山面山,後勤輜重,若是沒有兵部、戶部的雙重關系,想打勝仗,還真得靠運氣了。

他的人脈如此之深厚,也難怪那位真正戍守邊關的大將軍胡不韋也對他言听計從。

滿朝的人都知道,就算你是公侯世家,只靠著俸祿吃飯,餓是不會餓死的,但想過得奢華卻萬萬不能,因此,幾乎每個大小家族都知道要置辦一些產業生銀子。

她沒想到就連紫鄖這樣的王爺,也是要另闢財源。

但想到他有這麼多的兵要養,王府的開銷嚼用也要銀子,且府里大大小小替他辦事的人哪個不需要打點?沒有銀子,有再大的本事也成不了事。

「如果你是為了府里的開銷,就甭操這個心了。」

「是得花銀子的事,但不是這件。」

這陣子他除了軍營、公務,也在為著水源的事情到處奔波,回來已是倦極,不該再拿什務來煩擾他,但是她要說的這件事,至關重要。

「你說我听。」

「我發現涼州的地下水資源十分豐富。」

「本該是這樣沒錯,但是在干燥與酷熱的天候下,到處流動的井水很容易就被烈日給奪走,夏日比平時更為缺水。」談到水,他不禁打起幾分精神。

「那麼能否讓井水在地下流動不要出來,需要它的時候再引水出洞呢?」涼州主要水源來自天山的冰雪融水,但是由粗砂礫層向下透的過程中非常容易流失,這讓她想起和萬里長城、京杭大運河齊名的坎兒井。

紫鄖支起一只胳膊,眼神晶亮了起來,「你可以再說得更詳細一些嗎?」

「我的意思是我們不如做一個地下引水渠道,將融化的高山雪水半路擷取,引入地下,穿穴而流,這樣就能提供水和灌溉,夏季就不用再擔心缺水的問題了。」

每天看著紫鄖為著這件事忙得眼楮里全是疲累的血絲,身為妻子的她除了供應他舒適的生活,也希望在這方面能幫上他一把。

在赤luoluo的現實面前,哭泣和埋怨都毫無用處,只有如何生存和活得更好,才是需要面對的。

紫鄖一拳擊在右掌上,一掃方才的困倦,翻身便要下床,「我怎麼沒想過這法子?我去把所有的人都叫來,你把這方法對他們說一說。」

每當他以為弄明白了她一點,轉瞬間,她又成了另外的模樣,讓他不得不趕緊追過去,再次細細研究。

他把房外歇在小榻上打盹的狗剩子叫起來,立馬讓他去知會汪管家,讓他去敲鐘,將整個涼州的大小闢員全都叫上。

王府的鐘除非攸關生死大事,不然平常是不會響的,汪管家連鞋子都來不及穿的敲了大鐘,不用片刻,王府前該來的人都來了。

「這就是拙荊的想法,不知道諸位大人以為如何?」

女人的主意能頂什麼用,還大驚小敝的把他們全都從被窩里挖出來,但細細琢磨,本來像蜂窩一樣吵的聲音少了一半。

只見寒歲抱拳起身,「這法子甚好,可否斗膽請王妃出來一見,詳細將地下引水渠道說個詳細?」

西北的天色亮得晚,魚小閑隔著屏風,亮起燭火,與在地的大小闢員和軍營里的大小將軍說分明,就連水利人員也都出席了。

「這坎兒井不知道王妃如何想出來的,實在令下官們折服。」錄事參軍贊賞不已。

「是老天爺托夢來的。」這是個信鬼神大過科學,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時代,她總不能告訴這些人她來自非常遙遠的現代,在她的時代里,她說的這些東西都是真實存在著,是前人的智慧結晶,反而現下她無法解釋的、說不出口的,全都推給天老爺,這樣想追根究底也沒地方。

「老天爺澤被涼州啊!」有人喊了句。

這神神鬼鬼的就此打住,這時,魚小閑從屏風後讓秋嬤嬤拿出幾份她臨時畫的圖紙,上頭就是坎兒井的大略設計圖。

那井由明渠、暗渠、豎井和澇壩——也就是由地面管道、地下管道和蓄水池構成,如此一來就能將水源經由地下渠道引出地面作為灌溉。

在場的所有人捋胡子的捋胡子,壓眉毛的壓眉毛,被那圖紙上的東西吸引住了,大堂上此時竟是寂靜無聲。

「這可得花費不少銀子……」

有人說到點子上了。

這坎兒井要真蓋起來,不只一口,曠日費時不說,還需要大批人工,這麼大筆的銀子要打哪來?

