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天之但願來世不相識 第八十三章淒淒生死事,綿綿無絕傷;

作者 ︰ 雲外飛鴻

淒淒生死事,綿綿無絕傷;空留千尺恨,相思催淚長。

瞬間被送入地獄的感覺,就像除了死,注定無路可走。頭枕著希望,天塌下來,尚可如被,可是,那種永遠的消失,卻不得不讓人拼命丟掉一切,繼而奔向那虛無飄渺的輪回後世。而這,只為再看一眼心中一世所戀。

雲煙即做了決定,便安心留在了海市蜃樓。百忙之中的閑余,便是看著辦公室桌上的照片。男孩燦爛的微笑如陽光般照在她的心里。也許,就是因為那一縷陽光,她這珠將要枯死的小草才得以生還。是啊,如果她是小草,那麼,水澗洵定是陽光和甘露。如此,他注定是她生命的起源……

電話鈴響,讓雲煙快速地從某塊記憶中回到現實。

「喂,您好,海市蜃樓公關部。」

「雲煙姐嗎?我是秦月。」

「秦月?有——事嗎?」雲煙一絲狐疑。

「我表哥他,他——」

「水澗洵?——」雲煙乍地站起,「他怎麼啦?」

電話那頭不再說話,只听到嚶嚶哭泣的聲音,這讓雲煙的心剎那間凝結成冰,俄兒消失了全部的力量,好像魂魄離開了軀體。任憑她如何努力,再也支撐不住搖搖欲墜的身子,繼而癱坐在椅子里,電話亦從顫抖不止的手中月兌落。

驟然,瞬間凝固的思緒在剎那間開解,她又拿起電話想打給李然,卻怎麼也按不對號碼。氣怒的她嘶吼一聲,將桌上所有物件全部推掉地上。然後又無限惶恐的尋找手機。

「喂,李然,讓,讓小劉,開車,送我,送我去醫院。」雲煙已經句不成章。

「你怎麼了,沒事吧。」李然不禁問道。

「讓小劉,樓下,樓下等我。」

李然還想再問些什麼,卻被雲煙掛了電話。想必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所以便決定和小劉一同等在樓下。

一路上,看到雲煙如此的狀態,李然已經明白一些,所以不便再問,作為朋友和工作伙伴,只管陪著就行了。

到了醫院,雲煙瘋了一樣沖進去,此刻的她已經沒有了半點理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找到水澗洵。李然不放心地跟在她的後面。

「澗洵,澗洵——」雲煙像個迷失方向的羔羊無助的喊叫著。

因找不到水澗洵,一聲聲淒厲且絕望的聲音在長廊里回蕩,惹得過往的人和醫生護士不禁側目而視這個即沒規矩又不禮貌的人。

「雲煙,雲煙。」李然喊著緊跟在後面。

隨著「 啷」一聲,推開重癥監護室的門,不願意相信的事情明明地擺在眼前,人去床空。只剩下白色的房間,白色的空床,白色的器械,白色的病服,然而一切又都白得那麼空蕩、死寂和絕望,猶如走進一片明知道沒有水源的沙漠,除了等待枯干而死,別無他路。

「不——不——澗洵——你不可以,不可以。」自言自語的雲煙根本不能相信眼前的現實,自顧搖著頭向後退去,心頓然變得空白繼而下墜。是的,她還要去找,在她的心里,他不可能死,只要她活著,他就不可能死。

雲煙又逃一樣的跑了,李然不放心緊隨其後。此時,秦天、秦月也正趕到,因為秦天知道,這個時候的雲煙,需要有人幫助她度過這場浩劫。

踉踉蹌蹌的雲煙慌不擇路,正好撞在秦天的身上,可她看都不看一眼,欲另擇一路,繼續追趕心中那抹消失殆盡的希望,卻被秦天牢牢地鉗住身子,不得前行。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找澗洵,求求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澗洵。」雲煙胡亂地哭喊著、掙扎著。而秦天只管像個事外人一樣看著,心雖痛得無法言語,但終究不肯松手。幾次掙扎未果,傷痛和絕望使雲煙昏倒在秦天的懷里。

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也被包裹進了無限的白色,躲在病床上的雲煙看著圍在床邊的人,慢慢理清了思緒,終于明白,水澗洵死了,真的死了……

一件絕望的事情,一旦承認它的現實,那麼心也就跟著絕望了,那是比死還漫長、艱難的一個過程。

看著此刻的雲煙,秦天不禁想起,當初自己離開的時候,雲麗應該也是這般痛苦吧!如果時間能重來一次,他會毅然選擇呆在她的身邊,就是死了也願意。可是,有那麼多的可是,死的人不是他,雲煙會記住並且愛一輩子的人也不會是他了。

「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雲煙每說一個字,心里就剜一刀。幾天前見過的澗洵,雖然沒看到他的人,但她能清楚的感覺到,為了她,他會挺過去的。

「他受得傷太重了,身體的各個器官在短時間內嚴重衰竭,所以,所以——」呂南真得不忍心那麼做。女孩望著他時,眼神里的那股說不清楚、又盼望、又失望的神思,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雖然水澗洵當時的理由是那麼充分,他也願意幫助兩個人得到解月兌和幸福。但此刻的他,真得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為難。

「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連看我最後一眼都不願意?為什麼,一個招呼都不打,就離開?為什麼了愛那麼久,放手卻那麼輕易?為什麼,想守望著他也那麼難?為什麼,連陪伴的機會都不給我?只因為我知道的太晚,醒悟的太遲嗎?所以,連老天也幫著你躲避我?可是,如果躲避,又何必俱心劫力的去相識、相守?澗洵,認識我是一場劫嗎?」微弱的聲音撞擊著每個人的心。秦月亦陪著落淚,但她還是決定硬著心遵行著水澗洵當時的叮囑,因為她相信,水澗洵是真的愛雲煙,只不過,這場愛太辛酸,也太沉重。

為了隱藏橫流的長淚,躺著的雲煙側了一下頭,沒有了水澗洵,似乎就再也沒有心力與命運抗衡了。胸前的紫水晶還在,在夕陽的燦照之下,回映著猶如生命一樣的紫色光芒。模著那塊紫水晶,水澗洵的影子便出現在了腦海里。然而,女孩澀澀的笑容讓所有人都跟著心痛。

「留下一個陪護人,其他人都回吧,不要打擾病人休息。」一個護士進來說,又看了一下液體。

「都走吧!」細軟的聲音從雲煙嘴里流出,使大家面面相覷,卻無一人移步。

此刻的雲煙多想糊涂一下,騙自己一下,但是她騙不了,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向他叫囂,水澗洵死了,真的死了,那麼,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你們都回吧,我來陪著她,我是醫生,有什麼事情也好處理。」呂南實在可憐雲煙,他從來沒想過,這個看似即輕柔又與世無爭的女孩,愛起來卻深得見不到底。

「我也留下,和呂南輪換著!」秦天說,又看向呂南,「你還有工作,有我在這兒,你忙的時候我可以照顧她。」

「這樣也好,我們倆留下,你們都回去吧。這個時候,李然更要幫助海總管理好海市蜃樓。而小月,你還有功課,不能耽誤。」

送走李然和秦月,呂南拍拍秦天的肩膀,兩個人心里明白,對于水澗洵走之前的囑托,在他們承諾了的時候,就已經成了責任。

晚上的時候,呂南有急診病人,只好留秦天一個人看護雲煙。呂南走的時候特別交待,一定要看好雲煙,從他作為專業醫生的角度去看,雲煙的病都在心里,甚至,怕她已經沒有了活著的希望。對于一個一天都不說一句話、不吐一個字的人來說,她的心里會想什麼?除了死,再無其他。

听到這樣一番話,秦天當然嚇了一跳。他沒想過,為了水澗洵,雲煙會有輕生的念頭。但看現狀,他還真的不能掉以輕心,因為他懂得絕望的滋味,何況雲煙現在所面對的是真正的生死離別。

夜已入半,秦天的眼楮像打了藥,沒有半點困意。不知道雲煙睡了沒有,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流眼淚,不知道她的心是否碎得已經不可收拾,不知道她……躲在床上的秦天,腦子里沒半點閑暇,各種各樣的猜測讓他的心即疼又怕。

忽然,一陣聲響,昏暗中看到雲煙起床下地來到桌旁。說時遲,那時快,秦天一個箭步沖過去搶走了桌上果盤里的水果刀。

然而雲煙卻拿住一個杯子,倒了些水。

秦天惶恐地看著她,看著她喝完水又走回自己的床,然後靠著床頭卷縮著坐下。

「你知道我是誰嗎?」

沉默良久的雲煙突來一問,這讓秦天以為自己听錯了,便「哦?」了一聲。

「你都不記得我了,何必這麼辛苦地陪著。」

秦天終于听清楚了,對待自己選擇的角色,他也有些遲悔,但他卻明白,有時選擇了,就得走下去,不然受傷害的人會更多。

「記得你的話,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嗎?」秦天努力地抑制著自己的心。

昏暗中一絲輕笑的聲音過後,說了一句,「記起和忘記,談何容易。」

這句即沒有怨恨、又沒有希望的話,讓秦天的心里不禁發痛。曾經那個他盡全力想保護的女孩,如今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受苦。

「雖然不記得,但也不希望你不快樂、不開心。人的一生,除了所愛的人值得讓我們為他而活,還有一些愛我們的人,也值得我們去好好地為他們活著。」

听著那些話,雖然心里憾動,但一想起水澗洵,雲煙就控制不住想流淚。或許自己的前世也是絳珠草嗎,用一世的眼淚來還報神瑛侍者的點露之恩。如果是那樣,倒是有些盼頭了,即有前生,就必有後世。所以,澗洵啊,如果有後塵之世,只希望你不要再記得我,不要再認識我,只要讓我記得你,只要讓我去尋你就行了,這樣,你便不會再為我受苦了。

雲煙無休無止的靜默讓秦天知道,她的人在這兒,她的心已經到了水澗洵那里,這使他不甘,卻又失望不得,也使他羨慕,卻又嫉妒不得;因為他懂,失去的時候,才會明白,原來愛,是那麼的徹骨和蝕心,以至于會讓一個人忘記了喜怒哀樂。

天還未亮,寂靜像無聲的惡神,一次次帶著歡樂與痛苦的記憶襲來,狠狠地纏裹了兩個人的心,而一個是為了眼前人,一個卻是為了天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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