「我以為這筆花銷可以讓涼州的商戶還有富戶一起來分擔,只要他們有拿出銀子來,往後修的坎兒井只要鄰近他們住家府邸就都算他們的,如此一來,他們拿錢出來的意願就會提高。」她細聲解釋。

這下,大堂的男人都再也不敢小覷她了,不管坎兒井也好,從商戶的口袋中撈錢也好,都是他們這些堂堂五尺以上的男兒想也想不到的。

今年冬天才過去,來年的開春,第一條從山上引入澇壩,可以直接澆灌田地的坎兒井完成了,而還有更多的渠道正在挖掘。

開墾好的荒地上種上了葡萄女敕綠的幼苗,瞧著那沾著水露的小綠葉子,這些可都是他們來年的希望種子啊。

西北的居民歡欣鼓舞,老老少少舉家歡騰,簡直比過年節喜慶還要熱鬧上三分。

整只的鹿脯,好幾只的全羊宴,讓人隨便拿隨便吃的烤羊排、大盤雞、抓飯……酒水像不用錢似的隨便人家吃。

他們再也不用擔心缺水的日子了。

早已經換好一身衣服的魚小閑本來也打算出來和眾人一起歡樂一番的,可前腳才出了門檻,圓滾滾的肚子便陣痛了起來。

因此當整個府邸外的軍官士兵在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時候,秋嬤嬤卻是分頭讓人去找穩婆,一邊忙著招回在府外幫忙煮食伺候的媳婦和那些來參加的官太太們,希望她們能搭把手——王妃要生孩子了!

這件事可比任何事情都要緊!

當紫鄖被找回來的時候,一臉一頭的黃沙,怔怔的看著婆子們把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

「王爺,您這是……」王嬤嬤瞧見紫鄖狼狽的模樣一楞,見他要進房,急忙將他攔在外面。

「王妃進去多少時候了?我無事……」他總不能對她說,因為听到妻子快生了,一時慌張,下台階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王妃現下如何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血?」

「穩婆和諸位官夫人都在里面幫忙,王妃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她沒辦法對主子說女人生孩子本就凶險,要是能平安產下孩子,母子均安,現在這些都不算什麼,往後好好的養養,便能養回來的。

「本王要進去!」

「王爺,男人不可以進產房的,王妃正在緊要關頭,您就讓她專心生孩子吧。」王嬤嬤用身體攔著門。

「我听你在放屁,你沒見她嚎個不停……」他急得抓耳撓腮。讓他在這里等,那不如把他架到火上去烤。

現下的他哪還有半點平時遇事的沉著穩重?就只是個擔心妻子的平凡丈夫。

「王爺,老奴求您了!」

紫鄖被王嬤嬤硬在那,听著魚小閑的哀嚎,身子涼得好半會兒都暖不過來。

忽然,嬰孩的啼聲打破了僵持的場面,房門被打開,一個婆子那臉笑成了菊花。

「恭喜、賀喜王爺,王妃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生了?母子均安嗎?」他呆呆的說,木木的表情好一下子才像慢慢回春的土地,逐漸有了生氣。

「是啊,恭喜王爺,是個帶把的!」穩婆出來了,把出來報喜訊的婆子擠到一旁。

「都有賞!另外讓人去酒窖里把那上百壇頂好的老酒都給抬出去,讓他們同樂,不醉不歸!」他出聲。

「是。」守在門外沒敢進來的汪管家笑咧了一張嘴,用肘頂了頂已經傻了的狗剩子,躬身辦事去了。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王爺有嫡子了。

「王爺,看看世子吧。」穩婆把那不哭不吵的嬰兒獻寶似的往紫鄖面前遞過去。

紫鄖定定的看了眼那裹在絲綢布包里,閉眼嘟嘴的無毛丑小子一眼,便越過穩婆進房里去了。

他一心惦記的是那替他生兒子的女人。

產房里雖是收拾過了,仍隱隱帶著血腥味,魚小閑半閉著眼,疲倦的臥在床上,直到手里覺得一緊,感覺到暖意,這才掙扎著睜開眼。

「看見兒子了嗎?」

「嗯,真丑。」他笑著,因為太過用力,眼角起了細紋都沒感覺。

「嬤嬤說等開眼後人精神了,就會換一副樣子了。」剛出生的嬰兒要是長得霹靂無敵俊美,那才奇怪。

「謝謝你。」紫鄖不知道剛生產完的女人能不能踫,為了以防萬一,他只敢握住她的雙手,緊緊的,不放。

滕王府,今日雙喜臨門,坎兒井完成、王爺有後,舉州歡騰。

涼州一年一個樣。

見風就長的無齒小兒滿周歲了,每日蹬著短胖的小腿讓女乃娘追得好不辛苦,就連娘親叫喚有時也不是很愛搭理,唯有困了、餓了的時候,才非要那身上有著不一樣氣味的娘不可。

至于他爹,他就半點多余心思都不敢有了,叫他站就站,乖得很,在外面搗壞了人家葡萄田里的種苗,回來**挨了揍,竟是乖順得像小搬羊,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在王府,一物克一物,這食物鏈有得很。

既然孩子主意多著,魚小閑也不是那種非要把孩子拘在身邊的人,何況有女乃娘和一干婆子丫鬟和小廝跟著,只要不是太出格,是不會出什麼大事的,只要他記得回家便好。

老實說,她也忙得很。

她看著修渠的工人和築路的工人每日為著填飽肚皮四處找吃的,便想出了這麼個一勞永逸的法子,那就是將五花馬分店開到涼州,管吃、管飽,也收散客,打著大小通吃的主意。

館子半年前開幕了,她也因應這地方的氣候,把菜單做了微調,又看卜氏是個能干的,雖然針線不算很出挑,但對人事卻很清楚,在針線房幾個月竟是和上上下下的人都處得不錯,這麼能干精明的女子怎好閑置了?問她願不願意替她掌館子,卜氏回去思考了一晚,便點了頭,魚小閑問她為什麼,這可是拋頭露面的事,未出嫁的女子多數是寧

死不肯的。

就听她說︰「奴婢人雖然在針線房,但多少听得到王爺和王妃感情如何甚篤、甜蜜恩愛,我思來想去,這樣的情況我就別說心有他念,就連王爺也不會來看奴婢一眼,這條路既然不通,奴婢總得替自己圖謀前程。」

魚小閑很是贊賞,「能知道自己要什麼是最好的,總比那些個糊涂的強,我可以允諾你若是將館子掌得好,不拘時候,我會把契書還給你,讓你自由,到時候由你自己尋找婚配的對象,若是想繼續留在館子里,那也由你。」

這可是多大的誘惑?卜氏給魚小閑磕了頭,自己用不著在一棵樹上吊死,這已經是她想都沒想過的好事了,如今她的未來是可以有希望,可以看得見光彩的,只要她努力!

連著飯館,酒莊日前也開張了,她讓汪管家的大兒子汪二管著,暫時也不急著要把成品做出來,而是讓汪二盯著將晾房蓋好。

紫鄖來看過,覺得十分新奇,「這房子四處都開了孔,有何作用?」

「這是晾房,利用陽光的熱力曝曬和風力穿透,風干及加熱就能把新鮮飽滿的葡萄烘制成葡萄干。」

紫鄖可以想象當那些綠綠紫紫的葡萄掛滿這晾屋的時候,會有多精彩,「看起來,我修路的活兒,不加緊趕工不成了。」收獲的葡萄可以榨成汁、曬成葡萄干、釀成葡萄酒,貨物要往外送,沒有一條平坦的路,會損失多少商機?所謂要致富必先修路,便是這個道理。

再加上遷來涼州置宅落戶的人只多不少,許多人牽家拔根往這里來,就連商人嗅到此處的商機,駱駝幫、馬幫也是絡繹不絕。

涼州的繁榮,指日可待。

七年過去——

如今的涼州已不復舊時面貌,整個涼州外圍一行行參天白楊樹郁郁蒼蒼,盛夏的季節走進城里,家家戶戶可見爬滿各色各樣葡萄藤的棚架,溪水潺潺,觸手冰涼,河流兩岸,田園蒼翠;市集里,一眼望去,也全是又肥又大的瓜果,鮮葡萄、西瓜、甜瓜、哈密瓜……甜蜜多汁又便宜,即使隆冬也有得買。

這里的人民,日子是越過越好了,每個人臉上多是樂呵呵的笑容,以前苦得能滲汁的容顏是再也瞧不見了。

而依舊矗立的滕王府在這些年又添了一位小鮑子、一位小郡主,滕王夫婦忙碌之余,做人大計竟都沒落下。

這一曰,夫妻倆去外頭散了一會兒步回來,紫鄖把魚小閑手里抱著的百姓送上的什物交給下人,回頭見彩霞滿天,紫鄖把她的手拿起來貼在臉上,忽道︰「我好久沒有吃王妃親手做的牛肉面了。」

「去年腌的酸菜這時節正好可以開甕,我去廚房給您 面條,您給我生火吧。」

「得令!」

人的日子要往後過,光惦記壞的,不惦記好的,是過不下去的,兩人手牽手,你手中有我,我手中有你,這日子便可以一直一直的過下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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